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齊宮中忽而傳來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嚎!

天宮重地,她本不該膽敢藐視皇家威儀。

但當孩子莫名死在自己面前,沒人能再遵循那所謂禮法。

所有人的目光悉數匯聚而去。

寧洛心裡一咯噔,頓覺大事不妙!

他不動聲色,老老實實地跟在齊婉秋的身後,循聲望去。

卻見一具華服屍體橫陳在地。

“那......那不是玄鳳郡主的兒子嗎,怎麼會......”

玄鳳郡主,是四公主的女兒之一,雖然並非郡王之子,但終歸也是齊家血親。

大齊有個古怪的規則。

齊皇須得育有九子九女,絕不能超出這一範疇,倘若少於九子九女,便要補上。

這也是其他妃嬪盯著九公主的緣由所在。

而皇子公主則沒有強制要求子女數量,但最多只能育有子女共計九人。

再之下的郡王郡主,便頂多生育三子三女。

說是這麼說。

但生育男女卻難以掌控。

想要恰好育得性別之一,就只能提前數年準備,用陰陽靈藥滋補誘導。

代價之大,也只有皇室擔負得起。

當然,這一戒律也僅僅只是針對皇室宗親,而對平民百姓,或是異性藩王卻毫無約束。

但至少,玄鳳郡主好不容易得到一個兒子,如此卻在天齊宮大殿之上,慘死面前......

她沒法接受!

“秋兒!

!我的秋兒!

!”

玄鳳郡主叫得聲嘶力竭,甚至逼得齊婉秋都不得不運轉真氣,庇護寧洛。

真氣......

寧洛微眯著眼,只是驚訝了短暫片刻。

道途這般深遠的萬法界,觸及造化,觸及真氣,也都理所應當。

甚至他們說不定也會擁有近似元精,或是真元的體系。

至於玄鳳郡主之子......

寧洛打量了一眼他的屍骸。

表面上沒有任何傷口,繡著鳳紋的華服上也並無任何血跡。

但他的嘴唇卻乾裂得像是數月不曾飲水,眼窩青黑,面頰通紅。

像是......中毒?

“如果只是中毒的話,玄鳳郡主不該反應不過來才是。”

寧洛目光微凝,心想著這裡畢竟是天齊宮大殿,旁人理應沒有毒殺的時間。

直到一道煞氣滔天的身影踏破虛空,憑空乍現!

大御史,青槐!

周遭議論的聲音淡了幾分。

縱使是皇室宗親,也不太敢招惹這位御史臺狠人。

御史臺負責監察軍政,不僅有資格統轄神武府神威軍,更是能夠問罪皇親國戚。

超生問罪這種事,就是御史臺一手負責。

青槐面不改色,神念一掃而過,繼而手指輕輕一勾。

屍體翻身。

露出了焦黑的披風。

青槐漠然道:“火行,道法,內腑焚燼,已經救不回來了......行兇者或許有所收力,但也有可能是某件法寶......”

青槐說著,忽而沉默了片刻。

隨即,揚聲吼道:“開啟都天大陣!封鎖天齊宮!”

“從此刻開始,天齊宮只準進,不準出,直到捕獲兇徒!”

話語之狠厲,決策之果斷,讓人望而生畏。

無人膽敢悖逆。

但自有公主皇子提出質疑。

三皇子踏空而起,與青槐等高,繼而威嚴開口:“大御史,這行兇者膽敢藐視皇室威儀,的確論罪當誅。但您......擅自將我們這般困在天齊宮中,是不是不太妥當?”

三皇子是最有希望競爭太子之位的皇子之一。

他一開口,自然有人應和。

“三皇子所言極是,追兇一事,借道法追溯便可,沒必要這般興師動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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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者說了,陛下將我們召至天齊宮中,不是有要事相商嗎?”

“是啊,那父皇理應會主持公道,又何需大御史......”

然,話音未落。

青槐語氣冰寒,低沉道:“陛下身體抱恙,暫且不會現身。尤其,如今天齊宮發生兇案,就更是佐證了陛下的猜想。”

“皇室之中......”

“有域外邪魔!”

話語一出,眾人瞳孔地震,紛紛真氣翻湧,戒備地環顧四周!

域外邪魔!

每隔數十年,就總有域外邪魔的訊息傳出。

上一次出現域外邪魔,距今已然大抵過去了百餘年。

域外邪魔會扮作萬法界土著的模樣,常人沒法分辨其真容。

他們會在萬法界中大肆殺戮作亂,橫行無忌,而且極難抹除!

邪魔會寄宿在將死之人身上,甚至殺死原主,從而取代對方,混入萬法界中!

沒人知道,自己的親友會不會在某一天,忽然就被域外邪魔所取代。

所以長久以來,域外邪魔這一概念,都是萬法界土著最為懼怕的物件。

甚至一度成為嚇唬小孩的說辭。

但現在,卻成為了他們不得不面對的現實!

“域外邪魔......出現在皇室之中?!”

“糟了,域外邪魔奪舍之法不分修為,你我縱是尊者,一著不慎也會著道。”

“對了,簫郡王,你......方才在哪?”

短短片刻,眾人便已然開始互相猜忌。

松陽還沒來得及去參見齊皇,便也被關在了大殿之中。

他眉頭緊鎖,隱約回想起了百年前所見。

邪魔亂世,附身在府學弟子身上,在試煉之中行血祭之法,掀起一片腥風血雨!

若非當時松陽還不曾暴露身份,那局面只會變得更糟。

邪魔未曾料想,監察試煉之人竟會是一位尊者,因而被松陽鎮壓。

也正因此事,松陽破格官升府學博士,無人再敢怠慢。

松陽回想起往日所見,後悔自己當日反應不及,害得不少學子因而喪命。

他神色漸冷,鷹隼般的眸子掃過周遭,久違地散發出了些許兇戾之氣。

而寧洛,也是心神劇顫。

域外邪魔?

“難道......”

“是指穿越者?”

“不出所料的話,萬法界理當是個真實存在的世界。”

“假使他們知道穿越者的存在,並且展開狩獵,也不是沒有可能。”

寧洛不想把局面往最壞的角度去想。

但就現在的狀況來看,答案已經昭然若揭。

域外邪魔。

就算指的不是穿越者,那也很有可能是針對黑潮的稱呼。

但問題在於,即便這域外邪魔只是意指黑潮,那萬法界就真的能夠縱容“穿越者”的存在?

不能。

或者說,絕無可能!

因為道統!

萬法界的道海早已被土著壟斷,他們不可能容許外來的穿越者,憑藉彼世的道法,撕碎此界的法則!

危!

“糟了。”

“嘖!”

“我才剛剛正式開始修行,根本沒法自保。”

“一旦被揪出來,後果不堪設想。”

寧洛神色慌張,沒有刻意掩飾。

因為這時候他表現得太過平靜,反倒會露出破綻。

眼下的局面......

或許可以算是一場狼人殺?

數千名皇室宗親,要在其中找到被稱作是域外邪魔的“狼”。

雖然寧洛知道,他不是那個下手殺人的兇徒。

但現在他卻不得不和那只“狼”面對同樣的處境。

甚至哪怕他找到了那只狼,他也不能與之聯手。

因為寧洛並不知曉,那位域外邪魔,究竟是黑潮邪祟,還是真正的穿越者。

一切都未嘗可知。

別說能不能自曝身份,就連嘗試探尋那域外邪魔是為何人,都有可能為寧洛招來殺身之禍。

畢竟,他現在還沒有修為。

“我沒有修為,而那人又膽敢在天齊宮上逞兇。”

“無論他是黑潮邪祟,還是穿越者,都極有可能對我下手。”

“說到底......”

“那個死去的玄鳳郡主之子,他會不會,也是一名‘域外邪魔’?”

“完了......”

“徹底亂了。”

或許在這等混亂的局勢中,當個不明事理的傻子倒是更加幸福一點。

因為想得越多,就會發現局勢越發撲朔迷離。

不說受害者與兇手究竟是何身份。

就說這齊皇......

或者是這大御史青槐......

他們是敵是友?

不對,沒有敵友的概念。

無論他們是土著,還是域外邪魔,對寧洛而言都是徹頭徹尾的死敵。

“假使這齊皇真是‘黑龍禍世’中的黑龍。”

“那他匯聚皇室宗親的舉動,或許本就是為了誅絕混入其中的穿越者。”

“那所謂的天齊宮兇手可能根本就不存在,一切都是他一手操演的劇本。”

“還有可能,真正的幕後黑手就是大御史青槐。”

“他才是黑潮的使徒,假借聖諭召集眾人,而齊皇早已被他鎮壓。”

“......”

寧洛麻了。

這些都只是他的假想,而且是最壞情況的假想。

老實說,細思極恐,甚至的確很有可能發生。

寧洛咬了咬牙,一時間也是愁眉不展。

因為他意識到,他現在,貌似不能表現出太過驚豔,或者說是不合常理的天賦。

他不能破境。

而必須以凡人之身,渡過此劫。

否則一位十餘年拒絕修行的紈絝,忽然道法驚為天人,那......

想不被懷疑都難。

這就是妥妥的活靶子!

再者,狼人殺這種需要開麥交流的遊戲,寧洛向來是不會玩的。

無他,唯社恐爾。

雖然他也不是沒看過旁人玩狼人殺的直播,但要說親身體驗,這無疑是第一次。

糟了啊......

寧洛引以為傲的修行天賦,在這一刻不再能成為他的救命稻草。

他必須保證自己在此後的審判之中掩藏好身份,絕不能暴露。

但......

寧洛那烙刻在靈魂中,近乎本能的社恐直覺,卻洞悉到了危險。

雖說他早已並非社恐,但依舊能敏銳地察知到任何異樣的視線。

他能感覺到,這片大殿之中,有許多雙眼睛死死盯著他和齊婉秋,包括一旁的松陽。

因為,齊婉秋是落魄的九公主。

她的丈夫被安以叛將之名,在場眾人多多少少都能夠猜到些許內幕,這所謂叛將,其實......確是與道統有關。

齊婉秋憎恨著當今朝堂,更對自己那冷血無情的父皇懷恨在心。

所以,她有作亂的理由。

但這不是她吸引目光的關鍵。

她備受關注的原因,更是在於她是九公主,而且很少與皇室之人親近,所以少有人能夠為她證明清白。

因此。

她很好構陷。

“我是狼,我開局就被懷疑,我還沒修為,沒刀,沒友軍......”

“嘖,這特麼buff疊滿了啊。”

寄!

唯一的護身符。

大概也就剩下了松陽。

好在寧洛提前取信於松陽,所以松陽並未對他有絲毫懷疑。

大御史觀察著周遭眾人的情緒,忽而閉目稍歇,隨後揚聲道:“齊皇陛下有旨。”

“天齊宮就此封禁!”

“都天大陣,遮天大陣,天煞大陣,三陣同開!”

“所有皇室宗親,分別安排在周遭九大輔宮之中,互相監督,互相檢視。”

“直到找出域外邪魔,並將之誅滅。”

“否則,所有人都不得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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