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裡,張老爺子氣猶未順,目光在院子各處梭巡著,尋找趁手物件,教訓這個不著調的小兒子一通。

這時,蘇塵走出了屋子,向張老爺子合十行禮道:“老哥哥嗎,如是遇到什麼難事,務必要知會我一聲,或許貧僧可以幫忙解決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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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心佛寺僧人當下是一言不發便走了,但他們已經來過這裡,尤其是其中有僧人盯上了張家的女性,那麼未必不會去而復返。

到了那時,張家的危機才真正來臨。

是以蘇塵此時出來說話,也是提醒張老爺子注意防範。

不過,他居住在此間,斷不能讓那些和尚生事。

若非虛靈還未歸回,未免虛靈半路與月光夜叉撞見,發現什麼端倪,當下他就要派出月光夜叉,解決這幾個漏網之魚。

“那幾個和尚,與貧僧乃是同門,不過分屬不同正院修行,平日裡並不曾見面。

不多若是貧僧開口,與他們好言相說,他們該賣貧僧幾分薄面,不在此間生事。”蘇塵見眾人都看著自己,目光隱約帶上了一絲戒備,苦笑著又解釋了幾句。

話語中透露出來的資訊,便是在暗示眾張家人,他與先前那幾個和尚不是一路人。

方才把禍端帶進家中的小青年張瑞圓上下打量了蘇塵一番,剛想開口暗諷對方幾句,張老爺子一巴掌就拍在其腦袋上,讓其閃到一邊去,方才向蘇塵回禮,笑著道:“些許小事,怎好勞煩客人?

大師只管在我家好生住著就是,不會有什麼事的。”

蘇塵微微一愣。

難道自己話語下的暗示還不夠明顯麼?

那些和尚都練出了真種,與你們這些凡俗人差別巨大,你們面對他們,可不是一件小事!

他剛想再把言語挑明,提醒對方。

但一轉念,想到張家供奉的那座神龕裡的氣息莫名的泥胎造像,便暫且按捺住了念頭,點了點頭,道:“如此,貧僧便不多言了。”

他回到屋內,默然靜坐。

未過多久,虛靈師姐便折轉了回來。

“可有什麼發現?”

黑暗裡,蘇塵默默睜開雙眼,注視著蹲坐在矮凳上的貓妖。

師姐身形瘦小,但若以她身形瘦小便輕看於她,那便要犯下大錯,虛靈跟隨本覺師父之時,本覺師父尚未開闢續明院,只依附在其他修行正院,本覺個人強悍,可以不受修行正院弟子欺壓,但虛靈作為他的弟子,卻免不了經歷這些。

然縱是如此,虛靈亦未被害死在半路,或是夭折於某個與本覺有仇的法王手中,可見其自身實力必然不俗。

而虛靈修為只在第一境,其實力究竟強在何處?

蘇塵推測,虛靈師姐當與虛淨一般,有著某種天賦異稟。

虛靈蹲坐在黑暗角落裡,聽得蘇塵詢問,便出聲回應道:“灌縣所在這片地塊,似乎有某種氣脈勾連了千門萬戶——包括你我所居住的這一家,都有氣脈隱約流轉,勾連成網,而這張網最核心的區域,不在灌縣城中,而在城外的清源妙道真君廟。

但是,這般氣脈維繫不知因何緣故,至今已經變得極其脆弱。”

蘇塵聞言心頭微動。

他依靠周身眼仁與此間的神秘聯絡,得以感知到灌縣此地存在有莫名氣息,與那清源妙道真君廟相勾連,而師姐虛靈並沒有他所有的稟賦,依然憑藉非常手段,感應到了這般莫名氣息。

斟酌了片刻,蘇塵道:“我先前與張老爺子交談,得知此間家家戶戶皆拜祭那位清源妙道真君,每日必然奉上香火。師姐覺得,那流轉此間、交織成網的神秘氣脈,是否就是香火之氣?”

以眼仁觀望那二郎神的泥胎,確實能看到斑斕香火環繞泥胎。

但從泥胎內中流轉的氣息,卻隱隱與香火之氣相區別,是以蘇塵一時不能確定,那莫名氣息與香火之氣間是否有勾連。

虛靈聞言,略略沉吟。

旋而搖頭,否定了蘇塵的猜測:“那般氣息始發於清源妙道真君廟宇,我去那廟宇探過,只知此氣脈根源在真君廟中,但卻不知其從何而來。

然可以證見的是,此種氣脈位格遠遠高於香火之氣。

氣脈交織於灌縣地塊之上,已經是形成了法則至理一般的事物。

師弟,你可有感覺,這灌縣地界與我們先前經歷過的諸多地域都很不一樣?身處此地,倒讓我有一種像是身在山門中的感覺。

本寺之內,四季分明,無有天災頻生,四時節氣演化皆有跡可循。

而當下的灌縣,雖然沒有心佛寺內那樣祥和,四時變化皆有規律可循,但總歸不是如山下諸多地方那般,充滿了錯亂無序,與頻仍災厄了。

若非如此,那位張老爺子也絕不可能存活至今,享受到四世同堂的光景。”

“師姐是說——”蘇塵內心生出某種預感。

迎著他的目光,虛靈點了點頭,貓眼裡亦有亮光迸發:“我是想說,灌縣之地頗有神異,可能有大能力者以類似柱世一般的手段,支撐起了破碎的法則,也或是,穩住了這處地域即將破碎的法則,使之能大體維持住平衡,一直延續到了今日!”

若真有這樣一位存在,那麼極可能是諸氣脈勾連的源頭,是真君廟裡的某位神聖!

蘇塵一瞬間通明了虛靈話外之意,袖袍下的拳頭握緊又鬆開,徐徐道:“師姐離開以後,又有一夥同門來到張家,言稱要來租房住,實則是想藉機禍害張家女性,我未及出手,張老爺子便將人請出了自家。

但我料定那幾個同門不會善罷甘休,接下來必然會對張家有所行動。

或許就在今夜。

貧僧有所預感,那些同門必定不能得償所願,張家或無損於這場劫數之中——原因當在師姐所說的那籠罩整個地域的氣脈之上。

你我今夜不妨靜觀變化,以驗證種種猜測。”

“倒是湊了巧了。”虛靈點了點頭,“這樣也好。屆時就算你我猜測錯誤,及時出手,也不會讓張家受到什麼損傷就是。”

——

梅山綿延於灌縣之外,將縣城及周邊村鎮包圍起來。

蒼茫群山間,樹木蒼翠,林中亦不乏野獸穿行。

入夜,山下一座小廟內。

七八個和尚聚集於此。

廟中供奉的真君造像已被心佛寺門人斬去了頭顱,造像亦被推下神壇,摔得四分五裂。

一上師和尚將真君頭顱放在地上,一屁股做下去,幾個修行僧圍著他坐下,他身前生了一堆篝火。

篝火四周,一根根鐵叉串著種種肉乾斜插於磚縫裡,火焰不時蓬勃而起,將肉乾炙烤得滋滋冒油。

在那紅衣上師對面,虛真正襟危坐,他作為三妄院入門弟子的引路人,參與了此次金剛試,身後跟著的入門弟子僅僅一個,自然就是‘虛凡’。

‘虛凡’不時伸長脖子,去嗅那些肉塊散發的香氣,一臉貪婪之色,渾然不似其當日在三妄院主殿之內,那般呆板如木偶的樣子。

紅衣上師轉動鐵叉,瞥了老神在在的虛真一眼,咧嘴出聲道:“我們今夜要去城中快活快活,白日裡正好尋著了目標,那一家子裡有不少長得還算豐腴的女子。

虛真師弟,你我不妨同去?

從前在山門內那般憋悶,如今下了山來,可不得快活快活?”

虛真淡淡瞥了對方一眼,搖頭道:“不去。”

臨行前天蛇法王還有過囑咐,告訴他灌縣此地頗有神異,有一尊狀態不明的古神沉睡於此,在此間做事須要謹小慎微,否則,縱然未有驚醒那古神,只是驚動其氣息,也足夠殺死自己千百次了。

像對面紅衣上師虛甲要做那些事,簡直就是在取死。

他自不會跟著去做。

今次帶‘虛凡’參與此次金剛試,第一等要務是保全自身性命,活著撐過此次金剛試,第二則是尋找佛子影蹤,與諸大院僧眾串聯,磨滅佛子,分得其血肉性靈碎片。

除這兩件大事,餘者虛真都會儘量能不摻和,就不摻和。

對面的虛甲,只是一個小修行正院裡出來的殊勳上師,其家首座想來不會與之多說什麼,在這金剛試裡死便死了,根本無關緊要——亦可能連其家首座都不知道金剛試隱藏的具體內情。

虛甲要蹦躂,由著他蹦躂就是。

“嘿嘿嘿……”虛甲一臉莫名笑意,隱晦道,“我知道,我知道,據說虛真你那位師尊生得美豔無雙,有這樣師尊作參照,看其他女子,未免覺得太過粗陋,不忍卒視罷了。”

虛真眼眸微低,注視著虛甲。

他背後虛空隱約扭曲,一條條綠的、紫的、紅的鬼手像是要按捺不住,鑽破虛空而出。

此間氣息一瞬間壓抑下去。

“若再多廢話,便扯掉你的舌頭。

我密煉的罡洞法器之中,正缺少一道軟骨。你有修為在身,想必舌頭很適合做這件軟骨材料。”虛真冷冷開口。

虛甲把頭顱埋得極低,頓時不敢多言。

其慌忙向虛真拜倒,口呼罪過,隨後也不再在廟裡停留,領著六七個弟子匆匆而去,卻是連火堆邊炙烤的肉乾都來不及吃,一行人頂著夜色奔出了小廟。

“不知死活。”

虛真一拂衣袖,火堆邊炙烤的肉串統統倒入火種,被付之一炬。

一直在其身後,表現得對肉串垂涎三尺的‘虛凡’,此時卻收斂去了臉上的表情,平靜道:“我們跟去看看。”

“師尊,那些人是在行取死之事,我們跟過去,若被波及便不好辦了。”虛真本能地想要抗拒‘虛凡’的提議,口中直接稱其為‘師尊’。

當下的‘虛凡’屍體內,寄藏了天蛇法王的一部分。

若非天蛇法王寄居起身,其如何能如此活靈活現,一點也不似死屍?

“你怕什麼?”虛凡已經站起了身,輕聲道,“我們只是看他們去送死,又不是我讓你去送死,只是旁觀而已,我們不出手,如何會被此間的古神氣息針對?

且放心好了。

而且,此地與我幾百年前所見又有所變化。

那古神的氣息越發微弱了,縱然它想要針對你我做些什麼,卻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天蛇法王執意要去,虛真便不好阻攔,只得點了點頭,帶著虛凡追索離去的虛甲一夥人蹤跡,往縣城中走去。

——

夜色漸深,張家人俱已歇息。

蘇塵亦吹熄了房中的油燈,上床盤腿靜坐。

他與虛靈同居一室,內心倒是沒有任何多餘想法——誰與一隻貓呆在一處,會有什麼莫名其妙的念頭?

但虛靈居住在此,令他多有不便,卻是不能隨意修行,演練詭身種種變化了。

避免詭身展開,嚇到虛靈。

二者都在等候今夜的變故發生,是以也都沒有歇息,在黑暗裡大眼瞪小眼,也是無聊至極。

就在蘇塵在心裡默默數數,已經數到三千九百五十七的時候,忽然就聽到院子外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

他精神一振,心下暗道:來了!

蹲在一個鋪著軟墊的圈椅上的虛靈,亦在這時抖動了兩下耳朵,向蘇塵傳音入密道:“師弟,咱們那些同門,該是過來了。

待會兒若發生變故,你便躲在屋內,不要出來。

你參與進來,反會成為他們挾持物件,於局勢不利。

到時只讓我出面解決就是。”

在虛靈眼裡,蘇塵雖然已經開悟真種,但戰力亦不會強到哪裡去,是以這些打打殺殺的事情,她都不打算叫蘇塵參與進來。

蘇塵心中無奈,卻也只好應聲,言稱自己一定躲在屋裡,不到萬不得已之時,絕對不會露面。

虛靈身形輕盈攀至房梁之上,須臾間順著房頂漏洞鑽了出去。

房中僅剩虛塵一人。

外面那陣腳步聲越發近了,而除了那陣腳步聲以外,蘇塵卻發現了另有人跟在這夥人之後。

“咦?”

蘇塵低低呢喃了一聲。

發現了那綴在最後之人的身份。

卻是曾經與自己有過過節,過後突然銷聲匿跡許久的三妄院真傳弟子虛真,而虛真身後,還跟著一個不知算不算活人的‘東西’。

這就有意思起來了……

蘇塵面上流露一抹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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