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半個時辰，妙諦等的有些不耐，招來小二詢道：“那臭乞丐是否還在茅房？”小二點頭哈腰道：“那位爺也不知道吃壞什麼東西了，剛才小的去看，動靜大著呢！”妙諦一聽，顰眉厭惡道：“好了，你去吧。”
燈火恍惚，店內迎來送往，直到月掛中天。客人漸漸稀少，小二打著哈欠挑了挑燈芯。小二向後院瞟了一眼，又向靠窗的妙諦瞄了一眼，然後換了個姿勢，繼續閉著眼睛假寐。
“吱呀”一聲，後院的門被推開，冷風灌入，小二機靈靈的打了個寒顫，伸手將油燈護住。瞧見在茅房蹲坑的那位爺終於出來了。
小二剛想上去，隨著冷風竄入，一股惡臭也隨之而來，小二前進的步子硬生生止住，上身後仰，捏住鼻子，正要說話，靠窗的妙諦早就忍不住，遮住口鼻急道：“快帶出去洗洗！”
妙諦啟了一扇窗，街道上空空蕩蕩，只有風打著旋招搖過市。
指間一片溫熱，白玉葫蘆依舊那麼晶瑩剔透，只是葫蘆內早已空空如也。瓊漿玉液被那小乞丐喝掉，只是期望著將臭乞丐帶去可以消減些罪過。如此想著，樓上客房的門被開啟，一片馨香隨之湧出。一瞬間薰染了整間酒家。
妙諦輕觸了下茶杯，湊近唇邊吹了吹熱氣，腳踏木板的下樓聲。隨著湧動的香氣，一雙腳映入眼瞼，依舊是草鞋，依舊是洞遠遠比布多的破爛衣褲。抬起頭，蓬起的亂髮消失了，臉上的汙黑消失了。臉很白，卻也很瘦，十五六的稚嫩年紀，卻非要充一個精明模樣。輕啜了口茶，淡道：“坐吧！”
盧生動也不動，直勾勾望著妙諦的眸子，臉上好似春風化凍，笑的那一個甜，不等妙諦說什麼，小乞轉身回頭，打了個響指道：“夥計，上菜！”
妙諦顰眉，似乎有些不滿，不過也沒說什麼。過了片刻，桌上已擺滿了，七八碟小菜和一壺燒酒。經過一番風捲殘雲，盧生滿意拍了下滾圓的肚子，隨即擦了下嘴打了個飽嗝道：“夥計，再給我來一個湯！”
妙諦似乎也沒見過吃飯，吃的這麼慘不忍睹的。等到盧生要湯時，才將早已涼透的茶水放下。盧生見對面的小道姑光看著自己吃，有些不好意思：“怎麼，你不吃嗎？”
妙諦搖了搖頭，盧生又道：“你難道不餓？”妙諦點了點頭表示不餓。盧生見狀再次問道：“你今天吃了沒有？”
妙諦似是有些不耐煩，冷冷道：“沒有！”
盧生詫異道：“奇了，今天你沒吃難道不餓嗎？”
妙諦依舊冷冰冰道：“不餓。”
盧生望著一絲不苟的妙諦笑道：“哦！我懂了！”妙諦難得的露了個不解的表情，盧生自以為是道：“想必是你昨天吃的太多，今天吃不下了。”
“昨天也沒吃。”依舊冷冰冰的回答。小乞懵了，忙問道：“那前天呢？”
“沒有。”
“大前天呢？”
妙諦面無表情，而盧生徹底傻住了，過了半響，才吞了吞口水問道：“你多久沒吃了！”
妙諦顰眉思索，半響才道：“有三年了吧！”
啪！
“啊！”
盧生坐的板凳仰翻在地，落地時碰到到了被扭斷的左臂，引來一聲慘叫。小二聽到聲音趕來，妙諦搶先一步，提著盧生右臂拉起。隨著盧生的“哇哇”大叫，妙道人手上用力，又是一聲脆響跟慘叫。
盧生痛極，抄起地上的板凳正要砸向妙諦，砸到一半，卻突然意識到什麼。看著拿著板凳的那條手臂，凶神惡煞的表情立馬換成了一副諂媚相。
“哎喲，我的胳膊好了。姑奶奶，我錯了，我誤會姑奶您了。”
“姑奶奶，你葫蘆裡的東西我也喝完了，現在讓我吐我都吐不出來。你既然不殺我，那就放我走吧！”盧生小聲哀求道。
妙諦坐在對面，看了一眼小乞，低頭思索了片刻：“把你帶去也與事無補，與其讓師兄殺了你還不如我自己承擔了好，反正我罪責難逃，你走吧！”
盧生一聽大喜，放下湯碗，跳過板凳，唯恐那小道姑反悔，一路小跑，跑出了酒家門外。
走了幾步，回頭不見妙諦追來，盧生松了一口氣。
隔著窗子見那小道姑，望著窗外明月一臉頹喪。不知怎的，盧生竟有些難以心安，想起妙道人適才說的話，盧生有些苦悶道：“那葫蘆裡裝的定是些寶貝，如今全被我喝光了，她交不了差，搞不好就要因為我死了！”盧生搖了搖頭，腦子裡一團漿糊，自己本就不是個善人，卻要是那個小道姑因為我死了……
盧生站在原地不動，心裡卻像倒翻了五味瓶，怎麼都不是個滋味。、
盧生看妙諦時，妙諦也發現了盧生。
四目相對。
見那個小乞丐還站在街邊不曾離去，妙諦顰眉，似是搞不懂這小乞為什麼還不曾離去？而盧生迎著妙諦的目光望去，賊兮兮一笑：“這妮子長的可真是水靈啊！”
妙諦望著眼前，去而復返的盧生，滿面狐疑，那意思彷彿在問：“你怎麼沒走？”
盧生笑眯眯的望著妙諦，又將視線轉至桌上的白玉葫蘆道：“別以我良心發現，要跟你去死，我只是想如果，你因為我喝了你的東西而死了，我想我心裡會有那麼一丁點難過，只有那麼一丁點！”
盧生神態極不自然，卻又不想落了陣勢，伸出手指跟拇指不斷調整之間的距離。
妙諦望著還在那裡比劃的小乞，有些好笑，似乎眼前的臭乞丐也沒那麼討厭了，但依舊冷冰冰道：“所以呢？”
盧生悻悻然放下手，吱唔道：“所以…所以…”忽然想到了什麼，眼神也添了幾分神采，興奮道：“你說你這葫蘆裡的東西要送人？”
妙諦不解的望著盧生，下意識的答道：“是，我此次便是跟隨守乾師兄，來拜見大智禪師的！”
盧生一聽，伸手就要去拿白玉葫蘆。妙諦眼疾手快，將白玉葫蘆抓在手中，冷冷道：“你要做什麼？”
盧生連忙擺手道：“你別誤會，我只是想到了一個好主意，能讓我們兩個都沒罪過。”妙諦狐疑的望了他一眼：“什麼好主意？”
盧生故作高深道：“這個嘛……現在還不能告訴你，不過我保證你我都不會有事！”
妙諦又顰了顰眉，盧生見狀，小聲徵求道：“那葫蘆能不能借我用用，我馬上還來！”
妙諦狐疑的盯著小乞看了片刻，才將白玉葫蘆遞過去。
盧生接過白玉葫蘆，左右看了看，看那小二在櫃檯上支著手臂打瞌睡，便躡手躡腳的跑向了後廚。
從後廚出來，盧生將白玉葫蘆放到桌上，滿意的拍了拍手道：“大功告成！”
妙諦不解的看了看盧生，正要拿過白玉葫蘆來看。剛摸到白玉葫蘆，盧生的手就壓了過來，正色道：“現在還不能看！”
妙諦疑惑的望向盧生。盧生見狀，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哎呀，反正就是不能看了！”妙諦神色不善，正要搶過來。
盧生一急，忽然抓住了妙諦的右手，道：“你不能動，我不會害你就是了。”
妙諦被盧生抓住了自己的右手，本想發力將盧生的右手震開，聽到盧生如此說，沒來由的愣了一下。發現手還被這小乞丐抓著，妙諦面上一紅，手一縮，自盧生手中抽回。
盧生大窘，伸手抓了抓頭，望了桌子上的狼籍，不好意思道：“付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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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諦臉上紅暈消退，聽到盧生說話，不解道：“什麼付賬？”
盧生眼神一瞟：“你難道還指望著我給飯錢，我可是乞丐，我可沒錢！”
妙諦一副無辜的表情：“我也沒錢啊！”
盧生愣住，向櫃檯處看了看，已經趴在櫃檯前睡著的小二，轉頭壓低聲音向妙諦問道：“你難道出門都不帶錢的嗎？”
妙諦反問道：“出門應該帶錢的嘛？我是第一次下山，師兄沒有告訴我，而且在山上也沒有要用到錢啊！”
盧生有些無語，過了半響才壓聲音說道：“我們溜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