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過了通化門,遊人稀疏,此段巡視的金吾衛亦遠遠避開。

大熊和阿狗面面相覷,做隱形狀跟隨。

通化門乃長安城東牆最北面的城牆,過兩坊之地即需轉角。

看到長安城東北隅的角樓,納蘭妃雅趕緊讓獨孤心慈把自己放下,角樓上的守衛金吾將士怕是已看到兩人的親熱狀了。

果然,進過角樓,一夥金吾衛皆列隊看向兩人,憋笑不敢出聲。

“汝等要笑就笑吧,某背自己的小娘子有什麼不好意思的?”走過他們的佇列,獨孤心慈大聲笑道。

身後果然一陣狂笑。

納蘭妃雅牽著這個不知羞的情郎趕緊跑開,狠狠的扭了幾下其臂膀“羞死了,汝這後臉皮的猢猻,害某丟臉”

“獨樂樂不如眾樂樂,某的幸福願天下皆知”獨孤心慈洋洋得意。

已過子夜,長安城內煙花逐漸零星,燈火卻依舊似繁星。

大明宮南向有四座城門,從東往西依次為延政門,望仙門,丹鳳門,建福門,均有金吾衛執勤,兩人只好慢慢徐行。

過了兩個城門就是丹鳳門,望著丹鳳門獨孤心慈感嘆“某好想這時光靜止,相思一夜情多少,地角天涯未是長。”

納蘭妃雅嫣然一笑“明日汝須去芙蓉園處理公務,某先去薛王府,汝到承天門尋某即可”

“如此亦好,某聽小雅的”

納蘭妃雅又舉起其手,對著星空中的明月說道“某今夜很快樂,願奴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

兩人相視一笑,繼續緩行。

“某須告知郎君,鳳凰女認定一人,必生死相隨,汝若負某,三生三世定不干休”納蘭妃雅認真說道。

獨孤心慈趕緊起誓:

“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

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情綿綿無絕期。”

下了丹鳳門,含元殿亦在望,獨孤心慈放開納蘭妃雅的手,笑著說道“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明日見”

納蘭妃雅笑著往宮內走去,忽又回首揮揮手,獨孤心慈也笑著揮手,直至納蘭妃雅隱沒在大明宮的燈火中。

大明宮的含元殿去亦是燈火通明,燈樹燈柱如鰲山,觀燈的宮女宦者亦是人來人往。

獨孤心慈笑著負手出宮門,心情愉快的回親仁坊遼陽郡王府。

遼陽郡王府前的幾隻猛獸燈籠依舊通亮,大堂內獨孤郡王與杜維邱斌等人還在飲酒,見其回來均是笑鬧“汝這遠東侯怎地如此無用?怎不把流求女帝帶回府內?”

“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獨孤心慈笑道,眾人無語。

“這才可是今夜聖人賜予的葡萄酒?”獨孤心慈端起酒盞抿一口後問道。

“正是,聖人金口既開,怎會貪墨汝之酒水?”遼陽郡王亦是笑道,眼看嗣子情場得意,好事漸成,遼陽郡王府上下均喜聞樂見。

“上元節的燈籠均交與汝處置,可有方略?”遼陽郡王又問道,這接受聖人賜酒可是有代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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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再看看吧,總不能當材火燒掉吧”獨孤心慈嘆道。

稍稍飲食幾口,眾人回屋歇息。

次日卯時,獨孤心慈早操後即梳妝打扮一下,今日亦是佳人有約。

於是遼陽郡王與客居在遼陽郡王府的杜維杜綰等人就見到了一個尚算豐神俊朗的遠東侯。

一件雪白的直襟長袍,綢緞的垂感極好,腰束月白祥雲紋的寬腰帶,其上只掛了一塊玉質極佳的墨玉,形狀看似粗糙卻古樸沉鬱。烏髮用一根銀絲帶隨意綁著,沒有束冠也沒有插簪,額前有幾縷髮絲被風吹散,和那銀絲帶交織在一起飛舞著,顯得頗為輕盈。

“汝情場得意,需在官場上用點心力”萬年縣縣丞杜綰勸慰自己的上司獨孤明府。

“某今日即去縣廨一趟”獨孤心慈吃著肉粥說道。

遼陽郡王欣慰的看著嗣子與好友離府上值,捋須而笑。

宣陽坊的萬年縣廨依舊忙碌,各曹司吏奔走理事,獨孤心慈很是欣慰。

“溫縣丞今日可得隨某去趟芙蓉園,某接下了處置上元節燈具的事務,先去看看存放之所”獨孤心慈找到溫顧言縣丞,雖是上元節最後一日,但縣廨各級官吏更是忙碌,只有留守縣廨的溫顧言縣丞稍稍有暇。

“某有一兩個時辰的閒暇,須得迅速”溫縣丞想想說道。

“有這麼忙麼?”獨孤心慈鬱悶,這與下屬辦事還得預約?

“汝這縣令明府兩手一攤,瑣事均落在某等頭上,巡視街坊,處置衙事,雖已是最後一夜,但不能功虧於潰”杜綰埋怨道。

“好好,汝等辛勞了,某等去去就把溫縣丞還與汝等”獨孤心慈敗退。

又喊兩個倉曹司吏,一眾人出衙即遇到麗競門大總管馮元一,“這是地契,由宮內劃歸萬年縣,汝等先歸檔”

馮大總管亦是繁忙,被糾纏到此事中,很是不耐,也不二話,把地契丟給獨孤心慈,一眾人驅車直往芙蓉園。

聖人交給萬年縣的地域在芙蓉池邊靠近青龍坊,但在坊牆外,對面就是芙蓉園探花樓,每年探花宴即在那舉行,萬民百官慶賀燕唐進士及第之所。

這處劃歸萬年縣的地域居然很大,超出獨孤心慈的想象。

芙蓉池佔據青龍坊與修政坊兩坊近半地域,這處劃歸萬年縣的地域亦有一坊之地的十之一成,接近四十畝,殿宇兩座,院落四套,廊房無數。

“這麼大的地方說給就給,聖人還真是大方啊”獨孤心慈感嘆,等入內卻變了口風“這能住人麼?瞧瞧,這屋子都有裂縫了,還有這院內全是雜草?”

“汝尋人來整治一下不就可以了”馮元一不耐煩說道。

“這地方倒夠大,這兩座殿宇可堆放的下百萬燈籠?”獨孤心慈問溫顧言縣丞。

“加上廊房應該差不多,有些燈籠可以摺疊的”溫顧言縣丞從政經年,很快回答。

“這麼多房屋還不夠?”馮元一幸災樂禍“汝的重務是處置那些燈籠”

“大不了燒掉唄?”獨孤心慈不負責任的說道。

“如能燒掉,找汝做甚麼?”馮元一冷笑。

“那拿來當飯吃?”獨孤心慈反駁。

“那是汝的事”馮元一更不用負責任。

“今日即需整理好此處,明日即有燈籠送來,可萬年縣哪有人手?”溫顧言縣丞苦笑。

“縣獄裡不是抓了不少人麼?養著吃白飯啊?給提溜過來打掃庭除”獨孤心慈吩咐,溫顧言想想點頭。

“汝倒是廢物利用”馮元一見其瞬間有了主意更是不滿。

“說道廢物利用,某倒是有了主意”獨孤心慈摩挲下巴。

“汝又想算計誰?”馮元一熟識這位遠東侯,對其小動作很是瞭解。

“某把燈籠賣與汝如何?”果然,獨孤心慈沒有好話。

“呵呵”馮元一不想理會此子。

“真是不識好人心”獨孤心慈不滿,見到麗競門的簪花使馮平安從外走來,大喜“老馮,汝來的正好,汝家大總管不識金鑲玉,某與汝說,某準備把燈籠賣與麗競門,汝要不要?”

“某正好在此巡視,見遠東侯到來,特來問安,汝說的燈籠可是這上元節的燈籠?”

“正是啊,這可是寶貝啊,某便宜點給汝等”

“應該是汝出多少錢讓某等幫汝處置吧?”馮元一冷笑。

“呵呵,那就一百文一斤如何?”獨孤心慈不理他,徑直與馮平安說話。

“某等拿這燈籠作甚麼?”馮平安苦笑。

“就是,汝還是留著自己欣賞吧?這宮燈可是好看的緊啊”馮元一揶揄。

“汝再說可就兩百文一斤了啊?”獨孤心慈不滿。

“這燈籠真是好物事?”馮平安很謹慎,他知道遠東侯的主意可是多如繁星。

“當然是好物事,這燈籠是什麼做的?”獨孤心慈啟發。

“竹枝木棍和紙張啊,竹枝和木棍沒用,可當材火,可這紙張被燭火燻得黑黃的,送到造紙坊亦是十幾文一斤啊”馮平安倒瞭解一點往年處置燈籠的事宜,無非就是剝下蒙著的紙皮綢緞,賣與造紙坊回坑重新啟造。

“對了,就是這紙皮,那可是好物事啊,某看許多是箋花宣紙啊,多少錢一刀來著?十貫以上吧?那一斤需一貫呢?”

“一斤一貫?上好清淨的箋花宣紙一斤一貫有多少某要多少?”馮元一豪氣的笑道。

“宮燈上的宣紙不但被薰黃,還有許多有寫字繪畫,只能回收到造紙坊”馮平安想想,確實沒地方能用這些廢紙的地方啊?

“汝等近來爆竹生意賺翻了吧?”獨孤心慈突然轉移話題。

“還不錯”馮元一父子疑惑道。

“有沒有什麼事故啊?炸傷人啊花花草草的啊?特別是孩童,有沒有店鋪被砸啊?”獨孤心慈問道。

“呃,確實有”馮平安鬱悶,最近確實有家店鋪被人給砸了,就是因為家中孩童被炸傷了。

“真的有啊?某就隨口一說”獨孤心慈驚訝,他真的就是那麼一說。

“汝這個”麗競門的兩位精英立刻腹誹出無數字眼。

“這可是大事啊?汝等想想啊,時不時的炸傷個把大人倒無所謂,炸傷孩童那就是一家老少來找汝等的麻煩了?賠了不少銀錢才平息此事吧?”獨孤心慈繼續沒心沒肺的嘲笑,混不顧自己在裡面亦有股份。

“好了,現在機會來了,汝等只需把某這燈籠紙給買了,某就替汝等出個主意”獨孤心慈圖窮匕見。

“好吧,兩百文太貴了,一百文如何?”馮平安算一下,百萬只燈籠,每百隻出一斤廢紙,亦只有萬斤,兩百文一斤那是兩千貫,元日以來賠償炸傷人等的費用亦有幾百貫了,許多售賣的店鋪已不敢進貨了,這樣下去可不是事兒啊?

“兩百文就兩百文,一百文某還不如送到造紙坊呢?”獨孤心慈不鬆口。

“汝送廢紙到造紙坊怕十文亦無人收”馮元一嗤笑。

“兩百文就兩百文,遠東侯請賜教”馮平安乃做大事之人,就是豪氣。

“這才對嘛,這紙賣給汝等又不是沒用?某告訴汝等,這改善爆竹的方略可就子啊這紙張上”獨孤心慈神秘兮兮的說道。

“用紙做爆竹?”馮平安有些迷糊。

“對滴,就用紙做筒啊”獨孤心慈揭開謎底。

“對啊,竹子炸裂可傷人,這紙張炸開了可就是紙屑,孩童亦可以玩耍了”馮平安大喜。

“真的可以用紙做爆竹筒?”馮元一迷糊。

“不但爆竹可以用紙張做,煙花筒亦可”獨孤心慈肯定。

“好,某即喊工匠來實驗”馮平安亦知這位遠東侯乃口號派,只負責出主意,辦事那是不用指望的。

“別急,某還有事跟汝商量,汝等這大總管不是做事的料”獨孤心慈喊住他。

“獨孤明府還有什麼發財的方略?”馮平安嬉笑。

“汝這燈籠的骨架竹篾木片什麼的不是也要賣給某等吧?”馮元一疑惑。

“汝這做暖爐的不用這些?”獨孤心慈的話讓其差點自吞舌頭。

“這個也行,某等亦收了”馮平安投桃報李,這算怎麼回事?聖人交代給其的事都讓麗競門給趕上了。

“汝要某還不給呢”獨孤心慈傲嬌“某是說這些燈籠還可二次利用啊”

“二次利用,汝還想把燈籠掛在此處讓人觀看?”馮平安說道。

“不行麼?”獨孤心慈反問“花燈好看麼?看了還想看麼?”

“每年就那麼一次,某等事忙到真沒工夫好好看看”

“那某把這些燈籠掛在此處,汝等來不來觀賞?”

“遠東侯的面子肯定要給啊,某等天天來”馮平安嬉笑。

“汝真美,想的美,來了還想某管飯不是?”獨孤心慈啐到“這兒地方夠大,地段偏了點,若把道路修修,離慈恩寺和曲江均近,來慈恩寺和曲江遊玩的順便來看看亦是方便”

“那倒是,這兒若把道路修修,正是慈恩寺到曲江的捷徑”

“那就這麼愉快的決定了,某就把這兒弄成個遊樂園”

“遊樂園?”馮家父子互相看看。

“對啊,就是遊樂園,去慈恩寺的是香客,去曲江的是文人墨客,貴女行首們,那孩童到哪兒玩呢?某這兒有燈籠不是正合宜?”獨孤心慈暢想起此處以後繁華的景象。

“此處更大的優勢汝等可有想到?”獨孤心慈又想到一個妙處。

眾人搖頭。

“此處三不管啊”獨孤心慈大笑“此處本是皇家園林,在青龍坊與修政坊的坊牆之外,也就是說此處不受宵禁影響”

“這倒真是妙處”馮元一嘆道。

“想想啊,晚上此處燈火通明,晚歸的人不能入坊,此處再弄些吃食酒樓,館舍會所以供歇息,豈不是人人嚮往?”

君遊東山東復東,安得奮飛逐西風。

願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

月暫晦,星常明。

留明待月復,三五共盈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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