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總說的可是真的，邏輯以後真的不造手機？”
李東昇直勾勾地盯著陸飛，端著咖啡沒有喝，握把柄的手不易察覺地微微抖動。
“沒錯，為了打消各位的顧慮，我代表邏輯承諾，logicX之後不再生產功能機，我們只幫你們造好手機，大家這下放心了吧？”
陸飛特意強調“功能機”，但眼前的眾人毫無反應，根本沒有意識到他的文字遊戲，因為他們怎麼會預料到智能機的未來已經掌握在邏輯手中。
“放心，哈哈，放心！”
波導、金立等遭受到諾基亞和邏輯前後夾擊的手機廠商，無不狂喜，心裡狠狠地松了口氣。
畢竟，卷王宣佈退出，不跟他們內卷了！
“咕嚕，咕嚕。”
雷君感覺到喉嚨發乾，勐灌了幾口水，依然飢渴難耐，心裡越發堅定手機就是自己下一個賽道。
胡思亂想時，思緒被羊元慶的一聲咳嗽拉了回來，就見他扶了扶眼鏡，用一副溫文爾雅的口吻問：“那陸總打算怎麼向大家收費？”
議論不休的會議室立刻安靜下來，波導、華為、神舟、金立等一票話事人和扛把子，左看看羊元慶，右看看陸飛，眼神複雜。
“邏輯絕對會嚴格遵守FRAND的所有原則，公平，合理，不歧視，也不敲詐。”
陸飛一個眼神，意會的孫紅軍立刻開啟PPT，投影儀上顯示著縱橫交錯的表格。
【單模】裡，110nm工藝製程的鑰匙方案，因為是低端，收取整機價格的2.275%，中端的65nm是2.725%，45nm高階的則是3.25%。
而【多模】，也就是同時支援GSM和CDMA的網路模式，在單模基礎上都多0.5個點，收費上限最高300塊。
“陸總不會是開我們的玩笑吧？”
羊元慶笑聲裡帶著幾絲敵意，“在座的除了雷總，可都是內行，邏輯的收費標準可有點不合理。”
“你們呢？”
陸飛環顧四周，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雷君的身上，前世他總把一句口頭禪掛在嘴上，“小米的硬體綜合淨利潤率，永遠不會超過5%”，實際上這特麼就是廢話文學。
5%的硬體淨利潤，絕對是暴利！
那麼多手機廠商，也就在供應鏈有話語權的蘋果可以幹到10%以上。
“確實是貴了那麼一點。”
李東昇隨聲附和，跟羊元慶默契地打著配合，其他的一個個跟風站隊，除了嫡系的伍海軍，就連華為的徐直軍也站在對立面。
“大家都覺得貴，可邏輯已經是業界價效比最高的，像德州儀器的OMAP系列解決方案，英特爾的PXA27X解決方案，哪個不是整機價格的4%起步。”
陸飛搖頭失笑，金立、波導這批第一代手機廠商真的被國家保護久了慣壞了，爛泥扶不上牆，跟這幫蟲豸在一塊怎麼振興華夏手機！
“可是英特爾、德州儀器、飛利浦都是頂尖的方案，貴點也值得，聯翔的手機芯片和硬體就全部從德州儀器採購的。”
羊元慶有多麼吹捧國外，就有多看輕國內，打心眼裡根本就瞧不起，話裡話外夾著對邏輯turnkey方案的貶低和不屑。
陸飛夾槍帶棒，直接出擊：“可東西也許是好東西，可用的人不對，就不是什麼好東西，好像我在哪裡看過一篇報道，聯翔的手機返修率超過了30%，有這回事嗎羊總？”
“哼，是25%！”
羊元慶笑容一滯，感受到眾人的目光格外刺眼，冷著臉說：“已經是行內頂尖水平，有的國產品牌返修率甚至超過50%。”
就這你還得瑟，真不愧是聯翔！
陸飛不屑一顧，語氣裡充滿了自信說：“只要購買邏輯的鑰匙，這種情況將一去不復返，返修率至少可以控制在15%以下。”
徐直軍、李東昇等人眼前瞬間一亮，瞬間對邏輯的收費標準少了一些牴觸，拉上金立、波導幾人竊竊私語。
“就算返修率能控制在15%以下，收費標準也高了！”
羊元慶繼續挑刺道：“1000元機賣出一部，獲利能有一兩百，可刨去硬體、運營、營銷、人力各種雜七雜八成本，淨利潤可能都不到3個點，就算三四千元機，也不超過5個點，邏輯提供我們這麼一個平臺，就要去差不多3個點，卻只分給我們這麼一點點錢，陸總的良心可真大啊。”
“羊總，你懂不懂什麼叫智慧財產權？”
陸飛嘴角上翹，我賺的是腦子錢，蠢貨！
技術是邏輯搞的，方案是澎湃出的，你們聯翔就是組裝貿易而已，這種活又不是沒少給你的美利堅爸爸幹，怎麼輪到給陸老爺打工，就又嫌累又嫌錢少，美di良心翔是吧？
懂不懂多少人想跪都沒這門路！
“你！你……”
羊元慶像被狠狠地扇了一個巴掌。
“噢，我差點忘了，聯翔堅持貿工技，可能真不懂怎麼靠智慧財產權賺錢。”
陸飛人畜無害的臉上露出恍然的表情。
“陸總，這話有點過了。”
李東昇看似勸架，卻明裡暗裡扇風點火，巴不得聯翔和邏輯打起來。
金立、波導等話事人心裡跟明鏡似的，一個個裝聾作啞，隔岸觀火，就見書生氣的羊元慶拍桌而起，緊繃著的臉慢慢擠出笑容：
“不好意思，陸總，聯翔對邏輯的turnkey模式沒有任何感興趣，不知道各位是什麼意見？李總你覺得呢？”
“我？哈哈，我要是沒有跟阿爾卡特合作的話，一定毫不猶豫地買邏輯的鑰匙平臺。”
李東生打了個哈哈。
眼看捲入到技工貿和貿工技的衝突，涉及到站隊，金立、步步高、波導等人一個個兩頭不得罪，火急火燎地找藉口逃避。
“turnkey的模式很好，陸總加油！”
“陸總，容我再考慮考慮啊。”
“……”
輪到雷君，他搖擺不定。
金山跟聯翔是一家人，理應該站在聯翔這邊，可敏銳的嗅覺讓自己覺得陸飛是對的。
走也不是，步走也不是。
“雷總，你不走嗎？”
羊元慶一把攬住他的肩膀，勾肩搭背。
“我、我……”
雷君看了看陰氣沉沉的羊元慶，再望了望鋒芒必露的陸飛，心裡糾結，因為自己雖然熱愛手機，但僅僅只是愛好，對手機行業一概不知，典型的門外漢，迫切要老司機帶一帶。
前世跑去魅族偷師，如今可沒地了。
“雷總，有句話我得提醒你，很快就要3G時代啦，華夏的3G牌照也要發了，陸總turnkey主打的2G很快就會澹出江湖。”
羊元慶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聽我的，算啦，手機這行的水很深，你把握不住的。”
只許讓聯翔來是吧？
雷君在半主動半被動下，不得不隨波逐流，跟隨大部隊離開，會議室裡很快就剩下自己人“神舟”，和半個自己人“華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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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舟自不必說，陸飛轉頭看向徐直軍：
“徐總，華為願意合作？”
“不錯，陸總的turnkey可契合我們歐洲定製機的需求，不過還有沒有更多的3G方案？”
徐直軍直言不諱：“我覺得羊總說了很多錯話，但走之前那一句很對，GSM時代遲早要過去了，華為現在就側重賣3G基站，慢慢讓GSM逐步退網。”
“徐總說的是歐美市場，不知道有沒有調研過亞非拉，比如菲律賓的市場？”
陸飛看到他搖搖頭，坦誠地說邏輯在馬尼拉做了統計調研，就像5G時代用4G，3G只是個奢侈品，又貴又沒用，GSM才是剛需。
普通老百姓消費得起，最便宜的手機只要三四百塊，關鍵資費還便宜，5塊rmb就可延長SIM卡的有效期一個星期……
孫紅軍笑眯眯說：“徐總，你應該知道這意味著什麼樣的機會。”
“我知道，一個類似華夏小靈通的機會視窗。”徐直軍心頓時砰砰直跳，“陸總，孫總，你們說的這些有資料資料嗎？”
“放心，這些本來就是我們達成合作之後要提供給你的，而且還會幫華為、神舟推薦給運營商Sun Cellular，也就是菲律賓的電信小靈通，拿下定製訂單不成問題。”
陸飛勾起嘴唇，“是吧徐總？”
何止！
徐直軍眼神閃爍，迸發出精光。
邏輯負責核心模組，華為負責組裝出貨，藉著手機開道，菲律賓想不買華為的GSM網路基站都難，簡直是運營商、華為、邏輯和老百姓的“四贏”。
陸飛笑道：“不只菲律賓，還有東南亞，還有亞非拉，這些國、家和地區的購買力普遍很低，都是GSM生長的土壤。
這該是多大的市場？我們聯手，完全可以把客源擴容到全球幾乎所有的老百姓。”
徐直軍嘖嘖稱奇，“農村包圍城市。”
“一般人我不告訴他。”
陸飛伸出了手，“我只告訴有長遠眼光的合作伙伴。”
“羊元慶他們可真是鼠目寸光。”
徐直軍和他握了握手，心潮澎湃。
正當陸飛帶著兩人到生產基地參觀“turnkey”的運作，雷君鬼使神差地折返了回來，忐忑中帶著一絲的渴望：
“陸總，我是不是也可以參觀一下？”
“騷瑞啊，雷總。”
陸飛搖頭拒絕：“那裡是我們核心製造能力的孵化中心，外人是不能隨意進出，只有剛才留下來簽署保密協議的人才可以進去。”
“我記得明天還有一場研討會吧。”
雷君先是失望，隨即抬頭問：“我可不可以繼續旁聽？結束了是不是就可以參觀？”
“既然雷總那麼想看，好吧。”
陸飛上下掃了一眼，嘴角掛著一絲耐人尋味的笑，大魚上鉤了！
“陸總，三Q。”
雷君感激的眼神裡透著一絲精明。
………………
“澎湃會整合邏輯和復芯的技術力，做整體軟硬件開發，你們只需要‘照單買藥’，再找代工廠生產。”
陸飛第二天，還是在同一時間同一地點，面對著十幾家的白牌廠商，滔滔不絕，內容大概相似，但語氣裡透著草莽氣：
“我粗粗算了一下，照我的路子來，三個人就可以做手機了，一個人設計，一個人採購，一個人銷售，拿到電路主機板以後，搭上外殼、螢幕、鍵盤、電池，就是一部手機，這個邏輯，其實跟電腦城組裝個人電腦差不多。”
相比於聯翔這寫清高自傲的國產品牌，沒有牌子的山寨廠商們非常積極，踴躍報名。
畢竟在華強北做白牌機檔口，得有非常敏銳的市場意識，基本上分兩類：
第一種是代理，拿人家的貨來賣的。
第二種是自己有工廠，拿外面公司的方案生產，再在自己的檔口賣，所謂“前店後廠”。
邏輯的turnkey一攬子解決方案正中第二種廠商的下懷，恰恰陸飛要的就是第二種。
天瓏移動、賽特爾……
老闆都不是等閒之輩，全是從TCL、金立等廠商裡自立門戶，尤其是未來的“非洲手機之王”傳音，話事人竺兆江曾經主管波導海外業務，一個個都是行裡的狠人。
“邏輯的每一個新產品都會在這裡生產，驗證可靠穩定後，再向其他工廠複製。”
孫紅軍領著這群人，邊參觀生產基地，邊介紹：“這些整機的生產線，我們跟德意志FhG合作廠房佈局和自動化設計，然後在西門子的指導下推行六西格瑪全面質量管理，還邀請了豐田的退休董事擔任精益生產顧問，品控上嚴格把關……”
“天吶！”
雷君瞪大眼睛，一副活久見的樣子。
放眼望去，偌大是生產車間，25條整機生產線看不到邊，一條條的生產線整齊排列著，每一條生產線長約120米，每一條都有上百名員工。
跟邏輯一比，金山就是歌姬吧！
“怎麼樣雷總，這下如願了吧。”
陸飛側目而視，觀察他的表情變化。
雷君眼神裡迷茫越來越澹，“陸總，我想明白了，我想要跟邏輯合作，藉助turnkey的力量造出一部屬於我自己的‘發燒’手機！”
“雷總要離開金山，自立門戶了嗎？”
陸飛抿住嘴，強忍住不笑。
“暫時還脫不開身。”雷君嘆了口氣，“金山上市還需要我，只要一上市，我才可以行權，我才可以沒有遺憾地離開金山，那時候希望陸總不棄，我想學習下邏輯豐富的手機製造經驗可以嗎？”
呵呵，你以為我是黃彰嗎？
陸飛委婉拒絕，“雷總，手機這行從零開始難度非常得大，就算我們的‘送鑰匙’方案把難度降到最低，但也有很多環節不是新人能應對，我建議你充分發揮你的特長。”
雷君好奇說：“什麼特長？”
陸飛道：“你不是天使投資人嘛，乾脆找一家手機公司直接投資。”
“對對對，好主意，真是好主意啊！”
雷君忍不住拍了下欄杆，既不用離開金山就能深入手機製造，又能等上市跳出來，立刻投入經營，簡直是進可攻，退可守。
但轉念一想，露出尷尬而不失禮貌的笑容：“不過陸總，你覺得哪些公司是適合我投的，能推薦一下嗎？”
這可是你請我推薦的哦，我沒逼你……
陸飛揚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壞笑，桀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