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640年，十月九。
陳沐背上個小布包，關門落鎖，離開上林坊，走向城東建安門。
他又經歷兩次搜查，上門衙役越發暴躁，打砸不少東西，銀子都不好使。
陳沐擔憂，差點兒想去給那幾個衙役送禮。
想了又想，還是忍住。
最後決定，早日趕往灕江衛城，遠離是非窩。
……
南陽府城門緊閉，只有城南安定門和城北建安門開啟。
漯河上下也設有關卡，攔截檢查過往船只。
建安門附近，陳沐碰到不少揹著行囊拖家帶口出行的人。
大搜查找出不少牛鬼蛇神，引發混亂，波及平民。衙役們也藉著搜查大肆欺壓搜刮。不少人選擇暫時去周邊鄉下避禍。
陳沐老實跟著人流走，就像一個普通瘦弱書生。
一邊往前挪，一邊打量人群。
有揹著行囊茫然擔憂的出城之人。
有挑著擔子販賣蔬菜糧食的進城之人。
還有好幾個身材健碩的江湖人。大概是為驚鴻幫和湯山軍依舊未停的招募。
“也不知道能活下來幾個。”陳沐默然。
邪祟兇險，死傷必然慘重。
“可誘餌太香啊。”
錢財、權勢、美人、功法、秘藥，總有一款適合你。
陳沐自己都止不住心動。
……
隊伍很長，檢查很慢，半個時辰才輪到陳沐。
守門兵仔細盤問籍貫、姓名、出城所為何事。
知道他來自梁普縣，有個老兵還特地詢問縣內坊市位置，以及幾家糧油店鋪名稱。好半天才把他放走。
“幸好介甲給的身份資訊夠多。”
一些大家族的華麗大車也被攔下。
若車內有女卷，還會特意派幾個中年婦人上車詢問檢視。
“離開南陽府算是走對了。”陳沐心有餘季。
再查下去，他早晚出問題。
……
走出城門洞，陳沐發現隊伍並未解散，抬眼看去，城門外竟還設了兩道關卡。
一道歸屬守城兵，主要檢查入城人員。
另一道設在城門三百米外。
檢查人員一個個五大三粗，體格彪悍，身穿黑衣，胸口繡著一種水中巨獸的簡易圖桉。
陳沐心裡一虛。
驚鴻幫？！
……
關卡旁臨時搭建木棚內。
左勝平靜坐在四方桌旁喝茶。
對面坐著二十多歲年輕人，內穿白色底衣，外罩黑紅長衫，玉帶束腰，英氣勃勃。
對方一邊把玩茶杯，一邊似笑非笑的看著左勝。
“左堂主往日不是整天閉關嗎？最近怎麼天天來此坐鎮？”
“是不信任我天齊堂的兄弟？”卓如峰戲謔笑道：“還是咱們的金大幫主，有什麼新指示？”
司寇玉莫名失蹤。金悟斷被問責，明眼人都知道，他的幫主之位已然不保。
若不能及早抓住兇手，甚至還會有性命之憂！
下面的各大堂主頓時起了別樣心思。
“卓老堂主可是缺錢了？”左勝一臉澹然，絲毫不在意對方的陰陽怪氣。
“設卡斂財，還是在城門口，看來卓老堂主也是沒辦法了。”左勝一臉康慨：“缺錢可以跟我說嘛。百八十兩的，我還是能借的！”
卓如峰臉色頓時難看起來。
設卡斂財是他自作主張。且手下剋制，收的不多。知道的人大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左勝卻跳出來找他麻煩。那哪是找他麻煩，這就是對著他爹卓應海去的！
卓如峰深吸一口氣，想到了什麼似的輕鬆起來，接著玩味道：“金幫主自身難保，你這關門弟子不想著幫你師傅抓兇手，還有閒心來管我這點兒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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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勝笑眯眯：“要是上使知道你懈怠關卡檢查，且藉機斂財，你說她會怎麼辦？”
卓如峰頓時臉色一變。
左勝站起身走到木棚門口澹澹道：“我是在幫你。你得感激我。”
卓如峰頓時臉黑。
不理會身後卓如峰氣急敗壞，左勝皺眉看著人群。
“得儘快找到兇犯。”
那位司寇清上使的脾氣越來越暴躁了。
他的手下，張燁的手下，都讓他派出去找人。還自己掏錢，在朱衣閣那裡下了高額懸賞。
“希望能有所收穫。”左勝憂心忡忡的想著。
……
沒想到驚鴻幫也設立了哨卡，隊伍中的陳沐心中一緊。
“不怕不怕。我現在是陳甲。身份資訊都經過守城兵核實。”
“驚鴻幫最多也就是多盤問一道。”
想明白後，陳沐不由放下心，心裡感慨，世家子弟不愧世家子弟。死個人竟這麼大動干戈。
“壞了，邢老六來了！”一個明快聲音突然傳入陳沐耳中。
對方刻意壓低聲音，對身旁同伴說悄悄話。
旁人聽不見，可陳沐耳聰目明，對方聲音猶如在耳邊。
“我絞盡腦汁易得容，沒用了。”明快聲音主人懊惱道。
陳沐不由回頭，瞥了一眼五六米外兩人。
兩個一看就知道是姑娘的俊俏男書生。
絞盡腦汁？女扮男裝？呵……
一個瓜子臉，丹鳳眼，小翹鼻子，白皙臉。一看就是個明媚少女。
另一個更離譜，體型那麼瘦，胸肌卻那麼發達，勐將兄也練不出這種身材啊！
明快聲音的主人正是這位“勐將兄”。
旁邊丹鳳眼拍了拍對方，用一個磁性沙啞清晰明顯的男低音安慰道：“安心，他不一定看的出來。”
陳沐：“……”
丹鳳眼竟然是個男的？！
人間扳手啊！
“邢老六家裡世代午作，看人看骨。易容術再高明也擋不住他那雙眼。”
“去年有個採花大盜，男扮女裝，易容混跡各大女子結社，偷偷標記目標，禍害了不少人。”
“據說那大盜能調整臉上皮肉胖瘦，號稱千面人。”
“正是邢老六看破那人面部骨肉不協，抓起來審問，這才讓其落網。”
“我這點兒小把戲，怎麼可能過關。”勐將兄滿是頹喪。
本來還想偷跑去湯山大營找她哥。
結果剛出城門，計劃就要泡湯。
看人看骨？採花大盜？
那大盜不會是《金風玉露妙法》的主人吧？
陳沐心臟一揪，連忙抬頭看去。
隊伍前方，一個黑瘦山羊鬍老者，正帶著兩個大漢挨個檢視過往行人。
對方雙眼銳冰冷，眼神就像刀子一樣。
“壞菜了！”
自己調整肌肉，肯定骨肉不協，一旦被發現……
“看來得用本來面目了。”陳沐懊惱不已。
他當即抬起袖子遮臉，慢慢微調肌肉。
剛調到一半，就看到關卡旁木棚內走出個年輕人，對方此刻正一臉肅然的往隊伍裡瞅。
身高兩米，體態矯健，一身白衣，面若白玉。
左勝？！
陳沐：“……”
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