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朝辭抓著王語嫣出了酒樓,她兀自哽咽。顧朝辭看的心裡發笑,面上卻是一副冷峻之色,寒聲道:“我當你還有幾分硬氣,原與尋常女子相比,也沒任何不同!”

王語嫣一生之中,從未恨過任何人,今日見顧朝辭對自己表哥慕容復,一隻眼都瞧不上,還當著眾多武林人物,打了‘姑蘇慕容’的臉,不由得對其恨到極處。

此刻雖是淚流不止,卻對他仍然怒目冷視,竟無半點懼色。

顧朝辭蘊聲道:“你就不怕我?”

王語嫣恨聲道:“我怕你什麼?你要殺我,就動手好啦!”

顧朝辭見她明知自己武功高,還如此硬氣,心下很是不以為然。

這類不知世事的小丫頭,哪裡知道,美貌女子對真正的壞人來說,殺她,反而是最善良的手段了。

但他還是點頭讚道:“好,還挺有些氣魄,不過你這麼愛哭鼻子,又有哪個男人喜歡?你莫非是想給我驗證古人名言,女子都是水做的?

若是如此,那我可以告訴你,果然誠不我欺!”

王語嫣被其如此調侃,心中雖恨,還是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可緊接著又面容整肅,向他狠狠望了一眼。

若是別的話,她或許還不想搭理這個壞人,但一聽無人喜歡自己,又將眼淚抹了一下,嗔怒道:“別人喜不喜歡我,又甘你何事?”

這時夥計也將馬匹牽了過來,顧朝辭點頭道:“好,好,天下人都喜歡你!上馬吧,相煩你快帶我去找令堂吧。

顧某這對手掌,已然飢渴難耐了,唉,也不知我剛才那記碎木如粉的掌力,噼在你娘身上,能不能打死她?”

他料知王語嫣定不會同意,自己去殺她母親,於是以退為進,讓她央求自己,那麼自己順水推舟,將她賣個好價錢,也就順理成章了。

王語嫣果然急了,忙道:“喂,你這人怎能不講理啊?”

顧朝辭頗感好笑,眉頭一挑道:“我怎麼不講理了?”

他煞費苦心的,編了一個眾人根本無法查清的謊言。就是不想讓江湖人,恥笑鼎鼎大名,無敵於世的“血煞魔君”初出道時,就欺負弱女子。怎知還得了這樣一個說法。

王語嫣垂下頭,緩緩道:“我母親雖是女流之輩,但她也是江湖中人。

你想想,這江湖之上,殺人放火之事,哪一日沒有?顧公子,你武功這麼高,以後只要混跡江湖,肯定也是一樣!

畢竟你不殺人,人也會殺你的。武功低有人殺;武功高,也會有人殺你的

我母親在你眼裡,動輒殺人,將人肉做花肥,的確不對!

可在我眼裡,她行事爽快明決,說幹便幹,單此一項,便勝過好多男兒。

至於世上的是非對錯,絕大多數都是因人而異罷了。

你要為你恩人報仇,這是天經地義。

而且殺人者人恆殺之!

故而我娘殺人,被人殺也是常理,但豈有讓我這女兒帶路之說?

你是男子漢大丈夫,又武功超凡,卻偏能說出這話來,你說有無道理?”

顧朝辭見她說的義正辭嚴,很是不可置信道:“你娘殺了那麼多人,你一個女兒家還在這裡說的頭頭是道,彷彿她就沒錯一樣,這些言論都誰教你的?”

王語嫣抬頭瞅了顧朝辭一眼,見他雙眼如電,眉宇之間微有戾氣,心中一酸道:“我看書看的多了,道理也就懂得多了。

至於我娘她殺人殺慣了,早就不在乎啦。

你既然想要血洗曼陀山莊,那對殺人放火之事,也肯定不在乎!

這世上之對錯,多數看的都是勢力強弱、武功高低罷了!

近年來,我表哥被人冤枉殺了好多人,什麼青城派、伏牛派、秦家寨等等,他都不在乎,只是一笑置之。

可丐幫副幫主馬大元死於“鎖喉功”之下,少林玄悲大師又死於“大韋陀杵”下,他便再也不能當作無事發生了,必須得去登門解釋了。

究其原因,還不是少林寺與丐幫太過勢大,若換了別家,我又豈能見不到表哥?

也正因如此,我為了見他,好不容易偷偷跑出門,還偏偏又遇上了你,運氣真的很是不好!

雖說讓我很是失望,但你若武功不濟,別說抓我、殺我娘報仇了,單隻包三哥都不會放過你!你說對不對?”。

她聰明早慧,心性不同尋常,這番話久藏心中,從未對人一宣。這時也不知怎地,竟對顧朝辭這個壞人一發無餘。

只是說到對方要去殺她娘,心神激盪之下,兩行熱淚,又再次緩緩流下。

顧朝辭鑑貌辨色,見她說得誠懇無比,心中也很疑惑,這姑娘腦子竟如此清晰,為什麼要去做舔狗?

不錯,在他眼裡,王語嫣與段譽一樣,都是名副其實的舔狗,而且都是舔中極品。

但眼見王語嫣語聲中,又帶有悽楚之情,驀地裡想起當年與穆念慈、李莫愁初相識時,她們也是這般大。如今卻是天各一方,也不知能否再見,不由心下也是一酸,一拂袖道:“算你說的有理!

但是小丫頭,任你說的天花亂墜,我也得殺了你娘,以及她的一些惡人手下,祭奠我恩人一家,告慰他的在天之靈!”

王語嫣瞅他一眼,冷冷道:“你武功高,想殺誰就殺誰,誰又阻的了你?

但你也比我也大不了幾歲,幹嘛裝出一副老氣橫秋的樣子?”。

顧朝辭“哼”了一聲,峻聲道:“言歸正傳,你不帶我去找你娘,我自己莫非找不到嗎?”

聽了這話,王語嫣一雙烏黑明亮的眸子,真是彷如寶石,直視於他,凝聲道:“公子,我既然落在了你手裡,你要報仇,我阻攔不了,可我用我的命,換我娘一命,這樣你看可好?”

顧朝辭面色稍霽,緩緩道:“如此說來,你也並非全無良心。

嘿嘿,你跟我說了這多話,幾乎句句不離慕容復,我還以為你心裡只有他呢?”

王語嫣一番情意盡數系在慕容復身上,但她畢竟是個小女兒家,被一男子道破心意,不禁羞得滿臉通紅,慢慢低下頭去,輕輕地道:“我固然喜歡表哥,可我爹去的早,都是我娘撫養我長大,我又怎能看著你去殺我娘?”

“呵呵……”

王語嫣聽他發笑,抬眼一看,見他鳳眼生威,一雙眸子明亮有神,正笑吟吟看著自己,不禁麵皮發燙,又趕忙低下頭去。

她自幼被母親寵愛有加,更得侍女忠僕全意抬舉,從沒出過曼陀山莊。除了前日所見的段譽,她連一個陌生男子都未見過。

她能將離家出走之事,跟對方說起,好似也覺對方看似年輕,心已滄桑之故了,可是對方長得俊,又這樣看著自己,真是羞人。

過了半晌,顧朝辭忽地哈哈一笑道:“也罷!看在你這片孝心份上,我就讓你一步!

我可告訴你,我顧朝辭生平讓人,可是第一次,你可別不識好歹啊!”

又謂然一嘆道:“唉!按說以你這樣的品貌,莫說江湖,就是皇宮大院的女子,你也是絕無僅有了。

我又不是瞎子,這樣罷,你只要答應我一事,我就不殺你母親了,只殺那些動手之人,你看如何?”

王語嫣瞬間頭腦一暈,熱血上湧,她絕未料到,此事竟會這般容易!

只要不殺她母親,面前就是火海油鍋,那也是毫不猶豫地跳了,當下強抑歡欣之情,點頭道:“但憑公子吩咐!”

但見顧朝辭雙目炯炯,盯著她道:“你先上馬吧,我步行。”

此時酒樓門前人來人往,有些話實在不好說了,顧朝辭武功雖高、麵皮雖厚,終究還是顧及點臉面的。

王語嫣很是不好意思道:“這何以克當?”

顧朝辭笑道:“我與你共乘一騎,於禮有礙,再說這馬四條腿,也快不過我這兩條腿。”

王語嫣知他說的在理,也不在扭捏,當即翻身上馬。顧朝辭大袖飄飄,隨在馬側,一人一馬很快便出了姑蘇城,又沿著一條通敞大路而行。

王語嫣未出過門,也不知他要去向何處,見他只顧走路,不禁想起他那句話:“這馬四條腿,也快不過我這兩條腿。”

她見識過人,知道此馬雄健有力,小女孩性子一發,心想:“你輕功再高,短途內想要勝過馬兒不難,可路途一長,那就難說了,我若勝了你,看你還好意思在我面前充高手嗎?”

頓時一提馬韁,笑道:“公子,我先走一步,在前面等你。”

她話音未落,那馬已然四蹄翻飛,發足疾馳而出。

顧朝辭這人極為膚淺,生活作風不夠樸實,從來都是吃好的、穿好的、用好的。

這坐騎雖說是他順手劫來的,但也不是凡品,腳力甚健。

王語嫣縱馬疾馳,但覺路旁樹林猶如倒退一般,不住從眼邊掠過,耳旁風動,馬匹雖是奔行如飛,可她身在馬背上卻是平穩異常,心道:“這馬如此快法,你三五裡要跟的住,超過十里那就不可能了!”

不到一盞茶時分,便已馳出十餘里之遙,她回頭朗聲笑道:“你還追得上我麼?”說話甫畢,微微一驚,原來顧朝辭竟已不見了蹤影。

她心下一喜,正想著怎麼去找阿朱她們,忽聽顧朝辭聲音卻從前面樹林中傳了出來:“小丫頭,我這坐騎跑不快,你恐怕還得再加幾鞭才行啊!哈哈……”

王語嫣聽得他的長笑,直讓林中飛鳥驚起,一臉驚訝,心想:“他是怎地跑我前面去了?”趕忙縱馬搶上,衝進林子。

只見顧朝辭在身前十餘丈處大步而行。她揮鞭抽馬,那馬奔得更加快了,然而和顧朝辭始終相距十餘丈,別說追上,她要迫近數尺,也是絕無可能。

只是一會,兩人又跑出了五六裡,已然走到了一處平野之地,那馬四隻鐵蹄,濺得黃土飛揚。

眼見顧朝辭寬巾大袖,步履瀟灑,不疾不徐,行進之間渾無一點霸氣。全如在庭院信步一般,卻又總在自己前方十數丈,馬匹再是奮力狂奔,也追之不及。

這等輕功自成家數,雍容華美,與適才酒樓一掠數丈的詭異身法,竟大異其趣。

以王語嫣腹笥之廣,心下不由暗暗欽佩,心想:“他內力高深莫測,又身具這等武功,當今世上不知有誰能及。”

心有此念,這股欽佩之情也化為了敬意,大聲喊道:“公子,我跑不過你了,不比了。我們剛才的話,還未說完呢,你到底要我做什麼呢?”

顧朝辭回頭朗聲笑道:“小姑娘,你就這麼心急,想為我做事嗎?”

這時王語嫣胯下坐騎,一連死命奔出二十餘裡,漸感乏力,奔跑已無前面之速,反而與他越離越遠了。

王語嫣雖不知他欲雲何事,但這一問題倒也確曾在腦中迴旋過,這才陡地醒覺:“莫非他……他……他對我生了情意,要我……”

她不願再想下去,俏臉一沉,籲的一聲,急忙帶住馬匹,可又一想對方武功驚人,她如何反抗的了,頓時又羞又急,“哇”的一聲,又哭了出來。

忽聽得一個清俊不耐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你又為什麼哭?”

王語嫣抬頭看時,竟是顧朝辭,原來只這一瞬,他又這般迅速的折回來了。

顧朝辭一聽她勒馬,當即折回,只是他輕功高明,行動奇速,倏來倏去,十幾丈距離,只是眨眼間事而已。

王語嫣見他這身法,大為震驚。

因為她這時才發現,顧朝辭的底,她竟根本探不到。這人武功之高,竟不似人間之人,心中先是一驚,立時又覺的不好意思了。

低下頭來,拭抹眼淚,正色道:“顧公子,你能為我做出讓步,不殺我母親,大恩大德,小女子永世不敢或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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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我早已心有所屬,盼你言語有禮,否則……”

至於否則什麼,她也說不出來,她實在不太會撂狠話!

她這幾句話說得再難聽一點,就是:“我的心早屬我表哥了,你別以為用我母親之命威脅我,便能得嘗所願。那是痴心妄想!”

顧朝辭自然聽的明白,可見她一臉儼然,氣鼓鼓的那樣子,稚氣中還帶有幾分威嚴。目光先是一凝,繼而一手叉腰,仰天長笑,笑著笑著,禁不住雙目中已然淚花瑩然,又用手一指王語嫣:“哎喲,你是想要笑死我嗎?”

顧朝辭早知她對慕容復死心塌地,段譽對她又死心塌地,兩人都中了痴毒。他這種做事都先權衡利弊之人,又怎會對王語嫣生出情意?

畢竟他沒心思做舔狗,也說不定哪天就離開了,女人他是不會再招惹了!

只有這樣,他行事才能真正的隨心所欲。

他之所以編造謊言,擒拿王語嫣,只是為了從段譽身上獲得“北冥神功”……

額,六脈神劍也是順手的。

只是相比之下,“北冥神功”最為重要。

該神功行氣運脈以“膽中穴”為氣海根基,與九陽神功、九陰神功、易筋經等大多數以“丹田氣海”為根基的內功運氣方法,大為不同,可以說是反其道而行!

他就想著自己如果能夠得到這門神功,若能有所相容,到時自己“膽中氣海”與“丹田氣海”都能儲存內力,那將是何場景?

豈不強大的無解?

只是段譽這愣貨,得到逍遙派卷軸之後,就將其毀了,那麼對付這種中了痴情毒的人,也只能對症處理,以毒攻毒,用王語嫣來達成目的了。

若不用這手,段譽人雖痴,卻很有血性,絕對不會就範的。

顧朝辭笑了好一會兒,笑聲忽然一斂,緩緩道:“小丫頭,你別將自己想的,人見人愛。慕容復都不會愛你,顧某是何等樣人,肯定更看不上你了!

所以你大可不必想著,我會對你做出,什麼出格之事來!”

王語嫣見他笑的眼淚,都流出來了,早就意識到,自己自作多情了。

可聽說“慕容復都不愛你,”便如一記沉重之極的悶棍,打在自己腦門上,一時間眼前金星飛舞,幾欲暈去。

顧朝辭又劍眉一挑道:“小丫頭,你知道顧某一生之追求嗎?”

王語嫣正自惆悵,又一想:“不對不對,表哥怎會不愛我呢?

其實是姓顧的自己,傲氣十足,他武功高,長的又俊朗不凡,如今求愛為我所拒,多半是生我氣了,而且是大大地生氣了。

所以才故意說這話想要氣我,來找回面子。

那我還是假裝不知的好。

我若跟他爭辯,他折了面子,理屈詞窮之下,肯定會惱羞成怒。

我既應付不了他,倘若傳入表哥耳中,表哥還定會不高興呢。”

顧朝辭一語問出,見王語嫣呆呆的不做回話,心中一怒,忽地提氣喝道:“你在想什麼?我問你話,竟敢不答,你與你娘都不想活了嗎?”

這一聲大喝威勐之極,兩邊樹木上的一些葉子都是簌簌而響。王語嫣頓時心旌搖動,晃了一晃,直接從馬上栽了下來。

顧朝辭哼了一聲,拂袖一揮,一股勁風送出,讓她坐在了,路邊一座大石上。

顧朝辭沉聲道:“能不能聽我說話?

王語嫣早被嚇得面色慘白,心中更堅定了想法,這人就是求愛不成,連人都開始不裝了,很是慘然道:“你想說什麼,就說吧,我都聽著呢……”

她心中動念不止,這次卻也凝神傾聽顧朝辭說辭,生怕又惹他發怒。

顧朝辭再是聰明,也不會想到王語嫣的內心戲如此複雜。就見他負手踱開幾步,長嘆一聲道:“姑娘你有所不知啊!

我弱冠之年就開始行走江湖了,只可惜前幾年武功未成,反令慕容復豎子成名。

而今甫一出山,還未揚名立萬,就得知恩人之深仇大恨,實在令我寢食難安。

今日之前,我滿懷一腔憤怒,本想去將曼陀山莊上下,殺的雞犬不留,如此方能洩我心頭之恨!

怎料遇上了你,你本就貌美絕倫,彷如畫中仙子,顧某雖未情根深種,但亦是凡夫俗子,如何能行焚琴煮鶴之舉?

更未想到,你一妙齡女子,能欲以你之命換得母親性命,這一片孝心可昭日月,這讓我甚為感動!

如此一來,任我這份殺戮之心再是強烈,卻也被這人間至真至純的孝心,給壓了下去,故而我便一直再思考,到底該如何處置。

若不殺你娘,對不起我恩人一家;若殺了你娘,恐怕你也會傷心欲絕,從而紅顏薄命,鬱鬱而終,這令我好生為難啊!”

王語嫣坐在石上,見他神態凝重,自覺他這番話定是發自肺腑,卻是雙手支頤,暗暗發愁。

因為她現在想的,都是顧朝辭喜歡她,所以才故意找藉口,不去殺自己孃親,好來博取自己好感。

但她這話卻不好說出口,也很讓人為難。想著站起身來,微笑道:“公子說得是,只不過你誇我,我卻是受之有愧了,為人子女,又怎能不向父母行孝呢?

這是為人之本,當不得什麼!

只不過常言道:冤家宜解不宜結,公子武功奇高,放眼武林,定是數一數二的頂尖人物。你又氣宇灑落,風度絕佳。

如你所言,你既對小女子有容讓之心。那我們就化干戈為玉帛吧,如此對你來說,也不失為大俠風範!

日後你若是有瑕,來曼陀山莊,我定當備茶奉酒,更讓我娘在我家花園,誠心叩首相拜,以安公子恩公之心!”

她邊說邊往馬匹身邊走。

“且慢!”

顧朝辭單手一伸,冷然道:“曼陀山莊泉清酒冽,本是待客上品!

只是你既認為我對你有情,我若就此放手,這何異於說我顧朝辭,是個見色忘義之徒?還是你就想讓我為人所不齒?”

他話音剛落,劍眉一軒,剎那間,兩眸中精光暴射。

王語嫣不由心中一凜,後退了一步,但旋即恢復寧定,冷笑道:“呵呵,你剛才說的倒是好聽,現在不還是,說話不作數了嗎?”

顧朝辭沉默一下,凜然道:“我是何等樣人,輪不到你來評判。

只不過我一言九鼎,若是食言而肥,的確惹人恥笑!

只不過,你是用一片孝心,讓我改變主意的。

而今你我既然有了誤會,那我決定了,你以後就跟著我吧,若能遇上一個能夠為你捨棄一切的男人,我就放了你,也不殺你娘了。

在此之前,你若不讓我殺你娘,你就寸步不離的跟著我吧,如此才能以示我之清白,更能告慰逝者!”

這番話說將出來,王語嫣面色立時慘白,豆大的汗珠從額頭紛紛落下,一瞬之間,全身好像被抽了筋一般癱軟,嘴唇哆嗦,更是心如死灰,想著:“他還是對我賊心不死,這世上豈能有為我不顧一切的男人?他這樣說,就是想要將我牢牢拴在他身邊?”

她既心有此念,頓時搖頭道:“不,你還是殺了我吧,你這根本就是為難人……”

顧朝辭冷冷道:“你沒有跟我討價還價的資本,看在你長得漂亮,能讓我賞心悅目的份上。我就再退讓一步,慕容復也可以算在內,他若能用慕容家‘斗轉星移’來換你,我就放了你,也不找你娘報仇了!”

說著一把探出,就將王語嫣扔上了馬,輕輕一拍馬屁股,馬又跑了起來。

他更不多言,雙手負在身後,當前昂然而行。王語嫣心亂如麻,只得跟在後面。

顧朝辭忽地回過頭來道:“對了,險些忘了一事,你也不要哭鬧,總不能你自己連芳心深種的大表哥,都沒有信心吧?若真是如此,還是及早抽身的好。”

王語嫣氣的一言不發,駕的一聲,馬匹加速竄了起來。

顧朝辭哈哈一笑,自是快步走到馬的前頭,朝著無錫方向而去。

他早都想清楚了,趕到杏子林,段譽應該就在,自己手往王語嫣頭上一架,他給自己神功秘籍,說不得他能得到美人兒芳心,也是互不虧欠了!

這時的王語嫣已然不知說什麼了,因為顧朝辭說的沒錯,她自己對表哥有沒有信心,她都沒底。

兩人都是各懷心事,默默無言緩步而行,誰也不再開口,行了約莫一頓飯時分,來到了一個岔路口,王語嫣也不認路,就想看顧朝辭怎麼走,向他投去了一個疑問的眼色。

但見顧朝辭眉頭微蹙,舉目望向一邊,王語嫣一臉茫然,想要開口詢問,卻對他生了極大恨意,再不想和他說話,只能等待。

她現在已經有了一個做俘虜的覺悟了,只要不惹這個性格怪癖、驕傲狂妄的神經病,那自己暫時就是安全的。

不錯,在王語嫣眼裡,顧朝辭已然成了神經病了。

她正自思忖,以後和顧朝辭的日子將要如何度過,忽聽得馬蹄聲響,一乘馬極速奔來。

她轉眼望去,馬上坐著一個僧人。其身穿黃色僧袍,看著好似不到五十歲年紀,布衣芒鞋,臉上神采飛揚,隱隱似有寶光流動,便如是明珠寶玉,自然生輝。

顧朝辭早就聽到了馬蹄聲響,怪異的是蹄聲很有規律,絕非常人駕馭,故而才停步等待。

這時輕瞥了他一眼,見其身形端凝,榮光煥發,縱馬疾馳之下,身上卻是一塵不染,顯然內功修為非同小可。

這馬匹賓士極快,轉眼便奔過去了,正是顧朝辭兩人來時的蘇州方向。

可那馬奔出數丈,那僧人忽地圈轉馬頭,回到顧朝辭身前一丈處停馬駐足,單手一豎,問道:“敢問這位公子尊姓大名?”

王語嫣見他目光如電,心中微微一凜,但隨即想到,這位大師寶相莊嚴,想必是個好人。

顧朝辭卻是側過了頭,看都不看他一眼,冷哼道:“這自古以來,存虛心求教之心,可有拒馬問話的?看你這和尚如此打扮,再觀你之做派,實乃蠻夷無疑了!”

這話一出,剎那間,路中寂然無聲,唯聞王語嫣沉重的呼吸之聲。

和尚藝高位尊,縱然做夢也想不到,竟會發生這事,一時間緊緊盯住顧朝辭,將他上下打量個遍。

可見他英俊絕倫,雙手負立當地,一時彷如山島聳峙,立地生根,一時卻有一種飄逸若飛之感,想再看出具體端倪,實非所能。

一時間心潮翻騰,拿不定主意。

顧朝辭九陽神功大成,又蘊有幾大神功的部分要義,可謂返璞歸真、和光同塵,只要他不出手,任誰也瞧不出他的根底。

這和尚驀然間心中一動,雙眸晶亮燦然,面上現出一種興奮之色,飛身下馬,雙手合十,躬身行了一禮,恭聲道:“果真是慕容公子駕前,貧僧大雪山大輪寺大輪明王,吐蕃國師鳩摩智有禮了!”

顧朝辭一側身,竟不受他這一禮,冷笑道:“明王這也太客氣了,我可沒有福氣姓慕容——”

他故意將最後兩字拉長,意示譏諷。

鳩摩智不虞顧朝辭會有此一說,不由得神色為之一怔。

當日鳩摩智在天龍寺比武鬥劍,擒拿段譽來到了江南,既想從其口中窺知大理段氏“六脈神劍”,又想以此藉口,去窺看慕容氏“還施水閣”中的武功秘笈。

怎料阿朱、阿碧在錦瑟居設宴,宴請鳩摩智、段譽、過彥之、崔百泉四人。阿碧在水閣中鼓瑟,突然地板翻落,將段譽與朱碧二姝跌入預伏在水閣底下的小舟。

三人盪舟逃走,鳩摩智不會划船,追趕不上。他大怒之下,逼迫慕容家的僕人帶領他去參合莊,但即使以性命相脅,眾僕仍沒一人屈從。

鳩摩智知曉燕子塢參合莊,建於太湖中的雲水深處,荷花菱葉,變幻無常,極難找尋。他心生一計,便想到蘇州府城裡,抓一名熟悉路徑的公差,好為自己帶路。

好巧不巧,就遇上了顧、王兩人。

他見顧朝辭年紀輕輕,長得又俊朗不凡,望之絕非凡俗之人,便以為是鼎鼎大名的南慕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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