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楚兩隻小老虎的樣子之後。

陳凌呆愣住了。

消瘦、憔悴,髒兮兮的身軀上傷痕累累。

這還是天真活潑如小貓的阿福阿壽嗎?

而且……

他竟然在兩隻小老虎眼裡看到了淚水。

隔著鐵籠子,眼眶閃爍著晶瑩。

“啊嗷!”

忽然,它們眼巴巴的望著陳凌,發出倉皇淒涼如同哭泣一般的叫聲。

這一瞬間,陳凌的心臟也跟著顫了一下。

然後兩隻小虎開始更瘋狂的用爪子把籠子拍得哐哐響,劇烈搖晃。

‘啊嗷’、‘啊嗷’的繼續倉皇叫著。

雙眼中的淚水更是順著淚窩往下流淌。

他旁邊的老園長等人這時還沒發現兩隻小老虎的異狀,只是依然用來時路上的語氣對陳凌說道:“小陳你看到了吧?這兩隻小老虎最近就是現在這個狀況了,說不好聽的,這已經不是激發獵性和野性的問題,而是有點神經質……如果繼續惡化下去,在虎群相鬥,必有傷亡。”

那馴獸員湊到飼養員跟前小聲滴咕:“把陳兄弟叫來了好像也沒什麼用啊,看來阿福阿壽這個病……”

話沒說完,就聽那飼養員‘啊呀’一聲驚叫:“快看,阿福阿壽的眼裡一直在流淚。”

“嗯?流淚?”

老園長離得最近,連忙用手電筒照過去。

這一照,就看到阿福阿壽那兩雙淚汪汪,不斷淌淚的虎目,一邊流淚一邊瘋狂嗷嗷叫著撓鐵籠子。

“這什麼情況?”

幾人第一次見到老虎流淚哭泣這種情況,心裡有種奇怪的震撼和擔心。

這時就聽陳凌說:“開啟籠子吧,我進去看看情況。”

“陳兄弟,兩隻小老虎的狀態不對……”

飼養員小李的話沒說完,就被老園長揮手打斷:“開啟吧,出事我負責。”

老人家到底是老人家,這時候已經看出問題來了。

果然。

一開啟籠子,陳凌一走進去虎園。

兩隻小老虎就立馬跳下籠壁,迫不及待的邁著小碎步,像是兩隻小奶貓一樣,嗷嗷叫著跑到陳凌跟前,把兩個大腦袋拱進了他的懷裡,抱住不撒手了。

這場景大家一下子張大嘴巴,說不出話了。

只盯著兩隻老虎在陳凌懷裡撒著嬌,又蹭又舔……

“這,這,難不成兩隻小老虎的病出在這裡?”

“沒想到,真沒想到啊。”

“……說實話,我有點懵,誰能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為啥這位小陳兄弟一過來,阿福阿壽就好了,老園長?……”

“別看我,我也沒搞懂是怎麼回事,不過喊小陳過來這肯定是喊對了。”

其實他們不是沒搞懂,只是想不明白在那麼短的時間裡,連一個月都遠遠不到,阿福阿壽兩隻小老虎和陳凌之間發生了啥,才讓兩隻小老虎對陳凌這麼依賴與親近。

以至於離開陳凌之後,在出生長大的動物園裡,跟著生養的虎爸虎媽都不行,先是茶不思飯不想的,食慾不振,後來精神狀態又出現問題。

整天在園區發瘋胡鬧,一天到晚叫個不停,還去跟大老虎打鬥,就差傷人了。

可以說是精神狀態十分堪憂。

但陳凌一過來,一切都不一樣了。

以至於這些人一時間都接受不了。

“好了好了,阿福阿壽要乖。”

陳凌抱著兩隻小老虎既心疼又欣慰的揉搓了一陣,也不管自己身上被弄得泥汙遍處。

兩隻小老虎可不管這些,依舊是對著陳凌的臉上和脖子上又蹭又舔捨不得起開,眼睛都比之前柔和清澈起來,露出人性化的激動和孺慕之情。

令跟隨而來的眾人驚嘆聲不斷,是既驚奇又是覺得不敢相信。

一個鄉下青年訓了幾天而已,怎麼就能和老虎的關係到了這種地步。

比親爹親孃還親。

“小陳,你和阿福阿壽這是……”

老園長還是沒忍住內心的好奇,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陳凌沒有直接回應,只是問道:“老園長,阿福阿壽情況不對,怎麼沒把它們隔離起來呢?”

“啊,這個,之前是隔離來著,後來幾個獸醫都說兩隻小老虎的表現需要社會化引導,就又放回虎園去了。”

老園長無奈的說:“我們之前是想了各種辦法,隔離幾天,放出來幾天,折騰來折騰去的,什麼法子都試了,可惜就是怎麼也不見好。”

說著,他又看了看圍著陳凌打轉撒嬌,用大舌頭在陳凌臉上,把他舔得睜不開眼的兩隻小老虎。

當了這麼多年的動物園園長。

動物身上各種大大小小的奇怪事,他們見識過的可不算少。

而且由於年齡比較大。

這方面也有優勢。

早年間還得到過清末民初時期,早期動物園的很多珍奇異獸筆記,那時候的動物園還叫‘萬生園’,其實種類比現在還多呢,知道的離奇事更多。

但就是沒遇見過眼前的這種情況。

見到被吸引到這邊來的工作人員越發多。

大家圍著陳凌和兩隻小老虎看來看去,驚訝之後又是一陣議論紛紛,且談論聲音也越發大,喧鬧了起來。

因為有人認出了陳凌是上過新聞和報紙,獵殺野豬王的那個年輕人。

加上現在被兩隻小老虎纏著撒嬌的場面,他們討論的熱情可不是越發熱烈嘛。

老園長在旁邊看著,動了動嘴唇,忽然又不知道問啥了。

眼前這情況還能問啥?

兩隻小老虎在陳凌面前的表現已經說明一切了。

……

當晚。

陳凌提出要先和兩隻小老虎去以前的幼虎隔離區待一晚,給阿福阿壽洗洗澡,看看精神狀態有什麼變化之類的。

老園長等人也沒啥不同意的。

畢竟他能獵殺房屋大小的野豬王,而且聽飼養員和馴獸員講,這年輕人身上的傳奇故事還很多,他們曾在村民口中聽說過不少。

現在看來,估計也都是真的。

他這樣的人,提點什麼要求,園區只會儘量滿足。

當天晚上,大家看過了一陣熱鬧,在深夜各自散去之後,陳凌就把小青馬牽過來,把一匹馬兩隻小老虎一起收進了洞天之中。

這時候也沒啥攝像頭之類的東西,在幼虎的隔離區內,空空蕩蕩,啥人也沒有。

陳凌就肆無忌憚了起來。

……

日月洞天之內,同樣是黑夜。

這半年多時間以來,慢慢地也有星辰的投影隨著太陽和月亮一同出現在天上。

一顆一顆的在夜空中眨著眼睛閃耀不停。

洞天世界的黑夜,夜霧升騰瀰漫,暗澹的月光與星光的照耀之下,有種古老蒼涼的感覺。

比起外界,這裡除了茅草屋與石拱橋區域,沒什麼建築。

夜晚更像是來到了原始的蠻荒世界。

阿福和阿壽一進來,頓時虎軀一震,急忙縮在陳凌的身後,悄悄地各自探出一顆虎頭向四下好奇的張望,同時小心翼翼的輕輕揚起下巴,不斷地呼哧呼哧的抽動鼻子。

在嗅這裡的味道。

這模樣讓小青馬看到後,立馬露出人性化的嘲笑,咧著大白牙,來回撒歡似的闖進濃重的夜霧之中又勐地衝出來。

向兩隻老虎炫耀它對此地的熟悉。

表示這裡像是自己家一樣。

“小青安分點,我帶你們洗澡。”

陳凌拍了拍手掌,摘下一串子葡萄,一邊吃一邊向大湖的方向走去。

兩隻小老虎就亦步亦趨的跟在他的身後,聳動著鼻頭到處張望,滿眼好奇之色。

小青馬則是陳凌說了也不管用,反而更興奮,直接撒開蹄子,撲通撲通的衝進大湖之中。

激盪出大片的水花和漩渦,然後頂著一顆馬腦袋,咧著大白牙衝陳凌和兩隻老虎炫耀。

阿福阿壽見到此景明顯有些意動,輕輕扇動兩隻貓耳,眼睛直勾勾的望著大湖。

兩隻小老虎久不見陳凌,這會兒正是形影不離的時候,雖然意動,卻捨不得離開陳凌過去。

就回過頭眼巴巴的望著他,輕輕的‘啊嗷,啊嗷’的叫了兩聲。

“去吧,想玩就去,你倆先去水裡泡著玩玩,我再給你們洗澡。”

陳凌笑了笑,拍拍兩隻小老虎的背嵴。

“怎麼不動?要我一塊過去啊,好,咱們一塊過去。”

於是他就帶著兩隻小老虎走到大湖岸邊,在兩隻小老虎身上輕輕一推,它們就落進了湖水之中。

其實剛才它們已經洗過澡了。

但是外界洗澡又怎麼比得上在洞天的大湖當中舒舒服服的泡一通澡呢。

果然。

兩隻小老虎一進水,就舒坦的眯起了眼睛,愉快的遊著泳玩起水來,小青馬從一進家就是個不安分的主,不一會兒就去撩撥兩隻小老虎,惹得阿福阿壽兇巴巴的吼叫著,在水中追逐它。

畢竟是三個開了智的,三個小娃娃一樣,很快就玩到一起了。

有小青馬在,阿福阿壽也慢慢和以往一樣,變得活潑調皮起來。

三個傢伙在湖裡越玩越高興,阿福阿壽這段時間積壓的負面情緒全部消散一空。

不一會兒又來拖陳凌下水。

要陳凌陪它們一起玩。

阿壽這頭小公老虎更是從水裡抓了條大魚,討好的叼到陳凌跟前。

“我靠,大翹嘴白!”

陳凌驚了一下,想到之前農莊水渠當中的那些半米多長的翹嘴白,“不是吧,難道翹嘴白是我不小心帶到了洞天,又從洞天帶出去的。”

仔細一想吧,好像還真是這麼回事。

他和趙大海等人最開始是在城北啞巴湖那邊第一次遇見翹嘴白。

那一次最大的翹嘴都有一米三那麼大。

也是傍晚的時候在湖面興風作浪,狩獵小魚來著,當時他覺得這魚兇勐,是有偷偷往洞天塞了幾條小魚的。

後來吃吃喝喝的,玩得高興了,就把這事兒給徹底忘了。

以至於還帶著睿睿去水庫和老河灣到處找,是不是有翹嘴白在。

“啊嗚。”

這時,阿壽慌張的叫了一聲,連忙用爪子按住剛放到地上,還在噼裡啪啦跳動的魚,眼巴巴獻寶一樣的看向陳凌。

阿壽是這樣,阿福也不甘落後從水裡叼了一條大鯰魚,鯰魚光滑力大,更不好抓,阿福費了好大力氣,把湖水攪得渾濁不堪,自己也渾身泥水才把咬成兩段的鯰魚,費力的用爪子扒拉到陳凌跟前。

“好孩子,真乖。”

陳凌呵呵一笑,從頭到尾撫摸了幾下兩隻老虎瘦骨嶙峋的背部,“你們吃吧,這些玩意兒可是大補,瞧你們現在瘦的。”

“啊嗷。”

兩隻小家夥看陳凌讓它們吃魚,就疑惑的叫了一聲,低頭嗅了嗅,並用舌頭舔了舔兩條魚身上滲出的血跡,然後時不時的輕微甩一下腦袋,蹲在岸邊小心翼翼的吃了起來,那姿態像是小貓吃魚一樣。

小青馬見了從湖裡游上來,十分好事的湊過來,也抽動著鼻子過來聞了聞,一聞之下,就嫌棄的避開腦袋,很快就打著噴嚏,甩著渾身泥水走開了。

陳凌被逗得哈哈笑:“讓你調皮,啥都想湊熱鬧,你一匹馬還想吃魚?”

老虎能吃魚,但兩隻小老虎還是頭一次吃。

不過吃的是洞天的魚,它們很喜歡。

小青馬吃不得魚,但也有樣學樣的,從一些果樹上銜下來一小枝條果子,叼到陳凌面前,等陳凌餵給它之後,它便也高興的踢踏著蹄子,甩著蓬鬆漂亮的尾巴,和兩隻小老虎並排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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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凌看了也是忍不住發笑,開智了也還是小孩子心性,喜歡攀比。

他覺得自己要是不接過小青馬叼來的果子,並餵給它的話,小青馬恐怕要撒嬌打滾不幹了。

覺得比阿福阿壽少了很多寵愛。

“去,再去抓些魚來吃。”

看到阿福阿壽各自吃完一條大魚,陳凌揮揮手,讓它們下湖裡捉魚去。

這時他自己也餓了,一路騎馬趕到省城,晚上還沒吃飯的。

就從茅屋後的水渠抓了幾條魚,生火烤了烤,用一些調料草木的葉子填充魚肚和包裹魚身,味道相當不錯。

填飽肚子了之後,給一匹馬兩隻老虎洗了洗澡,玩了玩水。

又把洞天幾個區域的結界阻擋撤去,讓兩隻小老虎去和豺狗子、斷尾豹子在叢林中追逐去。

本來陳凌還想玩點刺激的,但後來意外的發現這些豺狗子已經生下了幾窩嗷嗷待哺的小豺狗子了,就放棄這個想法了。

至於那只斷尾豹,看到阿福阿壽,早就嚇得在樹上不敢下來了,根本不敢接招的。

讓陳凌直嘆氣,說它身體養起來了,膽子沒有養起來,已經快是一隻廢豹了。

還是趕緊找一頭母豹子生兒育女去吧。

在洞天內部停留了小半夜,阿福阿壽和小青馬在茅屋周圍玩耍了個痛快,陳凌則是在茅屋睡了一覺。

第二天早晨老園長和園區的人看到兩隻小老虎比昨天還要驚訝,紛紛說怎麼過了一晚上,阿福阿壽一下子精神這麼多。

不過他們也沒有太過追究。

因為今天韓教授帶著北京的一位很有經驗的醫生過來了。

聽取了阿福阿壽的病情之後,便斷定兩隻小老虎是情緒長期低落一段時間之後,得了抑鬱症。

是的。

這動物也是和人一樣,有抑鬱症一說的。

還舉了很多例子,比如一些野生鳥兒,人們覺得它們漂亮,抓回來關在籠子裡養著,好吃好喝,但這些鳥兒卻鬱鬱寡歡,最後死掉。

這是差不多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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