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額頭給撞破了，新買的道袍也扯了條口子。
但是完成了答應蘇嬋鬼魂的承諾，奶煞也有了玩伴。
即便奶煞身為厲鬼，但李安還是希望她能像人類小姑娘一般天真爛漫。
只是這麼長時間以來，很少有什麼能讓她真正感到開心的事。
美食對她來說沒有任何吸引力，唯獨一袋金裸子才能引起她的興趣，但是再怎麼好玩也有玩膩的時候。
每次看到她孤零零坐在牆角把玩木盤裡的金裸子，李安都會感到莫名的心酸。
現在好了，無論如何，都要將這小姑娘帶走。
最好能將蘇老也忽悠去道觀那才好呢。
“不知現如今蘇老有何打算？”李安問道。
蘇老抬頭，略顯呆滯的眼神中盡是茫然。
李安繼續問道：“蘇家現在都有什麼人？”
“嘿！”蘇老自嘲一聲，“蘇家……哪來的蘇家……”
“沒了，什麼都沒了……”
蘇老幾乎是嚎著說出這句話的。
此時再看他的狀態，枯瘦如柴的身子，幾乎一陣風都能給他颳倒。
從鬢角露出來的頭髮就能看出他已經一大把年紀，能支撐到現在，估計全是因為舍不下小姑娘的緣故。
待他情緒稍微穩定一點，李安才從交談中瞭解到蘇家現如今的狀況。
自從蘇嬋殺死丈夫王茂勳，跟書生私奔之後。
那王家就沒讓蘇家過上一個安生日子。
一邊安排護院裝扮而成的強盜公然打砸搶燒，一邊私底下百般刁難，絲毫不提及王家四年裡對蘇嬋的待遇。
王家本來就勢大，這麼一鬧騰就是一年多。
偌大一個蘇家走的走逃的逃，蘇老的三個兒子在這一年內死了兩個，都是因為各種離奇的案件。
僅剩的大兒子也放棄繼續堅守祖宗根基，帶著妻兒去了如意城城西最貧窮的地帶，據說在那裡做著縫屍的行當勉強混口飯吃。
到了此時整個蘇家也就剩蘇老和蘇嬋留下的小女鳶兒，蘇老變賣積蓄置辦了行裝馬車，終於在今日逃離了如噩夢般的如意城。
讓鳶兒見到母親，是蘇老此番之行的最大目的，雖然不抱什麼希望，但若不走上這一遭，他會後悔的。
可如今這個訊息實在太過突然。
難怪蘇嬋一逃離如意城，一年多的時間內竟然沒有半點音訊。
蘇老記得清清楚楚，當時離開如意城還是他親手幫忙謀劃的，走的時候說的好好的，若有機會一定會回來看望鳶兒。
原來已經不在這世上了。
“若是蘇老和鳶兒沒地方可去，可以跟貧道去長生觀。”
“長生觀？”
“是。”李安點點頭，“長生觀距離鳳鳴鎮不遠，道觀雖簡陋，但也是個落腳地，蘇老以為如何？”
“多謝小道長美意，不過……”
蘇老頓了頓說道：“不過現如今這個世道，妖魔橫行，官府不作為，想必小道觀也不景氣。”
“老朽便不為小道長添麻煩了。”
李安卻到：“蘇老多慮了，長生觀多養活你們爺孫倆的香火錢還是有的。”
“就這般說好了，過幾日便去長生觀，您老要是覺得過意不去，平日裡掃掃院子就成。”
“正好奶煞也有了玩伴。”
“……”
蘇老最後也就沒再推辭。
若是自己一個人的話，隨便找個地方就能當成歸宿，關鍵還有個小外孫女，無論如何都放不下。
但是當他聽到李安還要先去趟如意城，整個人都不好了。
“先去如意城？”
“是啊。”李安道：“還有點要事需要處理，不過耽誤不了幾日。”
隨後李安又是好一頓解釋打包票，保證能夠保護好鳶兒，這才讓蘇老同意一起返回如意城。
一路上蘇老的表情都十分難看，一兩個時辰的路程幾乎沒說上幾句話，看向如意城高大的城牆，幾乎有種赴死的神情。
要知道他和鳶兒出城之前就沒做回來的打算，此番回去的訊息必然會以最快的速度傳到王家人的耳朵。
那時候恐怕就連鳶兒也保不住了。
城門到了。
這裡需要例行檢查，可蘇老根本沒看到李安有做任何準備。
城門守衛氣勢洶洶要求出示身份證明，並讓馬車中的人都下車步行時，蘇老的心幾乎是涼到了腳底。
但是很奇怪。
也不知前方坐在馬架上的小道士用了什麼辦法，居然讓平日裡苛刻至極的城門口守衛變得這麼好說話。
不但沒有搜查或出示證明，還在馬車經過時躬身相迎。
這一發現，第一次讓蘇老對這位名叫李安的小道士身份產生了好奇。
再次回想那什麼小寒山長生觀，但怎麼也想不起來有這樣一個出名的道觀。
他自認為以自己幾十年的閱歷，如意城以及周邊稍微有點名氣的道觀他都知道，唯獨這個長生觀太過低調，實在想不起來。
不過至少現在的情況並不差。
再看看在車廂內與奶煞玩的甚好的鳶兒，看著小丫頭臉上綻放出從未有過的笑容。
蘇老覺得今日這個唐突的決定應該不會錯。
“沒想到這玩意兒還真好用。”李安手中把玩著的是上次離開如意城時監正送給他的那塊牌子。
此番也就是試探一番，沒想到會真管用。
看來這巡天監在如意城還是有一定的地位的。
如此甚好，走在寬闊的入城主道上，李安轉頭問道：“對了蘇老，現在蘇府是不是已經沒人了？”
“哎！”蘇老嘆了口氣，“是啊，不僅沒人了，估計早都被人侵佔了。”
“侵佔？您老不是今日才出城的嗎？蘇府房契地契不還在你手中？”
“房契地契，前不久被老管家偷了，如今都不知在哪。”
“那王家覬覦蘇府為時已久，巴不得老朽早點死去好將其據為己有，如今老朽這般離開，無疑就是在說明那蘇府已經是無主之地。”
“蘇否早都不是老朽的地方了。”
蘇老一番話聽得李安都很是惱火。
“走！”
“帶您去找場子！”
在蘇老焦急的央求聲中，李安駕著馬車駛向城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