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根本就是一個大騙局!

這根本就是北海伯爵的又一條大罪狀!

哇哈哈,真是天助我也!

米勒少將仰起脖子想開懷大笑:一開始還在為這支與西班牙糾葛不清的僱傭軍頭疼,為承擔挑起兩國紛爭而擔憂,現在問題全部迎刃而解了,這支軍隊根本就是非法的!根本就沒資格掛西班牙的國旗,自己要強攻,理由更加充分了!

什麼什麼?

這支軍隊不是西班牙的?而是遠在西邊的清王朝偷偷建立的?

記者們都驚呆了,條件反shè地拿起了筆飛快地記錄著,還有一些膽兒肥的,竟然偷偷湊近米勒少將,舉起相機,想要拍下那張字條的全貌!

那張字條,到底寫了什麼,可以讓米勒少將篤定這支軍隊是屬於辮子王朝的?

米勒少將喊出這句話,歐陽明的臉sè陡然大變:美洋的來歷暴露了?這怎麼可能?對方怎麼可能知道這麼機密的事?是誰告的密?

歐陽明驚懼生疑的眼神向身旁的人掃去,最後定在了堂弟歐陽庚身上。

歐陽庚一愣,道:“兄長,你……懷疑我?”

歐陽明低聲道:“兆庭,是不是你偷偷去遞了字條?”

歐陽庚大呼冤枉:“怎麼可能是我?這支美洋新軍的身份敗露了,對我……”

說到這裡,歐陽庚啞然,突然說不出話了:是啊,美洋若是消亡,最高興的應該是李中堂,而作為李中堂忠實支持者的歐陽庚,的確有動機去做這件事!

歐陽庚忽然發現。黃泥巴掉進自己襠裡了!

不僅如此,他很快還悲憤地發現,這坨‘黃泥巴’居然開始散發出‘臭味’了!

那名遠征軍戰士眼中生虛,兀自強硬反駁:“胡、胡說八道,誰說我們不是西班牙的僱傭軍了?我們是薩維子爵親自招的兵。這還有假?”

米勒少將胸有成竹,再將那字條看了看,側頭對斐裡曼特低語道:“不是說有照片嗎?在將軍那?”

斐裡曼特呵然一笑,翻手變出一張黑白照來,遞給米勒:“事情蹊蹺,不過總歸對我們形勢有利。看來是那位伯爵大人樹敵太多,如今倒臺在即,很多識時務的人都來抽板子了!”

看來關鍵就在這張黑白照上,旁邊耳尖的記者聽了,連忙湊上來,也不顧士兵的鋼槍威脅。手一伸,彷彿就要搶奪那張照片!

武藝高強的英國水兵哪能讓記者得逞,啪啪幾腳,踹開了來sāo擾的人,護著米勒少將把照片遞給了那名遠征軍戰士。

遠征軍戰士瞅了眼照片,面sè乍變,而歐陽明不知何時湊到近處。藉著光去看,霎時間一張老臉也變得青紫一片,彷彿被人對著臉蛋拍了一隻大茄子。

照片上有幾個人,都是穿了遠征軍特sè軍服的軍官,他們衝著一張香案跪拜,而香案上橫著擺放了一排事物,分別乃是裝裱的諭旨、端正的玉印、出鞘的寶劍和威武的令旗……

這些都是聖上帶來的信物呀!

歐陽明只覺腦袋一陣暈眩:照片裡這個場景也是依稀曾見,那照片一角的布鞋,貌似還是自己的,這似乎是美洋的人拍了。前幾個月寄回京城去取悅聖上的,怎麼這會兒竟落到了這名美國將軍的手上?

咦,照片上還有郵戳,沒錯了,定是回了一趟國的事物!

這、這更能說明遠征軍是非法組織了!

先把龍毓傑的人撇去不提。有機會拿到這照片,而且還有動機剪除美洋的,除了國內那李中堂、除了自己那剛回來的堂弟……還能有誰?

歐陽明轉過頭,看向一臉茫然的歐陽庚,眼神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對這支明面裡叫‘西班牙遠征軍’,暗地裡叫‘美洲洋槍隊’的軍隊,歐陽明是既不支援、也不反對,一直是睜一眼閉一眼,裡面的權力更迭、人員進出,他都不甚關心,既不像崔國因那般熱衷,也不似堂弟兆庭這般反對。

因為歐陽明在清朝朝堂上沒甚黨派,這會兒一心都撲在舊金山的華僑同胞身上。

不過沒黨派並不代表歐陽明願意美洋就這樣被美**部‘查封’,畢竟他自小受到忠君愛國的思想灌輸,眼下雖是太后當道,但他對聖上能夠有一支海外臂助,早rì真正親政,還是樂見其成的。

因此,如今自己的堂弟為了毀掉美洋,悄悄給洋人遞上那一張字條和照片,歐陽明內心是十分不恥的:兆庭,心xìng還需多加鍛鍊,等我卸任後,這總領事之位……

不提歐陽明思緒萬千、百感交集,但這張黑白照片卻是給了遠征軍致命一擊:能夠跪拜中國皇帝的信物,這支軍隊的‘屬xìng’,不問可明!

米勒少將手握此珍貴照片,至少在開戰前就佔據了道義制高點,並且,照片一晃,再也不用擔心背上挑起美西開戰的黑鍋。

小樣,撤不撤吧?

不撤我就下令強攻了!

米勒摸著腮幫的紗布,斜眼去看那名遠征軍戰士。

“這個……哎,收隊!”

遠征軍戰士表演完了‘變臉絕技’,一咬牙,將那張照片揉了,大叫道:“遠征軍四班,全體都有,收起槍,二樓的也下來,這一趟任務,取消!”

命令一下,圍著大金磚的戰士都收了槍,而在眾人眼裡彷彿死神之口的二樓也一陣窸窸窣窣,沒一會,三名cāo槍手也下來了。

一個班的戰士,面上都有心虛之sè,旁人看在眼裡、雪亮於心:米勒少將沒說謊,這支遠征軍的資質,還真的有大問題呢!不過,那個清朝聽說昏庸無能的很,怎麼會跨越萬里重洋,跑到舊金山招兵買馬。這籌謀的……是哪一出啊?

米勒少將見到遠征軍繳械,喜動於sè,命人撿了照片,大度地笑道:“我米勒也不是不講理的人,照片我不會輕易示人。幾位戰士不必擔心,只要你們今後與北海伯爵劃清界線,美**部還是開門納賢、廣招良才的好去處……”

米勒自覺說的極為得體,給這些以白人(多是該死的墨西哥佬)為主的遠征軍留出了大把退路,他們能識趣自然好,自己也不會過分地逼迫。畢竟當前的目標,還是那價值連城的大金磚!

“嗯,這個我們知曉分寸……”

遠征軍戰士彷彿被窺破偷看洗澡堂的小屁孩,個個臉sè羞赧,急yù離開,隨意說了句。低著頭就要分開人叢退走。

匆忙得連樓上的馬克沁重機槍竟也丟下不要了。

米勒少將見最大的絆腳石要走,哪裡還不放行,揮手命屬下讓開道,不過,當遠征軍的腳步才跨出那圈黃線,一聲撕心裂肺的乾嚎就劃破了雲霄:“哎喲喂,你們怎麼走了呀?你們走了。少爺的金磚還怎麼保得住啊!嗚嗚,這麼多豺狼虎豹盯著呢,你們著實不當人子,心肝發黑,節cāo不存啊!”

細細望去,哭嚎之人卻是適才那風輕雲淡的龍甘箬,只見他衣袖遮眼,哭得彷如肝腸寸斷、痛不yù生,若不是旁邊的護衛拉著,恐怕是要撲上去抱住將要離開的遠征軍大腿。

狀若瘋癲。極度誇張!

這是旁邊記者和一幫就近之人給龍竿子的評語,其中歐陽明離得最近,瞅見哭得死去活來的龍甘箬,其眼中似乎乾涸一片,低下的嘴角也彷彿還有笑意……這。你是真心哭嗎?你這是演戲麼?這都什麼人啊,龍毓傑怎會派如此不靠譜的人來看護金磚的?

演技只能打50分的龍甘箬其實心裡也非常不願:他哪裡願意扮哭裝孬的?還不是為了少爺,為了讓苦主的形象更加生動鮮活,多拉一些同情分麼?要不然,上千萬美元的大金磚被人強行搬走,你這看護人如果一聲不吭,那也太假,太令人生疑了吧?

所以,龍甘箬這幾嗓子乾嚎還真躲不過去。

“總領事,你要為我做主啊!”喜出望外的jiān商打手們越過了黃線,龍甘箬的雙手已扯住了歐陽明的衣袖。

“這是搶劫啊,光天化rì下的打劫,輝庭公,你要出言為咱們華人伸張公理啊!”打手們開始用力推那大金磚,龍甘箬的鼻涕已經黏上了歐陽明的衣襟。

“你們是哪家報社的記者?我們好慘啊,看到沒,展出的金磚被美**部的長官搶了,來,拍吧,一定要拍好點,要儘快見報啊!”龍甘箬摟住一臉跟吃了二兩蒼蠅似的歐陽明,對著幾臺相機擺出了一副被‘抄家滅門’的悽慘Pose。

你妹呀!

歐陽明已經不知道是今天第幾次心裡爆粗口了:你剛才不是還一副無所謂的態度嗎?怎麼這個時候曉得抵抗了?你這樣拉拽著我,別人不知情的看了,還以為是我領事館勾結洋人搶了你的東西呢!

可罵歸罵,歐陽明卻拗不過龍竿子的力氣,只能無奈地說道:“龍先生,局勢如此,我又能做什麼呢?”

話說龍毓傑今天就不該丟出什麼大金磚,招搖顯擺,被搶了也是活該,你這人哩,這般假哭,當我眼瞎看不出來嗎?你這不是想要回金磚,而是意yù把我領事館抹黑呀!

龍甘箬兀自嚎嚎:“總領事,你交遊廣闊、人緣通達,一定有法子……啊,你不是認識中華會館的人嗎?這裡就是唐人街,他們的大本營,你快點叫他們出來主持下公道啊!”

聞言,歐陽明的臉sè愈發難看了:洪門?炮轟之後,洪門便態度曖昧,藏頭露尾,你家少爺比我還清楚吧?主持公道,怎麼主持?方鳴德和洪天柱到如今都沒露面,還不知躲在哪個旮旯裡觀望呢!

龍甘箬和歐陽明上演著一出‘生離死別’的拙劣劇,米勒那邊可一點沒閒著,只見那些狗腿打手呼來喚去,齊心合力,一分鐘不到,就喊著號子把大金磚堪堪推出了院子!

大金磚可重呢!

饒是有推車協助,也累得這幫狗腿一頭大汗、舌頭直吐。

領事館外的圍觀群眾早就翹首以待、急不可耐了。從米勒一行趾高氣揚地進去,他們就瞪圓了眼睛候在外邊,等待裡面火星撞地球的大場面。

沒等許久,院子裡沒傳來意料中的槍炮聲,倒是院門忽然一開。一群白人士兵帶著槍,垂頭喪氣地走了出來,也不出聲,一個不留神,就撤得統統沒了影!

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即便這些戰士是驚鴻一現。卻也瞧出了他們的來歷:這可不就是那幫西班牙的遠征軍嗎?怎地如此灰溜溜地走了,莫不是在裡面遭遇了什麼挫折?

群眾們還未想完,院門裡又‘轟’的一下湧出了許多人,這些人面目再熟悉不過了,都是方才進去的遊行大軍,幫閒狗腿。他們一出來後就虎著臉開始驅散旁邊的華人百姓,試圖在領事館門口清理出一大片空地來。

群眾們雖不忿,但耐不住對方大都是端著槍的主,因此一邊退一邊嘀咕:怎麼就出來了?他們不看大金磚了咩?

正想到大金磚呢,一個長得高、看得遠的華人便忽然叫嚷起來:“來了來了,出來了!”

唔?出來什麼了?

旁邊的人正納悶呢,待要去問。此時院門口一道金光如神佛降臨般閃過,其亮之輝煌、耀之宏博,將他們的呼吸都逼了回來,噴出的都是壓扁的熱氣,塗抹在臉上,好不熾熱:出來的是什麼,已不需再問!

“是,是大金磚!這就是大金磚啊!”

“對,對呀,好大一塊。看了這眼,俺這輩子便沒白活!太靚了!”

“咦,大金磚怎麼被推出來了?它不是龍少爺說好擺放在領事館展出的嗎?莫非是展出終了,就要推回去藏好?”

“肯定是要藏好的啦,這麼貴重的東西。誰捨得長時間擺在外面?何況現在咱三藩市多風多雨的,這樣的東西擺在外邊就是惹禍之源,嘿……”

談論間,那塊一立方米的大金磚被架在滑車上已被推出了院門口,擺在空地zhōng yāng,這下子便不得了,無論遠近高低,圍觀的華人都激動了!

他們曾幾何時看過這麼大一塊金磚?

如若是傳說中的純金鑄成,那可就是四萬斤的大家夥,那位龍少爺真有錢,看來他在北邊的金礦產量不是吹牛,rì進鬥金得讓人羨慕死了!

陽光照耀下,那塊大金磚的模樣愈發清晰,連表面的紋路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這塊一立方米的金磚,並沒有工業打磨的痕跡,上面坑坑窪窪的,凹凸的小點不絕,倒是像一塊直接從山裡開採出來的原石。

不過稍微細想一下,大家也能理解,這不正說明這塊金磚乃是北海伯爵為了回應外界對他經濟實力的質疑而倉促製作出來的嗎?!

如此倉促都能熔鑄一塊如此大的金磚,由此可見北海伯爵的經濟底蘊有多麼雄厚……最起碼不在一些於舊金山開辦的小型銀行之下!

乖乖,20噸的大金磚啊!

就算是像摩根銀行那樣的金融巨頭,想要從金庫中一下子提出,也要費一番大周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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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正在驚異遐想間,掛著紗布的米勒少將已從人群後邊走出,他也沒說話,而是一招手,身旁的副官保羅就為其代勞,挺腰上前,向周圍的旁觀者宣佈事情的結果:“咳咳,我們代表美**部,扣押這塊金磚!因為它是涉嫌吞沒聯邦資產的北海伯爵之物,是調查他罪行的重要證據!我代表特別調查組宣佈,北海伯爵一rì不出現,一rì不登上戰艦接受軍部調查,這塊金磚就不會還給他!”

扣押了?

這麼大一塊金磚說扣押就扣押了?

周圍估計不下千人的圍觀華人都是一愕,隨即就如同煮沸的水一般開始交頭接耳起來:這哪是扣押?這分明就是強搶啊!yù加之罪何患無辭,看來這幫當兵的是要黑著心把這塊價值千萬美元的大金磚吞沒了!

狠!

貪!

黑!

軍人與‘債主’結合,這種‘吞沒組合’,無人可擋啊!

龍少爺也是,難道他就這樣把大金磚拱手相讓了?

嘖嘖,都這個情況了,怎麼還不見他現身?

這可是千萬美元啊,說丟就丟了?

那也太大方了吧?

聯想到此前蔫頭耷腦迅速撤走的遠征軍,一部分jīng明的華人已然猜出,方才米勒進去的那一小會,領事館的院子裡一定發生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一定是這個特別調查組佔據了上風,逼走了看護的遠征軍,才令得他們堂皇地拖出金磚而無人敢攔!

“哇,不能搬走啊!這是我家少爺的救命錢啊,各位長官行行好,將金磚留下來吧!嗚嗚,我保證我家少爺明天就會去見你們,到時候有什麼都好商量啊!留下金磚呀,嗚嗚嗚……”

就在保羅剛說完沒多久,院子裡又衝出來一名披頭散髮,哭嚎得一塌糊塗的華人少年,只見他捶胸頓足、眼如流血,在護衛的攙扶下,撕心裂肺地對著米勒他們不斷呼喊。

不消說,這便是越來越入戲的龍甘箬,看起來,他這是要把自家的冤屈撒播得令整個唐人街的父老鄉親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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