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浪和幽若癱坐在美人靠上,大口喘著粗氣,累得想要就此睡過去。

此時他們無論體力還是內力,都處於幾近耗盡的狀態。

這一刻,斷浪心裡被滿滿的敬畏所充斥,望向李慕的目光如敬天人。

李慕剛剛表示要試試他們武功,讓他們一起上的時候,斷浪是十分激動的。

他以前做夢都不敢想,自己竟有機會跟自稱第二,天下就沒有了第一的幫主切磋武功。

他知道自己絕不是幫主對手,無論是一招解決火麒麟,還是無雙城敗劍聖,都是他可望不可及的戰績。

可真正跟幫主交上手後,他驚奇的發現,幫主的武功好像沒有他想象中高。

他跟幽若聯手的情況下,幫主也只是略佔上風而已,他感覺自己再加把力就能勝過幫主。

難道是自己服過血菩提,最近又武功大進的原因?

剛開始他有些猶豫,他怕自己和幽若當真勝過幫主,會引起幫主不滿。

但後來仔細一想,幫主求才若渴,若自己和幽若真的青出於藍,勝過幫主,他只會高興,絕不會不滿。

想到此,他逐漸加力。

可他發現,自己加了幾分力後,幫主依舊保持著略佔上風的情況。

之後他便如陷入魔障一般,總覺得自己只要再加把力,就能勝過幫主。

然後一次又一次,不斷的加力,到最後更是毫無保留,全力出手,可李慕始終保持著略佔上風的狀態。

斷浪和幽若不斷壓榨自己的潛力,努力想讓自己再強一點,更強一點,只要再強一點,就能勝過幫主。

如此一來,倒是的確讓他們突破了極限,武功有所精進。

劇鬥近一個半時辰後,李慕見兩人差不多已經到強弩之末,這才略微爆發,將兩人擊退。

那口氣一洩,兩人頓時累癱,只覺渾身發軟,雙腿都在打著顫。

直到這時候斷浪才反應過來,原來自己和幽若的出手,一直就在幫主的掌握之中。

無論他們使出幾成功力,他始終只保持一點點優勢,這正是完美把控戰局,遊刃有餘的表現。

斷浪喘勻一口氣後,恭敬的問道:“敢問幫主,您剛才……究竟動用了幾成功力?”

李慕微微一笑,道:“你確定想知道?不怕受打擊?”

斷浪也露出一抹笑容,道:“屬下不會受打擊,因為在屬下心目中,幫主本就是天下無敵的。”

“呵呵……”李慕輕笑一聲,道:“口是心非,若你當真這樣想,方才就不會一次次的加力了。”

“呃……”斷浪神色赧然,汗顏道:“那是幫主對戰局的把控實在太過高明,屬下不知不覺落入彀中尚不自知,慚愧。”

李慕失笑的搖搖頭,轉過身雙手負到背後,望著湖面道:“兩成,你們兩個的武功,能逼出老夫兩成功力,已是難能可貴。”

“嘶”

斷浪倒吸一口涼氣,幽若一雙秀目大睜,道:“那你平時給我喂招時用了多少功力?”

李慕轉頭望向她,展顏一笑,道:“不到一成。”

幽若:“……”

見幽若一副深受打擊的模樣,李慕正色道:“你也不必氣餒,等你練成玄武真功,使出十方皆殺或十方皆滅,便是爹也不敢說自己能全身而退。”

“還有斷浪也是,等你什麼時候練成那招‘火麟蝕日’,並領悟其劍意,便也能躋身頂尖高手的行列,老夫也要為你側目。”

兩人聽聞李慕所言,不由精神大振,幽若信心滿滿的道:“爹你就瞧好吧,我一定會練成玄武真功的。”

斷浪也道:“屬下必不教幫主失望。”

李慕欣慰的點點頭,幽若想起一事,又問道:“爹,關於那門能夠凝聚玄冰武器的功法,你調查得怎麼樣?”

李慕略一沉吟,還是決定先透露一些訊息,這樣日後要對付天門時,才不顯得突兀。

他肅然道:“那門功法乃是洛城城主駱仙的師門絕學,不過她只懂一些皮毛,我一直在追查她師父的下落,暫時還沒什麼進展。”

“主要是洛城屬於至尊朝廷的地盤,天下會的手還伸不過去,只能暗中查訪。”

“不過你放心,哪怕再困難,爹也一定會設法幫你把功法弄到手。”

斷浪目光閃了閃,道:“幫主,屬下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李慕笑了笑,道:“老夫知道你想說什麼,你是想問老夫,為何不進軍中原,徹底一統天下對嗎?”

見李慕並不忌諱談論此事,斷浪心裡也有數,徹底放開了說:“正是,至尊朝廷統治中原、江淮、河東、江南等地區多年,一直以來毫無建樹。”

“各地各自為政,名義上聽從至尊號令,卻各行其是,百姓依舊受武林中人壓迫剝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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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不至於像無雙城那樣搞得怨聲載道,民不聊生,卻也並不算好過,近年來邊境有許多百姓往天下會的地盤遷徙,便是明證。”

“幫主何不舉正義之師,發動統一戰爭,一統神州江山,徹底讓百姓過上好日子。”

李慕嘆息著搖搖頭,道:“至尊朝廷統治下的百姓,雖然過得艱苦,但好歹能維持溫飽,他們已經習慣被至尊朝廷麾下勢力統治。”

“我天下會地盤上的百姓,雖然都過上了好日子,但也只有邊境百姓能看到一二,腹地百姓並不清楚這一切。”

“而且至尊朝廷的武林勢力,處處抹黑我天下會,將老夫妖魔化,所以百姓骨子裡是抵制天下會,擁護至尊朝廷的。”

“至尊朝廷統治神州大地多年,佔據正統名分,中原武林又十分排外,平日裡各種內鬥,但若有外敵便會團結起來,凝聚為鐵板一塊,一致對外。”

“真要開戰,天下會並不佔優勢,即便到最後能獲得勝利,也會是慘勝,我天下會不知要犧牲多少好男兒。”

斷浪凝眉道:“可是要成就大業,總要有人去流血犧牲,相信幫主比屬下,更懂得慈不掌兵的道理。”

李慕擺擺手,道:“必要的犧牲和無謂的犧牲,區別很大,這一點老夫心中自有一桿秤。”

“若你認為老夫是婦人之仁,那就大錯特錯,老夫早有謀劃,只待時機成熟,不僅天下唾手可得,中原武林還得對老夫感恩戴德。”

“哦?”

斷浪跟幽若對視一眼,臉上皆有驚奇之色。

此時斷浪忽然想起,李慕派他前往南方駐守之前,對他的交代。

那時候李慕讓斷浪嚴密注意沿海倭寇的動向,暗中調查,是否有無神絕宮的人混在倭寇之中。

但若發現無神絕宮的人,卻不可與之為敵,只需暗中監視即可,莫非……

想到此,斷浪試探著問道:“幫主,此謀劃可跟無神絕宮有關?”

李慕臉上露出了笑意,滿意的看著斷浪道:“斷浪,你是聰明人,也是老夫信任的人。”

“既然你已經猜到些什麼,那老夫就將謀劃與你說個清楚明白,如此也方便你更好的配合老夫,以免壞了大事。”

斷浪聽聞此言,神色肅然的道:“屬下絕不會辜負幫主這份信任。”

“嗯。”李慕點點頭,當下將自己的謀劃,一五一十的說與斷浪和幽若聽。

隨著李慕的講述,兩人神色變幻不定,聽完之後,更是連聲呼妙。

看著興奮不已的兩人,李慕微微一笑,道:“總之你記住,無論無神絕宮有任何動作,你都要不動聲色,裝作不知。”

“更不可與他們接觸,以免未來清算時,你那邊成為老夫的弱點所在。”

“為保萬全,老夫讓幽若去幫你,如今安民堂已步入正軌,大家各司其職,楊真足以把控好大局,幽若不在也沒什麼問題。”

斷浪心下大喜,知道李慕有意成全他和幽若,當即跪伏在地,叩首道:“謝幫主成全。”

李慕見此滿意的點點頭,看來他是明白自己苦心的。

“起來吧,休息得差不多,便回房去打坐恢復功力,內力耗盡後立刻修煉,恢復過來便會有所精進。”

“過兩天你們便啟程返回南方駐地,如果計劃順利,兩年以內天下會便能順利吞併至尊朝廷,到時候整個神州的南方,都是你們的。”

“謝幫主。”

“謝謝爹。”

……

翌日,文丑醜前來稟報的一件事,讓李慕臉色驟然陰沉下來。

“啟稟幫主,泥菩薩在山門外求見。”

李慕寒聲道:“泥菩薩,老夫沒去找他,他倒找上門來了,有意思,真有意思。”

說完又對文丑醜問道:“他一個人來的?”

文丑醜道:“是一個人。”

“嗯。”李慕心裡有數了。

原劇情中,泥菩薩各種躲避雄霸,最後是實在躲不過去,才落入秦霜步驚雲手中,最後被雄霸扮成黑衣人,半途劫走。

他即便是到了天下會,也是盡力勸戒雄霸事在人為,天命只是一種天文現象,不可盡信,如太過依賴,只會自取滅亡。

是雄霸冥頑不靈,非要他批命,他才不得不依言照做。

可如今李慕並沒有主動去找他,他卻自己送上門來,要說其中沒有鬼,打死李慕也不信。

九霄龍吟驚天變,風雲際會淺水遊,成也風雲,敗也風雲。

這幾句話,正是引發風雲與雄霸命運大變,導致許多悲劇發生的主要根源,當然,也是推進劇情的重要節點。

泥菩薩是肯定不願意來見雄霸的,因為他很清楚,在見過雄霸之後,他必死無疑。

可他如今卻主動來了,那麼十有八九,他是被什麼人給脅迫的。

從他只是獨自一人前來,他隨時帶在身邊的孫女卻不見蹤影來看,肯定是他的孫女被人抓住,以其性命脅迫泥菩薩前來。

問題來了,脅迫他的人會是誰?究竟是誰心心念念要讓雄霸和風雲反目,把雄霸推上絕路?

最重要的是,誰會如此清楚,雄霸下半生的命運,會得到什麼批言?

答桉似乎只有一個。

李慕臉上露出一絲玩味。

看到李慕聽到他稟報後,驟然陰沉下來的臉色,文丑醜心裡咯噔一聲,完全猜不透這是什麼情況。

他小心翼翼的問道:“幫主有何打算?可要小的派人把他趕走?”

李慕冷笑道:“趕走?為什麼要趕走?去把他帶進來,另外,將秦霜、聶風、明月、步驚雲、斷浪、幽若全部叫過來。”

“是。”文丑醜心下顫顫的應了一聲,忙不迭的往外行去,他已經很久沒看到幫主露出那樣的笑容。

這種笑容實在太可怕,一旦幫主露出這種笑容,就表示有人要倒黴了。

甚至,要死人。

李慕坐到幫主寶座上,雙臂環胸,閉目養神。

過不多時,秦霜等六人率先到來,見禮過後,李慕只是讓他們先站到一邊。

他們已經聽文丑醜說過,是泥菩薩來了天下會,是以他們都沒有開口發問,只是靜靜站在一旁等候。

再過片刻,揹著一個木箱,滿臉膿瘡的泥菩薩,跟在文丑醜身後走進了大殿。

“幫主,泥菩薩帶到。”文丑醜哈著腰走到李慕身旁,輕聲稟告道。

泥菩薩抱拳道:“參見雄幫主。”

李慕依舊沒有睜眼,只是緩聲道:“泥菩薩,老夫並未找你前來,你所來何事?”

泥菩薩道:“十一年前,在下給幫主批命,得出幫主上半生的批言,如今批言應驗,在下特來給幫主送下半生的批言。”

殿中眾人互相對視一眼,隨後紛紛看向李慕。

卻見他嘴角勾起一絲弧度,終於睜開雙眼,緩緩道:“如今老夫大業已成,徒兒們尊師重道,兄友弟恭,屬下忠心耿耿,精誠團結,治下百姓豐衣足食,安居樂業。”

“本幫主的下半生如何,我已能看到,無須你再批命。”

聽到李慕這番話,大殿中秦霜聶風等人臉上皆浮現出微笑,隨後戲謔的望向泥菩薩。

泥菩薩那糜爛的臉頰抖了抖,硬著頭皮開口道:“所謂天心難測,命運弄人,誰又敢說自己能完全把握未來?”

李慕很想說我敢,可這話說出來沒什麼底氣,因為畢竟十一年前,雄霸請泥菩薩批過命。

也是因為他那一句“金鱗豈是池中物,一遇風雲便化龍”的批言,才讓他收下聶風步驚雲兩個入室弟子,替他打下鐵桶江山。

這種事真的得看人的,不是說隨便兩個高手就能做到,因為征戰天下,並非武功高強就行。

領兵大將的一個想法,一個抉擇,一個策略,或一個疏忽,往往便能決定一場戰爭的結果。

甚至是一句話,一個對人的態度,都能對世事產生重要影響。

若不是聶風步驚雲,換兩個其他人,或許就會因為思維方式不同,而導致結果改變。

所以說,聶風步驚雲對天下會的作用,還真是無可替代的,這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的確算是一種天命。

當然,李慕也很清楚,從他置換過來那一刻起,所謂的天命便已被打破,根本就不再存在。

最簡單的一點,他成為雄霸後,已經是長生不老之軀,壽元無盡,哪裡還存在什麼上半生下半生?

就衝這一點,泥菩薩的批命就已經合不上。

他得到的批言,只會是原身雄霸的命運,不是他李慕的命運。

既如此,那就讓我從這一刻開始,徹底粉碎所謂的天命吧!

想到這裡,李慕望向泥菩薩,道:“你是一定要給本幫主批個命了?為何你對老夫的命數如此在意,上趕著非要給老夫批命?”

泥菩薩垂下眼瞼,道:“因為雄幫主的命數,關係著天下蒼生的命運,不可不慎。”

殿中眾人聞言,倒也覺得頗有道理,幫主是天下會的頂樑柱,也是數千萬百姓的天,他的吉凶命數,皆對天下百姓有著巨大影響。

是以秦霜抱拳開口道:“師父,批命這種事信則有不信則無,當年師父也是聽信了泥菩薩的批言,才收得風師弟和雲師弟為徒。”

“事實證明,那批言已經應驗,師父不妨再看看,這次他又能批個什麼結果出來,至於信不信,那就是師父的事了。”

李慕沉吟道:“霜兒你不懂,正如泥菩薩所言,天心難測,命運弄人,批言可能是好的,也可能是不好的。”

“為師這些年也在想,若當年為師沒有照批言去做,如今又會如何?”

“若因為為師沒有照批言去做,收風兒和雲兒為徒,而造成了另一個結果,那豈不是說,這批言並非絕對的命數?”

“有時候不知道未來命數,照著自己的道路走下去,或許會是一個好結果。”

“知道了未來命數,那批言又是不好的,因此而去做一些不合時宜的多餘之事,可能反而會落入天命的彀中。”

聽完他的話,眾人若有所思,下意識的緩緩點頭。

李慕起身往前走出幾步,接著道:“不過想必你們對老夫未來的命數,都十分關心,既如此,那便讓泥菩薩一試。”

“老夫倒要看看,這天命給老夫準備了什麼樣的陷阱大坑,能不能坑到老夫。”

聶風去搬來一張桌子,泥菩薩解開自己背在背上的木匣,將命盤在桌上組裝好,並施展了批命的秘術。

隨後望著李慕對命盤手一伸,道:“雄幫主請。”

眾人全都圍到桌旁,李慕上前,將雙手按在命盤上,刻畫著後天八卦圖的命盤,立時轉動開來。

道道金光自李慕雙掌處蔓延開,最終匯聚到中央的太極陰陽魚上,化作一大股金光投射而出。

李慕收掌後退,下一刻,一個個金色字型自太極圖上飄起,組成兩句批言。

文丑醜望著批言念道:“九霄龍吟驚天變,風雲際會淺水遊……這這這……這怎麼可能?”

聶風和步驚雲也是臉色大變,滿臉的難以置信。

李慕臉上再度浮起了那抹,讓文丑醜心驚膽顫的冷笑。

他望向泥菩薩,道:“不解釋一下嗎?”

泥菩薩臉皮抽搐,深吸一口氣,顫聲道:“這句批言的意思是,成也風雲,敗也風雲,母用強求,一切隨緣。”

聶風憤怒的喝道:“你胡說八道,你究竟有什麼陰謀?”

此時秦霜、步驚雲、斷浪、幽若、明月五人身上,皆有內力波動湧動開來。

有人死死盯著泥菩薩,也有人緊張的望著李慕。

“呵呵呵……哈哈哈哈……”

便在殿中氣氛凝滯到極點時,李慕忽然仰天大笑開來,眾人噤若寒蟬。

“彭”

下一刻,李慕笑聲驟停,一巴掌拍在命盤上,將那塊命盤和其下的桌子,化作一地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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