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喇叭怎麼了？重點是區區在下的嗩吶造詣太高，直接送走了天劫！嘿，正所謂：沒有二胡拉不哭的人，沒有嗩吶送不走的人！區區在下，剛好既精二胡令人哭，也精嗩吶送人魂……”
蓋九幽哭笑不得的看著郝健，“敢情你不以為恥，反而還挺得意？”
“那當然了！這可是我的看家本領！曾經，我還帶著幾個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組了個專門送葬的隊伍，嗩吶、二胡、鐃鈸、笙，那場面……嘖嘖，就算再不孝的子孫，高低也得哭的撕心裂肺！我們那時候是走到哪都吃得開，多少大戶人家都將我等奉為上賓。上賓，你曉得伐？”
蓋九幽：“……”
頓了一下，蓋九幽笑道：“既然賤道友也是以樂入道之人，老朽倒是見獵心喜，不如你我以樂會友，切磋切磋樂技如何？”
郝健嘿嘿一笑，“固所願，不敢請耳！老蓋，你操琴還是操錚？”
用詞很講究！
可惜蓋九幽聽不懂……
ε=(′ο｀*)))唉……
蓋九幽笑道：“到了老夫這個境界，又何須再受制於‘樂器’？老夫以神為琴，以氣為弦又有何妨？”
月落星沉之際，蓋九幽負手而立，一雙渾濁的眼中露出了兩道神光，並不見其有什麼動作，天地之間卻已經響起了一陣琴音。
縹緲、高遠，如泣如訴，如怨如慕，傳遍虛空，令天地震動，大道顯化。
蓋九幽笑道：“此乃老朽年少時悟出的《九幽仙曲》，雖比不得老朽大成時的《渡劫仙曲》，卻也可與大道共鳴，說是奪天地之造化也不為過，磨滅世間一切法也不在話下。”
看著蓋九幽這風姿，郝健忽然覺得自己取嗩吶或者二胡的動作很蠢！
這才是高境界裝逼啊，而且還能一邊奏樂一邊給自己代言……
於是，他有樣學樣，與蓋九幽相對而立，雙手負在身後。
心念一動，周圍虛空的琴音之中，多出了一分淒涼哀婉的胡琴之音。
“此曲名為《孤星獨吟》，大概也能讓大道共鳴，也許也算奪天地造化，說不定還能磨滅部分法，好叫前輩品鑑！”
兩人身邊，兩種截然不同的琴音彼此交錯，天地間的大道有感，紛紛開始轟鳴，一道道神光通天徹地，有形有質的音波彼此既在對抗，又在交融……
一時間，無數異象顯化於山野之間。
雖然郝健和蓋九幽都沒有刻意的展現自身恐怖的修為，僅僅闡釋各自在音律上的造詣，可即便如此，依舊令方圓萬里為之一靜。
秦門之中，上至掌教、太上長老，下至七八九歲剛入門的流著鼻涕的小破孩，所有人都被這夜色中的琴音所感。
“這是……《九幽仙曲》？昔年蓋世強者蓋九幽的傳人嗎？”有太上長老聽著虛空中傳來的琴音，不由得神魂震顫不已。
“另一種胡琴之音又是何人所奏？極盡哀轉婉鳴，似乎歷盡了人世滄桑，深深地印在老夫的心中，甚至……甚至……”
太上長老說不下去了，因為他聽著這一首與《九幽仙曲》相抗的曲子，感受著其中悠遠、悲涼的氣息，不由得踱步出了洞府，憑欄而立，眼前浮現出一幕幕曾經的往事，思及往昔，神魂之中竟生出無限感慨、悵惘，甚至對眼前的一切，對大道的嚮往，對神功秘法的心思都澹了，彷彿一切都是過眼雲煙……
“嗚嗚┭┮﹏┭┮……”
秦門分脈，有不少人都不自覺地的淚流滿面，而小破孩子更是不顧一切的嚎哭出聲……
他們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麼，到地為什麼而哭，偏偏就是停不下來。
“《九幽仙曲》重現世間，莫非是那位天之驕子夏九幽來到了秦嶺古地？但另一位又是誰？初聞不知曲中意，再聽已是曲中人，此曲悲愁之極，明明哀婉低沉，但並沒有被足以斬盡蒼穹的《九幽仙曲》所壓制……”
碧落王盤坐於靜室之中，臉上兩行清淚不覺而下，聽著這無孔不入的鬥琴之音，他莫名的想起了昔日那個雄姿英發的自己，手持昔日無敵王者遺留的九天碧落鍾……
他當初也是為《九字秘》而來，可不知不覺，卻留了下來，甚至三年時間就成了山門護法，而今更成為了太上護法。
聽著此曲，想起了曾經……
“我是碧落王……我想離開……此地……”莫名的，碧落王嘴裡吐出了一句話。
下一瞬，他臉上浮現出驚恐之色，旋即毫不留情的給了自己一巴掌。
“不可以！我怎能生出如此卑劣的念頭，秦門待我恩重如山，我不是碧落王，我是秦門太上護法！我當常住此地，護佑此方天地安寧……”
旋即，他將腦海中剛剛萌生的一縷念頭掐死了！
“碧落太上護法，速速查明是何人於月下鬥琴！切忌不可驚擾，靜待結束之後，請貴客於峰頂大殿一敘……”一道宏大而又帶著幾分哽咽的聲音在碧落王耳畔響起。
“是，掌教！”強大的碧落王吸了一口鼻涕，擦了擦眼角的淚珠，一邊抽泣一邊走出了靜室。
“連掌教都被感動了……”他心中震撼之極。
原本他還有些不敢見人……
可既然掌教都哭了……那還怕什麼？
然後，下一秒他聽到了來自各處的啜泣聲。
碧落王瞬間心中坦然了……
所有人都特麼在哭！
大家都淚眼朦朧的，那我堂堂秦門太上護法碧落哭一哭……有什麼不對嗎？
整個秦門都被這兩種琴音衝擊的心神不守，可處在鬥琴中的郝健和蓋九幽卻面色如常，沒有半點波瀾。
《九幽仙曲》可洗滌大道，卻怎麼也洗不掉纏纏綿綿的胡琴之音。
《孤星獨吟》充斥著“天煞孤星”的悲涼，卻也無法令蓋九幽的心境產生波動。
一時之間竟是難分軒輊，平分秋色。
許久，琴音止，二胡之音也緩緩盡了。
“沒聽到蓋前輩真正的《渡劫仙曲》，有些遺憾啊……”郝健緩緩道。
蓋九幽看了一眼周圍，道：“以後你會聽到的。已經驚動了秦門，此處不宜久留，走吧……”
“好嘞！”
待碧落王來到此處時，只有鳥鳥不絕的餘音，早已不見了兩人的身影。
……
秦嶺古地，有兩處寶地最富盛名。
一是化仙池，二是千古龍穴。
世間傳言，仙池龍穴，二者得一可安天下……呃，不是，二者得一便可證道。
化仙池前文已經提過，此處不再贅述。
至於千古龍穴，傳說葬入其中可成尸解仙，因而所有人都想把自己埋進去，希望有朝一日可以成仙。
第三代源天師，其源術奪天地造化，終於定住了秦嶺千古龍穴，葬身其中。
數萬年過去，傳說早已有了非同尋常的變化！
據蓋九幽推測，源天師的遺體吞吐日月精氣、龍穴精華，或成了長生不老肉，內蘊續命精華……
“有光就有暗，有陰就有陽，有生便有死，雖是遠古奇屍，但經歷龍穴滋潤，應該已經有了長生的奧秘！”
“秦嶺，內伏一條千古大龍，自然也有夢幻級神髓，不是在化仙池內，就是在龍穴中！”
言語之間，蓋九幽難言期待。
……
數日後，兩人來到了一處石林間，此地有一塊已經乾涸的湖泊。
湖畔的一塊巨石上，兩人看到了一些印記。
一個是和尚的印記，一個是騎著青牛的老者的印記。
“莫非……我們找到了化仙池？”蓋九幽難掩激動，看向周圍。
郝健撇了撇嘴，嘲諷道：“老蓋，你莫非老湖塗了？化仙池既然是仙池，怎會乾涸？”
蓋九幽一怔，說不出話來了……
郝健則專心的看著那一道騎著青牛的老者的印記，心中思索了良久，這才道：“這不是化仙池，而是登仙地！找到了此處，才能找到真正的化仙池……”
蓋九幽聞言大喜，“登仙地和化仙池有什麼關聯？”
郝健笑道：“我看過《源天書》，雖未修源術，卻也大致有所瞭解。登仙地，平日裡不可見，常年隱於虛無中，每隔一段時間會顯化世間……”
“而當登仙地現世時，代表著登仙路上的危機也會降至最低，老蓋，你這次怕是能看到真正的化仙池了！”
蓋九幽激動不已，“那就……拜託你了！”
郝健心思一動，忽然笑道：“看來用不著我出手了。”
話音剛落，不遠處出現了一群年輕的身影，正是葉凡、姜懷仁等年青一代俊傑。
“賤哥！”葉凡看到郝健，當即衝了過來，喜滋滋道：“你怎麼在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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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健瞥了一眼蓋九幽，笑道：“數年不見，修為大進啊，不錯不錯！你來得正好，且用你的源術看看這裡是什麼地勢。”
葉凡聞言笑道：“好嘞！”
很快，他的表情肅穆了起來，驚愕道：“這……這是登仙地？《源天書》中記載的登仙地！”
郝健讚許道：“源術有成啊！正好這老家夥想看一眼傳說中的化仙池，你來帶路吧。”
葉凡看向蓋九幽，後者也正含笑看他，“有勞小友。”
看了許久，葉凡笑道：“得虧有賤哥你在這兒，否則前路怕是不容易過去！大家都緊跟著我……”
說罷，他當先邁步向著乾涸的湖泊走去，每一步踏出，腳下都會浮現出一段源天紋路，猶如一片片星域在閃動。
“跟上吧。”郝健笑道。
蓋九幽不敢怠慢，亦步亦趨的跟著郝健，一群年輕強者也都緊張而又期待的向著深處的霧靄而行。
半個時辰後，眾人走出了霧靄。
前方豁然開朗，入目所及的是一片如血的晚霞，天邊還泛著澹澹的金光。
“這……這是什麼地方？”蓋九幽道。
郝健隨口道：“這是……桃花盛開的地方……”
蓋九幽一滯，整個人都不好了，“什麼桃花，哪有桃花？”
郝健順口胡謅道：“你看不見嗎？忽逢桃花林，夾岸數百步，中無雜樹，芳草鮮美，落英繽紛……”
蓋九幽將他那雙渾濁的雙眼睜得老大，茫然道：“看不見！你們看見了嗎？”
姬紫月、龐博等愕然的看著周圍，紛紛搖頭道：“看不見！”
郝健“哦”了一聲，隨即道：“看不見就對了！”
“對……對什麼了？”
“因為……我胡說的啊！”郝健一本正經道。
蓋九幽那滿是皺紋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黑了下來，“你……你個臭小子！你成心的是吧？”
郝健認真的點點頭，“嗯，這次你又說對了！”
不但蓋九幽被賤到了，一眾青年也都無語的看著郝健，真的好賤啊！
葉凡和龐博早知郝健性情，笑而不語。
前行不久，一座巨山橫在前方，在其頂部則是一片池水，於夕陽下閃動光澤，流動著夢幻般的光彩。
“化仙池，這一定就是化仙池！”幾人都很激動。
龐博則是看到了一座古洞，震驚道：“你們看那邊，還有一處奇地！”
順著其眼神看去，另一邊也有一座巨山，山腳有一個古洞，吞吐著龍氣，引動著人的心神，洞口兩株芭蕉也不知有多少年月了，綠霞閃爍。
“千古龍穴！”蓋九幽沉聲道。
誰都沒想到，傳說中的千古龍穴居然與化仙池並生一處！
“怪不得傳說中都是先後出世，原來都在登仙地，這是互為陰陽二穴啊！”葉凡驚歎道。
化仙池位於巨山之巔，充滿霞光，陽氣充沛；
千古龍穴位於另一座巨山腳下，吞吐龍氣，流轉著太陰之力。
“要小心了！百里死關，九十裡登仙路，十里渡天塹，這最後十里路……就算是聖人都難過！”葉凡提醒道。
郝健輕笑道：“聖人算什麼，你知道這老家夥是誰嗎？他有個弟子，你曾經調戲過的……就那誰來著……好像叫……下九流？”
姬紫月立刻磨著兩顆小虎牙，惡狠狠道：“好啊，葉凡，你還會調戲老前輩的弟子？”
葉凡滿臉都是尷尬之色……
蓋九幽一張老臉徹底黑了，瞪著郝健，怒道：“老朽的徒兒叫夏——九——幽！你再胡說八道，老朽和你拼了！還有你，怎麼調戲老夫的寶貝徒弟的？”
“是她！”葉凡一怔，旋即也不由得老臉一紅。
他差點把人家的屁股打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