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晝錦雖然脾氣急,其實活兒幹的非常細。

地圖上什麼地方是山,什麼地方有佛寺,佛寺有約多少僧人,日人.流量大約多少,什麼地方有農田、約多少畝,民居多少等等,全都標註了,一目瞭然。

武宣帝一邊看,就不由得點頭,然後問她:“你說過年的時候祭祀時,才能知道天道是否允可,若是天道不允,或者別的,又如何?”

沈晝錦道:“他們這陣子幹的活兒,主要就是籌備物料,製作土炮之類的工作,不管劃定的區域是哪兒,這些工作都是必做的,不會浪費的。而且,一來,這件事情天道應該不會拒絕,就算有萬一,它做不了,那也不會是討價還價,換個地方什麼的……如果真的有萬一,還有四個月,臨時通知也來的及了。”

武宣帝點了點頭:“好。”

沈晝錦就走了,然後才騰出手來,看了看他們造土炮。

因為這也是一種武器,所以那一處戒備森嚴,而且遠離人居。

沈晝錦進去一看,就見一個小瘦子站起來,全身都是粗布衣裳,臉上頭上都抱著布,整個人嚴嚴實實的,只露著一對大眼,朝她笑著施了一禮。

咋說呢,就跟一棵樹成精了一樣。

沈晝錦點了點頭,趕緊也掏出頭罩來給自己套上:“怎麼樣了?”

楚桂庭的聲音有點悶悶的:“差不多了,正準備明天或者後天去試。”

他對自己的定位很準確,知道這次啟用他,主要就是看中他工巧方面的能力,所以,全程跟著匠人一起做土炮。

他從沒做過武器,這是頭一回,不過沈晝錦的圖紙畫的細,對著圖紙做,如今已經造的差不多了。

沈晝錦看了看,一邊又叮囑:“一定要小心,這種東西威力大,多小心都不為過的。”

楚桂庭點了點頭。

沈晝錦看了一圈沒有問題,然後第二天又跟他們一起去試了炮。

這樣一來,這邊的事情對她來說,就小小的告一段落,她就問影衛:“那邊怎樣了?李守常開始做了沒有?”

影衛道:“開始做了,他們四天之前的下午到的,然後國公爺和太醫們,落下腳之後,就召集當地大夫,也在排程當地的藥材,李大人第二天就開始去各處村鎮宣講了……”

“等等,”沈晝錦不解:“什麼叫他去各處宣講了?”

影衛解釋了一下:“因為瘟疫波及的範圍涉及好多個縣,所以韓大人也像這邊一樣,駐紮在了中間區域,各方排程的時候比較方便,而國公爺和太醫也是跟著他們一起的,但是李大人說,他要把每個縣都親自走一遍,所以就在劃定的區域的邊緣範圍開始,一個村一個村的走,親自講解……”

沈晝錦:“……???”

所以?她說的召工什麼的,他不會是想讓師父去幹吧??

人家太醫只管配藥好不好,按理說,就連召集當地大夫,也是他這個主管官員的活兒好不好!你先安排下去啊!

她簡直無語,道:“行。”

她晚上給小皇孫下完針,然後也把針法寫了下來,到時候不下也可以,尋個民間大夫再下十來天也可以。

然後她就直接過去了。

找著地方之後,她也不露面,等著他來了之後,她就貼了隱身符,往樹上一坐。

李守常帶著兩個衙役過來,一進了村,就敲鑼打鼓的把村民聚集了起來,然後李守常也沒什麼架子,就站到上頭,開始仔細的給他們講解。

沈晝錦本來憋了一肚子火,以為他這是在默默的抗議她的管理,所以想過來揪住他小辮子好退貨的。

但聽了一會兒之後,她才發現,他並沒有!

他真的是非常認真的在講!

顯然已經親自講了三天,嗓子都是啞的,但還是講的認真極了!詳細極了!

可這種事情不能這麼幹啊!!

尤其,你這個身份,你這麼幹,沒用啊!!

百姓們真的聽不懂。

你說官話,聽在他們耳中,就跟不懂外語的人聽外語一樣。

再者說了,就算聽的懂官話的人,也很難理解。

如今老百姓的理解能力,還不如後世的小學生。

畢竟小學生從小就從各種渠道接受資訊,他們習慣了這種方式,而這個時代的百姓,他們大字不識一個,他們從小到大,就完全不習慣“聽講”!!

所以,你掰開揉碎前因後果的講,沒用!!

在這種“宣傳”的時候,你只需要做兩步,第一步,利用好熟人效應。

也就是說,先把裡正族長召集起來,讓他們明白,然後他們再回去傳達。

因為裡正族長,相比較來說見識更高,更容易聽明白,然後他們再用自己的方式和語言,去讓村民明白。

第二步,連哄帶嚇唬。

不需要解釋,真的不需要,你不需要解釋朝廷如何如何,你想讓他們感君恩,可以,但根本不能,也不需要在這個時候!!

你只需要告訴他們,他們要做什麼,越簡單越好!!

只要會嚇唬,他們的動作就會很迅速,執行就不會馬虎。

只要會哄,給一點點好處,他們就不會害怕不會諱莫如深,而是樂於傳播交流和討論,於是就口耳相傳,迅速傳遍!!

就像陸執戟編的順口溜就極好,臘月一到凍死狗,三九四九瑟瑟抖,小寒一過凍死人,倒春寒來滿地墳……

就這麼簡單直白,效果就很好!

所以,面對辛苦的李守常,沈晝錦真的是……無啥啥可說!

這一位,真是身體力行的證明了,在不聰明這個前提下,不怕苦不怕累並不是一個好品質,你吭哧吭哧老黃牛一樣幹一個月,不如人家聰明人幹一小時,就是這麼天差地別。

沈晝錦在樹上坐的屁股都疼了,下頭還沒講完。

就這麼點事兒,他反反覆覆的講了一個多時辰。

講完了還想讓村民提問,哪個村民敢提問啊??

在這種小村莊,一個衙役都是了不得的大官兒了,一個“京城來的官員”講話,誰敢提問??

李守常還面露欣慰,顯然覺得自己講的太好了,大家都明白了。

然後他也沒喝水,也沒用飯,就又讓衙役趕上車,然後就走了!真是不拿群眾一針一線的好官爺!!

沈晝錦直接追上馬車,然後攔在了路當中,道:“李守常。”

李守常一掀簾子,趕緊下來施禮:“王爺。”

沈晝錦也沒廢話,直接吩咐衙役:“你們先回去。”

兩個衙役對視了一眼,也不敢多問,沈晝錦直接抓著他背心衣裳,拎小雞仔一樣把人拎走了,這次就沒貼隱身符,直接仗著身法躍到了一處藏好,就坐那兒聽著。

下頭的人正紛紛散去,一邊議論著:“那是個什麼官兒啊?”

“不知道啊!京城來的,肯定是大官兒!”

“說的啥意思啊?”

“說是要鬧瘟疫了,現在不鬧以後鬧?”

“我也聽著瘟疫,嚇的我,還以為聽差了,哪塊鬧瘟疫?”

“不知道呢,好像就咱這塊兒!嚇舍人了,我使老鼻子勁兒聽,也沒聽懂!!”

沈晝錦帶著他換了三個地方,所有人的議論,最終歸結到三個字“沒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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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幸虧沒聽懂,要聽懂了,這些人當時就能亂起來。

總之,沈晝錦是真的槽多無口,還不如他就是個普通的官員呢,普通官員,按部就班的到一處,見個官員下個令,都不能搞成這個樣子!

沈晝錦問他:“你聽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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