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兄啊，你為了還人情，倒是給艾道友出了一個大難題啊。”
陶明扭頭，看到杜懷遠和兩位宗師走過來。
說話的人叫元子康，是玄玉水域的靈訣派劍道宗師。
另一人是玄玉修真家族章家的老祖。
“難題？只是陪他切磋喂招罷了。他的‘風靈天劍’可不是我教的。”
杜懷遠樂呵呵道：“咱們只是來跟道劍派的宗師論道。伏家和東海劍派的恩怨，咱們何必操心？艾延昌敗了，與我們接下來的鬥劍又沒妨礙。道友，待會兒你是幫我們，還是作壁上觀？”
“我是靈訣派的劍仙，自然要下場，”陶明，“我幫伏衡華練劍，與跟道劍派論劍，不是一回事。”
章家主頷首：“確實是這個理兒。東海劍派的恩怨，咱們何必操心？只要待會兒不輸得太慘，落盡靈訣派名聲。縱然敗了，我們也能幫忙贏回來。看道友如今神魄充盈，想必這番歷劫大有收穫？”
陶明看著鬥戰區上。
伏衡華施加的“風鎖勘禁”已經破出，湛海劍重新回到艾延昌手中。他重整旗鼓，再度施展東海劍派的另一套劍訣和伏衡華交手。
死板學習劍術，不懂得融會貫通。靈訣一系中的下乘啊。
陶明想到這，對三宗師道：“我這次的確收穫不小。若其他人不出手，我來對付伏丹維吧。”
“你要跟伏丹維打？”
三位宗師頓然露出訝色。
杜懷遠：“不是我跟伏家親近，故意誇讚伏丹維的劍道。他的劍法已經入道，除非劍聖親臨，否則宗師之中堪稱一流。你如今剛剛迴歸仙道，法力還只有金丹期，你跟他打？不成，不成。”
“他的劍法已經入道，難道我的劍術就差了嗎？”
陶明這次可謂信心十足。
這些日子，他和伏衡華以七曜神輪、回明心劍苦練劍術，可謂各有收穫。
伏衡華結合天遁劍法，以風為劍，將自己所學的諸多道法、劍術糅合為一套“風靈天劍”。
風吟雨落、風清水止、風影無相、風鎖勘禁等等劍招劍意，都出自這套劍訣。而陶明在心景世界與邪皇劍演化的自己不斷鬥劍，千秋為一夜。終於讓他窺見那一絲妙諦，劍術造詣達到劍聖級。
因此，他有信心和劍聖以下的任何劍道宗師交戰。同時，他的劍可以對劍聖級存在斬出致命一擊。
這種盡全功為一劍的精算劍術，正是他的理念。
“風鎖——風蓮——”
蓮花與鎖鏈再度出現在湛海劍周圍，重新將這口靈器封禁。趁此機會，伏衡華所化的風再度上前，又對艾延昌進行一波快速攻擊。
待湛海劍重新脫困，風再度離去。
等待下一次湛海劍被封印，繼續發力輸出。
高臺觀戰的眾人看看天色，他二人從白天開始打，如今已至二月初二的深夜，即將到二月初三的子時了。
秦琳、孫成也沒了講解的耐心。
沒啥可講解的，伏衡華的思路太明確了。
封印對方攻擊，搶攻一波就躲開，然後再度重來一遍。
“戰鬥思路很單純，只能說他的這套劍法很高明。”
滄瀾子和孟晨交流說話。
“我記得有傳聞，伏衡華擅長降雨術？”
“延龍那邊的確有這個傳聞。”
“所以，那招風吟雨落實則是道法‘呼風喚雨’的轉譯劍道版？”
“倒也可以這麼理解啊。”
孟晨一琢磨，的確是這個理。
那個“風琴凌雲”就是琴樂之術的劍意版本吧？
“我明白了。這小子的劍法是《天遁劍法》。”
段四景得意起來。他因為經常和伏家人打交道，對伏丹維當年提及的《天遁劍法》有過一番瞭解。
“《天遁劍法》並不是單純的一本劍譜，而是類似《六丁太乙典》《八柱觀命書》一類的輔助修煉典籍。”
“你說，《天遁劍法》是一本功法演算的輔助典籍？”
“沒錯。天遁劍法就是伏家祖孫總結的一本劍法骨架。但凡劍修，可以按照自己參悟的劍意套入天遁劍法，從而演繹屬於自己的劍道版本。如果老夫沒猜錯，伏衡華還有底牌沒出。他如今還沒施展全力。”
現在還留著手呢？
孟晨看著風中飄舞的萬千風靈劍氣。
他覺得伏衡華此刻彰顯的劍術造詣，已經有靈劫洞石壁上面的一些道痕味道了。
“風鎖——風蝶——風鎖——”
在伏衡華第八次封鎖湛海劍時，意外出現了。
漫天飛舞的風蝶終於破滅艾延昌的護體寶衣。
風蓮再度生成，無數劍輪高速向著艾延昌旋轉飛去。
可就在即將進一步攻擊艾延昌的身體時，艾延昌體內噴湧巨量海水。
“海龍噬天！”
海水化作巨相龍頭對天空怒吼，剎那間將整座鬥戰區重新化作海界。
蓮花也好，蝴蝶也罷，盡數被海水衝散。
“你不會真以為，我沒有飛劍加持，就不會用劍訣了吧？”
雖然劍訣威力會衰減幾分，但面對殺傷力極弱的風靈劍氣。哪怕用換傷為代價，只要我能擊中一下就夠了。
艾延昌指尖迸發劍氣，目標直指自己面前的這一道風。
風凝聚為朦朧的人形，九龍奪天劍氣正對準眉心。
那道風紋就是關鍵。
破去風紋，他就不能繼續變成風了！
而就在這一霎，艾延昌道心瘋狂示警。
彷彿自己這一劍刺出，自己就死定了。
他看到青年身邊匯聚的風劍。
無數蝴蝶再度翩舞，將自己圍得水洩不通。
陰陽鏡反？
死鏡術？
他可以反彈我的殺招？
艾延昌曾對伏衡華全面進行過情報收集。他清楚伏衡華懂得不少稀奇古怪的手段。
但是今天比試劍術，他能用那些道法嗎？他用了，就直接輸了。
要不要故意被他的道法打中一下？
不，也可能是將道法轉譯為劍法了？
不過他的攻擊力比較弱。就算反彈我的“碧光一劍”，我應該也可以硬吃幾劍？
關鍵是設法捉住他的真身，製造這個機會可不容易，絕不容錯過！
電光石火間，艾延昌思考了許多。
哪怕明知前方有兇險，依舊選擇將手中的劍氣全力刺出。
直指朦朧人形的眉心。
這一刻，伏丹維握緊拳頭。
他雖然不清楚伏衡華的“化元術”進度如何。但他明白，伏衡華絕對不會把自己永久轉化為“風靈”。
額頭的風紋晶珠既是媒介，也是咒術的核心。如果出問題，他可能再也變不回來！
感受到胳膊的巨疼，他看向身邊的妻子，輕輕拍著妻子的手，口中說著安慰的話。
艾延昌這一劍牽動心絃，明眼人都明白。
如果艾延昌能擊中伏衡華眉心，那麼他就贏了！
幾位劫仙皺緊眉頭。
木善生已將一道劍氣蓄力。
滄瀾子和孟晨交流一番，也各自準備好道術。
萬一出事，馬上施救。
孫成：“碧光劍，東海劍派的掌門絕學？”
秦琳：“此乃古法碧落玄劍訣的殘篇，號稱碧光傾天，一劍絕命。動用此劍，可見他是真……”
秦琳搖頭。
對一個小後生用這種劍法？
贏了也把臉面丟了。
反觀伏衡華，以不入金丹的層次和艾延昌打到這一步，雖敗猶榮啊。
聽到兩位劫仙的講解，下方議論紛紛。
洪昌乙低聲問：“章老，您說衡華能接住這一劍嗎？”
“如果他能把陰陽鏡法轉入劍道，或許可以吧？你說呢？”
巖林也有些遲疑。
“前提是，他的確轉化成功。但他有這麼多時間，把自己所有道法統統轉譯為劍意，進行一次根本上的重構嗎？”
眾多人的心神被這一劍牽動。
傅玄星頓覺自己左右胳膊傳來痛感，左右張望，伏桐君和伏流徽一人抓一隻胳膊，正死死捏著。
她們滿臉緊張盯著鬥戰區，似乎根本沒發現自己的動作。
有些無奈，但更多是對伏衡華的擔憂。
傅玄星沒有聲張，默默關注著局勢。
伏瑤軫將這一幕收入眼簾，沒有聲張。
往身邊看了看，方東源似有所覺，也扭過頭，把胳膊伸過來。
你用？
伏瑤軫嫌棄地轉過頭，默默望著那一劍。
伏衡華身邊附著靈風，哪怕艾延昌全力出擊，這一劍要刺穿無窮無盡的風壁，劍勢依舊很慢。
雖然明知道弟弟的水平和邪性，但伏瑤軫對這兇險無比的一劍，依舊無法等閒視之。
在場唯二心情沒有波瀾的，一個是將情緒用“斬三屍秘術”封入三尊靈神的伏衡華，一個是教授伏衡華“精算劍術”的玄劍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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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入伏衡華眉心？
三尺之距對伏衡華而言，宛如天塹一般。
真以為我的精算劍術，會連這點距離都躲不開？
陶明心中開始設身處地的估算自己的應對：換成我，應該會在劍尖距離眉心三釐的情況下，再往後輕輕一退，避開他的劍氣殺機。伏衡華的精算劍術不如我，應該會在七釐或者八釐的情況閃躲吧？或許會被擦掉一點頭髮？
然而——
劍一點點逼近，似慢實快。
七釐、六釐、五釐……
三釐、二釐……
在劍尖距離伏衡華眉心僅存一釐的情況下，伏衡華依舊沒有閃躲，繼續驅使漫天風蝶不斷往艾延昌身上刺劍。
艾延昌經過前面幾次的經驗，早就瞭解這些風刃的水平，根本不在乎。
彭——
艾延昌手中的劍氣憑空消失，他臉色一變，快速往後退，並用另一只手在身上五處穴位刺入五道劍氣。
“你的劍有古怪，你不止在用風劍。”
自己體內有一股股奇異的劍氣在流轉。
不是風，而是和自己近乎同源的水屬劍氣！
“是風劍。”
伏衡華目光毫無波瀾，彷彿剛才置於生死之地的人並非自己。
他抬起手，一記閃耀碧落光彩的風靈劍氣快速斬出。
碧光劍？
艾延昌連忙閃躲，忽然天空又有水華亮起，附著水之力的風劍再度落下。
又快速閃開。
身邊再度傳來風中的笑聲，風蝶翩翩起舞。可比起原本的姿態，它們身上或多或少帶著一縷湛藍光澤。
再度狼狽閃開，趁機從封禁中取回湛藍劍，用一套“霸龍絕盾劍術”把自己保護起來，然後專心清理體內的異種劍氣。
看到這一幕，觀眾們默默看向兩位解說劫仙。
秦琳稍作沉思，緩緩講解：“他用一種秘術，奪取對方的劍氣為己用。或許，這正是他選擇‘風’為劍器的利用。”
孫成恍然：“風無形，故可容納萬物屬性，將萬物演化為氣的形態。他利用風的特質，用來吸收其他屬性的劍氣？”
當風靈劍氣觸碰水之劍，風靈劍氣會附帶水屬性殺傷。
觸碰雷之劍，風劍周圍自帶雷光。
碰到火焰，風劍自帶焰火。
“剛才與碧光劍意擦邊，他的一道風靈劍氣就具備一絲純粹的碧落光澤。而從開場至今，艾延昌反覆施展水劍，意圖借用東海這方特殊環境存在的大量水汽獲勝。無疑，伏衡華手中有許多把已經渲染水汽的風靈劍氣。”
“如果艾延昌吸收這些明明源自自己，卻已經具備風靈劍氣效果的水屬性劍氣，體內就會劍氣逆行，引發排斥，繼而走火入魔。”
孫成說到這，感慨起來。
“說到底，他的本行是一位演法師啊。”
演法師研究功法，戰鬥時研究對手的功法路數屬於本能。
“他那些劍氣怕是專門刺向艾延昌的緊要部位。如果艾延昌不能及時化解，恐怕就……”
“沒問題。因為他無法打破艾延昌的劍盾。縱然風靈劍氣可以吸收水雷火光等等屬性，也最多把殺傷力提高三成，根本屬性是風。”
風劍殺傷力弱，再渲染屬性也無法擊破艾延昌臨時佈置的劍盾。
“而且他如此做，會把艾延昌真正激怒吧？”秦琳看著躲在黃色劍盾內的艾延昌。
他面色紫紅，全力解決體內的異種劍氣。
大意了，這完全是自己大意，任由對方把劍氣刺入的結果。但凡自己注意些，就可以輕鬆解決這些力量弱小的劍氣。
“這小子……果然難纏。必須快速解決他了。”
深吸一口氣，艾延昌體內迸發九道水龍。
“九龍奪天!”
水龍從體內迸發，將異種劍氣盡數逼出來。隨後水龍把這些弱小的劍氣全數吞噬。
伏衡華看到這一幕，眼中終於多出一抹異色。
劍靈奪道，是他從演法師專屬“嫁衣術”領悟的新型劍招。當他的劍氣和敵人的劍氣，甚至和周邊環境接觸，會吸收相應的真元屬性。而刺入敵人體內，也會偽裝敵人的劍氣屬性，從內部進行破壞。
但能如此輕鬆把劍氣逼出來，還有這種九龍法……
“相信你看出來了，這九條水龍的運作原理就是你傳播的‘五行九龍術’。”
“不要臉！”
看臺上，洪昌乙氣得站起來。
“你拿伏衡華研究的道法來對戰，還好意思跟他打？丟不丟人！”
伏家年輕一輩也紛紛露出憤色。
而長輩這邊也紛紛搖頭。
伏義輔：“早就告訴他，自己研究的東西別隨便亂傳。你瞧瞧，敵人都開始用他的手段了？”
伏應谷：“這算不算違規？畢竟這是道法吧？”
伏常清：“已經轉化為劍意，是九龍劍意。九龍鬧海？不妙，衡華有麻煩了。”
……
“我承認，這套劍訣的靈感來自你的道法。如今我也沒把《九龍劍訣》真正推演完畢。但——九龍神海境。”
九條水龍在艾延昌身邊展開，整座鬥戰區再度納入水的領域，並不斷衝擊幾位劫仙設立的屏障。
雖然劫仙們設立屏障時沒有用全力，可看到屏障層層動盪時也不免色變。
“這傢伙引來這麼強大的海之力？”
“你們別忘了，這裡是東海。”
滄瀾子看著天空。
烏雲密佈，整片東海水域的力量被不斷拉入鬥戰區。
“他要用東海的力量把伏衡華徹底碾碎。”
海洋的力量何其恐怖，東海龍王也僅僅是九龍之一。如今艾延昌演化的九龍中的一條，恰好是青龍！
伏衡華靜靜看著九龍。
青龍、白龍、赤龍、雷龍、黃龍……
“你用這一招，需要一段時間的準備期。這段時間，你無法反抗。因此，你用劍盾來保護自己。哪怕我重新用風靈劍氣進行攻擊，也無法打破你的劍盾。”
艾延昌冷冷一笑。
沒錯，他就是這個想法。
你要是有把握一劍擊穿劍盾，剛才何必跟我拖延那麼久？
“你有沒有想過，我之所以一直用攻擊力弱小的風靈劍氣，就是想要引導你的思考。讓你落入當下這一步。”
伏衡華在戰鬥中，難得說了一句長話。
他雙手合攏，然後緩緩向外推開。
“風靈天劍訣最後一招，風靈天劍。”
巨型劍氣在頭頂出現，直指劍盾。
“此劍以‘天’為名，取意‘天道之下，眾生平等’。”
伏衡華神情澹漠，眉心中的晶體逐步消散，天空中的巨型劍刃多出五色神彩。
天劍？
艾延昌心臟彷彿被重重一錘。
在場劍修也好，普通修士也罷。但凡聽到伏衡華的話，所有人不約而同看向木善生。
天劍，木善生為天下第一劍仙的根本手段。
木善生此刻早已震驚得站起來，身下的座椅已被劍氣化為塵埃。
天劍？我的天劍？這小子什麼時候學會的？
但是感應空中那一劍，的的確確是“天劍”。
天劍一出，誰與爭鋒？
這就是為何，整個天央水域沒有人敢跟木善生撞名。天罡島的天劍閣為何要更名為“天漸”的緣由。
天劍，這可是天央劍聖的根本絕學啊。
他二十多個徒弟，沒有一個人能完全學成的根本道統！
天劍？
對方的壓箱底招數是天劍？
陶明也在懷疑人生。
他清楚，伏衡華在碰到自己時，絕對沒有學會這玩意。
所以，是自己跟他喂招時，他偷偷研究的？
他怎麼可能——
在我眼皮底下研究出來“天劍”？
風靈天劍體系中的“天劍”，是天央劍聖的“天劍”？
在所有人的震驚中，空中的巨型劍刃緩緩砸向艾延昌的劍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