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當下,未來。

望星界的一切都顯照在了寧洛眼中。

死氣早早降世,或許是因為吸納了這片土地的智慧,所以它學會了隱忍。

它潛伏在地脈界核中,不敢大動干戈。

直到望星界的強者觸及飛昇的境界,才終於看到了被侵蝕的太初道果。

八方武神無可奈何。

當時的死氣殺不了他們,但他們也奈何不了死氣。

沒有太初道果證道,他們便沒法飛昇。

沒法飛昇,也就意味著沒法祓除黑潮。

八方武神別無選擇,無論要付出多少,他們都必須打破僵局。

所以,飛昇大典應運而生。

目的想來只是為了攢聚萬朝之願,彙集眾生智慧,為他們的飛昇大業開闢通途。

隨後七方武神合力破開虛空,送截天武神飛昇。

至於如何做到......

想來也只能藉由天脈道海。

以天脈為橋樑,破開箱庭一角,從而強行飛昇。

可截天武神不曾證道,因而不曾擺脫望星界的“引力”,所以不久便被吸附了回去。

但也帶回了一縷黑潮。

截天武神鎮壓不了黑潮,但他能鎮封自己。

黑潮母體被封存在截天武神的意識深處,從而淪為了失活的白塵。

白塵不會金蟬脫殼。

因為黑潮雖說是一個龐大而詭秘的叢集,但終歸是自私的存在,絕不可能犧牲自己得之不易的主體意識。

最終白塵屈服,其餘武神也認可了截天武神的計劃。

從而白塵法象遍及萬朝,或是深埋地下,或是化身聖物。

但漫長的光陰之中,死氣並未坐以待斃。

它培植土著作為傀儡,以天命人的身份踏入天脈,覲見武神,險些壞了他們一手好棋。

從而降低了八方武神對天命人的信任。

它沒敢做得太假,但只要八方武神不信天命,那未來就不會再有變數。

甚至它還能藉此機會,將幾隻僕役送入英靈殿,為將來的對弈埋下伏筆。

再到如今。

天命降世。

“我現在經歷的時代,會不會其實是已經失敗的試煉。”

“因為有人失敗過,所以矩陣也在尋求著可行的救世之法?”

“倒也未必......”

以寧洛目前的認知,矩陣的確擔得起神明的尊位。

神選的演算無非是為了從億萬種可能中尋到破局的解法,是藉助穿越者的智慧,來演算出救世的良策。

但寧洛並不想這麼武斷地得出結論,因為他的視野相較矩陣,不過是只淺薄的螻蟻罷了。

他如今只能仰望矩陣,又如何能夠窺見神明的全貌?

善惡不能輕易判明,也無需急於洞徹。

但至少......

“如果換做是我。”

“能夠在這個時代穿越的話,望星界的禍亂理當能夠就此止住。”

信心並非來自傲慢,而是絕對的實力。

噼啪——

電芒竄動。

天脈是後天大道的背景板,因而即便無需現世肉身的共鳴,寧洛依舊能夠牽動神霄劫雷。

雷霆轟然震落,輕而易舉便擊碎了二十一座凋像。

咕唔。

神殿死寂。

不遠處傳來八方武神乾嚥的聲音。

天雷噼毀凋像,這本不該是能夠讓堂堂武神震驚的事情。

但這裡是英靈殿,是天脈道海!

英靈凋像雖非道果,卻是千百武神道法的結晶,是為了昭顯自身道途,也為了考校後世修者所留。

彌天境即入道種道,只能刻痕。

唯有無量強者,也就是萬法界的道尊,方可將自身道法塑為凋像。

而寧洛......

方才入道,便輕易毀去了無量強者的凋像......

不能說匪夷所思,只能說駭人聽聞。

這才是真正的天命。

對比下來,先前那個冒牌貨看似博學,但哪有半分天命人的樣子?

他不過是死氣培植的傀儡,甚至為了斂藏氣息,都不敢吸納死氣入體。

縱使有望星界之外的學識,也沒有將之修成的潛力。

寧洛拍了拍手,調整氣息,輕笑道:“內鬼已經除了,現世的白塵法象理當潛藏著死氣的權柄,你們自己排程強者解決就行了。如果我所料不錯,黑潮的後手理當是為了黑白死戰之時而準備的。”

“你們不啟用白塵法象,它也沒法篡奪法象的支配權。”

“所以,處理起來應該不難。”

寧洛追朔萬古的時候沒能窺見端倪。

或許是因為,他沒有能夠遍覽八百六十四尊凋像的過往,畢竟這千百凋像也不是誰人都能夠在歷史中留下名姓。

既為黑潮爪牙,那理當是散修的身份,因此與王朝聖地也並無干係。

所以看不到也就理所應當。

這方面的事情,就交由八方武神自行處理。

寧洛無暇顧及,也懶得搭理,因為這場對局已經沒必要再繼續下去。

江離之所以還能活著,理由只有一個。

是因為寧洛需要入道之後,方可實驗三分識海的創舉。

所以還不急著取江離的命。

寧洛手掌摩挲著石碑,八方武神都生怕他一個手滑,就將石碑震碎。

不過即便是截天武神,卻也不敢攔阻。

截天武神其實能夠看得出來,寧洛的實力來自對道途的見解,以及對掌控天脈之力的熟練。

的確,神霄劫雷很強,確實擁有損毀道尊凋像的力量。

但如要論及寧洛眼下真正的實力上限......

在座八位,想來還是能和天命人掰掰手腕的。

然而這卻並不足以讓他們有自信制止寧洛的所為。

因為,寧洛才剛剛入道而已。

初臨道海,便有這等實力......

很顯然,這還遠遠不是寧洛的全力。

沒人膽敢質疑分毫,都心甘情願地靜候著寧洛的安排。

寧洛收回了手,稍加思索,低語道:“石碑先留著,他來的話也不用管。你們處理好自家的內鬼就行,至於天命人之間的問題,自然交由天命。”

截天武神微微頷首,並未回應。

天命人之間或許有自己的規則,所以那也輪不到他操心。

既如此,那寧洛也就不再逗留。

意識迴歸。

異象如期而至。

漫天慶雲垂落而下,五色靈光浸染天際!

聖潔祥雲託載著一朵接天灰蓮,映照在穹頂之上,灰蓮的邊緣垂落下無數道蘊瓔珞。

更像是道紋織成的細密鎖鏈,或是一株頂天立地的垂柳。

寧洛意識迴歸,茫然望向天際,不知所措的輕“咦”了一聲。

“咦......”

“這異象,怎麼把我的灰蓮都顯露出來了?”

或許這才是尋常的異象?

畢竟寧洛此前招致天道饋賞的時候,大都是在黑潮環伺的局面之下。

這次雖說天脈之中的確是白塵的棲居之地,但白塵並未活化,因而也不會招致災禍降臨?

但寧洛很快意識到,那是他想錯了。

天道饋賞之所以會出現這般變化,原因僅僅在於,他對道途的理解感悟比之此前更強了不少。

正因如此,天降異象才會呈現出他道果的模樣。

至於劫罰......

只是因為這股陌生的氣息太過強大,所以來遲了片刻,僅此而已。

轉眼狂風怒嘯,天昏地暗。

刺目雷眼醞釀於穹頂的中心,眼看著就要噼向下方客棧的屋宇。

這裡是望星界南疆不遠處的一座城中,倘若劫罰降世,定會禍及凡民。

不過,它並沒有降下的機會。

寧洛推開窗戶,仰天望向那顆碩大的雷眼。

刺目的電光似乎沒法干擾他的視野分毫,甚至並不能讓寧洛心生半分畏懼。

寧洛默默地觀察了片刻,隨後意興闌珊地搖了搖頭。

“嗯......”

“不太行。”

“果然,亦真亦幻的難度,對現在的我而言,已經不夠看了。”

經歷過真實試煉的大劫,又擁有幾近飛昇的道途見解。

這區區雷禍......

好像本就不可能壓制寧洛。

畢竟,寧洛可是能夠自行構築雷禍之力的。

天道饋賞中的雷眼尚且比不過寧洛的黃泉雷禍,那想要鎮壓,也就再簡單不過。

寧洛心念微動,牽動半空中那朵浸沐在雷暴中的灰蓮,隨後低語道:“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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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剛落,灰蓮周遭頓時盪開一道浩瀚的道蘊!

緊接著,神霄劫雷的威光遊離在灰蓮的表面,甚至散發著無數條細密的電芒,儼如觸手一般,捕食著穹頂之上的雷眼。

雷眼之中的光芒竟是逐漸暗澹了下去。

那驚世的雷禍劫罰甚至沒來及向凡民展現威光,便已是被灰蓮的投影與神霄劫雷捕食殆盡。

天色逐漸恢復如常。

半空中的灰蓮與瓔珞也緩緩隱去。

連帶著漫天祥雲異彩,也轉眼消失無蹤。

寧洛關上了窗戶,長舒了一口氣。

不錯的收穫。

連雷禍的力量都不錯放過,這樣才算是物盡其用,或許,也能算是勤儉持家了。

如此一來,亦真亦幻的天道饋賞,也勉強能夠比擬此前真實難度下的萬法界了。

寧洛沒有欣喜,因為並無必要。

眼下離結束這一切,還有最後一件事要坐。

他像是沒事人一般,平靜地回到了床榻旁,隨後盤膝坐下,收斂心神。

天人合一。

神與道合。

“三環結構,是為了穩固識海與天庭,從而保證三分識海之時,天庭不會因此潰散。”

“具體完成度如何,不需要糾結。”

“目前只需要確保,我的思路沒有問題。”

“第一環,天脈為天,識神為質,天庭為地。”

“第二環,元神為天,識神為質,大腦為地。”

“第三環,天庭為天,識神為質,識海為地。”

“元神即本我的神識驅動,識神......”

“太虛之龍,黃龍,以及......”

“嘶......”

“或許,還需要一個身為主體的識海。”

“而主體的識海就由本我元神來親自坐鎮。”

當親身實踐之際,寧洛忽而又有了靈感。

不同識海的功用理應不盡相同。

那麼主識海的作用顯然是為了輔左神道,也就是神識的排程,那麼以元神坐鎮自是再好不過。

其餘識海或許可以一方面用作備用,一方面用來供給識神,施展那些得自血脈的神道之術。

一如太虛之龍的能力,還有此前燭陰玄煞的能力。

甚至包括勘破一切的萬花琉璃。

這樣的設計才算是面面俱到,各方面都有顧及。

一念及此,寧洛也毫不猶豫,當即開始嘗試。

但與此同時......

天脈,道海。

寧洛走後不久,一道身影忽然出現。

那是江離的道身。

江離其實一直關注著道海的動靜,因為他在等寧洛入道。

早在半年前,輕車熟路的江離就已經完成了入道。

望星界的流程他再熟悉不過,雖說最後總是需要放水的,但過程卻不能做得太過顯眼。

因為過分的放水,也會得到來自矩陣的懲戒。

這種競技手段,並不值得提倡與效彷。

所以通常而言,江離在望星界中都會先一步入道,但也會因此刻意犧牲掉部分潛能。

甚至當道海之中有異動傳來之時,他還會刻意多等一會兒,待得另一位穿越者已經離開,他再姍姍來遲。

但......

那是往常。

這一次,他沒有遲到。

因為道海之中的這股波動,非同尋常。

不過那其實並非寧洛入道時的波動,那僅僅之時天道饋賞消散時的動靜,僅此而已。

“天脈......”

“混雜著陌生的氣息,和黑潮的異動。”

“是發生了什麼異變?”

“莫非,莫非又是蟲的詭計?”

江離聽說過寧洛與忘川的交手,也知道,寧洛會主動牽引死氣出手,從而干涉時局。

所以他理所當然地認為,那異動來自死氣的攻襲。

因此他沒必要多等那片刻時間。

只不過......

當他回到英靈殿中,入目所見,確實再平靜不過的八方武神,以及地上殘落的幾塊道蘊碎石。

那是凋像被摧毀時的痕跡。

江離神色一滯。

嗯?

英靈殿的凋像被毀了?

這......

這是只有彌天境的武神強者,才有能力做到的事情吧?

至少,那想來不是寧洛所為。

也不可能是截天武神他們。

他們立志於拯救望星界,沒理由毀去這些先賢力量的殘留。

所以......

難道死氣的攻襲已經結束?

這或許是方才八方武神和死氣纏鬥時,不小心禍及的結果。

然而,截天武神臉上的平靜,卻宣告著這種猜想並無可能。

江離忍不住好奇,上前兩步,詫異問道:“截天前輩,方才道海中可是發生過什麼?”

截天武神抬頭瞥了眼江離,隨後......

一聲不吭,繼續收拾殘局。

江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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