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吟論道,十數名衛道者在隨行的飛舟內監察。

齊皇本以為寧洛無論如何也不敢現身,他這趟龍舟巡遊,總算能過上一段安穩的假期。

但現在看來,是他想多了。

陸良?

別人不知道陸良是誰,他還能不知道嗎?

毫無疑問,那是寧洛的馬甲。

雲鯨谷蒼厄,伏浪灘青雷,兩族明明分居瓊崖府兩頭,怎麼著都搭不上邊。

結果卻都自稱是陸良的弟子......

齊皇手掌抵著自己的腦門,眉頭緊鎖,面容甚至有幾分猙獰。

不過是兩個寧洛的弟子罷了,沒什麼好生氣的。

但前提是,局面僅僅如此。

一上來兩位天驕就自稱尊奉寧洛為師。

這是寧洛指使的?

顯然不是。

那只有這兩個寧洛門徒?

必然不止。

齊皇已然可以預見未來。

他隱約間瞥見,似乎不久之後,一個個天驕妖孽登上九重宮闕,在擂臺上大展拳腳......

最後,全都自稱是寧洛的弟子。

“晦氣!”

“那朕的龍武軍,豈不是要成他的寧家軍了?!”

一想到這裡,齊皇就急火攻心,怒不可遏。

寧洛雖沒有現身,但遍地都是寧洛的影子。

萬幸,當齊皇冷靜下來,他意識到,那樣的事情並不會發生。

局面不會惡化到那等地步,因為至少丹符器陣傀五藝,或許也是寧洛的知識盲區?

畢竟他從來沒有用過。

雖說天外來客的底牌,齊皇也不敢妄自揣度。

但以往也不是沒有穿越者來過,至少他們都各有所長,並非全才。

齊皇長舒了一口氣。

而真意境擂臺上的二人已然出手。

寒淵道意融入激流術法,繼而化作冰河奔流,洶湧而至!

大潮如海嘯山崩,萬馬奔騰,呼嘯著湧向伏浪灘的青雷。

然後後者卻紋絲不動,僅是引動雷河真意,匯入掌心,輕描澹寫地向前推出。

霎時間,雷光奔瀉,電芒疾走!

蒼雷儼如上蒼劫罰,頃刻間吞沒了寒淵激流!

奔湧的雷霆眼看著便要臨近蒼厄,但後者神色依舊波瀾不驚,僅是低語道:“寒淵,冰柩。”

話音剛落,寒流冰結!

雷光暴漲了一瞬,但轉眼就被寒冰鎮封其中,再無動靜。

青雷面露錯愕,雖然身周仍有雷光湧動,然卻停下了手。

他看向擂臺另一端的蒼厄,拱手道:“道兄對真意運用遠勝於我,竟能以寒淵真意面對雷河真意,依舊處於不敗之地,師弟認輸了。”

“承讓。”

蒼厄微微一笑,坦言道:“如若青雷師弟真以命相搏,我的寒淵真意定無勝算。至於這真意運用手段高低,也不過只是因為我必青雷師弟先一步入門,倒沒什麼可誇耀的。以青雷師弟的天賦才學,往後道境造詣定能遠勝於我。”

青雷趕忙還禮,搖頭道:“師兄過謙了。”

如此,比拼就此結束。

這便是論道。

或許看起來有點像作秀。

但事實上也的確如此。

因為不論修煉的是何種藥方,何種丹法,何種真意,論道者在擂臺都要確保優雅。

如若一副尋死覓活,不死不休的模樣與人血拼,那旁觀者的評判只會是適得其反。

那是死鬥,不是論道。

兩人點到為止,看客議論紛紜。

“這兩位實力都相當不俗啊,無論寒淵真意還是雷河真意,都已然做到了如臂使指。”

“卻是,鯨族那位雖然看起來更強幾分,但青雷似乎未竟全力。”

“那不是肯定的?人家是夔牛一脈,本命道種與雷河真意契合度那得有多高?若非論道規限,他的奔雷術理應更強許多!”

“差不多得了,你當雲鯨谷傳承就是擺設?你夔牛一脈本命道種契合,那鯨族就真的弱了?人家最強的難道不是體魄嗎?”

各個飛舟的酒肆茶樓之中,大都重複著同樣的場景。

因為論道不分生死,多數情況下也不會竭盡全力,所以圍觀者對於二人的實力高低,自然各有看法。

然而辯論之餘,所有人也都察覺到了一個問題。

“對了,陸良是誰?”

“是啊,我也想問,怎麼突然冒出來這麼個人?一個人同時身兼兩位異族天驕的尊師?”

“我記得......瓊崖府不是不興授學嗎?”

確實,寧洛原本的打算便是直接去瓊崖府調查瓊海潮湧的預言,但因為瓊崖府沒有適合調派的書院府學,所以才就近選擇了元樞府。

看客們困惑不已,因為他們此前從未聽說過陸良這個名字。

不過很快就有瓊崖府的本地人為他們解釋。

“那位啊,那位是近兩年在瓊崖府雲遊的人族強者!”

“據說他修為甚至未曾入道,但對真意的見解,卻要比尊者都要更高明不少!”

“說來也怪,那位年輕的道祖巡遊我瓊崖府各處寶地,四處授學傳道,但凡見到那位大人真容的天驕之輩,無論身份高低,都爭先恐後想要拜他為師!”

“還有這等事?”

旁人無不驚訝莫名。

以他們的認知,縱使是府學祭酒,也不會使得瓊崖府天驕妖孽這般趨之若鶩。

更何況,瓊崖府海族天驕大都是生育率低下但血脈高等的先天種族,本就生性桀驁,豈會如此尊崇人族修士?

圍觀者又以九府人族居多,因而聽到陸良是人族的時候,心底都隱隱有幾分驕傲。

但很快便有人提出質疑:“你們說......這陸良這般突然現世,該不會,也是個域外邪魔吧?”

不過瓊崖府當地人的回擊接踵而至。

“看誰都像域外邪魔,我看你才是域外邪魔!”

“你家域外邪魔是什麼大善人?不僅不劫掠我們的道法,還要教別人成道,你當人家是來拯救世界的嗎?”

“就是,動不動張口就是域外邪魔,我看你是嫉妒了吧!”

“自己實力不濟,反倒嫉賢妒能,噁心!”

一如瓊崖府那幫人所言。

域外邪魔又不是來萬法界行善的,犯得著這般授學傳道,佈道天下?

這便是天域說辭之中,最大的破綻!

也是寧洛如今的計劃。

那先前質疑之人還想狡辯,他絞盡腦汁,最後也只得張口結舌道:“那,那,那那寧國公不也說是域外邪魔嗎!”

“呵,坊間傳聞罷了!”

“寧國公是齊皇親自冊封,你見陛下他站出來揭示過寧國公的身份?”

“別忘了,寧國公可是九公主之子,他身份特殊,父親又有叛國之罪,本就容易汙衊。”

“說不準啊,這是宮裡的權力鬥爭,是那些覬覦皇位的皇子公主想要把九公主踢出去,再補上一位自己的親族呢!”

大夥兒推理得頭頭是道,也確實聽起來並沒有什麼問題。

結果到頭來,遠在天齊宮的九公主齊婉秋,反倒是成了寧洛身份的護身符。

至少在尋常凡民眼裡,他們更傾向於這流言蜚語是皇室鬥爭的陰謀,而非江南書院變故的真相。

再者......

茶樓之中,又有人朗聲笑道:“哼!可笑!區區寧國公,不過曇花一現爾,如何與我瓊崖府陸師相提並論?”

“縱使他真是江南書院變故的罪魁禍首,縱使他真與域外邪魔有所關聯,但在我陸師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重振我人族道法榮光......”

“還得看我們瓊崖聖師陸良!”

話語振聾發聵,響遏行雲!

茶樓中的看客們大都附和起來,畢竟寧國公說是曇花一現的確毫不為過。

在他們的眼中,寧洛的事蹟只是個已然澹去的傳說。

而陸良的豐功偉績,卻是他們肉眼可見的不爭事實。

既如此,那相較於寧洛,他們自然更加青睞陸良。

甚至就連其他飛舟上巡察的衛道者,都已然聽到了這聲滿懷激動的咆孝。

他們不由皺了皺眉頭,心道這下民真是愚陋無知又野蠻粗淺,繼而近乎本能地遮蔽了這人的聲音。

就像遊戲語音裡的閉麥一樣。

然而......

顏豐滿臉錯愕地看著眼前剛剛豪言壯語完的寧洛。

他嘴角抽搐,額頭滿是細汗,心想著您可真是膽大包天啊......

這種關頭,還跳出來放聲宣言,這不是明擺著吸引衛道者的神念嗎?

而且還說什麼所謂的陸良暴打寧洛。

好傢伙,你打你自己是吧?

真有你的!

沉默之際,齊皇未曾離開天運宮,只是以神道幻化出自己的面容,繼而肅然道:“二位的雷河真意與寒淵真意當真不錯,賞海晶兩塊,紫玉百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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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雷和蒼厄其實都有加入龍武軍的資格。

只是齊皇不願意看到,自己龍武軍淪為寧家軍的那一幕。

所以他只是賞賜,並未問詢二人意願。

事實上,他二人本就不會答應。

尋常海族或許會珍惜這一機會,但他二人身為鯨族與夔牛一脈的後裔,豈會這般隨意地加入人族軍隊?

顯然不可能。

沒人質疑,也並無噓聲。

齊皇斂去神道化形,心道:“還好,幸虧海族海妖一脈本就不親人族,不太可能加入龍武軍。否則朕這一開場,怕是就要鬧得民怨沸騰。”

現在的話,不僅不會顯得齊皇不識人才,反倒顯得他通情達理,在提前知曉二人無意龍武軍的情況下,刻意閉口不談。

齊皇稍稍舒緩了一口氣。

然而這一口氣還沒緩過來,轉眼就卡在了喉頭。

因為......

在青雷退場之後,登臺的竟又是陸良的弟子!

“青瑚城,清流,道承尊師陸良,請蒼厄師兄賜教!”

齊皇:“?”

顏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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