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疤臉笑的很得逞,他拍拍屁股從地上站起來,走向那佈滿尖銳鋼筋的牆面。
他始終沒有回頭,那血泊中躺著的一塊肉泥,似乎跟他毫不相干。
手掌握住那間隔一段距離就會出現一根的鋼筋,他一步步攀爬上去。
他像一個登山的勇士,耐心的爬到岸上。
“謝謝你,是你救了我!”刀疤臉對秦毅拱拱手,“如果沒有你及時開啟機關,我恐怕已經粉身碎骨了!”
刀疤臉始終沒有往身後看,有一種力量,讓他自動遮蔽了深淵中的一切。
在一聲很有禮貌的招呼之後,刀疤臉默默的走到人群中,靜靜的站著。
他微微仰起頭,看著高空中還掛著的兩個人,彷彿小聲嘀咕了一句:“但願你們也能夠被解救吧!”
他始終沒有再看向深淵,準確的說,他被某種力量控制,縱然看過去,也不能再見到深淵中的情景。
有人想將他留下來,僅僅是留下來。
僅僅是讓他站在人群中,他還有一些用處……
秦毅的腦袋有點發懵,他很想上去告訴刀疤臉,你已經死了。
一個死了的亡魂,站在一群人的中間,難道你不覺得奇怪嗎?
而那群人,身上的剛陽之氣,不應該能容忍這個亡魂,但他卻偏偏能夠安然無恙的待著。
一個不知名的念頭讓秦毅沒有上去提醒刀疤臉,也許他覺得那對刀疤臉太過殘忍。他想到了在天堂烤肉館曾經發生過的一切,他開始對陰司的做法感到欽佩。
一個人死了。
他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
他為自己活著感到高興。
他像在做著一場絕美的好夢。
為什麼這夢境不能得以保留?
別人得到了他極度渴望的事物,你卻突然告訴他,那是假的?
他覺得自己依舊享受著正常人的生活,你卻上去告訴他,他已經死了?
秦毅不想這麼做。
可是,為什麼會這樣?
刀疤臉的亡魂為什麼保留了下來,那胖子、瘦子、對著屍體撒尿的人和痦子臉,他們呢?
他們被活生生弄死,卻始終沒有見到亡魂出現……
王曉晨靜坐在罩子裡,目光呆滯,肋骨以下的部分,全部變成了森然的白骨。
但她卻沒有再發出痛苦的呻吟或者驚叫,那種呆滯之中,彷彿滲透著某種愜意。
雪白的小蟲在骨節間遊動,不停發出口器輕的聲音。
而王曉晨的表情,更像是在享受。
這貌似一個極其美妙的過程。
秦毅憤怒的瞪著青年,而青年,臉上始終是那種風輕雲淡。
他像世間的主宰。
像萬千事物的先知。
他早就掌控了這裡的一切。
沒有必要不在人前表現出傲然沉著的氣勢。
“不要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這樣做,自然有我的道理!”
青年冷冷的開口了,語氣中透著神秘。
好像他害死了這些人,都是理所應當。
他試圖讓秦毅先相信他,他這樣做,的確是理所當然的。
反倒是秦毅,想救人的心,是助紂為虐。
“別看我了,你還有兩分鍾。”
“不是想救他們嗎,那就好好想想辦法!”
這話中似乎有著另一種聲音:“不是想要幫助惡人繼續活著嗎?那就盡情的施展你擯善助惡的能力吧!”
不過,邪終究是無法壓正的。
青年再次笑了,巨口中露著白牙,比任何骨骼都森然的白牙。
他貌似覺得自己在做一件極其正義的事情。
“我能救下他們,我不信你能把他們全部殺死!”
“若雪,給我繩子!”
一團白氣在秦毅胸腑之間遊動,開始表象在周身,濃郁的白霧綻放,讓他看起來似一位來自混沌界的神祗。
白氣無窮無盡,讓繩子打著結,託舉、籠罩在繩子周圍,嗖嗖的飛出去。
繩子牢牢鎖住中年的四肢,另一頭飄向分別在二十一點方位的四個機關把上。
“你很憤怒!你身上的傳承,終於被激發了不少!不錯,這算是極其複雜的隔空控物能力了!”
青年的眼中滲出一些驚豔,還有一絲莫名其妙的恐懼。
他的能力很強,因為他是妖物。
但即便他是妖物,此時也開始看不透秦毅的能力被激發到什麼地步。
如果秦毅這個時候對他動手,他能否承受下來?
這個妖物並沒有多想,他再次笑了,笑的有點冷峻。
他覺得,秦毅還是嫩了點,就算他激發了遠比現在隔空控物的能力還要厲害的本領,也不會是自己的對手。
繩子的四個接頭被拴在四道機關把上,中年被牢牢固定在空中。
現在鬆開掛住他的機關,他絕不會掉下去。
秦毅有點恍惚,望著被五花大綁的中年,他甚至忘記了剛才發生了什麼。能夠控制幾根繩子移動,並且綁在幾十米外的機關把上,那應該是神仙,或者是妖怪才能夠辦到的吧。
“呵呵……”
但他,也早就不是人了。
一個不是人,又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東西的人,具備一些特殊的傳承或者無厘頭的能力,不算稀奇。
況且,這樣的能力,早有先兆出現。
“謝謝,這位小兄弟,謝謝你這麼賣力的救我!”
中年滿頭冷汗,他沒有像刀疤臉那樣得意。
他似乎預感到了什麼。
這棟古樓,裡面到處都充滿著危險的意味,從平整的牆壁中,都能瞬間射出無數尖銳的鋼筋,這讓人覺得這裡機關重重。
如果這裡真的機關重重,那想要讓一個人死掉,大概有一萬種方法。
頭頂上的手機慢慢轉動,攝像頭對準了中年。
中年抬起頭,看著攝像頭,作出了一個輕笑的表情。
“他笑的好難看!”
“他笑的很勉強!”
“直播間請來這樣的演員,也太低階了!”
“他一定是個群眾演員,不然,這笑裡怎麼可能沒有任何的演技!”
他的笑,讓人感覺不到任何的美感,反而會有一種似有若無的恐慌。
“你覺得這樣就能救下他?”
“呵呵,如果你沒有別的令人感到驚豔的手段,那我可以告訴你,他已經死了!”
“一分鐘,過去了!”
嗖嗖嗖
從四個機關把中,射出鋒利的刀片。
那無數的刀片,閃爍著妖豔的白刃。
中年的臉色幾乎是在一瞬間變得極度難看。
隨後,便是能見到無數的泥片隨著濃稠的汁液落入深淵,一寸寸一點點,帶著濃重的血腥味。
半空中,只剩下一具森然的骷髏。
而這骷髏那無神的瞳孔,正對著秦毅,向他發出怨毒的意味。
“呵呵,你覺得你救了他。但卻是你害死了他!”
“是你的繩子,拉動了機關的把手,放出斬殺的利刃。”
“這一次,你從救人者,變成了殺人兇手!”
“你想要救人,卻適得其反,這到底是為什麼?”
青年一臉的同情,看著秦毅,像看一條可憐蟲。
“這是因為,每個人的命運早就定了,無論你再怎麼努力,都無法改變!”
“不,妖言惑眾!這都是你的手段和計謀,你覺得我會上你的當?”
“你覺得我會因為他的死而感到自責?”
“你覺得我真的會認為是我害死了他?”
“遊戲,是你的遊戲!”
秦毅沒有被青年蠱惑,還好,他有一定的反推能力。
青年苦笑一聲。
好吧,你居然不上當,看來不該把你當成一隻可憐蟲。
“哼,無論如何,你都只有一分鐘了!看著你心愛的人也變成一具骷髏吧!”
秦毅再次被提醒,依舊是你好我好大家好。
但現在,誰都好不了。
王曉晨眼睛圓滾滾的睜著,依舊無神,頭部以下的位置,都已經變成白骨。
如果這遊戲進展的如此之快,縱然秦毅是大羅神仙,也無法救下她。
她早就死了,救不救,又有什麼關係。
可是,她明明又沒有死,她臉上那種沉浸的表情,似在繼續享受著白蟲骨頭帶來的酥麻享受,那是一種極美的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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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如何,解救王曉晨都不是秦毅現在想做的事情,他只想救下還活著的人,然後懲治殺人兇手。
“哥們兒,不得不說,你的心性很強大!你的馬子變成了這副樣子,你居然不為所動。”
“哼,她已經死了,我又有什麼辦法!”
秦毅渾身充斥著殺氣。
青年只是一個勁兒的冷笑,笑中依舊帶著那種正義。
“第五個一分鐘,就讓這一切都消失吧!”
最後一個“最冷漠的人”,搖晃著墜落下去,在空中劃出扭曲的痕跡。
秦毅體內猛的爆發出一股強韌的白,帶著他的身體,衝入深淵。
下一刻,那冷漠的人,被他拉上岸。
秦毅身上的肌肉扭曲無比,像老樹的藤蔓。
被白氣籠罩之間,鮮紅的血液從上百處破裂的缺口噴出,緩緩結出痂來。
就在剛剛,他的身體,顯然發生了極度的異變。
他的頭腦極度眩暈,靠在一處牆壁上,一動不動,他耗盡了所有的力量,如果能這樣靜靜的呆著,直到天荒地老,未嘗不是一件美事。
白氣在他腹中氤氳,緩緩流向全身的經脈,滋養著每一寸筋肉。
這讓他的力氣緩緩恢復一些。
冷漠的人早就被嚇尿,只是,他不像那個冷漠的人一樣,對著屍體尿。
“你救下他了?呵呵,這表現,夠驚豔了,老實說,我沒有想到!”
“我真的沒有想到!”
青年的臉很陰鬱,甚至扭曲,帶著某種妖化。
突然,他對秦毅張牙舞爪的撲了上去:“你該死!你救了不該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