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破他的職業,比叫破他的名字還要叫他膽寒。

他不是嚮導。

活著的時候,他做的是撈偏門的活計。

不是端公。

他做的是背屍,走墳的偏門活計,偶爾給人帶路,但是他以前帶路的人,都叫的是他的名字,賤名好養活。

假死之後,所有人都以為他是邪祟。

他出現,都是帶著面具。

奪人五臟。

他這一輩子,只帶過一次路,那次帶路,朝廷的道士,叫他嚮導。

那位道爺脾氣很不好,一路上喃喃自語,說了好幾次“叫我斬殺此僚”的話,嚇得他差點心膽俱碎。

就是那一次帶路,叫他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那位道爺脾氣大歸脾氣大,可是他本事也高,一路上,他見到了不少詭異之物。

道爺說這是大雨沖刷,刷出來的陪葬品。

都是些“老舊腐朽之物”。

不值一提。

嚮導是懂行的。

鏡子,罈子,還有木枕,這些東西,也都是陪葬品。

並且要是他沒有猜錯的話,這至少是漢墓。

還是一個大墓。

他起了貪心的念頭。

他貪心之下,在【清泉寨】,一件到處是血的吊腳樓裡面,找到了鐵線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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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著撈偏門的手段,他將一隻蟲子儲存,帶了下來。

然後他就安排了一場“暴斃”。

合理的安排了自己的死訊之後,他藏在了暗處,去山上尋找各種蛛絲馬跡,挖墳掘墓。

那些年,他發現,當年帶著朝廷的道士上山,湘西深處一定有他不知道的秘密。

他在山上見到了醮場和法壇。

還有封魔符籙。

在這之後,他還見到了不少的和尚道士,每一年都過來,和土司的人一起,加固封印。

在和尚道士做法之後,湘西大山安全了太多,連帶著他挖墳掘墓,也都收穫滿滿。

他收藏了不少東西,終於找到了隻言片語,走上來血神的道路,

還有,漢朝的一些巫覡,對於殷商以前祭司的猜測。

他是不知道祭香叫做【五臟香】的。

但是他另闢蹊徑,將自己撈偏門的時候,知道的一些秘術和儺戲,血線蟲組合了起來,獵食同類,結果被當做邪魔處理。

他不是聰明人,他是一個幸運兒。

沒搞出來【五臟香】,但是他的確是搞出來了以五臟祭祀的方法。

被人發現後。

一場儺戲,請動了【伏羲】來處理他。

可惜,時間過去了太久了,大明王朝沒了,大清王朝也到了末期。

連年戰亂,王朝氣運衰敗,五氣橫生,民不聊生。

妖邪法增,正道法減。

這中原大地上,就連法師,也都見不到幾個。

他們只能用過儺戲來鎮壓嚮導。

鎮壓是鎮壓住了。

可也僅僅是鎮壓住罷了。

沒能殺的了他們。

更何況,明朝之後,末法時代。

一百七十年份的,帶有一絲神韻的【伏羲】面具,並沒有勾連真正的【伏羲】本源,但是就是如此,也足夠鎮壓住嚮導。

嚮導很清楚自己到底是一個什麼情況。

莫說是那些正道修士了,像是他這樣的歪門邪路,自學成才的傢伙,一些有傳承的法師,也能打的他魂飛魄散。

這一場沒有端公,沒有法師的儺戲,照樣的鎮壓住了他。

更重要的是,隨著他越發的非人,他察覺到了湘西的深不可測。

還有他的窮途末路。

眼前這個人不來。

他也要死。

現在,終於逃脫了樊籠,但是在這個年輕人的身上,他感覺到了一種致命的威脅。

令人窒息。

更加可怕的是。

他被人一口叫破了身份,嚮導。

“你,你是大明的人?”

他想到了帶過路的那位道士,渾身顫抖。

林峰有些感慨的看著這位“故人”。

“大明,你還記得大明啊。”

不過認識是認識,林峰想到了自己第一次進入遊戲,看到這個撈偏門的想到拿出來了人油蠟燭時候,那具高功法師的身上,洩露出來的殺意。

想不到那個時候沒殺。

遊戲外面,他就要處理掉此人。

“不要,不要殺我,我,我也只是誤入歧途啊。”

脖子上的濃煙還在冒出來,他捂著脖子痛苦的說道:“我真心知錯,小人做奴做僕……”

林峰沒搭理他。

“代我向朱百戶和李菩薩問好,要是你能見到他們的話。”

他甩了甩自己的邊角料。

嚮導驚慌的連李菩薩是誰都忘了問。

他張口求饒。

林峰無動於衷。

【bo】

這一次,他只留下來了一縷氣息防止自己脫力,剩下來的氣息全部都化作了鞭笞之音,就一下,對面的嚮導倒在地上,身上的濃煙像是不要錢一樣,滾滾的朝著天穹冒去。

神魂破碎。

被鎮壓的油盡燈枯的嚮導只來得及回顧一下自己的前半生,就被幹掉了。

林峰有些失望,他本來還打算抓捕一隻野神,製造成為祭香,但是沒有想到這是一個老熟人,還是血神。

要是血神,那就算了,林峰對於血神,是有嚴重的ptsd的,林峰至今沒有搞清楚血神的原理是什麼。

遠離血線蟲,總是沒有問題的。

“我保護了你那麼多次,結果沒有想到,最後還是我親手了結了你,也算是有因有果,有前有後吧。”

林峰最後看了一眼無力的倒在地上的,死去的嚮導。

看著他身上失去了束縛的血線蟲,忽然從蛀空的身體之中爬了出來,朝著林峰爬過來。

不等林峰自己動手。

林峰手中的【伏羲】儺面,輕輕一震。

就一下,整個儺廟都開始散發出來一些焦湖的味道。

“後生,出來吧,都結束了。”

門口,那些儺戲師父都招手說道。

“那邪祟死了,我們心願了了,一切都該結束了。”

林峰退了出來,就看到那些儺面開始燃燒起來,每一個儺面裡面,似乎都留著數代人的心血,這些人被烈火灼燒,卻並無痛苦的感覺。

那些血線蟲在這灼熱的火焰之中,也化作了虛無。

儺面燒掉了。

罐子燒掉了。

火焰蔓延了出來,就像是有火焰落在了畫卷上,畫卷灼燒了起來,一起消失的,還有這吊腳樓,還有林峰腳下的土地,

隨著林峰幹掉了老熟人,這裡也在消失,周圍的一切都在褪去顏色,化作了虛無的顏色。

隨即,林峰感覺到有東西在拉扯自己。

回頭一看。

密密麻麻的陰魂,那些看戲的,那些演戲的,都對著他跪了下來,磕了一個。

“拜謝恩公。”

林峰拱了拱手。

別說,感覺還不錯嗨。

那些陰魂,都隨著這一場大火,消失不見。

那些儺戲師父還在。

他們像是被抽走了魂魄。

呆滯的看著他,林峰:“???”

“您幾位?”

林峰大聲的問,結果,前面靈動的那幾位,都毫無反應,很像是他在自己家見到的老哥,一樣的呆滯無智慧。

“你們不走?”

試探的問了一下。

還是沒反應。

林峰人麻了。

什麼情況這是?

古里古怪的。

還有,這地方?

林峰朝著周圍看了一眼,頓時看到這裡對他而言,還是相當熟悉的。

此處,既像是遊戲裡面的陰間,也像是前不久見到的黃粱界。

不管是什麼地方。

這裡都不算是善地。

遠處,有什麼東西在吸引他,林峰琢磨了一下,為了安全起見,他一邊走一邊持咒。

【fa】

【fa】

【fa】

一邊喊,一邊走,林峰在這寂靜的,無天無地的地方走。

順著吸引他的方向。

身後的老哥們呆滯的跟著他們。

有些像是古代差役帶著犯人。

也像是以前古裝劇裡面縣老太爺出街的樣子。

像是差役,是前頭走一個差役,後面跟一個差役,來那個人中間,是用繩子綁起來的囚犯。

“解手”也是來自於此處,因為這些囚徒手上都被綁著,想要上廁所,就需要先“解手”。

林峰在前面走,身後的陰魂在後面跟。

至於後面,那就是縣太爺出迎,淨街開道了。

前面是皂吏,後面是轎子,皂吏前面那麼一走,手上鑼鼓一敲。

【縣太爺出迎,閒人迴避】

右邊也那麼一敲。

看起來還算是威武。

林峰這樣子,就和縣太爺過街一樣,只不過缺少了皂吏,林峰自己即使縣太爺也是開街的皂吏。

這叫什麼。

寒酸。

沒排場。

他帶著這幾位,順著吸引自己的方向走,過了一會兒,就看到了停在外面的車。

這個時候,周圍的顏色也回來了。

林峰朝著後面看,在他的後面是黑暗陰雨,雖然叫人有些不舒服,但是他卻莫名的心安。

回來了。

察覺到自己回來了,林峰這才放了心,再三持咒,確定周圍不是幻覺之後,他用力跺了一下腳。

地面是水泥路。

“回來了。”

這是確認了。

林峰上車,回頭看了一眼那些老哥。

那些老哥跟著他,沒離開的打算,

“哎,回去了哎。”

他對著這些老哥說,這些老哥沒反應,林峰坐上車,他們也跟林峰上車。

林峰:“……”

你們這是賴上我了,是吧。

林峰奇了,他還要說話,不過勐的一愣。

等等,他剛才的掘洞,林峰想到了張老師發給他的墓中壁畫。

壁畫裡面,土地神就是這樣,一邊持咒一邊在前面走,身後跟著墓主人,帶著他們去黃帝和西王母的領土。

他剛才,似乎完成了一次的冥土引路?

嗯?

他還真成了土地神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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