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濤翻湧的海面上,六艘威猛龐大的戰列艦終於停了下來,它們的炮臺後座也終於坐上了高傲的英國水兵,而那一根根粗長得嚇人的炮管,彷彿泰坦之臂,也緩緩地抬了起來。

由於果戈裡號等六艘戰列艦停靠的地方距離碼頭太近的緣故,岸邊視力稍好的人,都能將其上水兵的一舉一動看得清清楚楚,所以,像炮管抬高這種限制級動作,不引起大sāo動才怪呢!

“要炮轟了,大家快逃啊!”

“真的要炮轟了!嗚嗚,我等zì yóu之聯邦,居然要被自己的海軍炮轟了,這太荒謬了,這、這還有天理嗎?”

“瑪德,誰告訴我美利堅是zì yóu的天堂,這麼離譜的事情怎麼竟會發生?嗚嗚,還是在我千方百計偷渡到這裡後才發生的……”

“噓,旁邊都是jǐng察,你叫這麼大聲,是想被遣送回菲律賓嗎?”

“毋寧死,也不要在這裡做傭人!”

……

炮轟前的準備,嚇壞嚇癱了碼頭的一大片人。

因為,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在死亡面前夷然不懼的,即便是平常嘴裡說的再漂亮,但一旦到了生死關頭,人xìng的本質就顯現了出來。

這不,推搡的、怒罵的、打劫的、下黑腳的,種種醜陋在碼頭上頻頻上演,似乎對方的炮彈還沒有發shè過來,一種叫做‘恐慌’的大炸彈就提前把大家給摧毀了!

停泊口,鎮石號。

龍灝還站在船舷,緊皺眉頭,而鴛兒和艾世麗也從船艙跑了出來,嘴裡著急地喊道:“少爺,敵人要炮擊了。您,您還不進來?快些躲到潛龍-1號裡去呀!”

龍灝目光閃爍,搖了搖頭,拍開了艾世麗上來拉拽的小手,沉聲道:“傳我命令,封鎖舊金山到外界的所有電報電話線。哼,班森要發瘋,我暫時可沒有功夫陪他一起瘋!”

說完,龍灝一溜煙鑽進了船艙,拿起了話筒,接通了交易所的t.k摩根:“情況有變,給我拋掉手裡的股票,對,快。儘快!”

鎮石號因為停靠岸邊,所以有一條專線直接連通舊金山交易所。

這時,t.k摩根還在交易所裡喜滋滋地欣賞著伯爵板塊的股價止跌反彈呢,聽完之後他不由一愣:“就拋嗎?要不等等,馬上就收盤了,現在還在漲呢……”

“t.k,叫你拋就拋,告訴你。班森的艦隊馬上就要炮轟海港了,我只能把這訊息封鎖一小會。再晚了,你想拋都來不及!”

龍灝說完這些,手裡的電話聽筒還沒放下,就聽到船艙外轟隆一聲巨響,彷彿雷神降世,其引發的強烈震盪。似乎連下錨固定住了的鎮石號都被撞得抖動了一下。

班森,炮轟了!

是的,在班森心內不斷的咒罵聲中,1892年5月24rì上午11點34分,商貿海港出海口。戰列艦普希金號最先開炮,一顆14英寸的炮彈,準確無誤地落在海港外50米的無船海域,濺起的浪花,最高升到了十米,灑落的水珠,像子彈一樣,至少澆到了五艘停泊的商船。

普希金號開了個頭,接下去,魯德歡號、摩德雙號、奎德霞樂顏號也分別開了葷,在英國水兵的cāo縱下,將各自艦上的主炮都發shè了一次,這三顆炮彈都沒有擊中船隻,也沒有打上碼頭,而是落在停泊商船的佐近海域,用滔天的巨浪,沖天的水柱,嚇得那些商船的船主們一個個捂住心臟,連聲呼:“我的上帝啊,我的真主啊,請告訴您虔誠的信徒,這一切都是在做夢,在做噩夢啊……”

這是龍灝第一次看到戰列艦開火,轟隆如地震的巨響,耀眼如彗星的火團,還有那激起的浩大水柱,黑煙隆隆,戰鼓擂擂,似乎一切都在向龍灝宣戰:看,這就是本時代最厲害的武器,在它的面前,就算你是煉金術師,也不得不低頭降服!?

四次戰列艦的主炮發shè,的確把舊金山碼頭上所有人的臉都嚇白了,腿也嚇軟了,不過……這其中卻不包括龍灝,但見龍灝面sè平靜,眼神堅定:他承認戰列艦的主炮威力的確很大,但想嚇倒他龍灝,哼哼,還是差了點火候。

因為,果戈裡號等六艘戰列艦,還不是本時代最頂級的戰列艦,它們的火炮是厲害,但比起龍灝前世看過的一些國家層次的軍事演習,還是有相當的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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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況,班森的意圖不在於殺傷,而在於恫嚇,所以,炮彈全部打入了海水,其視覺效果比起直接轟入一艘艦船或者一幢岸上建築,要差了許多。

不過,這種炮轟的威力即便嚇不倒龍灝,也足以令其他人屁滾尿流、肝膽俱裂……娘勒,這可是世界上最恐怖的戰列艦主炮啊!

就算是打偏了落在海里,只怕也要炸死幾噸幾噸的魚!

這裡的‘其他人’還包括下令炮轟的班森上校,說來慚愧,身為美國海軍在西海岸的最高負責人,班森竟然也是第一次看到戰列艦的主炮齊shè,而且一看就是四下,這炮打的,響噹噹的駭人心魂吶!

班森所在的果戈裡號雖然還沒有開炮,不過透過望遠鏡,班森已目睹了其餘四艘戰列艦開炮的全過程。

鋼鐵鑄就的炮管透過水兵的cāo縱,鉸鏈流轉,緩慢抬起,調整好角度後,只見一團火球,就在炮口誕生!火球的誕生,伴隨的是巨大的炮聲,碩大的炮彈以肉眼不可見的速度,劃破高空,直接命中目標!這是鋼與火的二重奏,這是這個世界上最震耳yù聾、也是最驚魂奪魄的炮艦高音!

連續四炮,將班森上校的情緒完全調動了起來,他手臂橫舉,口中激揚文字:“哈哈哈,這才是打炮,這才是威懾!小小的北海伯爵。你的膽子嚇破了!西班牙的那些雜牌兵,看你們還敢不敢繼續包庇那個走運的東方小子!殺,殺,我殺殺殺……”

不過,煞風景的人總是到處都有,這不。斐裡曼特將軍就在班森上校耳邊悠悠說道:“四顆炮彈,每顆四倍市價的損耗,小班森,你打炮打得爽了,這筆錢事後可要記得支付哦!”

一想到錢,班森激揚的情緒立刻跌落了一半,他在心裡不斷咒罵著:該死的英國佬,就知道要錢,錢錢錢。你的小眼睛裡就只剩下錢了嗎?你們國家的海軍jīng神呢?你們rì不落帝國的無上榮耀呢?怪不得你只是遠東艦隊的一個二把手,還是帶著賭癮、揹著賭債的二把手!!

班森咒罵歸咒罵,不過正應驗了一句名言:大炮一響、黃金萬兩!班森撓著頭,開始猶豫下一炮還要不要打,是否應該派人打出旗語,檢視一下自己方才四炮恫嚇的效果。

班森在思索,但他這四炮卻彷彿海嘯一般,瞬間席捲了舊金山整座商貿海港!

所有人的思維隨著水柱的升騰似乎都凝滯了。不同的人有著不同的震驚。

娘勒,海軍那幫混蛋。還真的炮轟啊!嗚嗚,我的商船,我的貨物!唉喲喂,剛才那顆炮彈就差那麼幾十米,要是擊中了,我下半生的著落要找誰去要哦!

這是碼頭上外國海商的心聲。他們的商船被堵在商貿港口,出不能出,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財富位於火山的噴漿口,一個偏差,自己積累半生的財富就要化為烏有了。

這個時候。他們恨天恨地恨zhèng fǔ,既痛恨班森艦隊,也埋怨北海伯爵,可謂是此時此刻碼頭上的‘第一怨婦’。

商船主如此‘怨婦’,但他們畢竟還是在相對安全的岸上,比較而言,那些還堅信不會炮轟、傻傻堅守在各自商船上的船員可就坐不住了!

尼瑪,炮彈都打到眼前了,咱還不逃,不是隨這艘破船一起玩完嗎?跑,誰不跑是孫子!

當下,他們也不顧高額的留守獎金,一個個如同脫韁的野狗,踩著跳板就向岸上逃,哪裡還管僱主的商船是死是活。

一時間,無數條商船好比開了籠的馬蜂窩,一顆顆清晰可見的人頭,不住地向外cháo湧。

船員都不管僱主了,碼頭的那些苦力更是腳底抹油、溜得飛快,話說他們賺的都是身體錢,身體才是維生的本錢,要是為了看熱鬧,被炸去了一臂半腿,那可就太划不來了!

與商船有關的人員大都是恐慌,可以老斯蒂文森為首的市政官員則是臉sè鐵青:這是赤果果的打臉麼?剛才我們才向群眾保證,一定要殊死抵抗這支海軍艦隊的霸道,話音還熱活著,這炮彈就打來了?

難不成,咱們這些官員真要cāo起防身的手槍去和那六艘強大得彷彿永遠不會毀滅的戰列艦肉搏嗎?

草,肉搏得過嗎?

戰列艦架在海港近處,那就是無解的死局,哪怕你調來幾萬陸軍,在主炮鋪天蓋地的轟擊下,也得全部完蛋!

“怎麼辦?這可如何是好?要不要電聯白宮?”

“是啊,市長,開放電報電話線,再鬥氣的話,咱們的舊金山就要被炮彈轟炸了啊!”

“對對,現在是海域,馬上就是港口,再接下去就是市區!這群丘八,既然做了初一,就不怕做十五吶!”

“撤,我們先撤離這塊危險區域!”

老斯蒂文森的幕僚都紛紛勸道,他們以老斯蒂文森馬首是瞻,要是這位市長大人在前線不幸罹難,那麼,他們的前程也將黯淡無光。

“不用著急,先看一看情況!”

老斯蒂文森臉sè雖極不好看,但他早就得到了龍灝的交待,心中備有多個預案,對班森艦隊的炮擊也不是完全沒有心理準備:“咳,你們有沒有注意到,那四發炮彈都是打在了海水裡,我認為這是來自海軍的恐嚇,而不是他們要真的炮轟港口!”

“您說的或許有道理,但生命要緊,不能拿來開玩笑啊!”

幕僚依舊在盡心盡力地勸說。

“不用說了,我意已決,我是舊金山的一市之長,如果我撤退了。市民們該怎麼看我?要被戳脊梁骨的啊……”

老斯蒂文森搖了搖頭,堅定地說道。

當然了,他肚子裡還有一句話沒說:你們懂個球,我與龍少爺早就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係,他還留在鎮石號上,我這會若是撒腿跑了。不管結局如何,我始終難以在老高手裡討得了好!

老斯蒂文森心裡頭的‘老高’,自然便是指黨衛團的副團長高天陽。

當炮轟毫無徵兆地發生時,他也是一愣,隨後就重重砸下了拳頭,罵道:“這個班森,用借來的戰列艦撒潑嗎?我幹他娘,他還真的開炮了,呼。這個少爺預估的最壞情況發生了,你們傳我的命令下去,所有人員進入戰備狀態……先把克裡姆控制起來,然後再安排通向舊金山以外的鐵路,務必要保證事情就算發展到最壞,少爺也能夠平安……”

高天陽的命令才下達到一半,門口進人,氣喘吁吁的傳令兵就把龍灝要求切斷電報電話線的指示帶了過來。高天陽愣神後,立刻執行。而此時,海面上的六艘戰列艦也停止了炮轟,一句句旗語從那上面傳了過來。

“噢,要求市zhèng fǔ立刻將我交出去?否則,下一次的炮轟就不是這樣的放空炮了……”龍灝摸著下巴,玩味地讀著班森艦隊打過來的旗語。嘿嘿一笑:“沒有太出乎我的意料,果然還是恐嚇啊,想借用炮轟來繼續向舊金山zhèng fǔ施壓麼……可惜呀,如果市長換作別人,你這個做法還有很大的可能成功。但這裡可是舊金山,老斯蒂文森根本就是我一夥的,班森啊班森,你就算真個把海港轟爛了,也不會有半點效果呢!”

解讀了班森的旗語,那些嚇破了膽的海商們將老斯蒂文森等市政人員團團包圍起來,哭著嚷著要求zhèng fǔ的jǐng察出動,將北海伯爵綁起來,交給班森,以免掉這一場‘兵禍’。

面對海商們這個貪生怕死的提議,老斯蒂文森不出意料地予以回絕,並且義正言辭地說道:“哼,我早就說過,海軍他們有證據就儘管拿出來,如果北海伯爵真的有嫌疑,我保證護送他登上海軍的戰艦接受調查!但現在是怎麼回事?一聲不吭地就開炮轟擊,轟擊完了再來找我索要北海伯爵,草蛋的,這還把美國憲法放在眼裡嗎?這還把我們舊金山的顏面放在眼裡嗎?如果要交,昨晚我就會把北海伯爵交出去,嘿嘿,現在等別人炮轟完了再交,你們當我斯蒂文森真的犯賤,真的好欺負嗎?哼,都不必再說,現在我宣佈,舊金山進入一級戰備狀態,全體市民都請停下手頭工作,儘可能找地下的掩體進行躲藏,以免遭受來自海軍炮彈的轟擊……”

一番話帶出了一紙‘一級戰備令’,老斯蒂文森的雷厲風行也是不給班森半點機會,直接將一個摘都摘不掉的大帽子扣在了對方頭上。

論打炮,老斯蒂文森可能不如海軍少壯派的班森,但要論到政治手腕,他可是比‘稚嫩’的班森要成熟太多!

呵呵,全城一級戰備令,而且還是在面對本國海軍時發出的,這恐怕在世界歷史上也是破天荒頭一次了!

僅憑這一道命令,班森和他借來的六艘戰列艦就被永久地刻在了恥辱柱上,後世的軍事學家只要是撰寫19世紀的軍事書籍,這一場本國海軍炮轟本國城市的荒謬戰例,就絕對不會錯過!

因為,這實在是太奇葩,太搞笑,太給大美利堅抹黑了!

班森根本不知道自己的這四下炮擊,惹出了怎樣的後果,他此刻還‘天真’地認為:這下舊金山的市zhèng fǔ該害怕了,該妥協了?該在我胯下戰慄了!舊金山的市長,那麼多的商船主肯定要向你施壓的,我倒要看一看,在如此大的壓力下,你是否還能繼續包庇北海伯爵!

至於事後對炮轟的解釋,班森上校也早就想好了:反正都沒有傷及一艘艦船,炮彈全部打在了大海里,我完全可以說這是一次英美艦隊的聯合演習嘛……

天真的班森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舊金山的市長和龍灝根本就是穿一條褲子、還tm的是一條鐵褲子,他的這一次炮轟,算是捅到了馬蜂窩,徹底把舊金山給惹毛了!

一級戰備令還沒有傳到班森這邊,他只是透過旗語得知了舊金山那邊仍然拒絕交出北海伯爵……然而,簡略的旗語回覆,不知是故意還是偶然,上面的言辭卻沒有半點跡象表現出老斯蒂文森市長那番話的堅決。

看上去倒是極像舊金山在彷徨猶豫……

“炮轟還是有效果的,小班森,我建議你再來幾炮,對面的那群人就要徹底崩潰了!”斐裡曼特眨眨眼,藉機火上添油,再次鼓動班森。

才開了四炮,攤到每一艘戰列艦上連一炮都沒有,如果大戲就此落幕,斐裡曼特絕對是要高喊‘退票’的,為此,他當然要竭力推銷他的炮彈,如果班森能把他六艘戰列艦上快過期的炮彈全部打掉,就再完美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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