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風在海外投資電影的業務一直沒放下來過。

哪怕現在無論是賣《好聲音》的版權,還是國內投資電影,都讓公司……不能說盆滿缽滿吧,但至少良性運轉蒸蒸日上。

可依舊沒有放棄投資電影的打算。

或者說,無論是許鑫也好,還是許志他們也罷,對於墨姐的這項海外業務,大家都保持著高度默契的尊重。

說句現實一點的話,光墨姐這一層關係擺在這,就值金子了。

她想投電影就投唄。

當然了,這是比較重利益的話術,而實際上這兩年劉墨墨平均一年保持投資一部到兩部電影,投資都不打,少則一兩百萬,多則三五百萬美元。

對於逆風來講這些錢是不是負擔不提,最關鍵的是她不怎麼賠錢。

雖然掙不多,多數都在保本和維持海外分部的全年費用左右。

少數就算賠了也很正常。

電影肯定有賺有賠的。

大家都有心理準備。

而這兩年在歐洲投了幾部電影後,劉墨墨便打算向北美擴充套件。

歐洲的電影環境,說到底還是太過於排外了。

而北美的投資市場相對來講就很開放。

但風險也同樣很高。

好來塢作為世界電影的忠心,除非是那些獨立電影,商業電影早就有了一套非常成熟的體系。而這套體系對於一個外國公司來講,首當其衝的最需要慎重對待的,其實也是投資。

畢竟這邊一兩千萬美元的電影只能算小製作,動輒上億的費用……除了那些坐擁無數資源的國際知名大公司外,其他小公司有時候只能望而卻步。

但劉墨墨還是想試試。

動用這幾年在歐洲那邊積攢的票房本金,在不挪用公司國內市場的資本前提下,看看能不能玩得轉。

她對錢其實並不看重。

如果她看重錢,喜歡錢的話,壓根就不用一年365天在國外至少待270天。她只需要在國內待著,就會有源源不斷的金錢了。

她看重的是自己的事業,或者說“獨立”的規劃。

歐洲電影,在她看來,雖然佳作頻出。但風氣卻死氣沉沉,她有些膩了。

膩了咋辦?

換地圖唄。

新的開始。

於是,北美的逆風分部開啟了影視投資的業務。

她這個聖誕節之所以沒回國內,其實就是在忙於各種導演、編劇、演員工會的晚宴遊走。

好來塢每年的年末都會舉辦各種酒會,說白了,就是把幾方的人湊到一起,大家互相認識,從而誕生更多的合作機會。

而眼前的那個謝頂的男人,就是她在一場編劇酒會中結識的編劇。

德瑞克·科斯塔德。

在酒會上大家認識時,對於劉墨墨來講,這個人屬於好來塢最底層的編劇。

沒有代表作,絕大部分時間都是在其他編劇手下幫助各種劇本來潤色。

不過對於對方想要保留自己聯繫方式的提議,劉墨墨還是欣然應允。

人家都說美國自由。

但實際上,這邊同樣有著嚴苛的等級制度。

等級森嚴到下位者除非是腦洞大開的做出什麼異於常人之事,否則他們就只能等待上位者來找他們。

而在好來塢,劉墨墨和德瑞克·科斯塔德一樣。

她屬於影視投資製作公司的最底層。

德瑞克屬於編劇的最底層。

她懂這邊的遊戲規則。

而那一晚,她手機裡的號碼有許多人。

但……或許是聖誕節臨近的緣故,對方是在聖誕結束後才聯絡她的,約到了這間咖啡廳,要把他寫的劇本給自己看看。

並且,似乎為了拉自己的好感度,他還帶了他的表妹……也就是倆人在晚宴那天討論過的“天朝通表妹”來促進洽談的氛圍,拉近大家的距離。

劉墨墨對於這個提議並不在意。

直到,倆人落座後,她聽到了這個中文名字叫做艾晴的女孩問了一句:

“逆風娛樂,是許導和楊蜜在的那個公司嗎?”

劉墨墨點頭:

“是的。”

既然是天朝通,知道許鑫倒也正常。

可艾晴的第二句話就把劉墨墨給問懵了:

“啊?……我是許導的英語家教。”

於是,倆人在互相確認了一下“許導”就是許鑫後,才有了剛才她打的電話。

並且感嘆命運的奇妙。

這個世界……真的太小了。

至於德瑞克·科斯塔德把劇本忘記在車裡的小插曲,根本無足輕重。

《包裹》麼……

她翻開了劇本,入眼第一行字:

“恐武健碩、冷酷有力的湯米·維克是一名退役老兵……”

咖啡館內,她開始讀劇本的大概故事,而德瑞克·科斯塔德則像是一個……等待老師審查作業的高中生一樣,目光裡流露出了些許的不安。

至於艾晴……

她就簡單多了。

許導公司裡的人,不是騙子。

這樣就可以了。

所以,她的表情更輕鬆。

而劉墨墨看劇本看的很細,雖然她也在儘可能的忽略一些人物對話,只是專注在場景和故事性。

但她還是花費了服務員倒了三次咖啡的時間,才算勉強讀完。

而她放下劇本的時候,德瑞克·科斯塔德微微坐直了身子。

劉墨墨沒說話。

而是凝視著自己面前已經冷掉了的咖啡,把整個故事捏合起來。

憑心而論,這個劇本……故事還湊合。

就是特色有點老。

一個孤膽英雄接到了一個神秘包裹,然後引發出了一堆什麼黑幫追殺之類的事情。最後“拯救世界”,皆大歡喜。

故事還行,但……沒啥令人在意的點。

大概知道故事後,她任何劇本裡面可以算得上是精彩的內容都沒太記住。

這是編劇編寫劇本時功力的差距。

對方要是真的能搞出來自己要求的那種劇本,那麼大家今天也就不會坐在這裡了。

同樣身處“底層”,她自然對對方的要求也不會太高。

故事雖然不出彩,甚至可以說是平庸……但她從許鑫那學到了一件事。

電影的本質就是透過畫面講述一個故事。

故事肯定有好壞。

但必須要完整。

而這個故事就屬於很完整的一個故事。

細節很枯燥,但勝在有頭有尾。

從主人公接到那個快遞包裹開始,一切的事情都圍繞這個包裹展開,最後收尾還挺幹淨利索的。

她知道自己想在北美站穩腳跟需要的就是這種故事。

不要搞什麼藝術性那麼強的,也不要太深邃的。

故事淺薄一些,直白一些,甚至無腦都可以。用好來塢最傳統的模式,合格的劇本,合格的導演+預算之內最有人氣的演員,這是小成本電影的商業聖經。

先開啟市場,然後在慢慢海里撈針。

心中打定了主意,她終於看向了德瑞克·科斯塔德:

“科斯塔德先生……”

“德瑞克,喊我德瑞克就可以了。”

“好,德瑞克,這個故事,你有什麼想法?比如導演、演員,甚至是你心中想要描述的究竟是一個什麼故事呢……”

在德瑞克·科斯塔德那有些驚喜的目光中,劉墨墨問道。

二人的話題就此拉開了序幕。

……

一夜無話。

許鑫第二天一早,頂著個宿醉後遺症的腫眼泡直接找到了老朱。

《33天》的綠布製作都差不多完成了,他重新又看了一遍後,主要是檢查演員的配音狀況。

意外的是王斯聰的錄音還挺順當的。

情緒也好,咬字也罷,都拿捏的很不錯。

而其他個別人有些小瑕疵,一上午,看了兩遍,他又單獨列出來了17條臺詞的缺陷節點,交給了薛勇。

這些人都是要來返工的。

不過返工也是放到元旦之後了。

到時候他會和大家一起來完成。

而《33天》的事情花了一上午忙活完,中午他在食堂裡隨便吃了一點工作餐就往機場趕。

終於,在下午4點半,抵達了家樓下。

孫婷在等他。

或者說在等蘇萌。

明天就是元旦了,夫妻倆也不是啥吸血鬼,該給的假期一定要給。

而老公回來後,對於小少婦來講,助理也就沒啥用了。

趕緊走人,別打擾我們過二人世界。

“我上去了啊。”

許鑫自己提著行李,對著孫婷和蘇萌擺擺手,直接上了樓。

“許哥再見,元旦快樂呀~”

蘇萌說完,許鑫已經揮著手走進了單元門。

接著,孫婷便說道:

“走吧,坐我車。公司發的元旦禮品在我車裡呢,一會兒你一起拿走。”

“哦哦,好的。”

蘇萌提著自己的箱子跟在了孫婷後面,一路來到了一臺賓士的GLK前。

這車五十來萬。

蘇萌也沒問這車是婷婷姐自己買的,還是蜜姐送的……

反正許哥是送了她一輛甲殼蟲。

超級無敵可愛!φ(>ω<*)

而等孫婷幫她開啟後備箱後,她也看到了蜜姐元旦給公司員工準備的福利。

一盒冬蟲夏草,一盒遼參。

以及一套蘭蔻的化妝品禮盒。就放在DIOR的香水盒子旁邊。

蘇萌倒不意外。

蜜姐的大方是出了名的。

按照蜜姐在去年年會上說的話:

“冬蟲夏草和海參在座的大家都是年輕人,暫時用不到,是給你們父母的。出門在外打工一年啦,父母最關心的不是你們的業績如何,也不是賺了多少錢,而是怕你們吃苦,受累,心疼你們。這兩盒禮品拿回家,你們可以光明正大的告訴父母,這是當子女的孝敬。讓他們不要擔心,你們很好。”

她聽了蜜姐的話,拿著禮品回到了家。

爸爸媽媽真的很高興。

但卻還是埋怨她亂花錢。

而當她說這是公司發給自己的後,父母可能是覺得……這是單獨發給自己的,感覺自己很受蜜姐和許哥重視,心情更好了。

笑模樣在臉上呆了好多天,直到大年初二,自己因為睡懶覺被媽媽掀了被子,一腳踹下了床……

而今年蜜姐又給準備了這麼多好東西,爸爸又能拿冬蟲夏草泡水喝啦。

她美滋滋的把箱子放到了後備箱,而孫婷已經在車上等她了。

剛上車,她就見婷婷姐遞過來了一個紅色的牛皮紙袋。

“給。這是許哥給你準備的過節紅包。”

對於牛皮紙袋……蘇萌可太熟了。

甚至有時候她懷疑……許哥是不是故意的。

自己的同學朋友,人家單位發過節的福利,通常都是打到工資卡上……

可為什麼許哥這麼喜歡用牛皮紙袋呢?

要麼是信封。

信封是一萬。

而看這牛皮紙袋……裡面少說三萬塊錢。

不是,為啥發過節費不能達到卡上呢?給個牛皮紙袋總感覺好彆扭呀。

她一邊琢磨,一邊開啟了袋子,往裡看了一眼。

“……五萬!?”

這……這還沒過年吶!

許哥這是幹嘛?

而看到她驚訝的樣子,孫婷一邊開車,一邊點點頭,指著儲物格:

“裡面有一包喜糖,也是你的。這次公司裡的員工過節費連清潔工阿姨都有一萬塊。三水哥添丁嘛,大家一起沾沾喜氣,是許叔讓的。喜糖也是。”

“嗯嗯!”

蘇萌眉開眼笑:

“嘿嘿……婷婷姐,您看過小寶寶了嗎?”

“看過了。唔……像嫂子多一些。嗓門大,喜歡哭,倒是沒暖暖和陽陽好哄是真的。”

“那……滿月酒和許哥的婚禮不是一起麼,咱們送點什麼呀?婷婷姐您是隨禮還是?”

“不隨禮,我也正要和你說這個事情。”

孫婷語氣變得認真了起來:

“你這邊不提,我是這麼想的……禮金全公司肯定都是統一的,蜜姐也不讓隨多,但我自己會送一床被子,百納被。我媽已經給我要了好多布頭,開始做了。你這邊也上點心,不管是百家衣還是百納被,得給出點誠意,明白麼?許哥和蜜姐對咱們這麼好,三水哥又是許哥的親哥哥,別買個什麼工藝品之類的湖弄。”

“嗯嗯,我懂了!”

蘇萌用力的點點頭:

“那我回家就跟我媽說一聲去。我家親戚多,小孩子的衣服都是親戚互相串著用,百家衣沒啥問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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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行。”

聽到這話,孫婷也放鬆了下來。

人嘛。

其實就是這樣。

將心比心。

許哥和蜜姐這場婚禮,雖然乍一聽“在農村辦”、“大鍋菜”之類的,好像花費不了多少,但從蜜姐家親戚那邊又是購物卡,又是旅遊的待遇,以及菸酒大集之類的規模,可以說都是一筆天文數字。

他們不缺錢,缺的是一份赤誠的心意。

比起禮金,心意顯然更重要一些。

這次的婚禮是雙喜臨門,對於許哥和蜜姐,她是真的想不到用什麼能表達出自己對婚姻的美好祝願……也不用祝願。

人家兩口子那黏湖勁,但凡接受能力差的人都能當18禁的小電影了。

所以,還是從另外一洗,許哥的小侄子身上下功夫吧。

……

晚上飯,一家人沒在家裡吃。

許鑫開著那輛沃爾沃,拉著一家人,後備箱裡還帶著十二個飯盒趕往了和睦。

他們住的月子中心都是按照酒店規格來的,而張倩的標準顯然是總統套級別。

餐桌大,足夠用。

一家人跨年自然得湊到一起。

哪怕嫂子只能對著那一桌子飯菜流口水,然後老老實實吃自己的營養餐,可就這心裡也高興。

而最高興的其實還是許大強。

今天晚上,倆兒子,倆兒媳婦,孫子孫女都湊齊了,兩邊的親家也都在,這種闔家歡樂的時光,哪怕他只能自己孤零零的坐在長桌代表家主的位置上,可還是很開心。

不過,為了照顧產婦和孩子,一家人今天喝的都是紅酒。

這點最為遺憾……

但人生不就是如此麼。

再怎麼完美的生活,也總是會多少流露出一絲缺憾。

可許鑫把自己父親拿著酒杯笑吟吟的模樣倒映在自己的童孔裡後,心裡卻有些心疼。

今天下午他回家的時候,妻子和他說了一個事情。

就在昨天,為了這個跨年,她特意帶許大強去染了個頭髮。

以前其實許鑫也好,她也罷,都忽略掉了這個細節。

而昨天去染髮的時候,她看著理髮師在弄,湊近瞄了幾眼後,忽然發現……原來許叔叔的一頭黑髮其實是“偽裝”。

他的髮根挺多白髮的。

父親……

老了啊。

他端著紅酒,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

這頓家宴其實並沒有吃多久,哪怕這房子隔音好,但一家人畢竟也不好用那種旁若無人,跟在自己家裡一樣的態度胡吃海喝。

不太合適。

於是,一人一滿杯紅酒喝完,就算是結束。

而結束後,許鑫提議,許淼跟隨,許大強最終拍板:

“走,抽菸去。”

三個對這個醫院絲毫不陌生的男人夜晚再次摸到了小花園的涼亭裡。

時冬臘月的,點上了煙。

“冷不冷?”

“不冷。”

“暖和哇。”

聽到兄弟倆的回應,許大強點點頭放心了:

“都掖好,感冒了哇!”

明明都是成年人了,可他的語氣依舊一如當初。

然後看著兄弟倆幾乎是本能一般撩起羽絨服,把衣服往褲腰裡面掖,他這才滿意的抬起了頭,看著一片灰暗的天空……

“啊呀!

陝北漢子臉上全是不滿:

“這燕京的汙染嚴重哇!今年呢來,莫說星星了,月亮都是霧濛濛滴……”

聽到這話,許淼來了一句:

“這幾天PM2.5還高滴嚇人!出門呢都帶口罩~”

“是嗎?沒啥感覺啊。”

許鑫一臉“頭好癢”的模樣。

他在家裡的角色一直是那個胡作非為雞飛狗跳的模樣。

這話倍兒符合人設。

果不其然,聽到這話後,許淼翻了個白眼。

許大強直接開口:

“都說了哇,你沒事看看新聞!那國家大事不都靠新聞掌握的哇?……還是導演呢!不丟人哇!”

“嘿嘿~”

許鑫憨笑了兩聲。

然後……

“爸,甚時候找個姨照顧哈你,好哇?”

“……”

許淼一愣。

而許大強則是滿眼的無語。

好端端的怎麼扯起來這個了?

“喝多了哇?”

他忍不住問道。

“沒。”

許鑫搖頭:

“就是……覺得爸你太孤單了……現在有哇?”

“……”

許大強再次愣了愣。

這次的沉默時間大概是三四秒。

三四秒之後,他才搖頭:

“麼。”

許鑫心說你咋不說實話呢?

於是再次追問:

“是哇?”

他心說您老人家就挑明了不行麼?

您只要挑明,我立刻改口喊姨。

可誰知許大強卻依舊搖頭,並且有些不耐煩了:

“你關心呢滴事作甚,管好你自己就得了。多大個人了,連個新聞都不看……三金,你都當爸爸了,也該長大了哇……”

老父親絮叨模式開啟。

可許鑫壓根不吃這一套。

他是長大了,但不是被奪舍了。

當爹的要拿他有辦法,當年也就不會讓他活成個小祖宗了。

“啊呀!爸!你和呢說實話嘛!呢和三水都同意,有撒嘛……是吧,三水。”

“……”

許淼嘴角抽了抽……

又抽了口煙……

在嚴父和“逆子”的抉擇中,罕見的站在了逆子這邊:

“就是,爸,呢和三金也都想身邊有個人照顧你……”

“……”

這次,許大強不說話了。

愣愣的看了倆人一會兒,忽然起身來到了兄弟倆面前。

嘴裡叼著煙,他兩隻孔武有力的手對著兄弟倆的頭就是一頓揉。

一邊揉,一邊說道:

“胡說個甚。爸日子好滴很哇,看著你倆都結婚了,也有了娃……呢就算下去見你們媽,也有個交代了哇……呢滴娃都長大了……”

話語中的情緒隨著嘴角叼著的香菸燃燒。

又伴隨著菸灰的飄散而隱去。

陝北漢子看著自己兩個優秀至極的兒子,滿眼慈祥。

至於剛才那個話題……

他到底,沒給出答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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