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段譽和木婉清翻出樹牆,來到萬劫谷時,沒了李慕一行撐腰的鍾萬仇,已經被段正明一行拿下。

前來救段譽的陣容十分豪華,除段正明段正淳兩兄弟外,還有鄯闡侯高升泰、大理三公之一的司空巴天石、褚、古、傅、朱四大護衛、並二十餘名大內高手。

鎮南王妃刀白鳳和修羅刀秦紅棉也自在場,看到段譽和木婉清出現,身上並無傷勢,自是欣喜不已。

段正明等人也是大大的松了口氣,紛紛迎上,也無人再管鍾萬仇。

鍾萬仇見狀拉著甘寶寶便回了後室,不讓她與段正淳見面。

“譽兒,婉兒,你們沒事吧?有沒有傷到哪裡?”

如今木婉清得償所願,心結盡去,對段正淳也不再那麼多怨念。

面對親生父親的關心,她微微垂首,柔聲細語的道:“爹爹放心,我和段……譽哥哥都沒事。”

聽到木婉清叫自己爹爹,段正淳喜不自勝,連聲道:“那就好,那就好。”

秦紅棉卻是目光複雜的望著女兒,心裡既感安慰,又有些難過。

女兒可以叫他一聲爹爹,自己卻無法喚他一聲夫君,唉……

聽到木婉清說出“段”字時,段譽心下就是一跳,好在木婉清改口及時,那個“郎”字沒有叫出口。

段正明不解的問道:“譽兒是被南海鱷神抓走的,婉兒怎麼也在這?”

段譽凝視著段正明和段正淳,道:“婉妹是被一個叫段延慶的人抓來的。”

聽到這句話,段正明兄弟、高升泰、巴天石、四大護衛皆是臉色大變。

段譽偷瞄母親的神色,不由暗暗一凜,因為他發現母親聽到這個名字,並無什麼異色。

只是跟段正明他們一樣,微微蹙眉,略有些凝重的模樣。

難道母親並不認識段延慶?那他說的那些話……

不對,段延慶告訴了自己四句話,莫非當年有什麼隱情,使得母親並不知道段延慶的身份?

很有可能,否則何須什麼如同黑話切口一般的四句話?

刀白鳳看向段正明,道:“大哥,是延慶太子嗎?”

段譽神色微動,他想起了段延慶之前說過的一句話。

“孩子,你不該是鎮南王世子,你本應是大理太子的。”

當時他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可此時他卻有些明白了。

是以他試探著問道:“娘,延慶太子是誰?”

刀白鳳搖搖頭,沒有回答這話,只是看著段正明。

段正明問道:“譽兒,那個段延慶長的什麼樣?”

段譽略一沉吟,便開口道:“寬額窄面,下巴略尖,十分英俊瀟灑,相貌倒是與孩兒有七八分相似。”

段正明神色凝重的對段正淳道:“淳弟,你記不記得當初我說過,譽兒的相貌與上德帝十分相似,所以他天生便該當皇帝?”

段正淳點點頭,道:“既然那人跟譽兒有七八分相似,那他的身份多半不假。”

段正明又對段譽問道:“那段延慶可有說過些什麼?”

段譽頷首道:“他說他跟父親和伯父雖有些許過節,卻也不是什麼生死大仇。”

“總有一天,他會來找你們了結這點恩怨,卻也不會傷你們性命。”

“說完這些話,他告訴我們你們快到了,將我們放出來後,便徑直離開。”

段正明跟段正淳對視一眼,輕輕嘆息一聲,若那人真是延慶太子,能說出這些話,也算是宅心仁厚了。

掃視了周圍一眼,段正明道:“先離開這裡,我們回去再議。”

一行人離開萬劫谷,回到大理城中。

段正明直接帶著眾人來到皇宮,並將大理三公中的其他兩位,司徒華赫艮、司馬範驊盡數叫來。

御書房中,各自落座,揮退內侍後,段正明開口道:“當初朝中生變,楊義貞於叛亂中殺上德帝。”

“這皇位本該由延慶太子繼承,可因為當時找不到他,這才讓我繼承大位。”

“延慶太子既然復出,我這皇位便該當還他。”

說完又看向高升泰道:“令尊倘若在世,想來也有此意。”

當初平滅楊義貞的就是高升泰父子,是以他有此一說。

高升泰起身跪倒在地,道:“萬萬不可,陛下登位已久,臣民擁戴,四境昇平。”

“別說只延慶太子出世,就算上德帝復生,也不能再居此位。”

高升泰這般反應,也正是當初李慕沒有直接面見段正明,要他退位讓賢的原因。

所有擁護段正明登基的從龍之臣,都是既得利益者,又怎麼可能因為什麼道義,就換一個不知什麼脾性,是否會看重自己的人來做皇帝?

段正明緊皺著眉頭道:“可是那延慶太子可以調動長空弟子,說明他在長空劍派地位不低。”

“長空劍派乃是大宋東方第一大派,雖人數不如丐幫,但綜合實力未必便低於丐幫。”

“李巨俠夫婦武功蓋世,門下人才濟濟,高手如雲,還有大宋朝廷的支援。”

“說句不好聽的,他們哪怕想要覆滅我大理,也是綽綽有餘。”

段正淳道:“大哥,李巨俠俠名滿天下,長空劍派以‘俠之大者,為國為民’為宗旨。”

“大理雖不是大宋,但也有數百萬無辜百姓,李巨俠應該不會支援門人,壞他國社稷吧?”

高升泰附和道:“所以此事最關鍵之處,就是弄清李巨俠對此事的態度。”

“此事究竟是李巨俠背後支援,還是延慶太子揹著長空劍派私下所為。”

“若是前者,那我們也沒什麼好說,不過是勝者為王罷了,若是後者,那事情便大有可為。”

段正明沉吟不語,他其實是想要和平解決的,大不了將皇位讓出去。

可他心裡也的確有顧忌,因為他不知道延慶太子品性如何,能力又如何,能不能治理好一個國家。

可如今延慶太子已經出現,且明確說出要與他們了結恩怨,那就必然不會就此作罷。

先弄清李巨俠的態度,的確是必行之事。

想到此,他開口道:“也罷,那就先派人前往大宋梁山,面見李巨俠,向他稟明此事,看看他如何回應再作計較。”

段正淳起身道:“既如此,此事臣弟就親自走一趟。”

段正明點頭道:“也好,由淳弟你親自前往,也能顯出我大理段氏的誠意。”

……

散會之後,段正淳夫婦與段譽和木婉清,帶著四大家臣返回鎮南王府,秦紅棉並未跟他們來,還留在萬劫谷。

回到王府,木婉清取出一隻小小金盒,遞給段正淳道:“爹爹,這是我師叔甘寶寶之前託哥哥轉交給你的,只是後來發生了許多事,沒來得及給你。”

“呃……”段正淳一愕,瞥了眼身旁的王妃,果見她臉色陰沉下來,不由滿臉尷尬之色。

心裡有些埋怨這個不懂事的女兒,你私底下給我不行嗎?

段正淳接過金盒,心下一酸,這金盒分明就是當初他與甘寶寶的定情之物。

開啟蓋子,卻見裡面有一張紙條,段正淳取出來一看,上面寫著鍾靈的生成八字,再翻過來一看,頓時臉色大變,情不自禁的“啊”了一聲。

刀白鳳見此心知有異,噼手奪過紙條,看過紙條內容後,立刻明白過來。

她怒不可遏的道:“原來鍾靈這小丫頭,也是你的私生女兒,好,真是好的很。”

她越說越怒,反手就是一耳光扇過去。

段正淳仰頭避開,連退幾步,四大家臣大為尷尬,紛紛躬身一揖,告辭退下。

段正淳連忙對段譽使眼色,段譽也正好有事要與母親私下裡說,便順水推舟的上前攔住母親。

他抱住母親一條胳膊,撒嬌道:“娘,你別跟爹爹生氣了,跟他也氣不過來這許多。”

“譽兒有些事要與母親私底下說,咱們去後花園。”

“譽兒你……”

“哎呀娘,你先跟我來嘛!真的很重要。”

“哼……”

被段譽拖著,刀白鳳也有些無可奈何,重重的冷哼一聲,將紙條扔在地上,便與段譽往後花園行去。

木婉清見狀,瞥了眼滿臉欣慰的段正淳,心下也是暗暗冷哼,一扭頭道:“我先回房了。”

段正淳左看看右看看,撓撓頭,上前拾起紙條。

此時他腦子裡想的卻是,前往魯西要經過中原,那裡好像有個小康……

……

後花園涼亭之中,段譽讓所有丫鬟退下,臉上卻再無方才撒嬌耍賴的神色,反而眉頭緊皺。

刀白鳳見狀,沒好氣的道:“你不是有話要跟娘說嗎?就知道你這傢伙什麼都向著……”

“娘,段延慶說,他才是我親爹。”

刀白鳳話未說完,便聽到段譽如此輕聲說道,頓時呼吸一滯。

隨即是勃然大怒,站起身斥道:“胡說八道,那什麼段延慶我見都不曾見過,這種話你也信?”

段譽凝視著母親,緩緩輕聲道:“天龍寺外,菩提樹下,化子邋遢,觀音長髮。”

聽到這四句話,刀白鳳神色一僵,隨後臉色一片煞白,渾身像是失去力氣般,一屁股坐回石凳上。

“你……這……這是那段延慶告訴你的?”

段譽默默點頭,心下暗暗松了口氣的同時,又有些替父親悲哀。

想不到一切都是真的,孃親……孃親她竟然真的……

段譽仍願叫段正淳一聲父親,因為哪怕他不是自己親生父親,也養育了自己十九年。

他心裡可以把段正淳當作繼父對待,這樣便能如常與段正淳親近。

刀白鳳臉色青一陣白一陣,這種事被兒子知道,她一時間有些羞憤欲死的感受。

她顫聲道:“段延慶他……他還說什麼了?”

段譽道:“什麼都沒說,看他意思,暫時沒打算揭露此事。”

“暫時?”

段譽道:“他說我本應是太子,不該是鎮南王世子,我註定會是大理皇帝。”

刀白鳳渾身一震,思緒回到了二十年前那個夜晚。

他既然這樣說,那一定是要奪回自己皇位的了,可他竟然願意認譽兒這個兒子,還要立他為太子,把皇位傳給他。

這樣也好,這樣也好,這樣……她就可以走得安心了。

“唔……呃啊……”

便在此時,段譽突然捂著胸口膻中位置,面露痛苦之色。

“譽兒,你怎麼了?”

“北冥……北冥……啊……”

“什麼北冥?你不要嚇娘,來人吶,快來人。”

在那石屋中時,李慕就已經告訴過他,他吸取太多內力,已經到了爆發邊緣。

他沒練全北冥神功,異種真氣只是被他強留在體內,卻並未煉化為北冥真氣,此時他的情況,跟任我行如出一轍。

原本他打算等事情平復之後,再好好修煉一番北冥神功,可沒想到這異種真氣爆發竟會來得如此突然。

……

大理城南三十裡外,點蒼山南部的一處大峽谷內,李慕終與阮星竹一行匯合。

她帶來精英弟子三百,內門弟子五百,共計八百一流高手,阿紫也跟著她過來。

親傳弟子如今是門派管理層的基石,比李慕這個掌門的實際作用更大,是以不會輕易出山。

李慕從一開始對他們的定位,就是坐鎮門派的管理者,而非衝鋒陷陣的戰將。

不過這三百精英弟子,也不比親傳弟子差多少,每一個都至少修煉九陰神功十年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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配上長空劍法,個個都是風波惡、包不同這個級數的高手。

大理能勝他們的屈指可數,可能僅得一掌之數。

點蒼山峽谷上的一座山頭上,李慕跟阮星竹並肩而立。

李慕緩緩道:“竹妹,有件事我得跟你坦白。”

阮星竹好笑的道:“什麼事這麼嚴重?連‘坦白’兩個字都用上了。”

李慕緩緩道:“我在大理,有個兒子。”

阮星竹輕輕一顫,臉色略有些發白,她強行讓自己保持著平靜,道:“什麼時候的事?”

李慕道:“二十年前,雖然我有個兒子,但我並沒有對不起你。”

阮星竹垂首道:“二十年前,你還不認識我,可是……可是你既然已經有女人,為何又……”

李慕苦笑道:“我從來沒有過女人,那個兒子完全是一個意外,如果我告訴你,我是被女人強行給……你信不信?”

阮星竹臉上神色逐漸錯愕,她扭頭看向李慕那張英俊得一塌湖塗的臉,忽然便釋然了,臉上重新浮起血色。

她一如少女時期那樣,撅起嘴不滿的道:“以你的武功,你若真要反抗,誰又能強迫得了你?”

李慕嘆道:“但是當時我因為被大批仇敵圍攻,雙腿骨折,渾身內傷,連喉嚨也被人砍了一刀,話都說不出來,與一個廢人無異,如何能反抗?”

“啊……”阮星竹發出一聲驚呼,再顧不得吃飛醋,緊張的問道:“究竟是怎麼回事?為何你以前從未說過?”

李慕道:“原本此事我不想再提,可這次來大理,我無意中遇見一個年輕人,發現他與我長得極為相像。”

“暗中調查過後,才發現他竟是我的兒子,所以此事我必須得對你說個清楚明白,因為我不希望此事影響我們夫妻的感情。”

阮星竹心下暗暗感動,柔聲道:“你說吧,我也不是什麼不識大體的人,不會胡亂與你鬧。”

李慕欣慰的擁住她,柔聲道:“我知道,此生有你,夫復何求。”

“事情是這樣,二十三年前,大理權臣楊義貞起兵叛亂,此事我已與你說過,但我沒說的是中間一些過程,當時我逃出大理……”

李慕將當年之事一五一十的說出來,聽得阮星竹幾度垂淚。

那般猶如墮入地獄般的境遇,她光是想想就不寒而慄,心裡對自家官人憐惜不已。

“我求見叔父無門,便有些萬念俱灰,躺在菩提樹下等死,那時我沒了活下去的勇氣,連自我了斷都做不到。”

聽到這裡的阮星竹,抱著李慕腰的雙臂更加用力,想象著李慕當時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境況,忍不住又落下淚來。

“此時那個女人便突然出現了,當時她一身白衣,頭戴絲巾,便如觀音菩薩。”

“不知為何,她無緣無故的就上來與我……我當時神志不清,只以為是觀音菩薩下凡,來搭救點化我這落難的皇帝,叫我不可灰心氣餒。”

“經此一事,我登時精神大振,深信天命攸歸,日後必登大寶,眼前的危難只是上天對我的考驗。”

“我信念一堅,只覺眼前一片光明,待天亮後,我掙扎著從菩提樹上折下兩根樹枝充作柺杖,去向知客僧討了些吃食。”

“隨後我便離開大理,去到蒙舍鎮,因為這裡有一位名醫,可以救我性命。”

李慕將自己到蒙舍鎮,得名醫相救,治好一身傷勢,得回一身武功,又去天龍寺取得六脈神劍等等事情一一說明。

最後道:“之後我便前往大宋,想要發展自己的勢力,再回大理奪回皇位,結果在鄆城遇到了你。”

阮星竹聽完李慕的話,心裡再無半分不虞,只覺官人的經歷,簡直猶如傳奇。

她柔聲道:“這麼說,我不僅不該對那個女人有怨念,反而應該感謝她,因為是她讓段郎重獲新生。”

“只是她究竟是誰?又為何要……要那樣做?”

李慕毫不隱瞞的道:“我已查明一切,她是鎮南王妃,因鎮南王總是在外沾花惹草,對她多有冷落,所以她想報復鎮南王,這才……”

阮星竹暗暗咋舌道:“這個王妃性子也是極端,那鎮南王……鎮南王?”

她忽然反應過來,驚訝道:“莫不就是那十九年前,在鄆城糾纏於我的段正淳?”

李慕道:“可不就是他嗎?這傢伙紅顏知己遍天下,我那個兒子一連遇到的幾個心愛女子,皆是他的私生女。”

“結果相愛的小情侶變成了親兄妹,讓我那兒子好一陣闇然神傷。”

“不過我如今已將真相告知我兒子,他總算可以跟心愛的女子在一起。”

阮星竹好笑道:“還有這種事,那也難怪鎮南王妃會做出那樣的事了。”

李慕扭頭看著她,溫柔的道:“竹妹,我已經決定,等我奪回皇位,解了心中執念,就將皇位傳給我兒子,與你返回大宋。”

“咱們夫妻雙宿雙棲,只好好發展長空劍派,做大宋李巨俠,不做什麼大理皇帝。”

“嗯。”阮星竹心下一片柔軟,無邊的感動將她包圍。

天下最好的男人,莫過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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