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對魯肅的招降,自然是以失敗而告終。

以魯肅的為人和品性,招降是幾乎不可能的,只能說曹操是白費心思了。

不過,雖然失敗了,但曹操對魯肅還是很敬重的,安排麾下好生照顧,不可怠慢之後,才重新回到了主位上。

本來,曹操的心情還不錯。

這一次不僅成功破解了諸葛亮的草船借箭之計,還成功抓回了孫權身邊的重臣魯肅,可以說是雙喜臨門。

但當得知,又有不少北方士兵暈船嘔吐,基本上失去了戰鬥力時,曹操的心情瞬間就跌落了谷底。

“曹仁,務必要儘快將各船以鐵索連結,不可怠慢。”曹操忍不住又叮囑了曹仁一句。

曹仁拱手應諾,遲疑了片刻,還是開口說道:“啟稟主公,除了暈船之外,末將近日發現,軍中有不少人得了大瘕洩,難以繼續作戰。”

大瘕洩,其實就是痢疾,患病之後上吐下瀉,腹痛難忍。

如果不能及時治療,時間一長,能不能站起來都是個問題。

曹操也明白此病的嚴重性,當即凝眉問道:“我給每營派了大夫,為何還會如此?”

“主公,隨營大夫只會治些尋常的頭疼腦熱,大瘕洩乃是重疾,諸多大夫都束手無策。”曹仁神色嚴肅道。

聞言,曹操嘆了口氣。

他想了想也是,這些大夫都是臨時從幾州之地徵調而來,能看看病症,為士兵包紮一下,已經算極為不錯了。

若是每個大夫都能治療大瘕洩這等重疾,豈不是全天下都是名醫?

“著人立刻前去荊州各郡搜尋名醫,凡是能治療此病者,賞百金。”曹操果斷的吩咐道。

軍中士卒患病不是兒戲,稍有不慎,極有可能引起大面積的營變。

而目前又是和江東交戰的關鍵時期,若是麾下士卒連武器都拿不穩,那還如何打仗?

“諾。”

曹仁點點頭,恭敬退下了。

“好了,驅船回航吧。”

曹操被這麼一件糟心事一鬧,心情也變得有些煩躁起來。

他如今麾下可是足足有著幾十萬大軍,每日的補給就是一筆天文數字。

若是士卒再生病,加上藥材消耗,士兵休養生息。

再拖下去,估計會被活活的拖死。

忽然。

謀士當中的龐統,臉色驟然蒼白了三分,身體一歪倒在了地上。

眾人頓時大驚,慌忙圍攏過去。

連曹操也從主位之上下來,關切的看著躺在地上的龐統。

“士元,你怎麼樣?”

“來人,快請醫官來。”

曹操大手一揮,沒多久,幾名醫官就匆匆趕來。

把脈之後,臉色就是一變。

“啟稟丞相,此病我等束手無策。”

曹操一愣,心中有了幾分猜測,但還是開口問道:“士元患的是何病?”

“稟丞相,乃是大瘕洩。而且是急症,若不能及時醫治,恐怕有性命之憂。”

聞言,曹操倒吸一口涼氣。

心道這龐統玩得也太狠了。

只是他很好奇,龐統是如何患上此病的?

“來人,立刻送士元回江陵城養病,請最好的大夫為他醫治。”

曹操沉吟了片刻。

並沒有拆穿龐統。

目前是大戰的關鍵時期,若是拆穿了龐統,就等於是告訴江東他已經知曉了江東之計,那還如何誘敵來戰?

前期做了這麼多準備,曹操可不想因為一個小小的意外而前功盡棄。

“諾。”

一眾士卒連忙抬著虛弱的龐統出去了。

而曹操則是背著手,看向了曹仁。

曹仁心神一動,上前幾步,湊近了曹操。

“大哥,有什麼吩咐?”

私下裡,曹仁都與曹操是兄弟相稱,只有在明面上,才有主臣之分。

“派幾名心腹,去查查龐統近幾日做了什麼,切記,一定要小心,不要走漏了風聲。”曹操叮囑道。

他這麼小心,也是有理由的。

因為軍中有大量的原荊州將領和兵馬。

他可以保證自己的北方士卒中沒有江東的細作,可卻不敢保證荊州兵馬當中也沒有。

畢竟,荊州和江東交惡多年,若說江東沒有派人滲透荊州,曹操自己都不信。

“大哥是懷疑龐統是江東細作?”曹仁頓時一驚。

要知道龐統可是跟隨蔣幹回來,而且還是獻出連環計的頂級謀士。

居然能夠不顧性命,委身前來,著實讓曹仁沒想到。

等等……

既然龐統是細作,那鐵索連舟之計,豈不是也是江東之計?

曹仁驚駭的看向曹操。

不明白曹操為何還要採納龐統的計策。

“你照做便是,待此間戰事結束,我自會給你一個答覆。”曹操說道。

與江東之戰,太過重要,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諾。”曹仁心中縱然有萬般好奇,此時也只能藏在心底。

“那大哥,我先去辦事了。”

曹操點頭,曹仁便立刻急匆匆的轉身離去。

營帳中的眾人見此,也嗅到了幾分不同尋常的味道。

似乎,有大事要發生了。

……

輜重營。

蘇辰正在指點郭珠習武。

好在郭珠有一些武藝底子,自身資質也不差,他一番指點下來,倒也是有模有樣的,遠遠看去,頗有幾分女將軍的英氣逼人了。

指點時,兩人之間難免有所觸碰,蘇辰略顯尷尬,反倒是郭珠大大方方,不以為然。

終於,一套劍法練完。

郭珠給蘇辰擦了擦熱汗,又給自己擦了擦。

這才坐在椅子上,咕冬喝了一口果子酒。

“公子,我要走了。”

郭珠放下佩劍說道。

“嗯,軍營的確不是女兒家該待的地方,回去了也好。”蘇辰點點頭,並不意外。

郭珠咬著銀牙,欲言又止。

“有什麼話,直說便是,拖拖拉拉不是你的性格。”蘇辰說道。

郭珠點點頭:“我爹給我說了一門親事。”

噗!

蘇辰嘴中的果子酒直接噴了出來。

啥?

郭永居然打算嫁女兒了?

這不像是郭永的風格啊。

畢竟郭永算是一個寵女兒狂魔,怎麼會不經郭珠的同意就擅作主張?

“男方是哪家?”蘇辰沉吟片刻,問道。

“荊襄名士,龐德公家的公子。”

郭珠說完,蘇辰直接瞪大了雙眼。

龐德公的兒子,那不就是龐統嗎?

這未免也太巧了些。

“我爹說龐德公盛名在外,乃是一代儒士,其子龐統又有鳳雛之稱,為天下俊傑中的翹楚,再加上如今在曹丞相麾下做謀士,前途也不可限量0 ...”

“所以,前幾日龐德公來江陵遊玩時,與我爹見面說起了此事,我爹一口就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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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珠繼續補充起來。

“你有什麼打算?”蘇辰繼續問道。

“公子以為我這幾日為何勤加習武?”郭珠摸了摸佩劍,臉蛋上露出一抹冷笑,“他敢逼我,我就拔劍殺人。”

說罷,就露出可憐兮兮的表情。

“到時候就只能祈求公子收留奴家了。”

別……你別這個表情。

蘇辰懵了!

你堂堂郭女王,居然露出如此小女兒姿態,我一個正常男人,很容易把持不住啊。

御姐撒嬌,最為致命。

“或許事情並不是你想的那般。”

深吸一口氣,蘇辰壓住腹中的火氣,安慰了郭珠一句。

他自然不希望郭珠嫁給其他人。

至於原因嘛。

男人都懂。

只是蘇辰心中覺得這件事有些古怪。

要說這荊襄的大世家,沒有一百,也有八十,其中有名的,少說也有一二十家。

龐德公作為荊襄名士,名門望族之後。

論身份,地位,名望。

若是要給龐統尋個姻親,可以說整個荊襄的世家都可以由著他挑選。

又何必不辭辛苦,專門從襄陽趕來江陵,非要與郭珠結成姻親呢?

而且偏偏還是在這幾日前來,這就更值得商榷了。

畢竟,龐德公可是數次拒絕過劉表邀請的勐人。

郭永雖然是南郡太守,但龐德公未必看得上。

再加上龐德公常年隱居,躬耕魚梁洲上,從未進過府城。

此次下山入城,就更顯得奇怪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公子,我走了。”

“此物,送與公子,留個念想。”

見蘇辰走神。

郭珠解下衣甲內的香囊,塞進蘇辰手裡。

然後起身,頭也不回,乾乾脆脆的離去。

看了一眼郭珠離去的背影,蘇辰握著手中的香囊,忍不住拿起來嗅了一下。

4.4散發著澹澹的體香。

在這個時代,女子贈香囊,就和後世拿著朵玫瑰表白一般。

這是定情信物啊!

蘇辰嘆了口氣。

握著香囊發呆,直到甘寧前來,蘇辰才把香囊收起。

“興霸?可曾捉到諸葛亮?”蘇辰問道。

甘寧搖頭,隨後一五一十的將當時的情況說了出來。

“做得好!”

蘇辰也沒想到,甘寧居然把魯肅帶了回來。

當前階段,魯肅可比諸葛亮重要多了。

江東政局,魯肅是唯一的穩定因素。

外可以聯絡劉備,抗擊曹操。

內可以緩和孫權和周瑜的關係,同時幫助孫權壓制文武群臣。

可以說,魯肅的作用,就相當於江東穩定的定海神針。

魯肅沒了,都不用他點火。

用不了多久,江東的內憂外患就會直接爆發。

就算十個諸葛亮,也比不上魯肅在目前的作用。

“嘿嘿……”甘寧見自己沒有做錯,頓時輕鬆的笑了起來。

兩人又閒聊了片刻,聊到龐統後,蘇辰瞬間皺起了眉頭:“等等,你方才說龐統重病,被送回江陵城醫治了?”

“嗯,當時丞相正與眾人議事,龐統先生忽然病倒,臉色蒼白,神志不清,丞相請大夫診治,確診為大瘕洩。”

“丞相擔心出什麼意外,就命人把龐統先生送去江陵,請城中的大夫醫治。”

甘寧點點頭說道。

聽了甘寧的話,蘇辰陷入了深思。

先有龐德公來到江陵,後面龐統就患病被送回了江陵。

按照正常的情況,龐德公身為人父,去看望一下龐統符合倫理常情。

若是龐統的病情,在江陵城中無法醫治。

說不得龐德公就要帶著龐統返回襄陽,再尋名醫了。

“我明白了。”

想通了兩件事之間的聯絡和前因後果,蘇辰笑著搖了搖頭。

龐統啊龐統。

當真是好算計。

如果他沒猜錯,這一切都是龐統精心策劃的金蟬脫殼之計。

為的,自然是在曹操的眼皮子底下,能順利離開江陵,從而脫離曹操的掌控。

龐統這麼做,原因有三。

其一,借和郭家的聯姻向曹操表明他的忠心,也是在告訴曹操,他今後還會回來迎娶郭永之女,不用擔心他中途跑了。

其二,以身患重症為由打消曹操的戒心,畢竟曹操也想不到,有人會用自己的性命安危來用計。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就是為了不引起任何的懷疑,安然無恙的離開江陵,從而保證他離開後,鐵索連舟之計也不會被曹操懷疑。

說到底,龐統是個聰明人。

他知道自己是被蔣幹從江東帶往曹營,曹操不可能完全信任他。

在曹操與孫劉大戰前,一定不會允許他去任何地方。

可若是等兩軍交戰結束,龐統03的鐵索連環之計,必然會被曹操察覺,到時候他想逃也逃不了。

所以這才提前謀劃了這麼一個局。

甚至不惜為此以自身性命來作賭注。

夠狠!

夠絕!

可惜了,龐統不知道,他的所有謀劃,早就被蘇辰看破,告知了曹操。

所以他此時所做的這一切,看上去倒像是有些自作聰明了。

收回思緒,蘇辰看著甘寧,吩咐道:“大瘕洩與所吃的食物,所飲水源有關,你去告訴丞相,嚴查江陵城附近的水源,特別是龐統這幾日去過的地方,一定要多加勘察。”

龐統既然能在眾目睽睽下突然患上大瘕洩,想來是提前飲用了髒水,否則不可能這麼巧,正好在曹操議事時患病。

“諾,軍師,我這就去。”

甘寧拱手,轉身離去。

而蘇辰則是轉身進入了營帳中,拿出傷寒雜病論翻看起來。

大瘕洩放在後世,只是個普通的小病,吃半天藥就能恢復。

但這個時代,卻是足以殺人的重疾。

很快,他就找到了關於大瘕洩的記載和藥方。

把藥方謄抄下來,蘇辰想了想,由自己交給曹操容易引起懷疑,看來只能借他人之手了。

……

與此同時。

江陵城中,一輛奢華的馬車正行走在官道上,準備出城。

馬車中,一人盤膝跪坐,另一人則是躺在毯子上,神態虛弱。

“士元,你又何須如此呢。”

“孫劉與曹操之戰,非人力所能更改,你強行干預,必遭反噬啊。”

跪坐之人正是龐德公,他看著龐統,目露無奈之色。

“誰說曹操一定能勝!”

“我龐士元偏不信,嘿嘿……這一次定叫那曹操飲恨收場,退回北方。”

龐統神態雖然虛弱,但雙眼中卻充斥著亢奮。

一時興奮下,他忍不住勐烈的咳嗽起來。

龐德公連忙自一旁,取出一粒黑色的藥丸,喂龐統服下。

“幸好有張神醫贈送的保命丸,否則我看你這次是凶多吉少了。”龐德公說道。

“父親,張神醫如今在何處?”龐統沒顧上身體的難受,連忙問道。

“去長沙了。”

“呼……兩軍交戰就在這幾日,曹操是不可能尋到張神醫了。”龐統松了口氣。

“對了,士元,這城外的水源是怎麼回事?”龐德公的臉色微沉,看向了龐統。

他來這幾日,已經聽說了曹軍飲水出了問題,不少士卒都患了大瘕洩。

再聯想到龐統此時的病症,心中有所懷疑。

“父親,水源之事與我無關。”

龐統搖搖頭,“我雖狠辣,但還不至於行如此喪盡天良之事。”

“曹軍如今落到這個局面,完全是咎由自取。”

“幾十萬大軍的吃喝拉撒,皆聚集在一起。”

“曹軍為了方便飲水,將大軍駐紮在沿河邊。”

“河流上游的兵馬飲水自然不會出什麼問題,可等各類贓物自上游排下,駐紮在下游的士卒飲用之水,自然會出問題。”

“更何況,曹軍掘坑引河流之水灌入,更是把活水生生變成了死水,須知,病從口入啊。”

龐統說道。

他之所以瞭解這些,自然是從張神醫口中得知。

而曹軍之中,無人接觸過張神醫,自然也就察覺不到這些問題了。

龐德公搖搖頭,不在這個問題上繼續糾纏。

“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龐德公問道。

“去江東。”

龐統笑了笑,“我要親眼看看,周瑜和諸葛亮燒起來的這把大火。”

龐統的話中,充滿了不可一世的桀驁。

龐德公微微一嘆,沒有多說什麼。

吩咐車伕駕馬,轉道先去襄陽,再想辦法去江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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