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此大勝,右威衛禁軍居功為首,沒有帝國禁軍將士的威懾,某等無法如此輕鬆獲勝”獨孤天星首先敬左首秦衝都尉,只是這話聽得段雲即使自覺皮厚肉糙,也忍不住臉紅。

整個戰事,右威衛禁軍沒放一箭沒砍一刀,真正的作用就是立在哪兒威懾著敵人,即使沒有哪怕一個敵兵衝到禁軍陣前,可禁軍仍有兩個新兵被同袍劃傷,戰後被獨孤天星大手一揮,接敵負傷。

最終分配給禁軍的人頭是一萬八千,秦衝陰沉著臉不想接收,送來人頭的那個廟街隊正說了一句“某家團長說了,如果秦都尉不接收,請即刻回海蘭泡大營”

看著屬下校尉們期盼的目光,秦衝只得接收。

燕唐有制,殺敵十人賜田百頃,殺敵百人可封侯。

一萬八千首級二千五百多人分,每人六個有餘,怎不讓人心熱。

即使段雲貴為十大將門子弟,但他終究是不是嫡子長孫,雖有家族餘蔭,溫飽不愁,但要有好的前程還得自己多費思量。像秦衝為秦家長門嫡子,雖不是長子,如今雖然才二十七歲就已是折衝都尉,再有幾年資歷到了,封將出侯不在話下,他嫡親大哥秦湧早已是忠武將軍,未來大將軍可期。再說即使不能封侯,得田百頃那也是意外之財啊。

所以段雲立刻就放下節操,歡欣鼓舞的和屬下商量如何分配這天上掉下來的餡餅。

有了一次送人頭,那這次慶功酒宴上,獨孤天星口稱禁軍軍功第一,自然就不再那麼突兀了。

接著是遠東諸將的論功行賞,段雲一直奇怪,這功勞怎麼也得東道行營來分封啊,這諸將領受著獨孤天星的功勞分封都覺得理所當然呢?

要說到現在段雲還是迷迷糊糊的,那天打狼窩怎麼就那麼輕鬆的贏了呢?秦衝都尉組織了幾次禁軍校尉們討論,分析來分析去,覺得這次贏得實在過於僥倖。

第一自然是突厥太輕敵了,六萬騎軍對三萬步兵,怎麼著也輸不了,所以那倭斤烏蘇米預備隊一人未留,一上來就全軍突擊,完全沒有做僵持的準備。

第二那獨孤天星過於狡詐,諸葛廂弩和霹靂炮不說,那佈置的絆馬索就太陰險了,戰後段雲和秦衝去檢視戰場,發現了那藏在齊膝草叢中的絆馬索,均是比髮絲粗不了多少的鐵絲,在本陣前四五丈處一排,隔了一丈多又有一排,碗口粗的木樁深入地裡,每個都用草叢掩藏的嚴嚴實實,那些鐵絲兩人也見過,許多鐵匠鋪老匠頭都能拉出很細的鐵絲銅絲,鎖子甲上就有用,有些紈絝沒金線纏劍柄,就去買這種銅鐵絲線代替。可用做絆馬索?這橫在打狼窩三四裡的鐵絲有上千丈吧?這些鐵絲用來鑄刀恐怕都可以裝備一個團。

不過那隱蔽性確實好,禁軍陣列離那絆馬索線只有十幾丈的距離硬是沒一人發現。

至於第三,秦衝和段雲想了很久都沒想出來,只能歸於老天庇佑。

阿爾丹城主府的歡宴還在進行,獨孤球球不知從哪兒尋來十幾個驅度寐的舞姬,正在席前跳著胡旋。

酒過半酣,獨孤天星拍手讓獨孤球球把舞姬趕下去,拿出一本冊子,“咱們這次拿下阿爾丹,收穫頗豐,功勞那是虛的,只有這些金銀綢帛是實實在在的”

獨孤天星斜眼看看秦段二人,“咱們拼命也是為了讓家人過上好日子不是?所以,咱們這次收穫除了留給行營的,其餘大家就按冊去領取”

下面十三部的人自然轟然響應,秦衝看著場面熱烈,但本著一顆帝國未來將軍的良心,還是咬牙問道“這是否欠妥?帝國有制,戰場繳獲應由監軍分配”

“哈哈,秦都尉有所不知啊,某與獨孤大都護他們有約定,遠東十三部攻下城池,盡得所獲,當然這次攻下阿爾丹,禁軍將士功勞居首,所以,禁軍取頭份。”

秦衝和段雲一陣惡寒,別再說我們禁軍功勞居首好不好?我們會臉紅的。

“再說了,阿爾丹本來就不在這次徵漠河的目標中不是?咱們是自己打下的,算是本次徵漠河的意外之禮。”

右威衛折衝都尉秦衝和果毅都尉段雲無語。

在座眾將每人領一紙冊,歡天喜地去了。

即使心有準備,但當段雲押著所分之物回到禁軍駐地,秦衝還是大吃一驚,這也太多了。

段雲帶回來有五十多輛大車,大多是皮貨,還有兩輛珠寶。段雲得意洋洋的說,那些遠東的魯漢子只看到金銀和糧食,哪有這些皮貨和珠寶值當。

上千張各種皮貨,老虎皮就有數十,熊皮近百,其餘什麼貂皮水獺之類的應有盡有。色彩各異的珍珠就用木盆盛放在車上,各個珠圓玉潤,玉器瑪瑙隨意堆疊著,幾粒碩大的狗頭金分外耀眼。

禁軍校尉們圍攏胡亂翻弄著,大聲估計著這些物事在京都的估價,秦衝秦都尉臉色陰沉的可滴下水珠,一咬牙奔出大營直奔阿爾丹城主府,段雲急忙安排人收藏好物品,緊跟自家都尉而去。

城主府的暖閣人聲喧鬧,獨孤天星和遠東十三部的幾個族長圍坐一團,還有流鬼國的可也王子正端坐對面,四人圍著一張方桌玩著遊戲。

段雲不記得廟街的人把這種遊戲叫麻將還是馬將來著,有點像京都葉子戲,只不過葉子戲是紙牌,雖有用玉石雕刻的,但沒獨孤天星他們玩的這種牌多。

桌上一百零八章方方正正的玉石牌,純白玉石切割,差不多一模一樣,背面鑲刻黃褐色牛骨,光滑平潤,正面有花紋和字樣,著青紅色彩,很是惹眼。

廟街的人把那些字樣和花紋叫筒索萬,一筒二索三萬之類的,每類四張九門,還有東南西北中發白幾樣配牌,三張合一句,叫天地人三才合一,每家四句叫四季發財,另配一將,將要陰陽和合,需吃一字才能合牌。

廟街和十三部的人都說這個遊戲是魔狼天星發明的。

既是遊戲,唐人都喜歡加以賭頭為樂,此刻端坐四方的桌邊四人邊上都有一高幾擺放個木盆,裡面居然是東珠,顆顆碩大飽滿,色澤圓潤,段雲見了也不禁嚥下口水,這一顆足夠他在摘星樓擺兩桌席面。

獨孤天星叼著雪茄,手裡摩挲這一張玉牌,見到禁軍兩位都尉進來也不起身,只嚷嚷讓大熊讓座。

秦衝都尉見閣內人多不方便說話,只陰著臉不說話。

此局是獨孤天星下首的室韋部族長莫賀弗合牌,其餘三家每家貢獻五顆東珠,邊上其他如窟說部族長胡獨鹿也嘟囔著奉上開元通寶,他們也在無聊押莊。

莫賀弗族長笑著讓座,“兩位都尉可有興致玩樂一下?賭頭算我的。”

“某是為那分賞來的”秦衝都尉咬牙說道。

“哦,可是數目不合?不應該啊?那是分配太少?”獨孤天星吐口菸圈問道。

“非也”

“明白了,可是不好收藏?好辦啊,讓獨孤球球給你們聯絡,只需稍許費用,遠東招商行保證送貨到京都各位家中。也可以直接找招商行給兌現金,報某名字,保證公道”

“那感情好”段雲急忙扯住自家都尉,想阻止秦衝胡說。

可秦衝武力值遠超厭憎訓練的段雲都尉,秦衝一拉扯段雲繼續說道“某等受之有愧,況且私分繳獲,與軍制不合,如被監軍查實,當得死罪”

“有這樣的軍制嗎?”獨孤天星叼著煙洗著玉牌,玉牌的碰撞聲分外悅耳,在場諸人聽聞秦都尉的言語也不在意,繼續嘻哈遊戲。

“十七條禁律第十六條:主掌錢糧,給賞之時,陰私所親,使士卒結怨,此謂弊軍,犯者斬之”

“有這條嗎?”獨孤天星立好自己的牌面“秦都尉,你看看,某雖是廟街折衝府都尉,可現在還沒到漠河遠征軍中報道,你看看,這幾位是遠東部族長,這位是流鬼國王子啊,他的手下可是僱傭軍呢,你看看,咱們都不是帝**人啊?”

“二萬”獨孤天星扔出一張玉牌“秦都尉啊,咱們阿爾丹城內除了你們右威衛禁軍就沒帝**隊啊,咱們可沒有什麼十七條禁律五十四斬之類的軍規”

“所以啊,秦都尉,那些物事給你了,你要就收著,咱們當沒這回事,你不收呢?扔掉就是了,咱們十三部和僱傭兵為帝國打仗,一不要兵部補給,二不要帝國封賞撫卹,再說了現在咱們可是在突厥的地盤,秦都尉,你用燕唐軍制來約束誰來著?”

秦衝都尉聽聞,臉色變得如鍋底,好嘛,原以為是跟著一群雜兵,現在看來是跟了一群野兵。

但就是這麼一群不歸屬帝國兵部的野兵,戰敗了六萬突厥汗國騎兵,攻佔了一座相當於縣治的城池,想想這兒有三萬天不管地不管的野兵,秦衝和段雲不寒而慄。

魔狼天星也許猜到了這兩位禁軍都尉的心中所想,繼續慢慢吞吞的說著“兩位都尉放心,安東大都護府已經把我們的情狀報與兵部,不久大家的編制就會下來了,諸位以後就是燕唐帝國將士了,這次有兩個折衝府編制,諸位,兩個折衝都尉呢,五品遊擊將軍的封賞,恭喜諸位啊”

周遭人等轟然應諾,什麼自家祖上多少代得到過朝廷封爵啊,什麼自家行善多年有積德啊,什麼感激聖人恩賜之類的,不一而足。

秦衝都尉臉色變白,無話以對,只得一拱手告罪退出。那段雲卻笑嘻嘻的留下,說什麼要學習這好玩的遊戲,等回了京都也顯擺一下。

作為京都長安有名的紈絝,對玩樂一門自有天賦,不一會,麻將的規則爛熟,裡面的門道也摸得七七八八,越琢磨越覺得其樂無窮,不一會就開始指點這張牌不應該打出,留著可以配對,那張牌下家可能會吃要留著卡牌,說得幾位族長一愣一愣的,獨孤天星也笑言咱們段都尉天才也,等會有誰賭本輸光有他接班。

正說著,胖乎乎的獨孤球球進來,在獨孤天星耳邊一陣耳語,獨孤天星笑著就讓段雲上場替代自家,說著有事外出,賭本留與段雲,輸了算他的,贏了就讓段都尉帶走,大夥繼續樂呵啊。

獨孤球球是狼團的後勤大隊長,接收阿爾丹城的重任也落在他頭上,開始看著一倉庫一倉庫的糧草珠寶喜不自禁,接著就陷入各種頭疼公務中,什麼補給安排還是日常,分賞也是常有之事,其他的什麼甄別敵我,城內居民治安之類的就頭疼了,這不剛剛巡查阿爾丹大牢就出事了,幾個手下搜尋阿爾丹地牢無端昏迷,親自去查探也覺得異常,就報與自己老大,讓其親自出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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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爾丹城的大牢在城西,大門上居然也雕有狴犴影象,四面石頭牆圍住,高約五丈,牆頭尖刺,端是牢固無比。

遠東各部進駐阿爾丹,順手接收大牢,關押的大部分是唐人,自然一放了之,其他異族殺了一部分放了一部分,現在大部分牢房是空空無也。

出事的地方是地下石牢,獨孤天星帶著大熊阿狗獨孤神,跟著獨孤球球走下石階,幾個獨孤球球的手下正照看著昏迷的同袍。

地牢現在雖然火把密佈,但陰寒入骨,獨孤天星翻看幾下昏迷的狼團戰士,一個符文畫出,三個昏迷狼團兵士就睜開眼來。

“中了陰毒,抬出去曬曬太陽,守住門口,不要進來也不準別人進來”獨孤天星吩咐道。

地牢不大,二十幾間石室樣子,石壁上地上滿是苔蘚,看樣子廢棄已久。

獨孤天星帶著阿狗大熊獨孤神和獨孤球球往裡走,開始沒有異樣,走著走著就覺得陰寒愈盛,靠近最裡間還有三兩間石屋距離,一股死氣油然升起。

獨孤天星停住腳步,阿狗大熊警惕四望,獨孤神的眼眸發亮。

獨孤天星和他這幾個最親密的兄弟都是在屍山血海的滾過多次,即使三年前海蘭泡那場死了十幾萬人的大戰,也沒感覺到如此濃郁的死氣。

獨孤神和魔狼天星交換下眼神,也許只有那血雕冰龍有此氣勢。難道這裡面關著和那雪雕冰龍同級的未知生物?

“有點意思”獨孤天星繼續往前,眾人跟上。

這是一間和其他石室沒多大區別的石屋。陰溼的石壁上斑駁苔蘚,和別的石室一樣的矮小石門緊閉,不一樣的就是石壁上沒有碗口大小的透氣孔。

天星一偏頭,大熊衝著石門就是一腳,結果只是悶響一聲,苔蘚倒震落不少,石門的鐵栓脫落,卻不見石門踢開。大熊又是一腳,還是只聽悶響。

大熊納悶的看著石門,以他金剛之力,這樣的石門應該是被踢飛才符合他的臆想。

“打住打住”獨孤天星止住大熊的進一步動作,查探起石屋來。

石牢的石壁全是厚重青石壘成,打磨的平平整整,縫隙刀插不進。

獨孤球球提有一把長刀,獨孤天星拿過長刀,在石壁一塊地方刮掉苔蘚汙垢,露出幾條手指粗的線條,暗黑泛著猩紅,不用猜,應該是沾著哪個倒黴鬼的血漿畫上去的。

獨孤天星刮出人高的地方,石壁上的線條組成一個奇異的圖案。

獨孤球球伸出火把照著看看“什麼鬼畫符啊?”

“嘿,是畫鬼符,汗國棒子薩滿的拘鬼陣”獨孤天星示意獨孤球球讓讓,手指一伸,一團小火球射向其中的一個線條交集點,只聽砰的一聲,火球爆出幾條火線順著線條蔓延。

不一會石壁上就有一個火線組成的圖案了,獨孤天星託著下巴看了看,再次伸手,虛畫兩下,圖案上多了幾條線條,就聽忽的一聲,平地起風,所有的火線收縮成一個火球,噼啪一聲黯然熄滅。

“可以了”天星示意大熊再次踹門,果然這一次,大熊還沒踢著門,勁風就掃開了石門。

石門還不及大熊的腰部,獨孤天星止住大熊彎腰想進去的意圖。

“裡面的貴客可以出來了”獨孤天星朝著裡面嚷道。

石室一片寂靜,就在大夥以為裡面沒有活物時,裡面傳出一陣音符“佳斯特額魔門特”

獨孤天星笑了,也吐出一串音符“窩瑞特”

獨孤球球和阿狗大熊崇拜的看著自家老大,雖然不明白這兩串音符的意義,但不妨礙他們覺得自家老大就是厲害。

十來個呼吸過後,一個身形現出。

這是個人形,比獨孤天星還高半個人頭,火光映照下,齊腰銀白頭髮晶瑩透亮,一襲不知何種材料製成的黑水袍服,臉色蒼白但圓潤,鬍鬚整齊貼在下巴,雖不知在石牢呆了多久,可這剛出獄還是顯得彬彬有禮如紳士,只是額頭的魚尾紋暴露出這是個老者。

老者囚客微微彎腰,一隻手放在腹部,“三克斯”

獨孤天星笑眯眯的打量著“忽阿油”

囚客老者抬頭看著眼前五人,高大的大熊裹著熊皮半臂袍,矮小的阿狗蹲著眨巴明亮的眼睛看著自己,面色冷酷的阿神眼神犀利,似乎打量著自己的咽喉,胖胖的獨孤球球舉著火把拖著長刀張口不動,還有最前面的這個披散著黑髮,輕袍慵懶。

“愛哎母。。。”囚客老者泛著奇異的笑容,突然手臂無端伸長,五指如利爪探向獨孤天星的脖頸。

獨孤天星笑容不變,對襲向自己的利爪視而不見,渾然不在意也許下一刻自己就變成老鷹爪下的小雞。

利爪伸到獨孤天星面前兩尺距離,一道劍光就頂住了爪心,獨孤神出手了。

囚客老者眼神一亮,倏然縮回手臂,整個身子慢慢騰空而起,雙臂張開,黑袍伸展,整個如一黑夜蝙蝠。

劍光再閃,老者如幽靈般在石室飄蕩。

獨孤神刺出幾劍,回落獨孤天星面前,在檢視自己劍尖,瞳孔一縮,劍尖閃亮,卻無血跡。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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