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就不勞亞道夫你cāo心了,我只是例行來通知你,再說一遍,今天簽字,還有500塊拿,要是過了今天,這錢廠裡就不會給了!”

“不,你在做夢,我不會籤的!你們這些資本家,剝削完我的價值就要一腳踢開我嗎?天底下沒那麼便宜的事!”

“那好。”

辦事員把辭退協議收回資料夾,夾在腋下,轉身就走:“亞道夫,既然你這麼想留下,我告訴你,你可以去參加正在舉行的船工等級考試,只要透過了八級,你就能留下!這是董事會給你們非華船工最後的機會了,你有信心,可以去試試。”

“……好,老子去參加考試!”

類似以上的一幕,在鯤鵬造船廠廠區接連發生,一百多名洋人船工,都遭到了辦事員的‘最後通牒’。

自傲的他們,除了少數沒自信的,都沒有選擇在辦事員攜帶的辭退協議上簽字,而是義憤填膺地選擇了去參加船工等級考試。

無論如何,不能離開鯤鵬!這裡的優渥條件,到哪裡去找哦!

這是一百多名洋人船工的心聲。

考試很快結束了,參考的洋人船工出來後大多垂頭喪氣:考試的題目難度太大了,八級船工,根本就相當於他們當中最頂尖的水平!

而這樣水平的人,他們一百多人裡最多不過一掌之數。

考試結果很快出來了,不出所料,透過八級的只有三個人,其中就有曾經和龍灝有過一段交情的因扎吉,而另外兩個,也是年齡在60歲、工齡在40年以上的老船工。

考試沒透過。如亞道夫這樣不願走的百來名船工徹底洩了氣,他們耷拉著腦袋,沒奈何地走進了辦公室,在辦事員的招待下,逐一簽署辭退協議。

幸好,阿賓為了完成龍灝交待的‘不要引發sāo亂’的任務。給的辭退補償款都很豐厚,因此這些洋人船工雖然喪氣,但心中也並沒有太過不滿。

辭退清算的工作,整整持續了五天。

在這五天裡,鯤鵬造船廠中卻有一塊區域被封鎖了起來,甚至還請來了高天陽的美洋和密探前來保護。

長長的鐵絲網把一排倉庫廠房圍了起來,只設一個入口。

入口處有手執鋼槍的士兵把守,在他們背後,甚至還有兩臺架在沙包上的馬克沁重機槍!

這是怎麼了?

是看守危險囚犯還是保護重要領導?

熟悉鯤鵬造船廠的船工遠遠路過。看著新近才豎立起的嶄新鐵絲網,指指點點、嘀嘀咕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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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絲網內,那一排倉庫廠房中有一間是透著湛亮的燈光,門口也有神情肅穆、全副武裝的士兵看守。

如果龍灝在場,他就會認出,這間倉庫,可不就是阿賓給自己準備的那個空置倉庫嗎?

微風還在裡面不?

幾天時間,這裡怎會變得如此景象?守備怎會變得如此森嚴?

好吧。為了瞭解原委,讓我們越過倉庫門口的士兵。把視線投向裡面。

倉庫內,幾盞大功率的燈泡吊在半空,投下沒有yīn影死角的光線。

燈泡底下是兩個新搭建的小房子,相隔不過十米,中間不時有幾名戰士在做來回折返跑。

其中一個小房子,大門緊閉。門板邊只有一進一出兩個類似郵筒遞信口的小口子。

一個口子外邊有士兵朝裡面塞空白的紙張。

另一個口子外邊有士兵等待紙張從口子裡彈出來。

出來的紙張上,都密密麻麻地寫滿了文字,或者畫有圖案。

拿到了這樣紙張的士兵,就會朝另一個小房子跑去,那個小房子大了許多。佔地面積幾乎是前面那個的二十倍!

它的門板也緊閉著,旁邊只有一個小口子。

士兵把紙張塞入小口子,往往還沒鬆手,那紙張就彷彿有吸力一般地被猛吸進去。

兩個小房子的外邊,則是堆成小山的空白紙張,而且每過幾個小時,倉庫的大門就會敞開,由士兵押運一車廂的白紙傾瀉下來。

那些白紙,總量只怕有噸了。

拆了包裝紙,一張張的白紙就等著往有兩個小口子的小房子裡塞……

那個面積超大的小房子裡,燈火通明,裡面的佈置有點雜亂,什麼都有!

還有十多個黃皮膚、黑眼睛的華人。

有人站著,有人坐著,有人蹲著,反正除了容尚勤,其餘的華人都在忙碌著。

有專門在小口子後邊接納紙張的,一有紙張塞進來,他就如獲至寶地一扯,動作之急,好幾次都差點扯壞了寫滿東西的紙張。

“老遊,你悠著點,弄壞了一張,又得耽誤十幾分鍾!”

開口罵接紙老遊的是一名華人老頭,他蹲在老遊身後,舉著老花眼鏡,在攤成一排的紙張上來回看著,不時地把幾張紙疊放在一起,做著分門別類的工作。

“那個小家夥是頭糊塗蟲,一會是火炮的資料,一會是動力的資料,娘嘞,想累死我老甘嗎?”

華人老頭老甘捶著老腰,眼角帶著笑意地嘟囔抱怨。

老甘整理完,立刻就有人把這些分好類的紙張拿走,對準一個貼著很多標籤的高大書架,一張張地往裡面插。

比方說,機床類的歸機床標籤,航海類的歸航海標籤……

書架後邊,是一塊小空地,地上擺著一隻只黑重的鐵箱子,一名中年華人正拿著幾張紙來回踱步,津津有味地品讀。

假如書架滿了,他就伸伸手,把書架裡的紙張放到鐵箱子裡鎖好。

“我說老鄭啊,這些資料真的有用?”

小口子處總算停了有一會沒有新的紙張送進來,容尚勤逮住空閒,張口便問那名正在品讀入神的中年華人。

“有用有用,我說了好多次了……庸神啊,你不要吵我。讓我驗算一下這個公式!”

中年華人頭都不抬,忽然轉過身,抄起一隻粉筆,在一面塗成黑sè的牆壁上唰唰地寫下幾個公式,然後一邊看著手裡紙張,一邊緊張地演算起來。

“咳咳。你這瘋子,十幾年不見,還是這副臭德行!”

容尚勤和這名鄭姓男子明顯是老友知交,知道對方脾氣,於是便住了口,耐心等著。

“是真的,哈哈哈,原來還能這麼算!我鄭廷襄算是服了,這張紙。節省了我至少兩年的苦功啊!”

沒過多久,那中年人終於丟掉了粉筆,仰頭哈哈大笑起來。

“雲耀,驗算成功了?”容尚勤連忙去問。

鄭廷襄轉過頭,滿臉笑意:“成功了,這些資料都是寶貝啊,無價之寶!庸神,你這老闆夠神通廣大的啊。怎麼弄來的?”

聽到鄭廷襄的正面評價,容尚勤松了口氣:“雲耀。你在美國造過橋,參與過許多大專案……你跟我說實話,這些紙張上寫的技術,比起美國現有的技術如何?”

鄭廷襄歪了歪頭,道:“就我目前所看……至少不差,個別地方還有所超出!”

“那就好!”

容尚勤長吐一口氣:“再問你。憑藉這些資料,能建造萬噸級貨輪嗎?”

“萬噸級?”

鄭廷襄考慮了一兩分鍾,道:“這些技術資料,都與建造鐵甲艦船有關!造船,我雖然不是很專業。但就我目前所看,這裡面,有基礎的資料,也有個別頂尖的技術資料,如果接下去傳過來的紙張都能保持這個水平!萬噸級貨輪……不是問題!”

“那太好了,不枉我……”

容尚勤懸著的一顆心終於放了下來。

話說他獻制霸一策被龍灝無情拒絕後,哭得累了,便心灰意冷地睡了一覺。

第二天天一亮,他忽有所感,便走到了這間倉庫,阿賓手下的人都認識容尚勤,便沒攔著。

容尚勤走到倉庫門口,發現門沒鎖,便伸手去推,想看看龍少爺是否在裡頭。

不過門一開,他就被裡面的景象給嚇住了!

微風蹲在地上,旁邊是幾摞紙張堆成的小山。

微風低著腦袋,聚jīng會神地盯著自己雙手。

他一手是飛速旋轉的不明圓柱體,另外一手是空白如新的白紙,不過兩者之間不時有銀sè的光束閃過,門口的容尚勤揉了揉眼睛,吃驚地發現:怎麼銀sè光束每次閃過,那張白紙上就好像多了許多東西呢?

難道微風是山jīng鬼怪變化而成?

想象力豐富的庸神先生,差點嚇得落荒而逃,免得成了兇殘jīng怪的口中之食。

幸好,驚訝恐懼之餘,我們的庸神還保持著一點清醒,他手扶著倉庫之門,喊了聲:“微風,微風,是你嗎?”

預備一旦對方不答,或者露出獠牙,他就把門鎖死,從外邊用火把這個‘jīng怪’活活烤死!

“咦,是容先生?”

微風不曉得自己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他停下‘列印’工作,轉頭略有驚訝地看向容尚勤:“您怎麼來了?”

經過溝通,容尚勤總算弄明白了,微風手裡那仙家寶貝模樣的‘閣樓’,竟然是龍少爺賞賜下的,裡面還裝著可以從零開始建造萬噸級艦船的全套技術資料!!

震驚過後,容尚勤擔起‘首席幕僚’的責任,義不容辭地指責微風:這麼機密的資料,你怎麼能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一個人dú lì‘翻譯’呢?

必須要調派人手保護你!

容尚勤對‘列印’這個仙家名詞還不太適應,所以只能按照自己理解,認為微風小童子做的是翻譯一類的工作。

微風對容尚勤這樣的高階知識分子還是非常尊敬的,所以接下去,他便任由容尚勤調兵遣將、全權安排,做著事後讓他追悔莫及的‘防護工作’。

鐵絲網豎起來了,周圍的廠房宿舍清空了,拿槍帶炮的士兵調過來了,還有,容尚勤把他替龍灝招攬的‘同年們’也一併帶過來了!

於是,微風小童子的噩夢開始了……

容尚勤的同年。其中就有鄭廷襄這樣著名的橋樑工程師,他們一聽到可能有‘高階’的技術資料,立刻就像嗅到了花蜜的小蜜蜂,一股腦地嗡嗡湧來了。

結果自不必言,當看過了微風列印出來的幾張資料紙後,鄭廷襄他們驚詫之餘。馬上要求容尚勤對微風個人實行嚴格的保護策略!

於是乎,那個有著一進一出兩個小口子的小房子就原地搭建了起來。

鯤鵬造船廠連鐵甲艦船都能造,更何況是區區一個小房子?

只用了20分鐘不到,微風就被容尚勤‘請’進了這個小房子,美其名曰保密,實則是把微風小童子給‘囚禁’了起來。

這不,就在鄭廷襄驗算公式完畢的同時,另一頭,微風窩在狹窄的小房子裡。一邊舉著速記閣列印,一邊咬牙切齒地罵道:“容尚勤,你微風小爺問候你女兒!”

無怪微風如此憤怒,他怎麼說也是龍少爺身邊的第一紅人侍衛,暗地裡的煉金門開山大弟子,但……容尚勤居然敢囚禁他!

微風右手邊是一張張湧入的白紙,左手邊則是一張張列印好的成品紙張,微風一邊接近麻木地列印。一邊狠狠地踹了下正對著自己的大門……砰砰兩聲,這個小房子的門板還是紋絲不動!

都兩天了。除了送飯送水,微風就沒出去過!

鼻子邊,是全封閉房子裡憋悶的空氣和馬桶散發出的臭味混合而成的奇葩味道,這股味道,噁心得微風幾乎要暈過去!

“容尚勤,你微風小爺不是奴隸。要不是我決心為少爺早rì建造出萬噸戰艦而努力,現在我就出去把你鎖進茅坑裡一百天啊一百天!”

不必懷疑微風這句話是不是吹牛,身為離100誇僅一步之遙的鍊金門徒,微風想弄開這個鐵質小房子的門鎖是易如反掌,只不過他心裡始終抱著為龍灝分憂解愁的念頭。這才仍舊心甘情願地蹲在小房子裡rì夜不停地列印資料。

現在只是‘囚禁’的第三天,微風還有點理智,只是不曉得隨著時間的流逝,假如庸神先生還不醒悟,還不放我們的微風出來透透氣,將會發生什麼恐怖的變故?

容尚勤還不曉得大難即將臨頭,他還在旁邊的小房子裡與鄭廷襄交談。

容尚勤道:“雲耀,這次多虧了有你鑑別……嘿,既然證明了這些資料的效用,我這就去通知阿賓,讓他立刻找人來學習這些資料,吸收這些技術,為建造萬噸級貨輪做準備!”

鄭廷襄道:“嗯,雖說這些資料東一茬西一茬的,但早點讓船廠的人接觸,先不說是否能立即開始建造萬噸貨輪,但至少他們的水平可以得到迅速提高!嘿,反正我也來了,就免費給他們培訓一下吧!”

容尚勤喜道:“那敢情好,誰不知道你鄭廷襄鄭雲耀是我們這群人裡在洋人面前吃得最開的人,要不是朝廷無知地要召你回去,恐怕你現在都能在美國zhèng fǔ的機要部門擔任一個大官了吧?”

鄭廷襄擺擺手:“庸神言重了,我們這批留美幼童,藏龍臥虎,不說遠了,就拿這次跟我一道被你‘誆騙’而來的李恩富,他雖然不太懂工程機械方面的知識,但就拿才情來講,絕對在我們這群人裡排進前三!我愧不如也!”

“哼,李恩富那個矯情人,我聽說當初容老師有意請他來與少爺見面,可他因為要完成一本書,愣是給拒絕了!這次要不是他來到美國西部進行演講,我想要聯絡到他,只怕還沒那麼容易!”容尚勤對李恩富這位大牛明顯不怎麼感冒,語氣裡透露出淡淡的不屑和隱隱的酸味。

想當初,龍灝找容閎討要留美幼童的人才時,容閎第一個聯絡的可不是本家人容尚勤,而是遠在美國東北部的李恩富。

不過當時的李恩富正在撰寫反對美國排華的書籍,分身乏術,再加上龍灝當時的名氣也的確不高,所以李恩富便婉拒了容閎。

沒奈何之下,容閎才想起了容尚勤這個放蕩不羈、一路流浪的中學老師本家。

從這個角度說下來,容尚勤算是李恩富的替代品!備胎!千斤頂!

正因為這個緣由,外表放蕩不羈,內裡卻高傲自負的容尚勤對李恩富怎麼會不有點小芥蒂,小忌憚?

雖說他為了在龍灝面前立功,強忍著反感將李恩富請到了舊金山,但像這次發現了微風在印表機密的高階技術資料,他便沒叫李恩富,而是叫了與自己‘臭味相投’的鄭廷襄。

理由嘛,也相當說得過去,李恩富是文科,鄭廷襄是理科,鑑別整理工程建造方面的技術資料,當然沒必要讓文科生插手。

現在,容尚勤心裡可是相當得意:鼠目寸光、矯揉造作的李恩富啊,誰要你當初拒絕了容師的邀請呢?現在我容尚勤才是少爺身邊的第一幕僚,雖說制霸一策被否決了,但憑藉我這次嚴守機密的功勞,以及招攬到鄭雲耀的大功,少爺對我的寵信,必定要更上一層樓!李恩富啊李恩富,rì後就算你投奔了少爺,只怕也得跟在我屁股後面吃一輩子的灰吧,哈哈哈,哇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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