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讓時間變得漫長。

沒有經歷過的人,永遠無法體會魚叉和虎爪現在心裡的滋味,沉悶的靜寂中,二人幾乎是數著自己的心跳度過了這一刻鍾。

鄭克武絲毫沒有收功的跡象,那灰袍老者仍如一尊雕塑。

魚叉合上雙眼,思索一番之後,輕輕的拍了下虎爪。

虎爪扭頭望去時,魚叉一臉笑意,眼中卻透中堅決。知道魚叉已經做下某一決定,虎爪撇了撇嘴,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深吸了口氣,魚叉長身而起,跨步向那老者的方向走去。

現在這個局面讓他感覺有些憋屈。

即使真的能避過那灰袍老者的耳目,安然離去,這次的經歷也絕對會在自己心中留下陰影。更重要的是,對方來自巡洋船隊,如此失之交臂,非他所願,更有可能抱憾終生。

思慮之下,他乾脆豁出去了,藏頭縮尾本就不是他本性。況且對方連被稱為屠夫的鄭克武都能放過,難道會是兇殘好殺之輩麼,畢竟是來自巡洋船隊呀。

沒有絲毫猶豫,虎爪隨之而起,僅落魚叉一個肩膀。雖然他心裡也沒有底,不過跟隨魚叉,他毫無所懼。

“草民陵水牛白村魚叉,因一時好奇,斗膽跟蹤大人,還請……”魚叉邊行邊語,一臉坦然。

灰袍老者身邊的塵土草屑無風自起,也未見他有何動作,身旁一根木柴快若閃電般疾射而出。

魚叉顯然沒料到對方竟然不等他話說完,便突然出手。迅速壓下心中微微泛起的不快,魚叉雙眼微眯,弓步沉腰,那柄精鐵魚叉已然來到他手上,全神貫注地盯著那疾射而來的木柴。

“格!”叉尖絲毫無差地劈中木柴。看著那應聲而飛的木柴,魚叉滿臉驚愕。

那根木柴來勢凌厲,他幾乎是出自於本能般的全力劈出。正中之際,他只覺自己彷彿劈在綿花上一般,毫不著力。若不是及時全力控制,他恐怕會被自己的力量帶得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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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沒有道理的事情。

速度和力量向來是成正比,速度越快,所需力道便越大。觀那根木柴的來勢,他自忖幾乎要用全力才能擋住,哪知道竟然會是如此情景。

灰袍老者嘴角泛起一絲高深莫測的笑意,隨手一揚,又一根木柴斜斜飛起,劃出一道優美弧線向魚叉頭頂墜去。

比起剛才那一擊的快,這根木柴簡直慢得出奇,與一個普通人隨手丟擲的別無二致。

魚叉可以晰的看清其形狀、大小至乎劈開處的紋理。不過他卻不敢有絲毫大意,這老者一招一式都完全超出自己平時的所知,若是用常理與他相對,絕對會吃虧。

“咻!”一支羽箭從魚叉身後射出,直奔那墜下的木柴而去,眼看就要射中,終卻與之擦肩而過。

虎爪的驚疑聲中,魚叉已縱身躍起。

身體先是抱著一團,接著猛然舒展開來,叉尖直刺而出。“呯!”叉尖正中木柴,濺起漫天木屑。

“有意思。”灰袍老者緩緩睜開眼睛,臉上竟是一片慈祥的笑容。

魚叉穩穩落地,攤出左手,看著紛然而落的木屑,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

這灰袍老者簡直太出人意料了。

力強則疾,力弱則緩,這幾乎是巔撲不破的真理。可在這老者手中,卻偏偏能將其完全顛倒過來。

他剛才其實本沒有應對之策,但之前老者與鄭克武相鬥時的以快擊慢和前面那一擊的疾速卻無力給了他一點啟發,抱著試一試的心理以自己最強之力相抗,沒想到竟然讓他蒙對了。

虎爪的第二支箭已然上弦,對準那老者朗聲道:“這位大人,我們是不該在旁偷窺。但士可殺不可辱,你若原諒我們萬分感激;但若是想耍弄我們,我們……”本想放句狠話,不過思來想去,自己二人合力之下,根本拿這老者毫無辦法。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言語,怒愧交加,竟紅著脖子僵住了。

魚叉伸手攔住虎爪,揖手道歉:“大人,今天我們看到的一切定會守口如瓶,姑念我們無心冒犯且為守法良民,還請高抬貴手。”

並非懼怕,但若是死在這裡,死在從那個自己從小就嚮往的巡洋船隊中出來的人手裡,是魚叉絕對不願的。是以他不惜軟語相求,更暗自期待可以與其化敵為友。

“魚叉,聽過你的事,不錯。”老者點了點頭,伸手抓起一根木柴,放在面前仔細觀賞著,似乎上面畫有引人入勝的圖畫。

魚叉表情一滯,警惕地觀察著老者的一舉一動。虎爪本已放下的弓箭再度舉起,更上前半步,與魚叉並肩而立。

本以為老者一臉慈祥,又贊魚叉不錯,應該順利地解除敵對關係。不過看這意思,顯然他來意猶未盡,手中的木柴隨時都可能向他們攻來。

“剛才可有收穫?”灰袍老者對他們的警戒毫不在意,看著木柴淡淡地道。

聽出對方語中的考教之意,魚叉肅然回道:“大人力強而緩,力弱而疾,實是為人所不能。其中緣由,還請大人賜教。”

“摘星奪月,人或許不能。”灰袍老者眼中似乎閃過一絲迷惘,仰頭看天。

魚叉和虎爪均露出思索之色,老者的話看似與魚叉之問毫無關系,但二人心中隱約捕捉到什麼,卻無法形成一個完整的印象。

“虎可食人,人亦可捕虎。”虎爪眼睛一亮,弓箭已收起,此刻正看著自己的雙手,若有所思:“人與虎孰強孰弱,並無定論,強弱只在努力與機遇。”

兩年前,一隻老虎頻頻出沒於幾個生黎部落,咬傷人畜無數。各部落也曾組織捕獵隊,可那老虎極是狡猾,見人多就跑,人少則出,令捕獵隊疲於奔命卻一無所獲。

那時虎爪還叫韓中秋,才十六歲,正是初生之牛犢,毫無畏懼。

他獨自一人追捕那虎上百里,最後赤手將其捕殺。當他把老虎拖回生黎村寨時,虎身幾乎沒有一塊完整的皮肉,由此才獲得虎爪之名。

至於他的本名,除了村子裡的人,已經沒有幾人知道了。

那次的捕虎之旅讓他獲益匪淺,不僅獲得了黎母大山生黎的尊重,自身的實力更有了極大的發展。老者的話讓他想起當他決定隻身捕虎時,幾乎所有人都不看好他,但最終他卻獲得了成功。

正因為這段經歷,才讓他樹立起了堅定的信心,不斷成長起來。

魚叉點了點頭,皺眉道:“人有力窮時,但到何時方為力窮,卻無人知曉。對於不同的人而言,極盡之處絕然不同。”

他有近半時間都在海里出沒,對於大海他遠比別人感悟要深刻。隨著對大海的瞭解越深,他越覺得前方的路無窮無盡,看不到極致在何處。

灰袍老者眼中光芒大盛,表情再無法保持之前的平靜與淡然。

他確實也聽過魚叉的事蹟,但也只把他當做一個略有超凡的孝義之人,可是他一句發自內心的感悟,二人卻沒一會兒便給出接近而又有所不同的答案。

“孺子可教。”滿意地點了點頭,灰袍老者低頭沉吟了一會,似乎在組織著自己的語言,等他抬頭之際,眼神中散發出神聖之色:“世間法則,均由真主所定。人的一切所為,均在法則之內,除了不能超越真主,一切盡可超越。法則之內,一切掌控由心,強弱疾緩,一念而已。”

二人聞言均是一震,似乎眼前出現了一片完全不同的新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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