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亭中,方夜羽一瞬間就信了!

這“賤聖城”到底是什麼意思……

看著方夜羽敢怒不敢言的模樣,郝健嘿然一笑,又拿起了旁邊的木劍,比劃了兩下。

方夜羽看著木劍,試探道:“敢問郝兄,刻這把木劍的意思是?”

郝健似笑非笑的看著方夜羽:“夜羽你猜呢?”

方夜羽斟酌道:“莫非……這是郝兄交給家師的物事?”

郝健哈哈一笑, 點點頭道:“哈哈哈,當然……不是!”

方夜羽:“……”

不是你點個屁的頭啊?

“這只是我閒著無聊,刻著玩的。不過,既然夜羽不遠千里而來,我這當山主的,總不能讓夜羽空手而歸……”

說著,郝健拍了拍手。

園子裡,乾虹青低眉順眼的走了進來,手捧著一個精緻的盒子。

“夜羽, 胖虎……哦不,龐兄派你來的目的,你我心知肚明。彎子也繞了不少了,這件東西,你帶回去交給魔師,他想要的答案就在其中。”郝健道。

方夜羽接過盒子,沉聲道:“郝兄放心,夜羽一定會親手交給師尊。”

……

武昌。

風行烈悄然進城之後,尋了一家偏僻的小客棧,要了一間簡陋的客房。

坐在房間中,他默默的思忖著接下來的路……

到現在,龐斑那一掌的真氣還留在他的體內,雖然龐斑當時收回了幾乎九成的力道,但魔師就是魔師, 僅僅一成的功力,便讓風行烈難以凝聚真氣……

哪怕前有廣渡幫他療傷,後有空山隱庵的休養,卻也只是治好了外傷而已……

現在的他, 只需兩三個壯漢就可以放倒他。

一想起曾經的自己意氣風發,被譽為江湖白道年青一代領軍人物,嬌妻在懷,武道有成,而如今惶然如喪家之犬……

風行烈就越發的了無生趣。

就在此時,他聽到了隔壁傳來喝罵聲。

“病癆鬼,明天再不自己爬起來出去,我就把你扔出去!”

這是帶他上樓的小二的罵聲。

風行烈心中一動,推門而出,“小二哥,何故如此大動肝火?”

小二指著背後道:“好叫客官知曉,這房裡那人,一來客棧便病倒在床,又不給錢,若非我本著上天有好生之德,勸掌櫃的暫且容他,他早就被扔出去了……可這也不是長久之計啊……”

風行烈笑了笑,“他的租金,我幫他給!”

小二接過錢,臉色稍霽,這才下樓去了……

風行烈走進對面房中,果然看到一個臉色慘白的青年躺在床上,雙眼無神的看著風行烈,表情有些怪異,說不上來是感激還是討厭。

“朋友也是受了內傷?”風行烈疑惑道。

那人雙眼一閉,根本不搭理風行烈。

風行烈剛準備迴轉自己的房間,便聽到身後傳來了劇烈的咳嗽聲,轉頭一看,那青年咳的胸前盡是黑紅淤血。

風行烈見狀,心中微微一動,嘴上卻道:“我去幫你找個大夫吧。”

一出門,迎面便碰上了一位少女,亭亭玉立,黑衣白膚,髮髻上插著一朵小黃花。

少女一看到風行烈,臉上閃過一抹笑意,一把拉起風行烈,來到了走廊拐角處。

“喂,那人怎樣了?是不是快死了?”

風行烈笑道:“姑娘,你若是想對付那人,我勸你還是算了……”

少女臉色一冷,“你是他的幫手?”

“非也非也,我與他素不相識,只不過看他假裝受傷,且面相刻薄,非正道中人而已。”風行烈淡淡道。

少女嚇了一跳,“真是假裝的?果然想引我現身!哎,看你好像不會武功,你怎麼看出來的?”

風行烈笑了笑,“我雖不會武功,但眼力還不錯,至少能分清他吐的是人血還是雞血。”

少女冷哼道:“好一個狡猾的傢伙,魅劍公子刁闢情!我谷倩蓮差點上當,幸好我運氣不差,碰到了你……好哥哥,那你幫我一個忙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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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少女輕輕搖動風行烈的手臂懇求道,眼力閃爍著希冀的光芒。

風行烈嘆道:“我可不能做你的幫兇。”

“很容易的!你把這藥丸放進水裡給他喝掉就可以了,他既然裝病,肯定得喝水服藥呢……”谷倩蓮軟語相求道。

風行烈拿起藥丸,細細一看,頓時動容道:“七毒丸,你是雙修府的?”

谷倩蓮聞言一震,眼睛瞪大道:“你是誰?居然能認出我們的七毒丸?”

風行烈不會告訴他,自己曾經身為邪異門的嫡傳弟子,自然對和邪異門淵源極深的雙修府瞭解不少。

風行烈想也不想,便將藥丸還給了谷倩蓮。

便在此時,谷倩蓮臉色一變,抓住風行烈便向著房間中掠去。

與此同時,於對面裝病的魅劍公子刁闢情則殺機大熾的追了進來。

房間內,谷倩蓮擁著風行烈,藏身於蚊帳之中。

燈芯的味道充斥在房間裡。

她的嬌軀微微顫抖,似乎怕極了。

風行烈心中暗笑這姑娘天真,居然會想到躲在被窩裡……

可轉念一想,卻又感覺不對。

雙修府的弟子,若只是這點智商,如何能與魅劍公子過招?

無暇多想,刁闢情已經追進了房間,毫不留情的一劍斬出,若是劈實了,風行烈和谷倩蓮乃至於身下的床板全得被斬斷!

剎那之間,谷倩蓮忽然從風行烈懷中滑了出去,一條鏈子鞭架住了刁闢情的長劍。

“什麼?”刁闢情大驚。

他和谷倩蓮已經鬥了很久了,自然知道谷倩蓮功力不如自己。

可這一下卻顯出了幾乎和自己持平的功力!

刁闢情的長劍被鏈子鎖住,索性左手握拳轟出。

而谷倩蓮亦是一掌劈出。

拳掌相交的瞬間,刁闢情再次發現自己居然不敵,直接被震退了數步,連帶著魅劍也到了谷倩蓮手中。

“燈芯有毒!”

刁闢情恍然大悟,怒不可遏!

谷倩蓮嬌笑道:“若非如此,怎會一不小心的讓你堵死在房間裡呢?”

刁闢情也是極有決斷,也不管魅劍了,徑直穿窗而出……

風行烈心道:“果然不是那麼天真的姑娘!”

剛想到這兒,他忽然感覺到天旋地轉,暈了過去……

他也吸入了燈芯之毒。

……

等他悠悠醒轉,便看到了近在咫尺的一張俏臉。

如蘭氣息透進他的鼻尖。

風行烈雙手撐著地面,掙扎著想要起身,半途卻陡然一軟,向後便倒。

谷倩蓮探出一雙玉手,攬住了他的後背,幾乎相擁一般。

“我給你解毒了,這裡是郊外嶽王廟北面的山頭!我扶你起來,你就能看到嶽王廟的飛簷以及遠處的長江,這是我每天都會練功的地方,你是第一個和我分享此地的人哦。”

風行烈勉力起身。

谷倩蓮想要扶他,卻被風行烈甩開。

晃晃悠悠之間,他終於站起來了,月色下,果然能看到一番美景。

“你在想什麼?”谷倩蓮柔柔道。

風行烈平淡道:“不用你管!”

他仍然對谷倩蓮深沉的城府心有餘悸……

“你生我的氣了是嘛?我武功比不上刁闢情,想要抓住他,只能以燈芯傳毒……可沒想過你會中毒!畢竟,那毒只對有內功的人有效果……”谷倩蓮有些委屈道。

風行烈心中一動,念頭一轉,“看來,看似我體內功力消失的無影無蹤,但應該只是潛伏在某處……我依舊有機會恢復功力!”

一想到這裡,他忽然覺得人生沒那麼晦暗絕望了。

“我錯怪你了……對不住了!不過,現在我毒已解,你我恩怨兩清,我也該走了……”風行烈淡淡道,他只有一個念頭,尋地潛修,恢復功力,找回冰雲。

谷倩蓮幽幽道:“我知道你討厭我,但你知道我為什麼一直纏著你嗎?”

頓了一下,她又道:“因為,我知道你是誰!”

風行烈愕然……

“你跟我回雙修府見一個人,如果得她恩寵,你不但會武功盡復,甚至還會更上一層樓。”谷倩蓮道。

風行烈沉吟不語,雙修府有雙修大法……這並不是秘密!

“你不用猶豫了,若無我們雙修府的掩護,不出一日,你就會落入黑白二僕手中你信不信!你的行蹤,並沒有你自己想象的那般隱秘。”谷倩蓮又道。

風行烈一震,忽然明白谷倩蓮將他帶到這荒山野嶺之間的原因了……

除了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其他地方怎麼可能沒有魔師宮的眼線?

“你不怕得罪龐斑?動輒你們雙修府便有滅頂之災!”風行烈疑惑道。

谷倩蓮柔柔道:“嶽王廟裡,有個人在等你,你見了他就明白了。”

……

夜色朦朧之時,武昌府外的大江邊上,一路疾馳而來的方夜羽終於看到碼頭處負手而立的雄偉背影。

龐斑專注的看著天際的明月,周圍很安靜,只有江水緩緩流動的聲音。

方夜羽放慢了腳步,悄悄的來到龐斑身後。

“回來了?”龐斑平和道。

方夜羽躬身道:“師尊,幸不辱命!弟子見到了乾羅山城新主郝健,他要弟子將此物交給師尊。”

龐斑接過頗為精緻的木盒子,毫無顧忌的將其開啟,絲毫不擔心有什麼機關暗器。

事實上也的確沒有。

盒子中是一個三寸許的木偶。

龐斑眼底閃過一絲欣喜,將木偶放在掌中。

木偶的臉龐很奇怪,不像人的臉龐,反倒像極了貓熊,還塗上了黑白顏料,耳黑臉白。

貓熊頭,人的五官,奇怪的組合在一起。

表情有些詭異,眼睛斜視,看上去很滑稽,有些賤賤的味道。

手中有一把很小的木劍,持劍而立,自有一股沖霄而起的劍意。

木偶的左手指向右手木劍的方向。

龐斑順著木偶左手的方向細細看去,忍不住啞然失笑。

“哈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

原來,右手所持的小木劍上刻著蠅頭大小的一行字,“攔江之戰,我也要來!江湖人不騙江湖人!”

方夜羽的心神也被這木偶所吸引,他自從拿到盒子,便從未升起開啟一看的念頭。

因為他很清楚,開啟的權利是師尊的!

假若他連這一點都不懂,就不配做龐斑的弟子了。

“此人倒是神機妙算,居然知道本座已經給浪翻雲下了戰書……”龐斑淡淡道,“不過,這語氣……可真是令人捉摸不透。”

“師尊,那家夥真的就是個賤人……”方夜羽將詳細經過說了一遍。

饒是龐斑閱人無數,經歷更是豐富到無以復加的地步,也不由得臉色古怪之極……

“這麼說來,江湖人不騙江湖人……哈哈哈,倒是有趣!有趣!你看這十六個蠅頭小字,一筆一劃皆暗含劍道至理,尤其是組合在一起,每一筆都如同活了過來,猶如棋盤上的棋子,又像夜空中的星辰,彼此縱橫交錯,構成一部飽含劍意的絕世劍法……”龐斑饒有興致道。

方夜羽悚然一驚,細細看去,果然心神大受震動。

“看來,一年後攔江島上的雙星耀世的局面要變了……唔,應該叫三國爭霸!”龐斑自語道。

方夜羽心中暗道:“那家夥說的沒錯,師尊果然一看之下,立刻有答案了……”

片刻後,龐斑很是愉悅的將木偶遞給了方夜羽。

“這木偶就交給你,你閒暇時或可參悟這十六字,若能悟出其中劍法精髓,倒也算意外之喜了。”

方夜羽接過,將其收進木盒之中。

“哈哈哈哈哈,好一個賤聖,好一個郝健!龐某歸隱二十載,如今甫一入世,便遇到了兩個可堪一戰的對手……實在令龐某欣喜若狂啊!”龐斑忽然大笑道。

夜空中,龐斑的笑聲遠遠的傳了出去……

……

風行烈剛踏進嶽王廟,一道白衣身影便映入眼簾,背對著他,負手而立,雄偉如山。

風行烈如遭雷擊,瞬間跪倒在地,嘶聲道:“師父……”

他沒想到,嶽王廟裡等他的居然是“邪靈”厲若海!

厲若海緩緩轉身,英俊近妖的面容冷漠之極,“你還認得我這個師父?”

風行烈連磕三個響頭,方才起身道:“風行烈背叛師門,有負師父期望,如今武功全失,但求一死,總好過死於外人手中。”

厲若海看著嶽王廟外屋簷,忽然嘆道:“燕子南飛了,明年花開就會回來。但我最看重的弟子,卻是一去不回……你可知,這麼多年我為何從未離開水寨清理門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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