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三天……連續三天,沒日沒夜。我從來都沒有見過如此猛烈的進攻,不管是以往與我們交手過的亞夏人、雙蛇公國人、猛獅人或是過去的火鷹公國,都沒有讓我手下的軍團付出過如此多的傷亡。即使我們的敵人是在攻城,而我們是依仗著城牆進行守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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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鵝堡軍團一直在那個缺口堅持到第三天中午。我的軍團早已疲憊不堪,他們在第二天黃昏的時候開始傷亡遽然上升。到第第三天中午石堡軍團前來接替的時候我們已經損失了將近千人……將近千人,這相當於四個連隊,以及哥頓其它軍團整個完整編制的四分之一,其中有職業軍團士兵,亦有半農半軍的士兵。換成這個時代的其它軍隊,損失到了這個比例早就開始潰散了,即使是前世的軍隊,一個完整編制當戰損達到四分之一時已經可以歸入急需休整的行列進行優先補充。

天鵝堡軍團打到最後有一些連隊人員不過半,剩下幾十上百個人,可是他們依然不願意將人員彙編到其它連隊中去,最後不得以只能跟猛牛老丈人要了幾百個託斯要塞中的苦力補充其中。

當藍鳶帶著石堡軍團前來換防時,石堡軍團士兵的驚訝溢於言表。而對此我卻提不起絲毫的得意,城牆上、戰壕中以及缺口處,自己手下士兵的屍體被不停地抬到靠近金字塔山的廣場上。此刻自己的心猶如被冷風吹過。

九門大炮,早就全部報廢了,包括前六門大炮報廢後又補充的三門,這是託斯要塞所擁有地所有大炮了。而戰壕裡地那些手炮再無法射擊。只能當做近戰時的鈍器使用。打到後面都是跟野戰一樣用直接肉搏的。

報廢的大炮從堆滿敵軍大炮炮彈的臨時炮臺中被拉了出來。換上投石車,即使那東西有可能將燃燒彈砸在己方兵群之中。而戰壕裡也換成了石堡軍團的弓弩手。

兩個天鵝堡軍團的士兵抬著一具屍體從我的身邊走過,那具屍體遍佈鮮血與塵土,屍體臉上那帶著少許紫青的慘白告訴我,這個士兵已經死去多時。這就是那個哥頓幸運兵的屍體,他為了牛羊,為了自己地女兒……

“我們從來沒有見過天鵝堡軍團如此慘狀……”藍鳶走到我的身邊慢慢搖著頭道:“不管是在麗芙林地還是在翼獅城邦。漢,你沒事吧。你的鎧甲……”

“他們殺死了四倍於己的敵軍……”凝望著一具具被抬下去的屍體,木然地道。“他們是我的士兵,他們……很優秀。”

“別難過。漢……這不是……”

還沒等藍鳶完,我就離開了,來到一個天鵝堡軍團方陣長矛兵身邊。

年輕長矛兵的手輕輕地撫過地上屍體地臉龐,為他抹去塵土。默默地念道:“哥哥……”

突然間,彷彿有一股猛烈的衝擊打在了我的胸口,讓我愣立在原地。

“哥哥,我們別去湖邊了好不好?回家爸會揍我們的。”

“哥。你回來了啊,學校好玩嗎?”

“哥,我要跟爸一起去大城市讀初中了,你記得給我寫信,寄你和你女朋友照片給我哦。”

“哥,沒事,我們先去吃晚飯吧。明天我陪你一起再去下個公司面試。”

那些恍如前塵昭光般的記憶再次一一浮現,讓我抑制不住自己的熱淚溢位眼眶。撥開別在腰間的武器,慢慢地蹲了下來扶起那具屍體。“弟,我們走……”

年輕的長矛手驚異地抬起頭來看了看我。猛吸了一下因為流淚而堵塞的鼻子,想要停止哭泣。可是不管他怎麼忍,眼中的熱淚卻更加洶湧地溢位,最後,他不得不用右手掩著自己地眼睛,輕輕了頭,用嗚咽的語言回答道:“好……哈……好,哥,我們走。”完之後轉身抬起了他兄長屍體的雙

和那個年輕長矛手一起抬著他兄長的屍體從士兵們的隊伍中走過。

“漢!”藍鳶走了過來按住了我的肩膀。同時他的話也讓周圍的所有士兵都將視線移向我們。

正準備替防駐守的石堡士兵駐足驚訝地圍觀,而正準備離開的天鵝堡士兵此刻也不禁涕泗橫流。掩目拭淚……

環顧四周,一股暖流湧上心頭。猛吸了一下鼻子,衝他們大吼道:“哭個屁,你們所殺死地敵人是整個天鵝堡軍團的數量,他們的損失四倍於我們。走——”

“哥頓——”士兵之中響起了一個帶著哽噎的叫喊。隨之。更加嘹亮吶喊聲響起……

“哥頓——”

我們就像一群遊行的瘋子。喊著高亢地口號從缺口防衛區退下來,一路喊到梯形金字塔山前地廣場。“哥頓”這個詞此刻並不是代表著一個國家。勝利什麼的。這個簡單地詞此時承載了這群男人們心中的所有感情,一個“哥頓”喊出了他們在戰爭中所有複雜的內心呈述。將他們的鮮血燃燒,讓他們的靈魂化作太陽。男人的情感,有時候並不需要太多的語言。

六百多具屍體,這是現已死亡的天鵝堡士兵數量。他們的鮮血早已為這場戰爭流盡,夜幕下六百多個火堆,燃燒著勇士們的屍體,他們的靈魂將隨著熊熊烈火騰起的熱浪飛向天際,化作太陽。映著燃燒的火光,將天鵝堡軍團的士兵全部召集起來。

“現在……家中沒有兄弟、沒有男性子嗣的士兵全部出來。”旦茨得到我的命令之後衝那群士兵大聲吼道。

一陣接踵摩肩的鎧甲碰撞聲後,從士兵群中走出了大約一百個士兵。

“好……”旦茨輕輕地歪了歪頭。“跟我走,待在營房休息幾天,戰爭結束之後就回去見你們的家人。”

旦茨地話音剛落天鵝堡士兵們一陣騷動。緊接著鎧甲地碰撞聲再次響起。那些已經站出來的士兵有幾十個紛紛撞開人群跑回到自己原來的連隊中。

“把他們抓回來。”旦茨再次衝士兵們大聲吼道。

只聽見人群中傳來一整撲打聲,跟著那些士兵跑回去的士兵或是被抬著,或是被拖著,從士兵群從被拉了出來,丟在了空地上。並且被他們的戰友死死地按住四肢。

“我不回去,啊——我不回去……放開我,我要給我哥哥報仇……放開我,放開,我要給我哥哥報仇……嗚嗚…隊長…我要報仇……”下午和我一起抬他兄長屍體的長矛手被按在地板上死命地撲打踢騰著,衝自己的隊友怒吼道。接著那怒吼漸漸變成了嗚咽。

搓了搓自己的額頭,走到那個年輕長矛手身邊。“放開他,起來。放開他們——”

長嘆了一口氣之後大聲喊道:“統統放開,都聽我——

你們聽我——你們,已經證明了自己的勇敢……不管是我,還是你們的戰友兄弟,或是其它地哥頓公國人。沒有任何人能夠否認這一。為什麼讓你們出來?

你們為了公爵大人。為了哥頓,為了你們自己的家人而戰,打這場仗……我們哥頓用本就稀少的人口去跟三個國家作戰,或許還有更多的敵人……

不管你們是來自天鵝堡、石堡、垂柳或是落葉,抑或是剛從其它國家舉家來到哥頓。請讓我在這裡叫你們一聲——同胞。

在這裡我們就是同胞兄弟,這場戰爭我們本不得以,但既已來到這個戰場,在確保你們以更少的代價殺死更多的敵軍之外,我亦有責任和義務去確保你們每個家庭的繁衍,因為我不僅是你們地指揮官。還是你們的領主。就像將來我需要你們守護我的子嗣繁衍一樣。我亦會跟自己的子嗣如是……

我們需要更多像你們一樣優秀的士兵,所以我要將你們帶回去。我不希望在我們之後哥頓難以召集起像你們一樣多一樣優秀的士兵。敵人每時每刻都在窺視著我們,這不是單單只依靠我,你,你們在這一場戰爭中就能夠解決的問題。還需要我,你,你們的孩子……他們將來亦需要守護自己的家人以及這個國家。回憶一下吧,幾年前這個國家剛剛建立的時候我們何等欣喜。十字黑鷹旗幟飄揚於這片天空,在天鵝堡……我們高唱著什麼?十字鷹旗永不落,這是我們地歌曲。亦是我們的誓言,永不落……你們是否還記得?嗯?是否還記得?

透過稠密的霧,隱約望見牆外,頑敵正在酣睡,四周沉寂闌珊。

微風斷斷續續。吹過淒涼的戰場。你那是什麼,風中半隱半現?

現在它的身上。映著朝霞爛漫,凌空正在飄蕩,霎時一片紅光。

這就是十字鷹旗,願它永遠飄揚,在這新生的國家,勇的家鄉。

你們是否還記得?

這面旗幟,不屬於古拉納,亦不屬於神聖拉納帝國或是其它什麼人,屬於我們,屬於我們這個國家……

每個人的生命都是有限的,而這個新生國家要走的道路卻遠過我們地生命,我們用什麼來守護這個誓言?

所以……我希望你們,能夠告訴你們的子嗣,他們祖輩與父輩的旗幟是什麼,告訴他們,十字黑鷹旗幟下面曾經戰鬥著一群什麼樣的男人。所有活下來的人,請告訴你們所保護地人們,我們為何而戰。告訴他們,不管是平民還是貴族,告訴後人,我們曾經戰鬥過,我們地意志……

兄弟,公爵,哥頓——”

“兄弟——公爵——哥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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