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贈送樂譜時，若卿姑娘看上去心情不錯，應該沒有在生自己的氣了吧，陽光如是想道。
然而當他第二天起來準備邀請雲姑娘同遊合虛城時，卻被告知她已經連夜離開了。
“雲姑娘她去哪裡了？”陽光很是疑惑。
“她回千音閣去了，是為了一些個人私事，”慕兮顏解釋道，“不過具體的，沒有徵得她同意前我不能告訴你。”
“好吧……”
今天有著一個難得的好天氣，陽光本來計劃著他和二師兄邀請雲姑娘、慕姑娘結伴同遊。
可如今看來這個安排要稍稍修改一番了。
二師兄和慕兮顏按原定的計劃不變一同出去了，但陽光可沒那興趣去當個大號的電燈泡。
獨自回到自己房間的陽光神情怏怏。
突然間，他自嘲的笑了起來：呵，男人吶……
當人家姑娘主動時，你頭疼著如何拒絕；
可當人家不告而別後，卻又悵然若失起來了……
哎，要是小師姐在自己身邊就好了，陽光悠悠想到。
自從她晉升金丹後被師父派往兩界山算起，已經過去快三個月了，不知道她什麼時候能回來呢？
陽光所不知道的是，在數千裡外的兩界山脈中，他的小師姐正好問出了他心中的疑惑。
“大師兄，我們什麼時候回宗啊？”
小師姐來到這兩界山也差不多快三個月了。
原本她以為自己的任務很簡單，大師兄看過信後就應該跟自己回去了，在這邊應該耽擱不了多少時間。
然而，大師兄雖然一口答應下來隨她回宗的要求，卻遲遲不見動身。
雖然在這三個月裡，自己見識了兩界山特有的風土人情，也品嚐了許多此地獨特而又美味的小吃，而且大師兄和柳姐姐對自己也很熱情，可這裡畢竟是他鄉啊。
離開宗門三個月，小師姐有些想家了……
“是你柳姐姐對你招待不周嗎？”大師兄溫和的笑問道，“回去我一定好好說說她。”
“不是不是，柳姐姐對我已經很好了。”小師姐連連否認道。
“那就是對大師兄我有意見咯？”
“不是……”小師姐鬱悶的吐槽道，“大師兄你能不能別這樣轉移話題啊，毫無新意，每次問你什麼時候回去都這麼說。”
“不是轉移話題，師兄我也只是好奇而已，”溫天天和聲道，“既然不是我的原因也不是你柳姐姐的原因，那幹嘛還急著回去呢，你平時也難得出來，在這兩界山多玩幾天不好嗎？”
“兩界山這地方雖然不錯，畢竟不是宗裡啊，”小師姐嘟囔道，“再說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師父和二師兄都是不靠譜的，就連你沒見過的小師弟也是一樣！”
她嘴硬著說道：“要是沒我在，他們還不知道會把宗門禍害成什麼樣子了，我可不放心……”
看著小師妹倔強的表情，大師兄笑而不語。
雖然話是這麼說，但實際情況應該是她想家了吧，只是不好意思直說而已……
然而溫天天自己也很煩惱啊。
師父信裡說要將小師妹留在這裡至少半年，雖然不清楚師父這古怪的吩咐有何用意，但溫天天還是打定主意要完成師父的指示。
只不過小師妹這邊，卻越來越難拖下去了呢。
果不其然，小師妹一跺腳，撅起嘴巴說道：“我不管，反正你今天一定要給我個答覆，說清楚到底什麼時候回去。”
溫天天還記得，許多年前，在小師妹年紀還小的時候，就是這麼撒嬌央求自己陪她玩耍的。
如今雖然時過境遷，可溫天天發現自己還是對她的撒嬌毫無抵抗力啊。
非要自己將小師妹強留半年，卻又不準自己對她透露這個口信，師父啊，你可真是會給徒弟出難題啊。
溫天天苦笑道：“師兄不是告訴過你嗎，雖然你柳姐姐在兩界山的三年值守期已滿，但也得接替她們的人手到來後才能回去。”
“可你三個月前就是這麼說的，”小師姐不滿的回道，“況且月影宗離這又不遠，就算用走的也該到了吧？”
“這個，師兄也不太清楚，或許是他們途中遇到了什麼意外呢？”
又是這麼敷衍的藉口！
小師姐心中的不滿越積越多了，這麼拙劣的藉口誰都能一眼就看出破綻來。
畢竟哪有那麼巧，每次接替的人手過來時總能碰到“弟子走火入魔”、“遭遇異獸襲擊”、“用了錯誤的地圖”等等這種事情啊？
分明就是那月影宗不故意想柳姐姐回去，然後趁機把大師兄也栓在這裡。
小師姐就不信大師兄看不穿這其中的端倪。
唯有一種可能就是其實大師兄自己也不想回去。
可就這段時間的接觸來看，小師姐發現大師兄對自己還是很好，對師父也依然尊敬，對昊二宗的歸屬感也沒有減少半分，似乎根本就沒有離宗而去的打算啊？
所以小師姐是真的搞不懂大師兄到底是何打算了。
其實有些時候，小師姐真想一個人先回去算了。
可想到來此之前師父的警告，若是大師兄沒有跟著自己一起回去，就要將他逐出師門，雖然小師姐是不太相信的，但卻又不敢就這麼一走了之。
“那這樣好吧，”小師姐提出個建議，“我先去月影宗一趟，再跟他們的接替弟子一起來此。”
“若一切順利的話，來回最多半個月也就夠了。”
“我倒想看看，”小師姐嘟著嘴說道，“他們這次又能碰上什麼‘意外’……”
“不行。”溫天天不假思索的脫口而出道。
“為什麼不行？”小師姐奇怪的問道。
當然不行啊，你要是去了月影宗，豈不是立刻就知道他們接替的弟子早已經到了？
那自己還怎麼拖延時間啊？
只不過這個理由是萬萬不能告訴小師妹的，溫天天的思緒急速轉動起來，想要找到一個合適的藉口：“呃，這個……”
可就在這時，他們倆所站的位置正對面，突然引發了一陣騷動。
小師姐在兩界山的這些天裡，溫天天沒事就會帶著她四處轉轉，也是為了陪她打發閒暇時光好多留她一段時間。
就好比現在，他倆所在的伏龍坡就是一處著名的景點。
除了這裡周邊的美景很不錯外，伏龍坡出名的地方是因為它正對著兩界山的界口。
左側的御龍山和右側的烏龍山在此處合併，兩峰的上方緊緊相連交接到了一起，卻在山峰底部留下了一道長約數百丈、寬僅一丈的豁口。
這道豁口便是連通兩界山內外的唯一通途。
除此之外，想去到兩界山之外，或是那邊的人想過來，就只有翻越雪線之上的巍峨高峰了。
毫無疑問，在這樣的要害之地，聯盟自然是修建了關隘的。
這道關隘只防外不防內。
數百年來，這道猶如天塹一般的關隘前，不知道聚集了多少異族人的冤魂。
對於異族人來說，想要透過這道關隘，只有兩種可能。
要麼作為俘虜，要麼作為彰顯功勳的屍首！
但對於關內的人來說，想要從這道關隘出去就簡單得多了，甚至無需聯盟的批准。
事實上，修士們自行組建隊伍出關，不管是去尋找資源、或是搜捕百族餘孽，聯盟往往都是秉持著鼓勵的態度。
而此刻關隘前的騷動，正是因為之前一支出關的隊伍，帶回來了令人眼紅的收穫。
大師兄和小師姐所在的位置距離關隘不遠，所以能勉強聽到從那邊飄來的只言半語。
從守關修士和等待出關的隊伍那夥或是羨慕或是嫉妒的議論聲中，昊二宗的弟子們漸漸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委。
原來這個名為金角的小隊，極為好運的遇到了一支百族餘孽遷移中的族群。
這個族群或許是界外殘酷環境中鬥爭的失敗者，作為族群中有生力量的青壯年或死或傷，反抗能力極為有限。
這可讓金角小隊撿了個大便宜，不僅將這個族群的最後積蓄和底蘊一網打盡，甚至抓到了數十個俘虜。
要知道，除非是力量極為懸殊毫無反抗能力的情況下被人生擒，否則的話，血性的異族人哪怕是死也絕不願意成為人類的俘虜。
僅憑這數十個活著的俘虜，金角小隊就能從聯盟那拿到好大一筆獎勵了。
一個族群的最後財產，外加可以預見的不菲獎勵，也難怪圍在關隘這裡的那些人眼珠子都紅了。
就像傳聞中的一樣，俘虜的隊伍中幾乎沒有青壯年男子，大多只是些老弱病殘。
可即便如此，這些俘虜們還是被金角的人牢牢的捆了起來，用繩子串成一串，就像是被運送的牲口一般。
甚至為了防止這些人咬舌自盡，金角的人還給他們戴上了特製的“嚼頭”，這下俘虜們看上去更像是牲口了。
俘虜們大多衣衫襤褸，甚至有些俘虜身上只是圍著些破布條勉強遮擋著重點部位，顯然界外的生活甚是艱難。
他們的臉上滿是風塵，形容枯槁，與身周容光煥發、高談闊論的人族修士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不管這些俘虜們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他們都有著同一個共同點，那就是臉色呆滯，目光死寂一片，彷彿靈魂已經離開了這件軀殼一般。
小師姐看得有些不忍，她避過那些俘虜們絕望的目光，輕聲問道：“這種情況很常見嗎？”
大師兄在兩界山待了好幾年了，對這裡的情況瞭解得多。
他對小師妹解釋道：“也不算常見，大多數越界的隊伍還是以收集資源為主，畢竟材料、寶石，界外還是有些好東西界內很難尋到的，而且百族餘孽們也並非毫無還手之力。”
“否則的話，聯盟也不會對他們如此忌憚了。”
“不常見，但還是有是嗎？”
溫天天摸了摸鼻子，苦笑道：“是，除了以尋找資源為主的小隊外，還有一種狩獵小隊。”
“他們的目標正是這些百族餘孽，畢竟風險越大收益越大。”
“還有一些像金角小隊這樣的隊伍，或許平時以收集資源為主，但遇到機會時也不介意在那些百族人身上撈一筆。”
“這些俘虜們最後會被送到哪去？”小師姐幽幽問道。
溫天天注意到了小師妹的情緒變化，他頓了頓後，還是開口說道：“這些俘虜們會先被送至聯盟進行甄別，看看他們身上有沒有有價值的情報線索。”
“之後聯盟會留下來一部分俘虜以做研究，不過具體研究些什麼我們這些外人就無從知曉了。”
“至於剩下的俘虜會被聯盟拿來公開售賣給那些有需要的人，或是作為奴僕或是作為苦力。”
小師姐搖了搖頭。
她能感受得到大師兄的話裡有所隱瞞。
奴僕？苦力？
恐怕那些俘虜們沒有這個好運。
一般的奴僕或是苦力並不難招，又何必特意去購買這些異族人呢？
小師姐只是略略一想，就能想到好幾種俘虜們可能有的結局。
姿色較好的女性俘虜，大機率會成為那些有著變態愛好的修士們虐玩的寵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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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其他的俘虜，或許會成為煉藥師們最好的試藥物件，也或許會成為捕捉異獸時最好的活體誘餌。
但是不管怎樣，在他們成為俘虜的那一天起，他們就已經被剝奪了作為人的資格，只是作為一件貨物存在。
“可他們的相貌明明和我們沒什麼區別，不是嗎？”小師姐目光掃過那些神色呆滯的俘虜們，自言自語般輕聲問道。
大師兄沉默不語。
只是他心中冷笑了一聲：相貌相似又如何，就算同為人類，自相殘殺的事情也屢見不鮮！
對面的這些人類修士也好，百族俘虜也好，他們的命運溫天天毫不在意，他關心的只是小師妹眼下的狀態。
溫天天看著她，有些擔憂的說道：“小師妹，我們救不了他們！”
“我知道的，”小師姐點了點頭，輕聲說道，“我不會給你、給宗門惹麻煩的。”
突然間，她抬起頭來，對著溫天天說道：“大師兄，我想去那邊看看，行嗎？”
溫天天順著小師妹手指的地方看去，赫然是界外的方向。（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