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順咣的一下就跪下了,咬著牙關道:“是有仇,但奴才方才所說的,句句是實,半句不曾添補!那些話,也句句是實,奴才萬萬不敢欺瞞聖上!!”

武宣帝問:“什麼仇??”

榮順雙眼泛紅,道:“之前廢后宮裡的徐嬤嬤,與奴才是同鄉,又是同姓,便認了姐弟,後來郡主貶為縣君之後,郡王爺進宮來求,廢后便把她賜給了縣君,誰料不出一年便死了……”

他哽咽了一下,“奴才叫人去找屍首,竟是被活活打死的,奴才想為她收殮,一抬之下,竟,竟生生斷成了兩截,真不知生前是受了怎樣的酷刑……奴才叫人打聽,卻打聽不出為了何事,姐姐的性子最是個面乎的,奴才心裡恨啊……”

他哽咽不能言。

沈晝錦兩人都沒吭聲,武宣帝眉頭緊皺。

要知道,這可是皇后賜下的嬤嬤,身份貴重,所以康平郡王才會來求,因為只有這樣,才能給失了名聲的縣君抬抬身份,才好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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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們說打死就打死了??

這就算往小了說也是枉顧君恩啊!!

武宣帝向外頭道:“細查查,查到底。”

外頭影衛低聲應了,武宣帝道:“起吧。”

榮順連連謝恩,站了起來。

沈晝錦不由得挑眉。

在這件事情上,也很能看出武宣帝的風格,他能容忍這種小心機,而榮順顯然也很明白這一點。

只要事情是真的,他沒有添油加醋,那選擇在什麼時候說出來,並不會觸怒皇上,所以他甚至不需要掩飾。

沈晝錦心說這要是個團寵文,那四姑娘妥妥的團寵小公主,七個表哥八個舅什麼的……不管做什麼事情都有人無條件包容,跑人家宴席上打人,她外祖父居然還能舍下老臉跑去警告,可就算警告了,這種事情又哪裡捂的住。

其實寵姑娘沒問題,當初的信王府也寵姑娘,再說了,哪個姑娘不想被這麼寵??

可她不理解的是,為何要寵的這麼沒王法?

是覺得生活太寂寞了給自己找點事情做?還是高處不勝寒想給自家多拉幾門仇家?

她嘖嘖了兩聲。

康平郡王府的老王妃,是帶著人來的,這邊的訊息,立刻就有人傳給了康平郡王世子。

吳世子一聽,臉刷的一下就白了。

康平郡王和南安郡王,都是當初與皇上一起打天下的武將。

但南安郡王年輕些,康平郡王卻比皇上的年紀還大,今年已經年近七十了,加上年輕時在戰場上,弓馬勞頓的,老了身體也不好,如今早已經不上朝,也幾乎不出門了,今天也沒來。

而吳世子很明白,他才能平庸,幾個弟弟也都不成器,如今只靠父親撐著。

所以,剛才沈晝錦放下那些話之後,吳世子都已經決定了,要咬牙捨出幾個鋪子或者莊子,換得沈晝錦醫治父親。

只要父親身體康健,那王府就還能繼續風光下去。

可是他這邊還沒心疼完鋪子,外甥女就惹下這麼一樁禍事來!

他破天荒的有些煩躁了,他都算不清外甥女因為口沒遮攔惹下多少禍了!!

她怎麼就不能懂事一點呢?

她難道不知道,如今的王府已經是日薄西山,說著好聽,卻早就後力不繼了,她就不能讓家裡少操些心嗎?

直到晚宴將開,武宣帝才帶著沈晝錦兩人過來。

晚宴就是按家族坐的了,所以沈晝錦和孃親師父坐在一起。

這大概是她參加過的最樸實的千秋宴了,沒有喜聞樂見的炫禮物流程,也沒有歌舞啥的,就搞了個群臣祝壽,共同舉杯,然後草草吃幾口就結束了,也幸虧她在御書房吃了兩盤點心不餓,要不然飯都吃不完。

宴席結束,武宣帝走了,沈晝錦扶著孃親慢慢往外走,還沒出大殿,吳世子快步過來施禮:“王爺,下官教女無方,冒犯了殿下,還請殿下大人大量,莫要跟小女孩兒計較。”

沈晝錦:“……”

她真是無啥啥可說。

問題是他臉上是真的焦急,還有幾分誠惶誠恐,可是話說的那叫一個不中聽,所以,他一把年紀了不會是第一次向人陪罪吧??

沈晝錦呵呵噠:“世子爺,我娘我師父都沒跑過來教我做事,你倒來教我大人大量不計較?你以為你是誰啊?”

如今沈晝錦橫空出世,炙手可熱,多少雙眼睛盯著,難得有人跳出來與她正面對上,大家都在觀風色。

結果她一張嘴就這麼不客氣,半點情面都不講,一時間周圍齊齊噤聲,步子也停了,就跟被一齊定身了似的。

吳世子也沒想到她居然會這麼說,臉上又是驚愕又是難堪又是憤怒,咬牙道:“王爺,下官不是這個意思,王爺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沈晝錦冷笑:“我就是咄咄逼人了又如何??我沒殺人已經算很好脾氣了,勸你先回家問問你們家的四姑娘,滿嘴裡放的什麼屁,再看看你有沒有臉來找我!”

她扶著孃親,繞過他就走了。

吳世子雖然難堪又憤怒,倒也沒有失態,還搖了搖頭,向周圍的人無奈的笑了笑,表示對方年少氣盛真沒辦法。

畢竟在他四十多年的人生中,事情最嚴重的程度,也只是“瞞不住”。

瞞不住,就會被父親知道,被父親知道就會被罵一頓,然後父親自然就親自出手/出面解決了。

哪怕面對的是皇上,他也從來沒想過父親解決不了這個可能。

更何況是區區一個沈晝錦。

吳世子就急匆匆回了家。

然後他就跟父親說了,康平郡王沉著臉,半晌才道:“她在早朝上,揮手便有糧米,這個,你親眼見了?”

“對,親眼所見,”吳世子道:“不是障眼法兒,是真的。當時元寶都滾到了我腳下,我還撿起來放回去了。”

康平郡王道:“八皇子和皇孫,身體也都好了?”

“對,”吳世子道:“八殿下臉上一點痕跡也沒有,小皇孫,才跟她學了一個月,看著就病色盡消,判若兩人。”

他看了看父親,小心翼翼的又道:“今兒皇上千秋,中午就把他和霍小世子叫進去,中午皇上也不曾出來,一直到下午開宴,才帶著兩人一起出來的。”

康平郡王冷笑了一聲,站起來道:“去看看枝枝和瑤瑤。”

這會兒,靜和縣君吳金枝,正摟著趙雪瑤嚶嚶哭泣,老王妃也沒安慰她,正惶惶不安的來回走動。

世子妃和幾個舅母各自坐著,她們時常出門交際,這些日子,耳中灌滿了長寧公主和沈晝錦的八卦,心裡怨著這位小姑子,卻又不敢說出來。

康平郡王一進門,大家齊齊站起來迎接。

康平郡王坐下便道:“瑤瑤到底說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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