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青黑色的冊子落在地上,屍體死去時間已久,就算是脖頸斷裂,也無任何血液噴出。

孩子們聽到了“冬”的聲音。

都下意識的哆嗦了起來,努力的蜷縮在了一起,努力希望自己不被看到。

小道童也好不到哪裡去。

他也感覺到了一種窒息,外面的狂風驟雨和內部的寂靜形成了鮮明對比。

無頭屍體,行動自如。

掉在地上的頭顱說話了,林峰的神牌勾連著這裡的氣息,他察覺到上層的神牌,上面的氣息早已抽離的十不存一。

應該是外頭的“驪山老母”,和北風神鬥的你死我活,抽調走了手下的孩兒。

上面的“神仙”,顧不上這裡。

合該林峰當場。

死人穩穩當當的將腦袋放在自己的頭上,問小道童有沒有針線。

小道童戰戰兢兢的拿出來了針線盒,他們還真的隨身攜帶著此物。

林峰就一隻手扶著腦袋,一隻手將脖子縫合了。

場面很驚悚。

小道童嚇得快要站不住了。

林峰無所謂,後來,他索性叫小道童幫忙,他自己翻開了青黃色的冊子,看清楚上面的記載。

硃批墨押。

名字,生辰八字,下面用硃筆畫押,底下是“神仙”的畫押。

目睹了全過程的林峰,將儀軌記下,這算得上是一種“起死回生”的附身之法,大約是出自於魯班術。

魯班術,說的是木匠書。

裡面包含了木匠等等百工匠人,獨屬於自己的,可以害人的邪術。

不止是木匠有這一招。

石匠,鎖匠,鏡匠,相傳都會兩手邪術,用來陷害和傷害自己的僱主,叫自家的僱主不敢欺負他們。

不過真的有沒有用,還在兩可之間,

這個說法,也不是空穴來風。

木匠會兩手什麼抹血招蝙蝠之內的手段,也是很正常的。

當然,魯班術也不全然都是害人的法術。

還有一些法術,幾近於道。

那就是用木匠手段,製造出一個“活物”。

魯班本人做了一具會叫會飛的飛鳥,這種復活的手段,和道家有些流派的寄生術,有些相似之處。

借南鬥,走三魂七魄,起死回生。

通常而言,放置在桌子上的,應該是一具木頭人。

但是現在這個世道,找到一具屍體,比找到一具木頭人簡單多了,用屍體充當木頭人,也是應有之理。

叫著名字,林峰自己硃筆畫押,將這些人都收在了自己的麾下,每一次畫押,林峰就感覺自己擁有了一群奴隸。

和道家的授籙,並不相同。

有皮無骨。

外面的“神靈”察覺到了屋子的變化,卻無人在意。

這一次林峰只是侵害了最底下一排神位,幾位招引官吏的利益。

外頭的“神靈”還在鬥法,顧不上裡頭的授籙。

因為授籙儀式完畢之後,這些道士之中,比較優秀之人會升籙,也就是上位的詭子從底層的詭子和妖魔之中,奪走食物的享用權。

不必拘泥於一時。

林峰出手,就連幾個對林峰有意見的詭子,都無暇他顧,任由林峰授籙完畢。

在林峰做完了這些後,終於,那個信奉“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幕後之人,按捺不住機會,他動手了。

代表南鬥陣圖的蠟燭,全員熄滅。

手持書冊的“林峰”感覺到了一陣天旋地轉,那邊林峰的本體,也感覺自己眼前出現了幽邃的深淵。

深淵對面,無數燈火相照。

形成了神道。

神道那邊,站著一個枯瘦的屍體,他還穿著一件袍子,不過看上去有些像是壽衣,他在幽幽遠的地方,伸手往前一抓。

“拿來吧!”

無盡的幽冥之風吹了出來,村子裡面,原本在最高處的神牌上,忽然出現了一張血盆大口,裡面一隻枯瘦的手抓了過來,抓在了“林峰”的腦袋上,順著痕跡,找到了林峰本尊。

它一眼就看出來,林峰不是詭子,這個人,非同尋常。

此人能瞞得過“驪山老母”,卻騙不過讓他。

可是他完全沒有想過,相比較於讓他,林峰才是玩祭祀的高手。

論起來聯絡,他才是最強的。

“死而不僵,你就是這一道派的師祖?

以一種彌留姿態留在世間,還敢在我眼前出現。

想要搶奪我的果子?”

林峰一眼看出來,此人應該就是神牌上的紀某某。

也就是這些道士的祖師,在武當山下,被王道祖授籙的人。

他也算是一位高道,修行半生,可惜最後生死彌留之際,還是沒有戰勝對於死亡的恐懼,被心魔所侵蝕,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英明神武了一輩子。

就輸了一次,變成了這個樣子。

他大約是七品左右的修為,只不過在陰陽之間逗留了太長時間,藏在神牌之中,損害頗多,也就剩下來一具屍體了。

更兼具,這種類似於“殭屍”的情形,這位紀道人的許多道法,施展不出來。

他學習的是正統法術,體內生雷的誅邪之法。

雷法不一定就是召雷,雷法分為很多種,這位類似於“殭屍”一樣的師祖,學習的是雷音。

唸咒,輔以雷音,鬥法起來,威力十足。

一具殭屍施展雷法,你以為你是將臣啊!

殭屍之軀,五行之法啊。

林峰祭火繚繞通天,隨即在宗陽等人訝異至極的眼神之中,化作了一道風,裹挾著衣服等物,朝著遠方飛了過去。

還沒有飛行多遠,就撞到了一層奇異之所,消失不見!

這個場景變化的實在是太快,以至於在場中人,都未曾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

直到林峰的衣服不見。

宗陽:“你們看到了麼?”

幾個護衛也是連連點頭,他們看到一個大活人化作了一道風,消失不見,這個場面太過於令人驚訝,以至於大家夥兒久久不能平復心情。

宗陽:“那我們現在應該怎麼辦?是先走,還是留在這裡?”

幾個護衛看著周圍幽幽的綠色眼睛,摸了摸自己的火器,建議燃起一堆篝火,在這裡固守待援。

一路上趕夜路也見到了許多不可思議之物。

特別是去往金家老宅的路上,路上有些過分蕭條了,他們還遇見了一些奇人異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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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些人見到了躺在了馬車上的林峰,馬上就老實離開。

所以現在,大家都決定固守待援,在這裡等待林先生回來。

馬車上還有七個陶罐。

宗陽:“先生去哪裡都帶著這些罐子,這些罐子應該是比較重要的東西吧。”

他說這話,中指曲了一下,敲打在了蟒皮上,發出了“冬”的聲音。

像是敲打悶鼓。

發出了奇異的聲音,叫周圍的狼群,快速的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連帶著一些因為林峰離開,靠近的比較強悍的兇鬼,也都下意識的遠離了此地。

宗陽:“……”

先生果然是奇人異事,留下來的陶罐,都有如此的神效,令人驚奇!

不過其實他還是說的有些早。

因為他要是見到現在的林先生,就會更加驚訝。

林先生此刻左右化作鍾,右手五指化作匕首。

風一吹,林峰的風貫在了他的衣服裡面,維持了自己的體面。

正所謂,一回生二回熟,林峰一邊敲打著血肉祀鍾,打的紀道人連連後退,憤恨不已。

林峰現在熟了,知道怎麼在化成風之後,變成人還能穿衣服。

腳踏實地後,跟著痕跡尋找到了紀道人的藏身之所,剛一到來,林峰就認出了這熟悉的氣息。

在他還比較弱小的時候,就來過這裡了。

這裡是黃粱界?

以前,林峰看不出此地的虛實,此刻眼界開闊了,他也是第一次在遊戲裡面見到黃粱界。

黃粱界的本質,竟然是惡土堆砌的另外一個世界。

也許是,一所廢棄的窯廠?

一些故去的,但是不甘心於進入陰間的人,選擇進入這裡,將其當做最後的庇護之所。

林峰一腳踏入了神道,周圍的幽幽燈火,就是後來道觀的燈火。

他以此物,作為錨定。

一燈火。

一神牌。

將其約束在了非生非死的情況之下,林峰揮手,大風吹來,就將這些蠟燭吹滅,紀道人著急了,但他理智尚存,想要衝過來,林峰額頭上的縛妖索飛了出去。

縛妖索對於殭屍,有別樣的束縛作用,打的他連連後退。

林峰往前一抓,就卸掉了紀道人的一條臂膀。

那不斷晃動的大鐘,更是叫紀道人痛苦非常,不過被縛妖索抽打了兩下,他渾噩的神情,清醒了三分。

“你居然也是道家高人?”

“你是怎麼保持如今的狀態?”

“你為什麼還可以施展正法?”

“不對,不對,你沒有施展正法,你的這法術我認識,是秦嶺邪術,你和他們是一夥的!”

紀道人渾噩和清醒之中,不斷的重複。

林峰看著他這個樣子,仔細思考了一下,將其一把抓住,隨後在他的耳朵旁邊,大力敲鐘,並用驅散之音。

他要看看,紀道人是不是體內還存著一二良知。

隨著他的驅散之音,周圍的燈火一件件熄滅,只剩下來最後幾點燈火。

“嘩啦”一下。

燈火忽然竄的有一人高,林峰見到此幕,知道紀道人命不久矣。

這是“迴光返照”。

用在人體上,就是腎氣迴歸,提起來最後一口氣交代遺言。

用在這裡,也是他最後一絲清明。

林峰看了一眼縛妖索。

道家法器,還能這麼用的?

法器的標誌用法,使用這一套法器的人,應該是正統道家傳人?

林峰看著眼前的“殭屍”,看到他的身後,裹屍斂布之中包裹著一個箱子,掀開箱子,裡面有一顆桃木凋刻的心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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