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去了。】

【我看到了,我不瞎。】

【我說,他上去了。】

【我說,我看到了,我不瞎。】

【哈哈哈,死禿驢。】

【哈哈哈,狗道士。】

……

林峰登上臺階二十七,站在代表天的法壇上,方才看到了現代筆記本。

老實說,他心裡有一種“竟然如此”,“果然如此”的感覺。

林峰伸手接觸了這明顯是現代產品的黑皮筆記本。

這筆記本大約是有些年頭了,畢竟這種復古的皮革筆記本,現在生產的很少了。

在這筆記本上面,還有【觀山窯文化節】幾個大字,應該是贈品。

【觀山窯文化節】?

林峰記住了這幾個大字。

挪開了上面的鋼筆,翻開筆記本。

在和尚道士出現的時候,他的背後,無頭道士沒有出現任何異狀,此刻,他的銅鐧指向了筆記本。

或者是,筆記本之下?

原來他的目的地是這裡。

林峰想到。

開啟了筆記本,就一下,林峰感覺自己血液有些冷。

因為他第一眼,就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

簡體字。

纂。

是藍色的鋼筆墨水,鐵鉤銀劃,力透紙背。

有人在這個筆記本上,為他留言。

【您好,纂:

在你看到這一封書信的時候,我大約是已經離開這裡,去往下一個地方探查了。

上一次見面實在是匆匆,我有千言萬語,卻無法提及,只好在此留言,我也不知這留言是否能被你看到,若是看到,我也心安了。

我已然離開詳細,下一次,我去之地,也許是海邊,也許是蜀中,也許是再回一次肅州。

但決計不會是西域。

西域之行,兇險至極,在那裡,我見到了我這輩子最恐怖的事情之一,和我一起去的夥伴,十不存一,連我,也只是僥倖存活,老天不收,運氣罷了。

並且,此去西域,我諸多疑竇不但未曾解開,反而又叢生了許多煩惱。

來此,我也損失了一大筆人手,需要休養生息。

在燕城一位收藏家好朋友手裡,我從他手裡得到了一件真寶貝,是清朝覆滅之後,太監宮女們賤賣出來的宮中文牘。

我在文牘之中,查到咸豐年間,紫禁城的天//tan.之中,曾經舉行過一次未曾被記載在史冊上的大祭,其規模,不遜色於春秋大祭,這樣的祭祀,理應被寫入歷史,它被掩藏,一定有其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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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奇之下,深入探查,得到了一些有意思的資訊—在那一年之前,就有人從皇家運送泉水的渠道,往宮中運送諸多祭品。

我拜託了好幾位好朋友,終於在一位國外收藏家手裡,見到了另外一些記載,上面寫了,在那一時間,的確是有大量的童子,高功,授籙道士,以為皇帝祝壽為名,被徵召進入了紫禁城之中,留了半年之久。

也許更長時間。

他們大約是在京城之中,進行了一場大醮,至於有何作用,我不知道,但是好在我在學術界還有幾分面子,豁出去了一張臉皮,我又得到了一些資料。

不得不說,運氣,是一門極其重要的寶物,我查到了當年在湘西地區,不同尋常的一次調動,很快,我就發現了一件奇妙的事情。

那就是湘西這一場不同尋常的調動,和紫禁城的大祭,是在一個時機,在我深入調查的時候,那種叫我毛骨悚然,憷然而驚的事情,再次發生了。

我發現了一件更加令人害怕的事情,直到現在我也不明白發生了什麼。

和我在西域見到的一些不可說一樣。

我看到的這些資訊,他原本不應該存在。

因為很快,我在各種考證之中發現,歷史上這個時期的著名道士,都沒有失蹤。

每一個高功道士,都是有名字和傳承的,培養一位高功道士,是極其不容易的事情。更不要說,那些資料畢竟距離我們的時代不是太遠,想要,還是有原本一手資料的。

要是他們在同一時間少了很多的話,我會發現其中的破綻。

畢竟,就算是有一個意志—我們暫時將其稱之為皇帝的意志,想要抹除一些東西,也會有前後矛盾的資訊出現,可惜的是,和我上一次發現的一樣。

簡單的來說,我得到的一些資料,它是真的,也是假的。

它是真的,是因為它發生過,它是假的,是因為它沒有發生過。

畢竟要是是真的在同一時間有這麼多的道士進入了京城,還是會有資料留下來,可是我在另外的一些資料之中發現,有幾位道士,也就是應該留在了紫禁城裡面的道士,出現在了他們本地的一些活動之中。

還有一些道士,紫禁城的道士,查無此人。

何其荒謬!

很矛盾,是不是,我也很矛盾。

最開始我遇見了這樣的事情的時候,我以為我瘋了,好在最後我發現,我沒瘋,是這個世界瘋了。

更好在,我找到了這裡,發現我沒有猜錯,在咸豐年間,的確是有兩場大醮,同時出現在了帝國的心臟和帝國的邊陲,甚至我還找到了一些書信左證。

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陰陽大醮”。

紫禁城之中的大醮,叫做至陽之醮,湘西這邊的大醮,叫做至陰之醮。

何其荒謬。

我雖然是個教書匠,但是我也通得過道藏,此大醮,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前路已斷,不管你是誰,要是你真的是這些人等待的纂,那你也別朝著前面走了,前面沒路了,聽我的,離開吧。

還有,纂,我會努力記住你的名字,雖然我也知道,我已經遺忘了太多事情,有些東西,哪怕記載於文字之上,刻在血肉之中,也會忘記。

我無法對抗歷史,我只能竭盡所能,求真和求知。

纂,請你封上此物。

要是你活著離開,要是你還能在外面聽到我的訊息,請來找我。

我很孤獨。

—不知年月,壎言玉】

林峰看著落款,有些麻爪。

壎這個姓氏,很少見,並且這個字,林峰也很熟悉,很像是他從隨身碟裡面壓縮包出來的筆記本圖片上的文字。

也就是說,這個壎言玉,很有可能就是韓教授的老師,許念的師公,壎老師。

這樣的話。

這個人,他還真的找到了一些秘密,並且從他的書信上面來看,他調查到的東西,有些多啊。

但是,匆匆一面?

林峰人麻了。

他什麼時候,和壎老師匆匆一面。

這不是在逗他?

想不明白就不想了。

想到了這裡,林峰挪開了筆記本。

看到了下面的東西。

直到看到此物,林峰才明白,他的前路一段是什麼意思。

一道深深的裂痕,一指寬,出現在他的面前,在這一指寬的裂痕之中,是奇奇怪怪的色彩,從裡面不斷的飄出來的是更加奇怪的味道。

香灰的味道,菸灰的味道,還夾雜了一些林峰無法理解的味道—他從來沒有嗅到過,以至於他找不到形容詞來對標。

在這個裂痕之上,缺少了幾道符籙。

缺少了幾道符籙?

林峰回頭看了一眼,察覺這符籙是不是有可能是皮夾克屍體手裡的東西?

這符籙是怎麼消失的?

還不等他思考,在這幽深的“隧道”之中,林峰就聽到了奇怪的聲音。

【纂】

【纂】

【纂】

……

林峰略微有些入迷,【劍心通明】一瞬間刺撓的林峰恨不得抓破自己的後背,【不屈】警兆大的叫林峰腦袋都要炸開。

可是沒用。

聽到了這聲音的一瞬間,林峰就不由自主的朝著這前面走去,直到一陣音啞難聽的鈴鐺聲響起來,林峰才一頭冷汗的清醒過來。

就在他疑惑的轉頭的時候,他就感覺自己身上一輕,回過頭去,他就看到無頭道士的詭異站在一邊,他的手邊拿著鈴鐺,不斷的搖晃著走進了裂痕。

不等林峰出聲,他就鑽進了縫隙之中。

幹淨利落,絲毫不拖泥帶水。

林峰還以為他還會深情的“纂”“纂”兩聲來著。

結果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然後,他就看到裂痕開始收縮,緊接著,幾個皮夾克從後面走了上來,手裡拿著符籙,就要按在此物上面。

“呃?”

林峰回頭,看到剛才死了很久時間的皮夾克,急匆匆的從底下跑上來。

不止是他理解不了。

那些皮夾克也無法理解林峰這個生面孔的存在。

他們有些詫異的看著“忽然出現”在這裡的林峰。

“你是誰的夥計?你怎麼在這裡?手裡還拿著鐵鎖鏈?一邊去,這一次的點子扎手,也不知道壎老師什麼想法,帶著你這樣的小年輕來‘夾喇嘛’。

這是真不怕你死?

你家大人呢?”

他們問道。

林峰啞口無言。

他是真的啞口無言。

他大腦有些宕機了。

他過來的時候,是真切的看到他們撲街在外面,死了都有些時間了,可是現在,他們卻又活生生的站在他的面前,要給眼前的這地方,貼上符籙。

怪哉,怪哉。

就在他感覺離譜的時候,在他們的身後,一個人也急匆匆的衝了上來,手裡拿著一本筆記本,大喊:“快些,別磨蹭。”

林峰覺得他手裡的筆記本有些眼熟。

很像是他剛才看到的,在法壇上的筆記本,他轉頭,筆記本果然不見了。

穿著藏青色zsf的壎言玉,也看到了林峰,第一眼,他就知道,自己的“夾喇嘛”的隊伍裡面,不會有此人存在。

每一個夾喇嘛的人,他都銘記在心,這人他一點兒都不熟悉。

也就在這個時候。

在法壇後面,傳出來了一個林峰熟悉不已的聲音。

“叮鈴鈴,叮鈴鈴,叮鈴鈴。”

音啞的聲音之中,有人在輕輕呼喊他的名字。

“纂”。

“纂”。

“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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