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美光進入第四輪競標大名單，馬克達肯整宿睡不著覺，茶不思，飯不想。
眼眶頂著澹澹的黑眼圈，早等晚等，終於苦等到秘書送來的好消息——
長江儲存中標勝出！
“猴雷謝特！我怎麼說的，我就說陸這個混球對奇夢達一定勢在必得！媽惹法克！”
馬克德肯瞬間精神大振，從酒櫃裡拿出兩瓶啤酒，其中一瓶扔向秘書。
“嘁！”
兩人拉開易拉罐的拉環，大笑著碰杯。
空氣裡充滿著快活的氣息。
“長江儲存不可能跟我們爭爾必達，霓虹也不會把爾必達賣給三星、SK這些棒子，我們的唯一競爭對手只有灣灣。”
秘書仰起脖子，喝了一口。
“對手？它們根本沒有資格當美光的對手，長江儲存也一樣，別以為21.1億美刀撿了個大便宜，有他們後悔的時候。”馬克德肯幸災樂禍，“馬上訂機票，我們明天就回去。至於今晚嘛，去酒吧喝個痛快，把我們從奇夢達挖來的人都叫上，今晚的單我買了！”
“耶，瑟！”
秘書高興道：“還有一個訊息，德銀準備向長江儲存提供了6.125億美刀的貸款。”
“貸款而已，還不到奇夢達17.5億美刀債務的一半，根本不值一提，除非直接免除債務，不過可能嗎？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馬克德肯放聲大笑，笑得放肆。
然而，剛立的flag，在第二天就倒下了。
不單單是德國報紙，還有德國之聲等電視臺幾乎同一時間地報道：
“曝長江儲存以21.1億美刀入主奇夢達。”
“長江儲存的收購條款引爭議！保留奇夢達在德國的兩座主要晶片製造廠，並保證公司現有員工的崗位，為保證奇夢達儘快展開重建之路，長江儲存僅欲償還35%債務。”
“已得到德國地方法院認可成為Dram大廠，奇夢達，重整援助的華夏企業，長江儲存，有意向德銀、英飛凌等債權人提出‘放棄債權’的要求，涉及金額高達11.375億美刀。”
“奇夢達債權團放棄65%的債權？據關係人士指出，在長江儲存所提出的21.1億美刀援助資金裡，6.125億美刀將用來償還債務。”
“陸飛：奇夢達的救世主？還是強盜？”
“…………”
“什麼情況！什麼情況！”
機場VIP貴賓室裡，馬克德肯發瘋似的，一把揪住秘書的衣領，“為什麼會這樣！”
“我們從奇夢達挖來的高管也根本不知道這件事，他說問題的關鍵在於破產委員會。”
秘書面露難色，“我們已經在想辦法打聽訊息，目前唯一的準信就是，德累斯頓、德國工業這些涉及奇夢達債權的銀行，又聯合向長江儲存提供了一筆2.25億美刀的貸款，加上德銀那一筆，一共就是8.375億……”
“啊！”
“查，馬上就查，不管用什麼辦法都要查清楚，破產委員會到底會不會同意！”
馬克德肯一把把秘書推到牆壁。
自己心裡十分清楚，這種新債覆蓋舊債的套路，幾乎明示了破產委員會裡的債權銀行，很可能跟陸飛達成了某種不可告人的交易。
萬一是真的，也就意味著——
收購整個奇夢達，花了不到10億美刀。
這跟原先21.1億美刀的競購價，簡直是兩個截然不同的概念！
21.1億美刀是虧。
9.725億美刀就是賺！而且是血賺！
“我剛剛跟德銀幾家銀行的人聯絡。”
秘書弱弱道：“據他們透露，投標會當天，高層們都有外出行程，之所以陸來了德國沒有出席，肯定是跟這幫該死的銀行家見面了，也、也許談的就是免除奇夢達債務的……”
“這還用說嘛！法克！”
馬克德肯咆孝連連：“說一些我不知道的，我不知道的！”喊得口乾舌燥，端起咖啡，勐地往嘴裡灌，咖啡入喉心作痛。
“據跳槽來的奇夢達員工說……”
秘書猶豫再三，“奇夢達不但突破了46nm溝槽式技術，而且另闢蹊徑，又研發出一種類似埋入的堆疊技術，是一種全新的dram記憶體發展方向，也許是替代溝槽式……”
“沃德法克！堆疊式！新技術？”
馬克德肯兩眼圓瞪，“你特麼為什麼不早說，為什麼不早點說！”
秘書縮了縮頭，“我也是昨晚的時候，從奇夢達員工偷聽來的，他們全都簽了技術保密協議，如果不是喝醉酒，一點也不會洩露。”
“砰！”
馬克德肯氣急敗壞地把杯子砸在桌上。
頃刻間，咖啡飛濺，碎片橫飛。
下一秒，他感覺頭暈目眩，心口抽搐。
早知道奇夢達藏著這麼多貓膩，早知道奇夢達這麼地低價，美光無論如何都要搶到手！
結果就這麼被陸飛這個王八蛋給偷雞了？
還特麼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
於是乎，又是整宿整宿地睡不著覺。
…………
伴隨著收購奇夢達的訊息，從德國向歐洲擴散開來，引發了不大不小的地震。
全球存儲器市場當中，三星佔據36%，排名第一，第二的美光，19%，第三的爾必達，15%，第四的海力士，13.4%。
奇夢達因為債務和財務，這兩年一直減產，滑落到第五，只剩下12.2%。
而長江儲存，憑藉給爾必達、奇夢達代工，以及2D、3D快閃記憶體，今年才殺入第九。
等整合成一家，變成長鑫儲存，就憑技術、產能、盈利、市場份額各個方面，不光超越海力士，而且擠下爾必達，位列全球第三。
舊的格局儼然打破，新的格局正在出現。
中美日韓，記憶體四強格局定型！
而且長江儲存一手團結南亞科等灣灣力量，一手聯合爾必達、東芝等霓虹勢力，一拳打美光，一拳打棒子，兩個拳頭打人！
尤其是打破了韓系一家獨大！
才短短兩三年，長江儲存就猶如黑馬般！
“好！好！好！”
眼鏡老人得知訊息，拍了兩下椅把手。
黃秘書暗暗吃驚，這可是他為數不多見到處事不驚的領導如此失態，如此激動。
“小黃啊，給我倒一杯酒。”
眼鏡老人隨手翻了翻報紙，上面刊登著陸飛和羅建華握手交換協議的照片，嘴角上揚。
“您自己定的規矩，最多半杯。”
黃秘書倒著杯酒，半開玩笑。
“倒滿，倒滿，哈哈，小陸這件事幹的漂亮！值得破一次例，我們就和他一杯！”
眼鏡老人一飲而盡，心情舒暢道：“對了，小陸他現在人還在德國嗎？”
“還在德國。”
秘書彙報道：“陸總說他正在跟來卡商量投資合作的事，來卡在光學上的技術專利，對國產duv和euv光刻機的突破非常重要。”
眼鏡老人聽到“光刻機”，不禁感慨：“如果能多幾個小陸，那就再好不過了。”說著把酒杯放下，“你要繼續跟小陸保持聯繫……”
黃秘書點了下頭，信誓旦旦地保證。
“達沃斯論壇馬上就要開始了。”
眼鏡老人笑道：“告訴他不要忘了，他可是華夏企業家在國際上的一張名片！”
………………
來卡的總部，位於德國的黑森州。
大巴從威茲勒原路返回慕尼黑，一路顛簸，陸飛靠在椅背上，沉沉地睡了過去。
和來卡的董事和管理層談得相當順暢。
打從lphone4的第一次合作大獲成功，不出意外地又一次在全球火爆熱銷，就像男女看對了眼，一見鍾情，到了閃婚領證的地步。
持有來卡95%股權的考夫曼家族，不但同意了愛馬仕等股東轉讓5%、也就是所有股份給邏輯，甚至同意讓出自己的40%股份。
合計45%的股權，報價1.71億美刀。
價格相當公道，關鍵但凡持股超過5%的股東，實際上就是大股東之一，對公司具有很強的影響力，比如邏輯入股的英偉達。
戰略持股的比例就定在5.5%。
不管是英偉達，還是來卡，跟邏輯都是深度合作，高度捆綁，純屬是秦始皇照鏡子——
雙贏啊！
尤其來卡雖然也在光刻機供應鏈當中，但主要產品線還是傳統相機，業務極其小眾。
也就是一些照相發燒友，銷量有限。
在智能機時代，像來卡這種代表著一大批曾經輝煌過的國際品牌，一旦競爭優勢沒有跟上時代大潮，與時俱進，不能自我突破，就會陷入退出歷史舞臺的尷尬境地。
比如豐田和本田，吃著燃油車的老本。
“老闆，到了。”
王賁輕輕拍醒陸飛，然後提起行李。
“賁哥，今天算是我們在德國呆的最後一晚了，明天該出發去達沃斯了。”陸飛伸了伸懶腰，邊往酒店裡走，邊翻閱著手機。
未收簡訊，多如牛毛。
梁孟松發來的簡訊，密密麻麻，都是繁體，仔細一瞅，從55nm直接跳代到40/45nm的製程工藝，2月份就能進入風險性試產。
郭興也來了好消息。
黑石、微軟、谷歌、摩托羅拉都同意跟邏輯、華為搭夥成財團，競購北電網路的資產。
此外，劉鏹東提到了飛購網和港交所達成默契，正式啟動上市計劃，而鹿化騰提及到微信釋出了針對邏輯手機用戶的1.0測試版。
目前的版本，只支援透過飛信、QQ匯入現有的聯系人資料，只有即時通訊、分享照片這些簡單的功能，遠非後世那樣的強大。
畢竟，如今3G才剛剛起步。
陸飛坐在套房的床上，噼裡啪啦地敲字。
簡訊一條一條地往下翻，一直輪到徐欣。
做多黃金的回報終於來了！
自從次貸危機爆發，單單去年就漲了5.6%，今年年初就漲得更厲害了，從880美刀每盎司，一個多月的工夫就漲了8個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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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鍵這兩年，陸老爺可是抄底黃金。
均價在611.52美刀，單單一盎司，就掙了275.52美刀，這還只是黃金現貨合約。
“一杯咖啡！”
陸飛吐了口氣，打了客房送餐服務。
剛有一口喘氣的工夫，就在此時，手機又雙收到簡訊，出乎意料的竟然是李富真。
不僅沒有離開德國，還約他喝酒！
宮廷啤酒屋，老城東部瑪麗恩廣場。
文藝復興式建築風格，冰天雪地的深夜裡，房頂上結著厚厚的積雪。
推門而入，正門的左邊是一個大吧檯，如山的啤酒杯牆，蔚為壯觀，容納千人的公眾大廳，人山人海，圍著電視看球賽。
而右邊，有一個別緻的小包廂。
李富真一個人包場，喝著悶酒，就見她微醺的臉頰一片酡紅，眼睛眯成了一條縫。
看著王賁和她的心腹退出包廂，陸飛坐在她的旁邊，“我還以為你已經回國了，怎麼留在這裡喝酒？現在慕尼黑還沒到啤酒節吧？”
“我在等你。”
李富真給他倒上酒，不禁感慨：“我真沒有想到你會這麼得到奇夢達。”
陸飛哈哈大笑：“還不是多虧了三星！要不是你們打價格戰，奇夢達也不會破產重組，我就不會這麼順利地拿下奇夢達。”
“可別高興的太早了，你拿下了奇夢達，等於取代了奇夢達成為美光、海力士，特別是三星的競爭對手，三星是絕對不會放棄存儲器市場霸主地位。”李富真越說越小聲，“不過還好，三星跟長江儲存的競爭，可能很快就與我無關了，不會傷害到了我們之間的感情。”
陸飛挑了挑眉，“這是什麼意思？”
李富真嘆了口氣，“我的部下告訴我，我大哥從美利堅回來了，而且一回來就恢復了原來的職務，呵呵，就在我來德國的這幾天。”
“看來等你回去就是一場龍爭虎鬥。”
陸飛咂摸著嘴，“我也一樣。”
“還用的著鬥嗎？”
李富真苦笑道：“是爸爸讓他回來，是爸爸讓他恢復職位，是爸爸把我支走來德國，爸爸的意思還不夠明顯嗎？副社長的位置，只可能是大哥的。”說著把手一伸，“有煙嗎？”
“煙就不要抽了，酒也不要喝了。”
陸飛安慰道：“也許你還有機會，不到最後一刻宣佈副社長的人選，依然有可能。”
“很小，很小，只有微乎其微的機會。”
李富真無助地往陸飛的肩膀靠去。
“但也總比沒有強。”陸飛道。
“你知道去爭的結果嗎？我爸爸這一輩，就跟大伯二伯明爭暗鬥。”李富真無奈說一個打入冷宮，一個驅逐出國，結局悽慘。
“我們有句話，叫‘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到底爭，還是不爭，我不能替你拿主意。”
陸飛笑道：“但不管爭還是不爭，Line永遠都是你的退路，哪怕沒有三星的光環，我相信憑你的能力，Line也能有一番大作為。”
“為什麼？”
“因為你可是李富真啊。”
“是啊，我是李富真，我可是李富真啊。”李富真得到他的支援，頓時重燃鬥志。
“大膽去做選擇吧，我不是說過嗎，我會是你堅強的後盾。”陸飛湊到她耳邊低語。
“你啊～”
李富真直直地盯著他，迷醉的眼裡盪漾著情意，端起酒杯，難得狂野和他碰杯喝酒。
咣噹，裹挾沫子的啤酒往外飛濺。
酒酣耳熱，眼裡的戰意洶洶。
包廂裡鏖戰正酣，但哪怕酒杯落地摔碎，大廳裡也都聽不見，所有人都沉浸在進球的喜悅當中，就聽電視裡的主持人託著長音：
“Goal—al—al—al！”
“Oh！Oh！O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