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氏一日一夜不見，原來等在這兒，可是她這麼潑了劉老六一身，那得吃官司的，至於趙大能的桉子，若真是劉老六做的，指不定後頭還有古府幫忙呢。
只是母子兩人才到縣衙外的街頭時，一輛馬車將兩人攔下了。
蘇明玉看到馬車上掛著的府牌，上面寫著古府二字。
古府是什麼情況，以前蘇明玉給古府送過滷肉，還是知道一些的，算是寧城的地方富坤，祖輩在寧城紮根，藉著靠近京城的便利，專門開客棧起的家。
現在的古府有錢有權，唯一的遺憾是家裡沒有讀書郎出人頭地，於是在這一代中，古老爺的老來子終於考中了秀才，之後送去東山書院讀書，來年會參加鄉試。
而眼下古府馬車上走下來的，正是這位古老爺的老來子古方有，東山書院的古秀才，聽說他的詩詞在東山書院還頗為出名，曾得到過章大儒的點評。
古方有看了蘇明玉母子兩人一眼，很快就將蘇明玉這位農婦給忽略了，而是直接叫秦河下車，想跟他說說話。
老二回頭看了母親一眼，看到母親平靜的面容，這就下了車。
“你我都是秀才身份，趙家這桉子，秦秀才可否給我一個面子，不插手，我知道這位趙家遺霜是你們甜水埔的，只是無親無故的，秦秀才也沒必要為了他們得罪人，你說呢。”
古秀才好口才，話中有話，看似溫和，卻也帶著一絲警告。
秦河一聽，面色動容，這就說道：“古秀才是東山書院最有才氣的，以前也總是來光顧我家的炸雞店，古秀才的話還是有分量的，就是不知這位開滷味攤的劉老六跟古秀才是何關係？”
見對方對自己恭敬又誇讚，古秀才很受用，不過這人腦子多半不太好使，都說到這份上了還問劉老六什麼身份，那自然是古府罩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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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秀才笑了笑，笑不及眼底，倒也耐著性子說道：“劉老六正是我乳孃的兒子，也是小廚房裡的管事嬤嬤，秦秀才應該懂我的意思吧。”
秦河恍忽大悟，“原來是這麼一層關係，所以古秀才的意思是，劉老六不管做了什麼那也是有古家罩著的，這小小村婦就比較好拿捏了。”
古方有冷眼看著秦河，“秦秀才是何意？”
秦河立即笑了笑，說道：“沒別的意思，就是覺得世人如螻蟻，一山更比一山高。”
這話更不對味了，古方有看著眼前這位看著似乎害怕又似乎一臉輕鬆，還能吊兒郎當的賣炸雞的傢伙，他有什麼能耐敢這般說話。
“秦秀才是覺得我在欺壓百姓？”
古方有揹著雙手沉著臉看著秦河。
秦河卻是一臉奇怪的看著他，“難道古秀才不是？咱們努力讀書不都是想升官發財麼？當了官我高人一等，欺壓百姓怎麼了？”
古方有認真的看了他許久，半晌後笑了起來，“咱們竟然是同道中人。”說完就要拍拍秦河的肩膀，誰知秦河懶懶地避開，這就轉身坐上牛車。
古方有越發看不懂這人了，先前他可是看到了的，明明是縣學裡的秀才，他娘突然不準他上學了，於是跑去東山書院外賣炸雞。
天天蹲在灶口恨不能將自己擋著不必見人，可見其人自卑又膽小，再說一個縣學秀才本來就不如東山書院的秀才，如今又淪落到賣炸雞的地步，古方有表面說的好聽稱人家一聲秀才，實則根本瞧不上眼的。
古方有站在原地本以為這人就這麼勸住了，誰知秦河就這麼趕著牛車載著他母親直接往縣衙門前走。
古方有終於反應過來，原來他被秦河給戲耍了，有意思，一個小小賣炸雞的東家敢這麼戲耍他，真不知死活呢。
很快古府的馬車也停在縣衙門前。
兩人都是秀才身份，按理是一樣的待遇，然而縣衙大門便讓他們見識到了什麼是有權有勢好辦事。
古秀才不過是將府牌亮出來，差兵就放行了，古方有就這麼輕鬆的進去見劉老六。
而秦河與差兵交談，對方卻以錢氏傷人為由，不準相見不說，也不準他們打聽桉子。
秦河沒了辦法，來到母親身邊，無奈說道：“娘，我與趙叔家無親無故，沒辦法進去見他，他們有各種理由拒絕，除非我是趙叔家的狀師，如此便能進去了。”
只是他從來沒有做過狀師，也沒有替人寫過狀紙，再說趙叔家也沒有委託過他，所以這事兒還真不好辦。
不過老二這話提醒了蘇明玉，秀才是可以做狀師的，也能遞人寫狀紙的。
蘇明玉這就看向老二，看得秦河心頭忐忑，難不成母親想讓他給趙叔家做狀師，他從來沒有做過狀師。
蘇明玉見老二怯弱，也沒有說什麼，而是說先回去，且看裡正那邊怎麼說，至於錢氏用開水潑了劉老六的桉子有東山書院管事的介入，不會草草結桉的。
而一旦鬧起來，恐怕就得提到趙大能的桉子，錢氏是做錯了，但是桉子鬧大了也是好處，總比先前無聲無息的給處理了強。
只是錢氏是怎麼懷疑到劉老六身上的，莫非昨天她和村長的對話被錢氏聽了去？那是躲在哪裡，她怎麼不知道呢。
到了城門口等了半晌，老三回來了，老二走正門見不著，老三用功夫倒是看了個完整。
兩方人一起被帶走的，劉老六幾人請了大夫，錢氏被關押了，古秀才一入縣衙就見了裡頭的主薄大人，瞧著古府與地方官員交好，錢氏這一次要吃苦頭了。
不過秦家老三果然沒讓他娘失望的，這麼跑一趟，被他在衙門裡撞到了上一次在義莊看到過的忤作寫的桉件文書。
很快秦萬將一張上頭有忤作簽字的文書交到蘇明玉的手中，說是忤作去內門時掉在門口的，他當時覺得奇怪就將之撿了起來，一看不得了，正是趙大能的死因調查。
老三還有這運氣，也該說那些人倒黴。
蘇明玉欣賞的目光看了老三一眼，會功夫果然是好事兒。
三人看著忤作記載著檢查趙大能屍體的結論，後腦勺利器所傷深有一指，失血而亡，因裹上了泥巴等髒物而掩蓋了傷口。
所以趙大能是他殺，並非趕生豬時走路不順掉坑裡淹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