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的極為漫長。

對於張延齡等人而言,面臨的將是一種極為危險的局面的到來。但其實對於克利希納而言,何嘗不是一種煎熬。因為時間每過去一刻,便意味著自己便要往那最終的不得已的結果走近一步。

殺了張延齡等人倒不是什麼大問題。其實千餘兵馬便可足夠保證解決對手。自己調集上萬人前來,不過是為了增加威懾感,向對方秀肌肉,同時也讓對方失去反抗的想法。

但問題在於,殺了張延齡之後的事情也許會很麻煩。那大明帝國原本是遠在天邊,自己根本不會考慮到的威脅。但是現在他們真真切切的出現在自己的國家,他們有強大的鐵甲戰船,實力恐怖到連佛郎機人的無敵艦隊都可以擊敗。

眼前這個張延齡身份尊貴,克利希納當年在大明待過,他當然知道大明朝國公的身份是何等的尊貴。更何況自己不久前得到了此人的背景資料,這個人還是大明朝皇帝的親舅舅,那便是皇親國戚的身份了。

殺了此人,大明帝國會罷休麼?接下來會發生怎樣的事情?正如張延齡適才警告他的話所說的那樣,自己真的做好了和明朝全面敵對的準備了麼?這會給自己帶來什麼?

克利希納之所以能夠成為迦羅國開國以來最為成功的君主,不但成功的彌合了國內各種宗教派系的分歧,而且在和北方諸國的作戰中也轉守為攻逆轉了局面,逼得北方諸國不敢再輕易的進攻。靠的便是他善於左右逢源,在各種勢力之間長袖善舞的本事。甚至連佛郎機人都覺得應該幫他,所以才會在兵器火器上大大的加強。在海上佛郎機人甚至親自上陣,幫他打疼了對手。這才有了國內國外的雙重穩定的局面。

現在,和大明朝全面為敵,這根本不符合克利希納的行事風格。

雖然說眼前是他成為國王以來遇到了最好的收復兩座港口的機會,如果他能收復兩座港口,他的聲望將會達到頂峰。將會凝聚王國上下的人心,對未來一統大陸起到極大的促進作用。

但是,違背自己的一貫的行事風格做事,沒能按照自己擅長的方式做事,還是讓自己心裡沒有底。總感覺如臨深淵一般,心裡不踏實。

不過事到如今,事情已經發展到這一步,已經沒有什麼退路。如果這時候打退堂鼓,那便如同自扇耳光,將會有損自己的威嚴。那是極為不利的。

所以,只能硬著頭皮往前衝了,只希望那位大明的國公能夠識相些,不要拿他的性命不當一回事,別當愣頭愣腦的鑽牛角尖的愣頭青,不給自己臺階下。

三個時辰其實很短,很快便到了午後未時,時間已經到了。

克利希納再一次出了營地,往坡上走去。他看到張延齡已經站在了高高的岩石上,似乎早已經在等著他了。

克裡希納不禁心中充滿了期待,似乎對方已經做了決定。特意等著自己,那一定是已經屈服了。畢竟誰不怕死?

克利希納的腦海裡組織著措辭。怎麼樣的言語能夠讓對方感到不那麼丟面子,感覺到即便是服軟了,但還是受到了尊重。這是個很有技巧的問題,也是克利希納擅長的。

可是,還沒等到他開口,張延齡卻率先開口了。

“國王陛下,你考慮清楚了麼?”張延齡大聲問道。

“什麼?”克利希納詫異道。

“本人給你的三個時辰的期限到了,你做出了決定了麼?若決定繼續談判簽訂條約的話,還不立刻將你的兵馬全部撤走,以表示誠意?”張延齡道。

克利希納表情呆滯,旋即大笑了起來。搖著頭道:“張公爺,看來你是鐵了心不肯服軟了。那是我該問你的問題才是。現在看來,你是壓根沒打算答應我的要求了。”

張延齡也笑道:“國王陛下,看來你也是決意和我大明為敵,決意誤入歧途了。”

克利希納點頭道:“如此,我們沒什麼好說的了。張公爺,我會給你留個全屍的。我也不進攻你們,你們等著餓死渴死吧。本人今晚就回王城,你再想後悔也來不及了。三天後,你們將會全部成為屍體。可惜你費盡氣力率你的兵馬進攻到了這裡,但最終卻要死在這裡。真是可憐。”

張延齡笑道:“國王陛下,承你的情,讓我們能多活幾日,看得出來,你人其實不錯。就為了這一點,如果你落到我的手裡,我會饒你一命的。”

克利希納呵呵冷笑道:“你一定是瘋了。你們大明怎麼會讓一個瘋子領軍出戰?真是不可思議。是了,若不是個瘋子,又怎麼會不顧一切的出海作戰?罷了,本人已經仁至義盡,我想我們之間沒有什麼好說的了。張國公,告辭了。”

克裡希納合十頷首,轉過身來時臉上滿是悲憤。他心裡想:是你自己找死,逼著我這麼做的。給你機會你不要,豈能怪我。我也不攻你,讓你們餓死渴死,將來你們大明來人問詢,我也好說話。我壓根沒有進攻你們,是你們自己在山裡迷了路餓死了,怪不得我。

克利希納回到營中,所有迦羅將領和官員們都知道了訊息。尼赫魯冷笑道:“我就知道是白費口舌,跟這幫明朝人根本不必囉嗦,直接將他們全殺了便是。”

克利希納皺眉喝道:“他們雖自尋死路,但是我們不必動手。困住他們,讓他們餓死渴死便是。他們若是往山林裡鑽,也不必管。封鎖住峽谷道路便是。他們鑽進山林,一樣的是自己找死,山林中的猛虎會讓他們屍骨無存,那反而更好。誰都不許進攻,加強營地防守,除非他們衝下來找死,否則不得動手。”

尼赫魯愕然發愣,想說些什麼,卻又閉了嘴。

克利希納心情相當的糟糕,自回下方樹林裡的大帳中歇息。此刻卻也無法離開,因為時間來不及。走出峽谷抵達德里城起碼要半天時間,他並不想在天黑後在峽谷險峻的山路上亂走,所以決定明日一早便離開。

克利希納走後,尼赫魯站在營地邊緣仰頭看著上方的明軍營地,咬著後槽牙瞪著眼睛。父王不讓進攻,這讓尼赫魯很是不爽。他被明軍那天的攻擊差點丟了性命。主動進攻卻被打的落花流水又丟了顏面,被人恥笑。他早就想著能夠一雪前恥。

此刻父王已經下決心弄死這些明朝人了,卻又要用餓死渴死他們的辦法,圍而不攻,真不知道父王是怎麼想的。圍著固然對方也是死路一條,但哪裡有用廓爾克彎刀割斷敵人的脖子那麼痛快,那麼快意恩仇一血前辱?等他們餓死渴死?這跟等著自己的仇家老死一樣,完全沒有任何的快意之感。

“阿布,傳令,集結營中士兵,準備進攻。”尼赫魯沉聲喝道。

那名叫阿布的將領忙道:“光輝親王殿下,國王陛下可是說了,不許進攻的。餓死渴死他們豈不是更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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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赫魯面露兇光,沉聲吼道:“你在教我做事?我的命令你敢不聽?”

尼赫魯說著,手指握住了腰間刀柄。

阿布將軍連忙道:“小人不敢,小人這便去集合兵馬。”

尼赫魯面色稍霽,想了想叫住了抬腳準備離去的阿布。

“派人去山下傳令,讓他們把弩車弄上來,叫這幫傢伙嚐嚐弩箭的滋味。可惜火炮太重,弄上來破費功夫,不然也一併弄上來,把他們炸成碎片,那才快意。”尼赫魯咬牙冷笑道。

阿布連忙點頭,飛奔去傳令。心想:運弩車上來倒也罷了,運七八百斤的火炮?這樣陡峭難行的山路,那不得累死。你動動嘴,大夥兒都得脫層皮。

數百名迦羅士兵很快集結完畢。尼赫魯下達了攻擊的命令。這些士兵都是護衛士兵,一個個身體強壯,更難得的是精通瑜伽格鬥之術,一個個身體靈活的很。

尼赫魯下令進攻之後,數百士兵便一個個抽出彎刀,舉起小盾牌,在嶙峋的山石掩護之下縱躍如飛,朝著上方張延齡等人的營地衝去。

山坡上方,對方的行動第一時間便被看得清清楚楚。柳潭的千里鏡可一直對著下方敵軍營地,沒敢有半點的疏忽。對方集結的時候,柳潭已經下令士兵進入岩石後方選定的射擊位置。眾親衛伏在岩石上,居高臨下,用鳥銃瞄準了下方的敵人。

對方進攻的速度很快,寬不過百步的亂石坡上,數百迦羅士兵在亂石之中散佈,看起來到處都是。一個個縱躍攀爬,迅捷無比。

但是,大明士兵處在極為有利的射擊位置。亂石坡雖然並不陡峭,但是雙方落差也有幾層樓那麼高。在高處看下邊,就算敵人依仗著石頭為掩體往上衝,但還是暴露在視野之中。

進入二百步的距離,柳潭向張延齡請示道:“公爺,卑職請求下達開火。請公爺准許。”

張延齡點頭道:“柳將軍想怎麼打就怎麼打,不必問我。敵人攻來了,還客氣什麼?給我狠狠的打。”

柳潭聞言,厲聲下令:“開火!”

“轟轟轟,轟轟轟。”鳥銃的轟鳴聲瞬間響徹山谷之間,巨大的響聲在山巒峽谷之間迴盪,驚得密林之中密集的鳥群沖天而起,林間小獸狂奔亂走,老虎野狼也大聲吼叫起來。

煙塵火光之中,石屑飛濺,血肉橫飛。即便頂著盾牌,迦羅士兵們也沒能逃過鳥銃精準的射擊。露在盾牌外邊的肩膀手腳以及其他身體部位紛紛被擊中。沒有傷及要害,這也許是他們值得情形的事情。但是被擊中之後摔倒在亂石坡上,身體往坡下翻滾墜落,頭撞在石頭上,身體磕碰在石頭上所造成的傷害一點也不必中槍更輕微。

亂石山坡上活著的死了的都在往坡下翻滾,有有的腦袋磕碰在亂石上撞的頭破血流。有的胳膊腿被摔斷,大聲哀嚎。的被亂石攔住,七葷八素之際,上方的鳥銃手自然不失時機的補搶。一陣亂槍將他們打死。

只兩輪鳥銃射擊,便打死打傷了衝在前面的近五六十名迦羅士兵。後面的伽羅士兵驚惶失措,爬在石頭後不敢動彈。

“衝,衝上去。一鼓作氣衝上去肉搏。誰要是敢退下來,立刻處死。”尼赫魯在下方一塊大青石後大聲吼叫催促。

他倒是知道對方火器的厲害,一開始便找好了一個巨大的岩石作為掩體。

迦羅士兵們無奈,只得再一次往上衝鋒。但是面對百餘隻鳥銃的密集射擊,他們這種衝鋒完全就是送死。又是一陣轟鳴聲連續響起,大批的迦羅士兵再一次滾落山坡,一時間滿坡都是慘叫聲和咒罵聲。

後面的幸運兒們趕緊再一次趴在岩石間,不敢亂動了。

“衝,衝,狗雜種們,不聽命令的話,統統死罪。”尼赫魯大吼道。

“尼赫魯,你好大的膽子。你敢違抗我的命令。混賬東西。”克利希納氣急敗壞的衝來,大聲怒吼道。

尼赫魯也顧不得了,叫道:“父王,他們有火器,怪不得有恃無恐。我們得攻上去繳獲了這批火器,叫工匠仿造,裝備我們的兵馬。不能讓他們有時間毀了這些火器。若是不發動進攻的話,他們餓死之前定會毀了火器的。”

克利希納惱怒不已,但是卻又覺得尼赫魯這話很有道理。事已至此,已經發動進攻了,只能繼續攻了。

“傳令,林子裡的兵馬立刻上前參加戰鬥。天黑前務必解決明朝人。”克利希納大聲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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