蹄踏燕負著厲若海與風行烈狂奔出近百丈時,忽然前蹄一軟,撲倒下來。

鮮血從它的眼、耳、口、鼻中溢位……

厲若海面無表情的攬起風行烈,持著丈二紅槍,頭也不回的繼續向前掠去。

蹄踏燕已經沒有了聲息。

從它出世開始,厲若海便親自照料,無論梳洗刷毛皆是他一力親為。

而如今, 蹄踏燕已經跑完了它的一生。

這近百丈的路途,是它最壯烈的時刻!

奔上山頭,厲若海終於解開了風行烈的穴道。

風行烈猛然跪倒,大叫道:“師父……”

厲若海平靜道:“你都看清楚了?”

風行烈點點頭,“弟子看清楚了,可……師父您……”

“不必多言!給我站起來, 站直了!行烈啊,我本有自信挑戰龐斑, 雖幸有他人相助掃平障礙,但事實證明我依舊敗了!不過,我總算達成了願望,將你從龐斑手中救出。而龐斑也並非毫髮無傷,一個月之內,他休想與人動手!他雖目空一切,有著橫掃天下的實力,但他這一生都不會有片刻忘掉我厲若海!”

風行烈眼底含著憂傷,幾乎說不出話來。

厲若海微笑道:“行烈,你我都是孤兒!你記住,將來你若要收徒,也必須選一個孤兒,將為師的《燎原槍法》傳承下去!”

“是,師父……”風行烈帶著哭腔應道。

厲若海嘆道:“生離死別,也不過如此。我已完成了平生夙願, 倒也無憾了……這是, 為師給你買的東西。”

說著,他將用白色絲巾包著的東西遞給了風行烈。

風行烈開啟之時, 厲若海已經背過身去。

是一串冰糖葫蘆!

“師父……”風行烈叫道。

厲若海寂然無語。

風行烈一震,急忙奔至厲若海身前,卻見其雙眼圓睜,呼吸全消,生機已絕。

死而不倒!

如身畔插著的丈二紅槍一般筆直!

直刺蒼穹!

蒼穹醬已經哭暈在廁所……

……

郝健看著靜立不動的龐斑,嘆息道:“郝健隊長莊嚴宣佈,此次戰鬥,龐師傅獲勝!”

這的確是一場公平、公正的戰鬥!

厲若海一路行來,氣勢已經提至他生命的最巔峰。

一剎那之間,“燎原槍法”打出三十六擊,每一下都刺中龐斑拳頭的同一位置!

雖然厲若海連同他胯下的蹄踏燕都被龐斑的《道心種魔大法》震斷了心脈,但龐斑也因此而遭受重創!

正如厲若海所言,此時的龐斑處於他人生中最虛弱的時候……

未來一個月內,龐斑都無法和黑榜級別的任何高手交手!

“龐某大好頭顱在此,以郝兄手段,此刻應能輕易取之。”龐斑淡淡道。

四目相對,郝健忽然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哈……龐師傅,這麼牛逼吧?真可謂是:小母牛探親——牛逼到家了啊!如果我不是能看到你渾身繃緊的姿態,能感受到你波瀾起伏的心境,我說不定就真信了你無懼生死了……”

自從悟透傳鷹版《戰神圖錄》以來, 郝健的精神感知越發的敏銳,頗有秋風未動而蟬先覺的感覺。

所以,他能感覺到龐斑此刻內心的波動。

別看龐斑表面上鎮定,但如果郝健真打算出手,這老魔頭絕對第一時間運起身法就跑……

郝健沉吟了一下,緩緩道:“龐師傅,我想問你個問題。”

“什麼?”龐斑淡淡道,他有些看不透郝健,畢竟這傢伙比自己還喜怒無常,更難以用常理來測度……

郝健道:“如果讓你給風行烈磕頭,條件是磕一個頭就給你十萬兩銀子,並且邀請眾多武林人士現場觀看,你……願意嗎?”

龐斑額頭青筋暴起,“別說是風行烈了,這普天之下,又有誰能承受龐某一跪?”

郝健嘿嘿一笑,“格局小了啊……俗話說,男兒膝下有黃金,而今天,原本是你提現的時候呢……對了,聽說……龐師傅你最心愛的女人……被風行烈橫刀奪愛了?”

龐斑臉色一僵,“你怎麼知道?”

“看來……江湖傳聞是真的了!恭喜啊,龐師傅,閣下頭上青青草,生機勃勃長得好呀!有首歌兒是這麼唱的,人間的青草地~需要澆水……愛是一道綠光,如此美妙……”

龐斑的臉色越發的陰鬱……

“嘖嘖,龐師傅,看你的臉色……很不對啊!這樣,我也不逗你了……咱們玩個遊戲,你贏了,我就放你走,如何?”郝健笑的賤兮兮的。

不趁著龐斑不敢出手的時候犯賤……等過年嗎?

饒是龐斑胸襟如海,此時也有些悲憤的味道了……

“你說!”

這兩個字幾乎是從他牙縫裡蹦出來的!

郝健微微一笑,“快問快答!請問,你是豬嗎?”

龐斑脫口而出道:“不是!”

“你像豬嗎?”郝健追問。

“不像!”

“你如豬嗎?”

龐斑冷笑道:“不如!”

然後,他就接觸到了郝健詭異的眼神兒……

“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天哪,堂堂天下第一高手‘魔師’龐斑,居然當中承認自己不如一頭豬!我的天哪,這麼神奇嗎?”遠處的林子裡躍出一道身影,正是範良極,臉上同樣帶著……賤賤的笑容……和郝健居然有那麼幾分神似!

龐斑一怔,旋即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被“獨行盜”範良極這傢伙看到了……簡直丟人丟大了……

大型社死現場!

“重新來!”龐斑怒吼道,平靜的心境完全被撩的盪漾起來了……

郝健笑著點點頭,“好,龐師傅,你師父蒙赤行……知不知道你是豬?”

“不知道!”龐斑怒吼道。

“哦……”郝健和範良極同時拉長了聲音。

“不對,知道!”龐斑氣急敗壞道。

“哦…………”聲音更長了……

龐斑忽然發現這問題就是個坑,無論他回答“知道”還是“不知道”都會掉進坑裡……

他死死的盯著郝健,咬牙切齒道:“郝健,你果然好賤!龐某發誓,若今日不死,攔江之戰時必取你性命!”

郝健嘿嘿一笑,扭頭對範良極道:“你看你看,他急了,他急了……”

龐斑:“……”

“古人雲: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靈魂萬里挑一?唉,像我這麼有趣的靈魂,你怎麼捨得殺呢?”

龐斑不知道郝健又在挖什麼坑,索性閉目不言。

範良極疑惑道:“這是哪個古人說的?我怎麼沒聽過。”

“你沒聽過的多了去了!比如……好看的皮囊百兩一晚,有趣的靈魂傾家蕩產!再比如,好看的皮囊經不起掃黃打非,有趣的靈魂又涉嫌賬號違規……”郝健搖頭晃腦喋喋不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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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良極目瞪狗呆……

龐斑冷哼一聲,“你繼續……本座不奉陪了!”

“慢著……”郝健伸手攔住了龐斑,“咱們剛才的賭約……龐師傅你一直有敗無勝,你就這麼走了?”

龐斑強忍著怒氣道:“你到底想怎樣?若是逼龐某過甚,大不了龐某人拼著性命不要,絕對有把握拉著你一塊陪葬!”

得,魔威蓋世的龐斑……居然被郝健給氣到這份上了……

郝健笑了笑,“出來混江湖,最要緊的就是個‘信’字兒!一諾千金,至死不悔!你要贏了,我就放你走呀……但你連續幾個問題……都輸了呀?”

龐斑:“……”

這還真是特麼的事實!

“好,我們再來……”龐斑沉聲道。

郝健頓時手舞足蹈起來,“我得意地笑……我得意地笑……”

範良極:“……這真是有病!”

“這次不問問題了,咱們來對對子!我這上聯是:坐,請坐,請上座!龐師傅,你對個下聯?”

龐斑聞言,冷笑道:“這有何難?本座的下聯是:不,我不,我就不!”

“臥槽!堂堂魔師,咋還當眾撒嬌了……”郝健訝然道。

範良極則是倒吸一口涼氣,“嘶……魔師撒嬌,天下何人可擋之?”

龐斑的臉色又黑了,拂袖道:“這局算不算本座贏了?”

郝健嘿嘿一笑,“算,當然算!龐師傅,你早這麼撒個嬌不就完了嘛……”

龐斑聞言,如同屁股著火了一般,一步跨出,便已經消失在林間。

這一步,直接跨過了數十丈的距離……

範良極一呆,“龐斑,那……那是……?”

郝健不假思索的唱道:“那……是一條神奇的天路~呀~啊啊,把龐斑的希望送到邊疆……”

範良極側目:“你……深井冰吧?話說,你真就這麼放走了龐斑?這可是替天下武林除害的唯一時機,千載難逢啊!”

郝健疑惑道:“我為什麼要替天下武林除害?天下武林請我了嗎?”

範良極嘴巴長了張,居然無法反駁……

半晌,他才無奈道:“你厲害……你了不起!”

郝健道:“老範,有我在,你也用不著因為害怕龐斑的魔威而退隱江湖!吶,你會樂器嗎?”

範良極一臉懵逼,“啊?”

……

兩個時辰後。

大股煙塵滾滾而來。

乾羅一馬當先,狂奔至迎風峽前,滾鞍下馬,環顧一圈,道:“山主,龐斑呢?”

郝健淡淡道:“走了。”

“走了?”乾羅難以置信道,“那厲若海呢?”

“這麼久……應該已經入土了吧……”郝健道。

“龐斑魔威竟恐怖至此?”乾羅呆住了,“‘邪靈’厲若海……我不如也……”

郝健點點頭,“對此,我也很惋惜!不過,那的確是一場精彩絕倫的決戰……《燎原百擊》,無愧當世第一槍法!所以,我打算去祭奠一下厲若海……和他的愛馬……”

“???”乾羅有些跟不上郝健的思路。

轉出迎風峽,又登上一個山頭,乾羅便看到了一座全新的墳塋。

墳前,風行烈一臉木然。

“奏樂!”郝健忽然大喝道。

乾羅:“???”

風行烈猛然抬頭,“!!!”

範良極從一邊的林子裡躍了出來,滿臉彆扭的提著一支……嗩吶!

悽婉動人的二胡之音率先響起……

當著眾人的面,郝健已經單腿支地,虛坐空中,翹著二郎腿拉起了哀樂!

《哭皇天》!送葬專屬曲!

他的目光掃過範良極……

範良極笑的比哭的都難看,道了一句:“壯哉!悲呼……‘槍聖’厲兄,一路走好!”

下一秒,嗩吶聲響徹山頭,與二胡相得益彰……

風行烈還未反應過來,便又被這標準的送葬曲引動了悲痛之情,頃刻間便淚眼婆娑,淚灑青衫……

乾羅一震,莫名的生出了一種強烈的危機感!

來自範良極的危機感……

彷彿,即將失寵了!

下一刻,乾羅悟了!

然後,在一眾高手驚詫的眼神中,乾羅悽然開口,“嗚呼!哀哉!君少孤,惟弟相依。少時,弟歿,君伶仃孤苦,承先人後者,唯君一人,形單影隻……嗚呼!汝戰龐斑,英勇冠絕當世,相救弟子,情義舉世無雙……足令談應手羞恥、莫意閒慚愧……”

言辭悲切,動人心弦……尤其是配上二胡與嗩吶之音,更讓風行烈越發悲痛莫名。

“相救弟子,情義舉世無雙”,風行烈徹底繃不住了……

於是,他越發的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無法自拔,再也無暇思考這些人到底在幹嗎了……

……

一曲終了。

郝健將手中的二胡遞給乾羅,來到墓前,負手而立,輕輕嘆道:“此世的生死……你又參透了幾分?”

旋即,他緩緩抬頭,看向遠方的夕陽,目光深邃道:“生死……我還是參不透……”

說罷,又是一聲輕嘆,郝健腳尖點地,凌空飛渡數十丈,飄然遠去。

在場眾人,茫然之間越發覺得神秘難言……

他們……也不禁懷疑起來……

這厲若海……難不成還有什麼可怕而神秘的身份?

乾羅和範良極同時看向風行烈。

風行烈:“我也不知道啊……”

從厲若海選擇救他開始,風行烈就覺得……他一點兒也不瞭解厲若海!

而現在,雖然厲若海死了……

但,風行烈越發的迷惑了呀……

崖邊,郝健負手而立,喃喃自語道:“高階的忽悠,往往只需要最簡單的方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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