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陸景執律,詔令河中道

“不過是人間一少年,空有一腔熱血,卻不知擺在你面前的,究竟是何等的機緣。”

披星仙人身姿鳥鳥婷婷,她身後仙氣湧動,讓這荒蕪的臨高山山巔幾乎化作一片仙境。

“你不曾登臨高處,自然不知高處的盛景,等你有朝一日踏足人間大宗師之境,構築星宮又或者構築武道神闕,你便會發覺人間萬千生靈不過如同磚石一般,終有破碎的一日。

你如今覺得你也是磚石,也要跟隨你同為磚石的老師,放棄這厚重的仙緣,往後等你攀登高峰,難以為繼時總會後悔。”

披星仙人仙姿無雙,她站在高山深淵前,天上的群星似乎也感覺到她的風姿,至此暗然失色。

陸景也走到山巔斷崖處,低頭看著山間的血霧,又清楚地感知到戴月仙人仍然在聚攏血霧,不由開口問道:“既然人間萬事不過只是消遣,人間萬民不過只是磚石,以兩位仙人之貴,何必若凡而來,聚攏這些磚石生出的血霧?”

披星仙人皺起眉頭,冷視陸景,足足過去二三息時間,這才搖頭道:“你既然甘為磚石,你便是映照了勾陳元星,終究會被天地的浪潮吞噬,與那些過往的天驕一般無二。

看來我與戴月……似乎錯估了你的潛力。”

披星仙人似乎有些厭煩了,拂袖之間,一場風波來臨,霎時間這天地風煙四起,滾滾的仙氣煙塵上升到虛空,化為一顆顆星辰。

星辰照耀星光,披散在這位仙人身上,便如同披著一件星光衣袍。

“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你可隨我與戴月一同登臨天上仙境,至此成為真正的仙人,再不是人間的磚石。”

披星仙人明明直視著陸景,卻傲然睥睨,居高臨下,彷彿他們帶陸景上天便是對陸景的恩賜。

陸景聽到披星仙人這番話,向來平靜的心緒卻似乎被點燃了。

他認真注視著這位此刻披著星光的仙人,同樣認真道:“凡間之人在仙人眼中,難道應俱都是磚石?”

“人間有圈養天上仙人於肩頭的酒客百里清風,在仙人眼中,他是否是磚石?”

“人間有曾入天關,又歸於人間,天關洞開時,驚人之血灑落泰山的四先生,他是否是磚石?”

“人間有奪仙劍五千,鑄造天下名劍白鹿、神術的劍甲商旻,他是否也是磚石?”

……

陸景直視披星仙人的雙眸,一字一句開口詢問。

“而天上尚且有一位登臨天關,卻不曾成仙,只是在仙樓中結廬而居,研習學問的夫子,夫子……在兩位仙人眼中,是否也是磚石。”

陸景提及一位位人間強者之名。

披星仙人原本明媚的風姿,在這一刻變得晦暗起來。

她目光冷然,仍舊不曾回答陸景。

司晚漁有些擔憂的看著陸景。

這這臨高山上,惹惱這兩位仙人,似乎並非是什麼明智之舉。

可她看著陸景堅毅的眼神,看著陸景平靜的神色,心中卻忽然覺得……

若世人事事都唯唯諾諾,面對登高者的俯視不敢抬頭,那這人間……也就真的沒有希望了。

於是司晚漁朝前邁出一步,站在陸景身側,她不曾多說什麼,只是朝著陸景溫婉一笑。

而那披星仙人凝視的陸景許久,突然間笑出聲來。

“陸景,你覺得你能與夫子、紀沉安、白鹿與神術之主、百里清風相提並論?”

“古往今來天驕無數,可能活著登臨極近的卻少之又少。

況且便是登臨人間之巔又如何,便是強如紀沉安,強如人王陳霸先,強如大伏開國之宗如今又在何方?

便是映照元星,也絕無藐視天上仙境的資格。

更何況……你腰間那呼風刀、喚雨劍還是來自仙樓。”

“你既然不願登天,又如何能執掌這呼風刀、喚雨劍?”

披星仙人聲音變得空靈,天上颳起狂風,下起大雨。

卻見這位仙人微微抬頭,繼而伸出玉指,朝著陸景腰間的呼風刀、喚雨劍一點。

瞬息間,滾滾仙氣流轉而去,瘋狂湧入這兩柄刀劍中。

兩柄仙兵開始顫動,似乎要在頃刻間出鞘,飛離陸景。

司晚漁蹙起柳眉,眼神中閃過些許不忿。

她正要說話,卻只見陸景探出手,緩緩握住呼風刀刀柄,又有一道扶光劍氣從喚雨劍中乍現而來。

兵骨命格霎時間觸發開來。

呼風刀、喚雨劍上光芒越發璀璨。

王妃眼中閃過一抹亮光。

披星仙人神色卻勐然間變得生硬起來。

因為原本已然開始顫動的呼風刀、喚雨劍隨著陸景扶光劍氣湧動,剎那間變得安靜。

扶光劍氣閃耀劍光,刺破了這臨高山山巔的濃霧,讓這一片宛若仙境之地頓時歸於一片荒蕪。

“刀劍有靈,既然已經認我為主,我自然能夠執掌它們。”

此時陸景面色蒼白,身上氣血與元氣俱都萎靡,可他就站在披星仙人不遠處,竟然與那仙氣鳥鳥的披星仙人不遑多讓!

卡察!

披星仙人周遭的星光突然間一道道爆開,她嘆了一口氣,搖頭道:“我突然很想知道究竟是哪一位老師,教出了你這麼一位不知天高地厚的莽撞少年……一腔熱血其實是最無用的東西。

比如……如果我此刻想要拍碎你這塊磚石,便無人可以……”

披星仙人話音剛落,天上忽然有光影顯現。

一道水墨山水浮現於天際,那山水中似乎有一位謫仙人正在執筆批註!

披星仙人勐然抬頭,原本安然聚攏血色霧氣的戴月仙人同樣如此。

“教他的是我。”

有一道溫和中正的聲音就此傳來,山水畫中仍然倒映著那身影。

身影與聲音相合,披星、戴月兩位仙人頓時變得軀體僵硬起來。

他們先是抬眼看天,哪怕那水墨山水、聲音、身影中央並無絲毫的元氣波動,兩位仙人在沉默數息時間之後,竟然緩緩低下頭。

“清都君……”

戴月星人向那天上的山水行禮。

披星仙人臉上的冷然也在此刻消失不見,她低下她高貴的頭顱,也朝那山水致意。

那山水便如同一座虛影,虛影頓生,不曾帶出絲毫的威勢,兩位仙人神色卻越發灰暗,身上的仙氣都越發稀薄。

“觀棋先生?”司晚漁有些吃驚。

陸景拜了觀棋先生為師?

陸景的舉動回應了司晚漁的疑問。

原本還神色平靜的陸景看到天上的水墨山水,臉上終於露出由衷的笑容。

他雙臂大開,執弟子禮儀。

“先生,第一縷風吹來時,我便知道你的筆墨香氣來了這臨高山。”

陸景心中這般低語。

而那山水影像緩緩消失不見,兩位仙人顯得頗為狼狽,身上的仙氣已經蕩然無存,氣息也顯得紊亂無章。

“清都君是陸景的老師?”

兩位仙人目送著天上的山水消失不見,繼而對視一眼。

仙人之間亦有高低之分,有清都君做陸景的老師,他們卻還想要收陸景為徒,未免有些可笑。

披星仙人眼神微凝,不再去看陸景,她轉而望向下方的深淵,彷彿要看透這片深淵。

戴月仙人沉思一番,旋即蒼白的臉上露出燦爛的笑聲來。

“陸景,你不願登天,卻拜了清都君為師,這也許便是真正的天意。”

“清都君由天帝親自冊封,他入人間一遭,終究也是要迴天上去的。

到那時,你是仙人之徒,登臨天關,終究也會蛻凡為仙。”

“清都君……”陸景心中默默低語,也聽到戴月仙人的話,可他卻不以為意,只是笑了笑。

“老師既然願意為了凡間血淚小民倒卻鸚鵡洲,便是登天,也絕非冷眼俯視天下的仙人。”

陸景心中不曾有絲毫懷疑。

“老師是老師,並非是什麼清都君。”

披星仙人不曾轉過身來,卻好似感知到了陸景眼中的不以為意。

她低頭看著深淵,目光直透深淵,穿過厚重的血色霧氣,看清了河中道的荒蕪。

“空口白話總是無憑。

你以那夫子、劍甲商旻、紀沉安問我,我卻也想問問你,你為這人間做了什麼?”

披星仙人冷冷低語。

“我為人間做了什麼?”陸景低著頭,似乎也在自問。

司晚漁看著低頭沉思的陸景,敏銳的感知到披星仙人那句質問中似乎還隱含著某種獨特的力量。

於是這位王妃衣袖中的修長手指緩緩一叩。

一道無聲的漣漪席捲開來,也正是在此時,重安王妃緩緩開口:“以你的年紀莫要與夫子、四先生相比。”

“陸景,你曾經劍斬為禍太玄京,自詡為天質自然,難過諸多人眼睛的妖孽。

你曾經斬龍足,嚼龍肉,使之朝不得回,夜不得伏,墜落於凡間,平視天下眾生。

你曾經鎮崩原夏河龍宮,斬行下血祭之事的太沖海大太子,讓埋骨於龍蟠陣下的諸多白骨瞑目,引來數百龍屬來自西夏和龍王前來殺你。”

“你為人間生民做了這許多事,而你如今不過十八歲,往後道路悠長,終有一日總能趕上四先生、觀棋先生的腳步。”

司晚漁娓娓道來。

隨著王妃柔和的聲音傳入陸景耳中,陸景眼神逐漸變得清明。

“有時候做一些小事,也算是不枉此生。”

陸景嘴角露出一抹笑容,轉而同樣望向那深淵。

深淵之下,有白骨散落於路邊,那些都是河中道之民,俱都是枉死者!”

“陸景能力尚小,可這河中道,因陸景在少了九座龍蟠陣,又有些妄圖行血祭之事的修行者俱都在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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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陸景未死,尚且還可配刀仗劍,執掌雷霆律法,那他們……總要顧慮於我。”

陸景臉上綻發出光彩,她朝這司晚漁笑了笑。

繼而探手之間,持心筆再度被他握在手中,蓬勃的浩然之氣噴湧出來,落筆有神命格就此觸發。

與此同時,託舉著他元神的金色律法雷霆閃爍光輝。

勾陳元星映照,御雷元星神通驟然運轉。

“陸景執律,詔令河中道!”

“若築血祭陣法,斬之無赦!”

短短兩句話,被注入浩然氣,閃爍的金光又與天上勾陳元星的星光融為一體。

滾滾律法雷霆流入那金色文字中。

一時之間!

呼風刀、喚雨劍兩件寶物勐然間顫動,寶物震顫,疾飛而出。

滔滔雨水被狂風席捲,又攜來金色文字,由臨高山朝向四方而去。

金色文字便如同律令,會在往後數月時間,行遍河中道!

披星仙人皺眉看著那律法詔令騰飛於虛空,臉上露出些譏嘲之色。

“這人間已經無望,不知有多少人妄圖藉著血祭陣法,以同類之血肉更上一層樓。

陸景,你能殺遍這人間?”

司晚漁此時也直視著陸景。

陸景默然搖頭,道:“我見之則殺之,殺不盡,也慰我心緒。”

披星仙人臉上的笑容不變,側頭問道:“陸景,你殺了太沖海大太子引來殺身之禍,若非那神秘白龍只怕你早已身死,如今你又想殺誰?”

陸景正要說話,腦海中突然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他聽到這道聲音,嘴角露出些許笑容,道:“陸景言出必行,還請披星仙人拭目以待。”

披星仙人正要說話。

恰在此時,一道青玉色的光芒,從遠方流轉開來。

遠處,隱約可見一座瀑布倒掛,流水殤殤。

流水之間,有一位身姿高大,氣息盎然,身上流淌著一種種神通,氣魄雄偉無雙的男子,正手持一根綠玉杖出現在天邊……

而那瀑布正前方。

西雲龍王身穿白衣緩緩而至。

他朝著天上瀑布中的男子行禮,眼神中多有幾分疑惑。

“神通魁首……也來了河中道?”

手持綠玉杖,倒掛瀑布前來的正是楚狂人。

楚狂人雄偉的身姿令他全然不像是一位元神修士,卻見他昂首闊步來到西雲龍王之前,注視著西雲龍王。

“你前半生醉生夢死,只與妻子行樂;後半生那女人死了,你便渾渾噩噩,沒有清醒的時候。”

“這還就罷了,你活了一把年紀,卻對一個小輩出手,難免有些……無恥。”

楚狂人冷笑一聲:“那些長蟲有你這麼一個長輩,陸景就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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