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從荒古綿延至今的謊言,自不可能被邏輯推理輕易拆穿。

除了萬化血獄典以外,血海尚存的線索與證據大概早就湮滅在時間的長河裡。

所以寧洛打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將探索的重心放在七十二峰。

來高原的目的有二,一是觀察御獸師的生態,二是靜候荒獄界的末路。

從結論來逆推根由,興許效率會更高一些。

畢竟30年後的劇本,尚且沒人真正探索過。

不過正常人也不會有這種離譜的想法就是了。

血海上怒濤洶湧,但老李與血海打了這麼多年交道,又特意趕製了這艘加強版的骨舟,自然無懼風浪。

即便海嘯席捲,那也大可用氣血庇護,破浪而行。

觀眾瞠目結舌,相顧無言。

他們又被寧洛給整不會了。

您這又是捆綁,又是出海,到底想幹什麼?

“寧洛這時候出海,不是找死嗎?”

“這麼多模組干預,海上就算五境撼嶽,也生死難料吧?”

然而恰在此時。

【「楚風」離開了直播間】

【「紀元珊」離開了直播間】

【「雲逸」離開了直播間】

名人接連退出,讓觀眾猛然意識到,他們一定是看出了什麼。

“我懂了!寧洛這是打算去高原刷分!”

“雖然同處血海沒有佔領得分,但是他還可以透過入侵高原的事件分來拉高成績。”

“嘁,還以為是有什麼精巧的設計呢。”

“怪不得楚神他們全都溜了。”

“散了散了,後面沒什麼好看的咯。”

觀眾意興闌珊,失望搖頭。

如此一來,後續的發展他們都能猜到。

無非是寧洛靠事件得分刷滿百分,再擊殺王勝,從而獲取最大利益。

隨著畫面加速,當觀眾看到骨舟乘風破浪,停泊在高原沿岸時。

他們更加確信了自己心中的猜測。

“果然。”

劇情再無懸念。

廣場眾人雖未離去,但都低頭刷起了論壇,熱火朝天地討論起最新的劇本情報。

直到聽到人群中傳來一聲驚呼。

“臥槽?!”

“臥槽臥槽臥槽!”

觀眾語無倫次,已經不知道該用什麼詞語形容眼前的場面。

因為不久前曾震撼他們的那幕場景再次重演。

而且這次時間更早,交手也更為震撼。

第7年。

當寧洛他們抵達高原,攀登上那高逾百丈的懸崖,踏上了膏腴沃土時。

那座聳峙了萬千年的血獄峰,也被攔腰橫斷,墜入海中!

原因自然是海晏和血祖之間的大戰。

寧洛寫給海晏的信箋上細數了血祖的罪狀,陳述了疫病的緣由,也闡明了此前兩次協助的身份。他更是為了迎合海晏心中的堅守,以妖族末裔自居,言稱自己常年臥底,就是為了查明血祖的陰謀。

這麼一來,縱使海晏不信,他也有親身一探的必要。

直到他與血祖對峙過後,他終於理解了一切。

神龜鎮海,血峰橫斷。

觀眾盡皆失語。

瘋了,真的是瘋了!

這才第7年啊!

縱使模組加速,結局也不可能這麼提前。

所以一切都是寧洛的籌謀。

他故意提前結局,葬滅七十二峰,讓整片血海就此淪陷!

可這樣,他也沒有好處啊?

覆滅血海又得不了分,這麼做除了彰顯自己的瘋狂,那還有什麼意義?

意義當然是有的。

寧洛站在崖邊,極目遠眺。

即便他看不清血峰的詳貌,卻也能感受到那從遠洋彼岸掀起的狂風,也能看到山崖下越發洶湧的駭浪。

“開始了。”

寧洛低聲自語。

王勝一臉茫然,他沒有上帝視角,也沒有寧洛那麼強的目力,所以什麼都看不出來。

血海的異樣,對他來說不過是模組干預的影響。

王勝不解之時,又悄然瞟了眼老李。

卻見老李也是一副凝重的神色,似乎看出了什麼。

王勝人傻了。

不是,NPC都能看得出來的東西,我卻一無所知?

這未免有些太欺負人了吧。

寧洛並未解釋,而是招手道:“師父,按計劃行事,倒是得委屈你以僕人身份自居了。”

老李擺了擺手:“這有什麼的,你小子現在完全都能當我師父了,算不得委屈。”

老少二人會心一笑,徒留王勝再度懵圈。

倆謎語人也不知道到底在說什麼,讓他渾身上下像是蟻蟲噬咬,奇癢難耐。

寧洛攥著栓繩,和老李一路深入高原腹地。

接下來......

其實他也沒什麼特別具體的計劃。

寧洛目的只是想看一眼結局之後的世界,去窺探已知世界線以外的未來。

既然是未知的劇情,那他定然沒法早做準備。

所以寧洛所謂的計劃,只不過是融入高原,然後找到一處適合藏身的地方。

譬如礦洞。

如此一來,哪怕海晏瘋魔,就連高原也要順帶血屠,那他依舊能逃出生天。

所以硬要說有什麼計劃,那就一個字。

苟。

至於寧洛想要知道的結局,也無非兩個。

一是血祖究竟是否會有什麼後招。

二是這片天地最後會變成哪般模樣。

反正王勝已經必然拿下,那哪怕多獲得一點點微小的情報,也值得多此一舉。

寧洛晃過神,極目遠眺。

放眼望去高原四野蒼茫,平疇萬里。

幾乎看不到智人生存的痕跡。

只是偶有成群路過的妖獸,隱隱向寧洛擺出了提防戒備的架勢,不過最後卻老老實實地選擇了退避。

倒是苦了王勝。

他被一路拖行,境界又著實低微。

當他看到妖獸嗜血的眼神時,整個人都是崩潰的。

那種孱弱無力,只能引頸受戮的感受,他已經太久太久沒有體驗過了。

旁人穿越是來體驗裝逼打臉的。

他倒好,不僅被寧洛啪啪打臉,還是自己把臉貼上去讓人家打的。

甚至臉盤子吸到寧洛巴掌上,就再也甩不掉了。

但他很快明白,即便被當做餌料,那也不過是折磨的開始。

寧洛見高原人煙稀少,心想著怪不得半妖這麼容易偷渡。不是御獸師不想加以防備,而是他們的人力本就不足以嚴加把守。

不過這樣下去太過耽擱時間。

他目前暫時的想法是混入御獸師中,再尋到機會潛入赤晶礦洞,於礦洞中避難靜候。

但那也得先找著御獸師才行。

於是老少二人對視一眼,頓時心領神會,拔腿飛奔!

饒是已經破境撼嶽的老李,卻也跟不上寧洛的腳步。

但王勝跟上了!

因為他是被拖著跑的。

直到建築的輪廓映入眼簾,二人的速度才終於慢下。

那是一片看起來有些粗野的營區。

骨質的柵欄環繞營地,白木瞭望塔高聳矗立。

部落正中是一座高逾百丈的立柱,立柱上赫然刻繪著繁複的狼首符文。

寧洛大致能猜到,那是圖騰。

而且這裡多半就是血狼部落。

門口的守衛見寧洛他們裝束古怪,看著尤為面生,於是眉目一橫,厲聲盤問:“血狼部落不歡迎不請自來的生人!想要拜訪,先自報家門!”

寧洛拱手解釋道:“這位兄弟,我是血蛟部落之人,旁邊這位是我的戰僕。”

守衛:“?”

啥?

血蛟部落,我怎麼沒聽過這名頭?

高原三十六部落,從來都沒有過變化。

他確信自己清晰記得每一個部落的名稱,而且其中絕對沒有什麼所謂的血蛟部落。

“你唬我是吧?!”

守衛臉黑了下來。

但寧洛倒是不緊不慢,溫吞解釋:“你不知道也實屬正常,我們這一脈早在荒古年間就被委派潛伏在血海七十二峰,緊盯著他們的一舉一動。如今大劫將至,這才不得不儘快迴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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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衛嘴角抽了抽,你這都哪跟哪啊?

越吹越離譜了。

他近乎確信,眼前這個著裝怪異的傢伙,絕對是個不折不扣的騙子!

守衛冷聲道:“別跟老子說這些有的沒的,還血蛟部落呢,你想證明自己身份,就亮出你們部落的圖騰!”

說是亮出圖騰,也就是亮出自己御獸的意思。

畢竟像是血狼部落,他們的主力御獸就大都是狼族妖獸。

王勝從暈眩中緩了過來,恰巧聽到了守衛的話語。

“唔!唔!!唔!!!”

他試圖揭穿寧洛的身份,然卻發不出聲。

王勝很快放棄了多餘的念想,因為他知道,這沒必要。

御獸師不比半妖,他們性子直接,沒那麼多彎彎繞繞。

你要想證明身份,千言萬語都不如展示自己的御獸,否則說什麼都是白搭。

可寧洛有御獸?

他當然沒有!

王勝咧著嘴,笑容中夾雜著幾分仇怨,揶揄地盯著寧洛。

呵。

你不是喜歡整活嗎?不是手段頻出嗎?不是能耐嗎?

你再能耐,你倒是給爺整出御獸來啊!

正這般心想著,寧洛別過了頭,視線恰巧與之交匯。

寧洛遲疑道:“我拖著的這只,算嗎?”

王勝:“?”

守衛大哥更加迷惑。

你這是專程來尋老子開心的是吧?

指著個人叫御獸?您接下來會說什麼,我可都猜到了。

守衛大哥鄙夷道:“你該不會想說,你家這御獸是化形成了人吧?”

寧洛尬笑道:“啊哈哈,那當然不至於。實不相瞞,這是我從血海那抓來的半妖奴隸,一個賤奴罷了,才不是什麼御獸。”

王勝:“?”

你禮貌嗎?

老子好歹也是新港金領,也是俯視你這種下城蟲豸的高位者,你管我叫奴隸?

確實不無不可。

因為等這把輸了,王勝再被炒了,那他真就什麼都不是了。

所謂新港金領,所謂家財萬貫,對他而言都不過是過往雲煙,昔日夢影。

王勝的屈辱很快轉變為難言的惱怒。

他惡狠狠地盯著寧洛,心中嗤笑嘲諷:“繼續,繼續叫!等一會兒穿幫逃命的時候,我看你還怎麼狂!”

守衛大哥見狀,也逐漸失去了耐心。

號角上手,眼看著他便要召集族人。

但寧洛卻比了個“打住”的手勢,無奈搖頭:“事已至此,那......我就只能讓你長長見識了。”

說著,寧洛神色一正,肅然開口:“血澤!”

話音剛落,他腳下頓時彌湧著稠密的血沼,簡直跟真的血澤一般無二。

緊接著,寧洛併攏二指,微微一勾。

勾手之際,血澤翻騰,一道緋紅的巨影自潭淵中徐徐高升。

身形如蟒,有鱗,有尖角,兩足。

潛龍出淵,那是蛟龍!

寧洛踩著百丈蛟龍的龍首處,身形與圖騰立柱同高,威嚴低語:“這便是本座的御獸,血蛟。”

王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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