滻灞間的晴川中秋之夜很熱鬧,姚崇一眾上了年紀的有桂花酒宴,品評獨孤探花的詠月一詩一詞即耗去大半時間。

水調歌頭的這首詞整篇皆是佳句無異議,但有人認為過於清冷,暗含孤憤之意,因有“我欲乘風歸去,”“高處不勝寒”“照無眠”幾句,支援此論之人還推測當時遠東侯獨孤探花在洛陽因送玄武祥瑞,卻未得到應有賞賜而產生怨憤。

但立有人反駁,遠東侯深得聖寵,怎會在乎這點得失?“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獨孤探花終究是捨不得人間繁華的,其願望是“千里共嬋娟”。

但問題亦來了,當時其與納蘭女帝形影不離,怎有“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悲歡離合”的感觸?此句只有用獨孤探花心懷天下來解釋,獨孤探花憐惜天下別離之人,祝願他們“但願人長久”。

前半縱寫,後半橫敘。上片高屋建瓴,下片峰迴路轉。前半是對歷代神話的推陳出新,也是對魏晉六朝仙詩的遞嬗發展。後半純用白描,人月雙及。它名為演繹天理,實則闡釋人事。筆致錯綜迴環,搖曳多姿。從佈局方面來說,上片凌空而起,入處似虛;下片波瀾層疊,返虛轉實。最後虛實交錯,紆徐作結。全詞設景清麗雄闊,以詠月為中心表達了遊仙“歸去”與直舞“人間”、離欲與入世的盾和困惑,以及曠達自適,人生長久的樂觀枋度和美好願望,極富哲理與人情。立意高遠,構思新穎,意境清新如畫。最後以曠達情懷收束,是獨孤探花情懷的自然流露。情韻兼勝,境界壯美,具有很高的審美價值。此詞全篇皆是佳句,典型地體現出獨孤探花詞句一貫清雄曠達的風格。

而春江花月夜這首新格律詩,章法結構,以整齊為基調,以錯雜顯變化。三十六行詩,共分為九組,每四句一小組,一組三韻,另一組必定轉用另一韻,象九首絕句。這是它整齊的一面。它的錯綜複雜,則體現在九個韻腳的平仄變化。開頭一、三組用平韻,二、四組用仄韻,隨後五六七八組皆用平韻,最後用仄韻結束,錯落穿插,聲調整齊而不呆板。在句式上,大量使用排比句、對偶句和流水對,起承轉合皆妙,文章氣韻無窮。詩中春、江、花、月、夜、人幾個主題詞錯落重疊,伸縮變化,引人進了一個目眩五彩、渾然忘我的境界。

此詩寫出了初月的朦朧,高月的皎潔,併發思古之悠情,音節美、韻律美,斷而復續,飛絲相接,給人一種清峻雄奇之感。

獨孤探花並不是一味的寫景白描,繼而寫了離人怨婦思緒。

鴻雁長飛光不度,魚龍潛躍水成文。

寥寥數語,怨婦的離愁別恨已寫到極致。看江流依然,落月留照,把江邊花樹點染得悽清如許,人間離情萬種都在那花樹上搖曳著、瀰漫著。在這樣勾魂奪魄的意境裡結束全篇,情筆生花,餘音繞樑。

無論是初月的明媚、高月的皎潔還是斜月與落月的迷離纏綿,抑或樓頭月的徘徊、鏡中月的清影、簾內月的傾注、砧上月的流照,無一不打上情感的烙印。把一輪明月寫到如此清雅且奪人心魄的地步,就不僅僅是傳世之作、而應該是曠世之作了。

無論是明月何時有?還是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一眾六部久經仕途的老吏們亦開始發散思維,有人說自古即有,有人說天造地設,有人說洪荒形成,亦有人言稱為仙人所設,各自言之鑿鑿,各執一詞,最後終以大部醉倒散場。

中學堂裡的少年們賞月詩會亦是爭論非凡,最終還是杜甫的一首月夜憶大父奪冠:

戍鼓斷人行,秋邊一雁聲。露從今夜白,月是故鄉明。

父子皆分散,無家問死生。寄書長不達,況乃未休兵。

杜甫的父親尚在遠東任職,此刻不知有無閒暇賞月。

皇太后聞聽此詩,含淚叫了幾聲心肝寶貝,吩咐納蘭妃雅賞賜諸多吃食與小杜甫,而她們的樓蘭月影會的嬋娟拜月會亦是嘈嘈雜雜,嬌憨的蕭簫,輕靈的小精靈巫靈舞,美豔冠絕燕唐的歸海聽雪,看似冷峻的白枯梅,大方典雅的魏初晴,靜若幽蘭的裴楚舞,均獻上了精彩絕倫的舞蹈,讓皇太后與一眾老婦人大開眼界。

而大學堂的郇國公韋陟,逍遙樓主段懷本,燕唐車馬行的大掌櫃謝曉天,萬安縣首富左宣德一眾擁妓嘻樂到明月西墜東方魚肚白之時。

皇太后亦多喝了兩杯,亥時一刻即收兵回屋歇息,次日一早在晴川的雞鳴聲中醒來,獨孤伽羅過來伺候梳洗,納蘭妃雅早課後亦過來佈置早點。

“那個猢猻呢?昨夜未見今日亦躲起來了?”獨孤皇太后很閒適的問道。

“天星昨夜在長從宿衛大營呢”納蘭妃雅回道。

“這猢猻怎地勤奮起來了?中秋夜還不忘當值?”皇太后很是驚奇問道。

“呃,老佛爺,昨夜昨夜長安有蟊賊鬧事,天星坐鎮長從宿衛大營是應有之事”納蘭妃雅亦將大事說小。

“蟊賊鬧事?嗯?不對,汝等將某誆來晴川,是不是亦為此事?”獨孤皇太后不愧歷事多矣,瞬間即發現事情的蹊蹺,昨日姚崇與納蘭妃雅到儀秋宮可是說晴川賞月需皇太后蒞臨,華師門下皆仰慕皇太后,遠東侯思慕老佛爺快成疾,當下長安城內皆在辱罵遠東侯不孝之舉,還望皇太后為其張目;獨孤太后這才勉強成行,現看來根本就是那個猢猻早知曉長安有變,為己安危誆己出城。

“此事確實是天星顧忌太后的安危,才讓某等請太后駕臨晴川”納蘭妃雅亦點頭承認。

“汝等皆是好孩子,但某需知曉長安城的蟊賊鬧事是怎地回事?鬧到了什麼地步?太子是如何處置的?”皇太后本能的覺得這蟊賊鬧事定不是小打小鬧。

“具體情狀某等亦不清楚,但昨夜天星已查明,蟊賊已經攻入太極宮了”納蘭妃雅不敢隱瞞。

“攻破了太極宮?從哪兒?玄武門?東宮呢?金吾衛呢?宋璟呢?”皇太后霍然起身,瞠目大喝。

“玄武長樂玄德三門皆破,東宮情狀不明,其他情狀某亦不知曉”

“那還吃什麼?那猢猻在長從宿衛大營?走,某去問他”皇太后提起孤拐即出門。

“皇太后還是吃點吧?天星亦遣人在萬年坐鎮,事態並未迷亂不堪”納蘭妃雅勸慰道。

“去猢猻哪兒吃”皇太后不理徑直前行。

姚崇太保亦一早過來請安,見此情狀知曉皇太后已經聽到傳聞,也不多話,安排人備車馬。

晴川路邊的草木已有些枯黃,但仍未凝霜,些許蕭瑟並不悲苦。

到了廣運潭邊,長從宿衛的兵馬均列陣以待,人無聲馬無音,壓抑卻雄渾。

皇太后見了無邊無際的長從宿衛兵陣,心頭更是沉重。

過心雅橋,從攔河大壩上直奔東岸的長從宿衛大本營,此處亦是大批兵馬席地而坐,靜待軍令。

到了行轅門前,被守門旗牌官攔下,皇太后亦不惱怒,望著營內高高飄揚的天星大將軍旄旆靜立不語。

不一會,得訊的天星大將軍獨孤心慈與冠軍大將軍郭知運,御史左中丞韋虛心出營相迎。

“甲冑在身,不能行大禮,還望皇太后恕罪”獨孤心慈拱手施禮,身上明光鎧初升陽光映照下閃閃生輝。

“說,到底什麼情狀?”獨孤皇太后亦不虛言,目光掠過他人停在天星大將軍身上。

“昨夜左右屯營譁變,遊俠權梁山叛亂,從景鳳門攻入皇城,屯營從長樂門玄武門玄德門攻入太極宮,但後來兩方內訌,權梁山退入長安群賢坊,屯營亂兵圍攻東宮不諧,攻打大明宮亦受挫,先只是強佔長樂門”獨孤心慈也不引眾人入大帳,在轅門前一小帳內引皇太后入座。

“太極宮情狀如何?太廟情狀如何?太子何在?”皇太后連番責問。

“太極宮只有兩偏殿受火爎,太廟有金吾衛蘇長街把守,亂兵即時退出皇城,皆安然無恙。太子在東宮亦無大礙”

“此事因何而起?汝長從宿衛怎未出兵平叛?”

“某等尚無軍令,只能按兵不動,此事生變緣由尚在查尋”

“蟊賊已經佔據一坊之地,哪兒的燕唐民眾正遭受塗炭,汝擁兵十萬卻只是觀望?若長安糜亂,太子有事,汝該如何向聖人交代”皇太后又厲聲喝問。

“某在月前即向兵部,向太子,向聖人稟告過群賢坊遊俠有作亂之舉,但聖人囑某莫多事,這不是某長從宿衛的值司”獨孤心慈委屈說道。

“那汝現今有如何應對之舉?”皇太后愣住,一會又幽幽問道。

“某已令長從宿衛全員備戰,隨時聽從軍令調遣”

“若無軍令呢?”

“那某只能等”獨孤心慈抬頭凜然回答。

“宋璟何在?六部官吏何在?”

“宋璟尚書已入金吾衛,坐鎮大明宮丹鳳門,裴旻大將軍坐鎮興慶宮,其他各部官吏昨夜中秋休沐,具體情狀目前知之不全”

“那汝給聖人報信了麼?”

“昨夜已經傳送公文到洛陽,今日上午應有回應”

“汝真就這麼等著?”皇太后想想還是不滿意。

“某只能這麼等著”

皇太后於是不語,獨孤心慈吩咐人給端來吃食,皇太后早上尚未進食,獨孤伽羅端過米粥給皇太后,皇太后遂整頓精神開始早餐。

獨孤心慈亦拿著一個大餅開嚼。

“昨夜歇息了沒有的?”納蘭妃雅端過一碗豆汁給其下餅。

“睡了個把時辰,沒事,某坐著打盹多次”獨孤心慈笑道。

“城內傷亡如何?”納蘭妃雅又問道。

“還好”獨孤心慈嚼著大餅嘟囔。

正吃著,帳外有人來報,宋璟尚書帶人來了。

獨孤心慈親自出去迎接。

宋璟是聖人與政事堂留下的監國留守首要大臣,有調兵遣軍之權。

獨孤心慈帶郭知運韋虛心將其迎入大營,自己亦跑進小營帳,問皇太后是去晴川還是留在此地,皇太后雖尊貴,但軍帳大營亦不能隨意進入。

“某就在此候著”皇太后心不在焉的回答。

於是天星大將軍讓納蘭妃雅照看著,自己再跑回大帳。

宋璟不是一個人來的,蕭嵩與王晙兩位兵部吏部的尚書跟著。

“汝昨夜為何未出兵?”宋璟開口即質問。

“軍令何在?”獨孤心慈回答。

“將在外軍令所有不受,長安事亂,汝坐擁雄兵而不作為即為失職”宋璟尚書喝道。

“某不作為只是失職,某若出兵那即是亂兵”獨孤心慈不客氣的怨懟回去。

“別說些沒用的,長安兵亂汝可知曉情狀?”王晙尚書是老資格行伍,此刻趕緊制止兩人無意義的怨懟。

“知曉一些”獨孤心慈也只是輕描淡寫。

“長安內亂兵勢大,城內無充足兵力鎮壓,汝長從宿衛能調動多少可戰之兵?”蕭嵩是兵部尚書,此時亦焦急問道。

“三到五萬”獨孤心慈給了個範圍。

幾個尚書沉思,皆知長從宿衛成軍不到一月,可戰之兵那不是說著玩的,那是要能殺人的,許多時候不說是剛募集的軍兵,就是久未經戰陣的老兵亦會臨陣譁變。

“左衛呢?右威衛呢?他們不是有兵馬麼?汝等不去哪兒到某這新軍來作甚?”獨孤心慈又問道。

“左衛閉營不出,右威衛的燕君鸞大將軍領兵一營在金光門外”蕭嵩解釋道。

“金光門被亂兵給佔了?”獨孤心慈裝糊塗,他雖未進長安,但大致情狀知曉的差不多了。

“給權梁山佔了,權梁山自號襄王男,又偺稱光帝,佔了群賢坊,目前已攻入西市”王晙嘆道。

“哦”獨孤心慈哦了一聲即無語。

“王志愔府尹已帶人去征討,汝長從宿衛現可能調兵收復長樂門太極宮?”宋璟尚書問道。

“某等長從宿衛只是新軍,只能盡力而為”

“汝營外和廣運潭邊的軍馬亦是長從宿衛?那有此等軍馬多少?過萬即能用”王晙尚書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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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說了有三萬可戰之兵,亦有多點能助陣,不會超過五萬”獨孤心慈撇嘴,這是不相信長從宿衛的戰力啊?

“那某等現即令汝帥長從宿衛出兵入城平亂”宋璟尚書當機立斷。

鴻雁長飛光不度,魚龍潛躍水成文。

昨夜閒潭夢落花,可憐春半不還家。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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