第332章 因禍得福

而這邊，沈晝錦前腳寫完摺子，後腳就趕到了江南，來的那天就已經是初十了。

太子身為帝王眼，如今是“哪裡需要哪裡搬”，所以早就到了，見了她還道：“辛苦了。”

沈晝錦不在意的道：“沒事。”

一邊就溜達出去轉了轉。

因為當時沒說具體日期，這一晃都十天過去了，這些人有好多露天住著的，按說應該比較焦躁了，但眼下看就覺得還不錯，大家好像還挺高興的，也不知道霍凌絕是用什麼辦法安撫的。

沈晝錦這會兒沒跟霍凌絕在一起，也沒人認識她，她就走近了幾步，結果一走過去，就聽一個老太太道：“也不知神仙王爺何時能來。”

沈晝錦：“……？？”

她索性找了個不起眼的角落蹲下，認真聽了聽。

這些人句句不離神仙王爺，聽了一小會兒，沈晝錦就無語了。

怪不得太子跟她說辛苦了，她還以為他說的是中州賑災辛苦了，沒想到，是霍凌絕又上了摺子，讓她直接從中州往這邊來。

而且這個訊息也都跟這些人說了，所以他們非常期待，因為“有神仙王爺在，什麼都不用擔心！”

“聽說神仙王爺在那邊發仙藥呢！說不定也給咱們發呢！”

“幸好咱們這兒有地動！要不神仙王爺能來？這就叫因禍得福！”

沈晝錦：“……”

有人慢悠悠的走過來，按了按她腦袋，沈晝錦都不用回頭，就知道是誰：“你上次也沒說要我過來啊！”

霍凌絕負著手，很悠閒的道：“我也是臨時起意，看你這麼想我，所以我便上摺子，讓你名正言順的過來看我，你開不開心？是不是很驚喜？”

沈晝錦：“……”

這小混蛋擺明是故意的。

沈晝錦倒不是累，但她是社畜心理，幹完一件活兒要放個假，回京城浪幾天，然後再自己過來找他。

可如果直接從中州轉到這邊，就等於兩個工作連軸轉了，就有點小不爽。

不過想想他為啥要這樣？

這估計是想她了，發現她想他沒這麼厲害，所以就不高興了，非要讓她過來。

這麼一想，沈晝錦就心平氣和了，站起來笑道：“開心，驚喜。”

霍凌絕看了看她，笑而不語。

沈晝錦抓住他手，兩人往回走：“你自己帶了幾個太醫？”

霍凌絕道：“帶了四個，但民間大夫也召集了不少了，我想著師兄要成親，師父得回去，所以上摺子只提了你自己。”

“可以，”沈晝錦點了點頭：“那我等地震之後，再正式亮個相吧。”

霍凌絕嗯了一聲。

正常來說，地震之後，都會有瘟疫的，一般是一些腸道傳染病、蟲媒傳染病、人畜共患病之類的。

但因為這次地震應該不會太嚴重，主要是不會死人死牲畜，所以瘟疫應該也不會太嚴重，只能準備一些常用藥，其它等地震之後，看情況再說。

兩人走出幾步，霍凌絕又忍不住跟她道：“你不明白的，‘神仙王爺’對她們來說，真的非常非常重要。”

沈晝錦點了點頭。

其實她明白的。

正因為她明白，所以才在好幾個差使裡頭選了瘟疫，因為哪怕同樣的做法，她在，也比別人在，要好很多，百姓會覺得安心的多。

就還是那句話，因為天道衰微，大盛朝的天災人禍一向很多，瘟疫橫行，所以民間多有什麼拜瘟神、燒疫鬼這種隆重的祭祀儀式，還有很多關於報應的傳說，譬如“世之不孝者，或斃於雷，或死於疫”【注：黃佐《泰泉鄉禮》】

總之，還是對瘟疫認識不足，沒法用“醫學”來解釋，就託於鬼神。

所以這個時候，有她這樣一個人出現，對百姓來說，心理上，確實會有很大的安慰。

霍凌絕的想法是，一下子要改變不容易，所以，與其讓他們拜瘟神、燒疫鬼，不如讓他們去期盼神仙王爺……

能讓大家說出“因禍得福”，霍凌絕肯定是刻意引導過的，要不然，地震先震個人心惶惶，再有疫情，或者哪怕像中州那樣只是去“防疫”，都不好管控，因為那樣，大家的情緒是一直崩著的。

這當然是個好辦法，但，只適用於皇帝是武宣帝這種，能夠完全信任他們的帝王……這種情形下。

霍凌絕又道：“我讓舅舅，把中州的事情再寫一篇文章，遍傳江南，江南才子多，讓他們知道中州的情形，之後若沒有事情當然好，若有，召集他們做事也方便。”

沈晝錦仍是點點頭。

霍凌絕斜了她一眼：“怎麼不說話？嫌我煩了？”

沈晝錦：“……”

她無語的道：“你為什麼老茶裡茶氣的……我怎麼會嫌你煩，我都說了，只要我有，隨便你用，永遠不會嫌你煩的。”

他從睫毛下頭瞥了她一眼，烏沉沉的眸子帶了些笑意：“這樣的話，你要時常說才行，說多了我才會信，不然我便心頭不安，怕你嫌我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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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晝錦再再次：“……”

不愧是他，總能把自己的優勢發揮個十成十。

要換做他的老狐狸時期，他這麼說她就要起雞皮疙瘩了，可現在他還是玉一般的美少年，那漂亮的大眼睛朝她這麼一瞥，吐語溫雅輕柔，又茶又蘇又撩……她就色令智昏，想把什麼都給他。

兩人說著話回去，等晚上他們都睡了，兩人又出來了。

據說地震是在十一的下午，所以凌晨還是不用擔心的，沈晝錦仍舊馭著巨刀，兩人在震區轉了轉。

絕大部分人早都搬走了，但也還真有幾個沒遷走的，睡在大街上。

霍凌絕低聲跟她道：“這幾個，都是留下來看家的，百姓們都說破家值萬貫，所以要留人守著……”

他頓了一下：“這倒沒什麼，只有那邊那個……”

她順著他說的，馭動巨刀往那邊走了走，霍凌絕往下指了指：“那人是個生員，叫張折桂，如今在鄉下給孩童啟蒙，在這幾個村略有威信，這次官府下了告示之後，他便跳出來說什麼他曾見過寫地動儀的書，地動儀並不能預示日子，讓大家不必擔心，也不必搬走，說搬走之後會出什麼事情，極難預料，讓大家不要後悔……總之就是做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說了許多話，譁眾取寵，勸他還油鹽不進的……”

他冷哧了一聲：“偏他這個村兒，地方還挺要緊，不能不遷，就因為這個人，遷的時候，費了不少事。後來景星親自過來，他還質問他，說若無好處，為何官府非要叫百姓遷走？官府造出地動的謠言，不怕無法收場麼？總之，擺著一副正義的嘴臉，以為沒人看的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