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上有電話…本來我準備買一個來著，這不南院咱們就要拆了。”
蘇從海抬起指了指窗戶外面那個更破舊的牆面，就是所謂的南院。
“爹，俺姐來了！”
在這時，兩個麻花辮的蘇從芸快步走進西屋，她連忙看向蘇文舜。
門簾掀開，在蘇從芸的身後…是一個二十五六歲的女人，她的懷裡…正抱著一個穿著虎頭棉襖的嬰兒。
在女人的腳下，是一個不低的小男孩兒…又瘦又高流著大鼻涕。
女人看見屋裡果然是多了兩個陌生人，首當其衝的看向了…蘇澤。
“小莎莎，小姨抱抱！”
見大姐看著蘇澤，蘇從芸很懂事的從她的懷裡，接過1歲多的嬰兒。
“姐，這是老二！！”
蘇從海見到大姐，連忙從凳子上站起來，抬手示意著…走到一邊。
“嗯…咳…嗚…”
蘇澤看著身高不低…一身紅色大襖，齊肩短髮的女人撲了過來。
相較於其他人，面前的女人是第一個激動到抱住蘇澤死不撒手的。
“都怪姐…姐要是帶你去學校就好了，姐把你留在家…都怪姐…”
…
“你一歲多的時候，娘去地裡幹活，都是姐揹著你去學校裡上學的。
就那天學校裡考試，姐沒帶著你…我非要看著你…就這樣了。”
見蘇澤雙手放在半空，眼神有些迷茫，蘇從海在旁忍著淚解釋著。
聽到解釋…蘇澤聽著耳邊的嗚咽聲，他感覺對方的年齡也不大。
如果他一歲多, 對方最多六七歲，帶著自己上學…還能這樣嗎？
蘇從芸站在一旁逗著突然哭起來的周莎莎, 牽著迷茫的周立翔。
“翔翔, 來老姥（外曾祖母）這兒, 從芸…帶著他們過來這兒。”
張氏故意不去看旁邊的一幕，在地上杵了杵柺杖, 衝蘇從芸示意。
“哥。”
不一會兒，門簾再次被掀開…走進來一個戴著眼鏡，瘦弱的老人。
蘇文舜看見蘇文州, 一隻手替對方搭著門簾，一邊喊了對方一句。
“這是咱大爺。”
蘇從海見到蘇文州喊了句，然後看了眼慢慢被放開的蘇澤介紹著。
“你在外面可好啊…”
“很好。”
“比你爹還高，好…”
蘇澤站起來, 對握著自己的手泣不成聲，胡亂問著的老人點點頭。
“菜放哪兒啊？”
寒暄了一會兒，蘇從山端著一口鋁鍋走進來, 隨口問著屋裡的人。
蘇從海見此，連忙抬手示意弟弟放在一旁，然後從口袋裡拿出錢。
“小山，你去鎮上買些豬頭肉…去根平哪兒買兩個燒雞，這是50塊錢你看著買, 酒就不用去買了…”
“說啥呢…”
聽到蘇從海的話，眼眶依舊帶著淚花的蘇文州連忙阻攔道：
“這席上啥都有…小山，你去西院拿東西過來, 把你大哥喊過來。”
“席上的東西都是有數的, 這拿了哪兒拿, 反正也沒幾步遠！！”
蘇從海反駁著，再次把錢塞到了蘇從山的手裡，示意蘇文州別管了。
“那個…”
在這時，聽聞又要有人來…蘇澤聽到去鎮上, 連忙插嘴說道：
“去鎮上是嗎？我們一起過去吧, 正好我要去給師父他們報個平安。”
蘇澤的普通話還是很突兀的，他話落後…一屋子的人都看了過來。
蘇澤沒有在意，只看著被高秀琴幫著脫掉大衣的譚小白說道：
“小白, 穿上衣服咱們去鎮上…師父不聽到你的聲音，不會放心。”
“好，阿澤哥…”
聽著蘇澤和譚小白嘰裡咕嚕說的話, 屋裡的人沒有一人能聽懂。
蘇從海看著蘇澤, 隨即眼神示意了下蘇從芸, 抬手對她說道：
“從芸，把莎莎給咱姐…你陪著你二哥，還有小山一起去鎮上吧。”
“行！”
譚小白穿好厚重的大衣，靠近蘇澤時…蘇澤下意識的抓住她胳膊。
蘇從芸兄妹三人眼神示意了下，也很快有了動作，走到了門簾處。
“路上注意安全。”
“早點回來！”
…
蘇從海等人送到堂屋，見幾人走出大門，很快對視一眼回到了西屋。
“看著和咱們不親啊。”
屋裡只剩下了幾個大人，外加一個話都說不好的兒童，蘇從海暢所欲言…想起蘇澤的沉默，感嘆一句。
只是聽到他的話，蘇從霞擦了擦眼淚，第一個反駁著說道：
“看你說嘞，他走的時候是認識你，還是認識我啊，人是就行了。”
蘇文州被蘇文舜往床邊帶，走在一半…抬起手擺擺插話說道：
“別管咋的，孩子能找回來就行，從海…你是從哪找到老二的。”
“捏自己找過來的，說是別人給了咱村的地址，說以前在這丟的。”
蘇從海說完，看著人已經像是痴傻掉的劉舒梅，寬聲勸說道：
“娘，老二現在還沒有適應過來，你別這個樣…也別去刺激他。”
“他過兩天又走了…”
劉舒梅撇著顫抖的嘴唇，說著話…原本冰封住的眼淚又落下來。
看到母親這一幕, 再看了眼依舊是默默無聞的父親，蘇從海說道：
“捏是有正事，又不是不回來了, 我一會兒問問，看他啥時候忙完。
捏倆在那個羊城是個大城市打比賽啥的，又好像在香江待過, 捏能在咱這要啥沒有啥的地方長住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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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一半，蘇從海擺了個現實的問題，隨後語氣緩和了下繼續道：
“一會兒等老二回來，我來說…最起碼今年過年，讓他回來過年。”
“嗯。”
劉舒梅點點頭，在高秀琴的安撫下，最終沒有再過多的流眼淚。
…
走出大門，蘇從芸手牽著目光注視蘇澤兩人，吸溜鼻涕的周立翔。
對比於沉默不語的蘇從山，她要適應的快一些，看向蘇澤問道：
“二哥，你們是從羊城過來的？羊城好玩嗎？羊城是什麼樣子的。”
因為蘇從芸說的是普通話，譚小白也能聽懂，她不禁看向了對方。
蘇從芸並不很高，1.62左右…年齡也並不大，差不多只有十六七。
身上穿著件粉紅色的大襖，頭上兩個麻花辮，容貌姣好帶著稚氣。
她絲毫不認生，看起來也很利落，整個人屬於什麼也不怕型的。
“我在羊城住的時間也不長，不過小白是在羊城長大的，小白…”
終歸是有親切感，蘇澤脫離了屋裡沉重的氣氛，倒是久違露出笑容。
他看向身旁的譚小白，眼神示意著，也想讓她多開口說一說話。
譚小白是一個很活潑的人，不過進去周家村後，很明顯沉默好多。
這並不是蘇澤想看到的，剛好蘇從芸會說普通話，也能有人說話。
果然…看見蘇澤示意的眼神，譚小白眼睛變亮，隨即看向蘇從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