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心慈拉著王五郎嘀嘀咕咕,王五郎便把一個食盒交與他,獨孤心慈順手讓大熊拎著,這是一個有四五層的食盒,獨孤心慈專門給杜莎莎與納蘭妃雅兩人預備著的。

獨孤心慈隨意扒拉兩口,就帶著大熊和阿狗出發,不顧兩人的埋怨,亦不理眾人的整齊噓聲,獨孤心慈丟下自家徒弟與鍾離錯、可也餘志一眾好友,徑自去會佳人了。

長安燈景為海內所誇者無他,竹賤、燈賤、燭賤。賤,故家家可為之;賤,故家家以不能燈為恥。故自莊逵以至窮簷曲巷,無不燈、無不棚者。棚以二竿竹搭過橋,中橫一竹,掛雪燈一,燈球六。長安朱雀大街十里,一百零八坊裡臨街倒以數百計。從街口回視巷內,復迭堆垛,鮮妍飄灑,亦足動人。十字街搭木棚,掛大燈一,俗曰“呆燈”,畫《四書》、佛經道藏故事,或寫燈謎,環立猜射之。庵堂寺觀以木架作柱燈及門額,寫“慶賞元宵”、“與民同樂”等字。佛前紅紙荷花琉璃百盞,以佛圖燈帶間之,熊熊煜煜。坊前門前高臺,鼓吹五夜。市廛如六街、坊街,閭里相約,故盛其燈,更於其地鬥獅子燈,鼓吹彈唱,施放煙火,擠擠雜雜。大街曲巷有空地,則跳大頭和尚,鑼鼓聲錯,處處有人團簇看之。城中婦女多相率步行,往鬧處看燈;否則,大家小戶雜坐坊門前,吃瓜子、糖豆,看往來士女,午夜方散。鄉村夫婦多在白日進城,喬喬畫畫,東穿西走,曰“鑽燈棚”,曰“走燈橋”,天晴無日無之。

這晚上的燈會與白天就是不一樣,滿街的燈火與天上繁星融為一體,一時不知天上人間還是人間天上。

元宵節弛禁三日,仕女無不夜遊,車馬塞路。

獨孤心慈心不在此,一路只是左右梭巡,這燈下看美人還真都是一個樣,也不知長安城內怎地有如此多的美人,正月十五仍是天寒地凍,許多小娘子卻高腰襦裙就出來了,高腰有的甚至束到了胸上,最多批件狐裘,看的獨孤心慈牙疼,凍得。

齊胸襦裙還真不是白叫,粉胸半掩疑暗雪。

可這一路行來,美女看了上千,就是沒有納蘭家的,獨孤心慈也不氣餒,直到朱雀門前。

朱雀門前的二十丈高的燈輪亦是全數點燃,耀熾繁星,五萬盞花燈,走進如火爐,獨孤心慈不禁感到微熱,獨孤心慈再次感嘆:那些小娘子還真是有遠見,穿那麼點原來是有原因的,這滿街的燈籠不就是暖爐麼?

雖說元宵三天金吾不禁,但如此多的人眾遊街,沒有金吾衛和武侯執勤也是不行的,每個街口就有無數武侯,朱雀門前就有上百金吾衛挎刀執槍守衛。

獨孤心慈三人慢慢擠到燈輪後,總算有點空地,三人稍作歇息,獨孤心慈當然不忘打量四周,搜尋心儀之小娘子。

“遠東侯?怎地在此看燈?”有人招呼獨孤心慈,一看居然是青龍坊吳七郎的大兄,城門郎吳震。

“累了,來此歇息片刻”獨孤心慈笑道。

“也是,這人擠人的還真是費勁”吳震笑道,其弟吳遠黛因租房與溫鈺韋斌獨孤心慈這三人,後這三人居然全員中舉,且為去歲制科的狀元榜眼探花,一時吳家祖宅成為青龍坊一景,今年亦早早被預訂,吳遠黛吳七郎還不願意,獨孤心慈給其出主意,不是有二十幾間房麼?多租幾人,來個十個八個不嫌擠。

吳遠黛現在的青龍書坊亦是紅紅火火,雖被內庫強收,但其吸金能力在內庫一眾坊鋪裡亦是翹楚,其亦多次被皇后接見,很是看重。

吳七郎現在已不再看重那幾個租金了,獨孤心慈卻勸他怎地能嫌棄銀錢呢?加租必須加租,一人十貫三個月,看有沒有人來租?當初他可是出了一兩金子十貫吳七郎給他算一年,吳七郎還準備找他半兩的。

結果訊息一放出,馬上有五人來預定,而且均是半年二十貫,吳遠黛也是無所謂,把祖宅交與其二姊打理,自己住進獨孤心慈在青龍購置的另一所臨芙蓉園的清淨宅院。

吳家自然對這大方的遠東侯另眼相看。

吳震即是朱雀門的城門郎,就對獨孤心慈三人說“要不遠東侯到城樓上去賞燈?汝是麗競門客卿,不礙事”

“這樣也可以?”獨孤心慈大喜,卻道“稍等會,某還須等兩個人”

“無妨,遠東侯可是約了小娘子?”吳震知曉遠東侯隨和,不禁出言調笑。

“某一個大男人肯定得約小娘子,難得約汝等粗魯漢?”獨孤心慈也是哈哈大笑。

“那可不一定啊?汝看,那邊有兩個郎君盯著汝等好久了”吳震是背對城牆,仔細觀察人群的,而獨孤心慈三人則是面對其交談,不知身後情狀。

獨孤心慈轉身,頓時喜出望外。

隔著巨型燈輪,兩個白袍士子正打量著他,燈光照耀下,這兩個士子面色如花,可不正是流求女帝納蘭妃雅與杜莎莎。

兩人均是對襟白袍,納蘭妃雅烏髮束著白色絲帶,一身雪白綢緞大袖士子袍,腰間束一條白綾長穗絛,上系一塊羊脂白玉,外罩一襲白色湖錦翻領大氅,眉長入鬢,細長溫和的雙眼,秀挺的鼻樑,白皙的皮膚一雙鍾天地之靈秀眼不含任何雜質,清澈卻又深不見底深黑色長髮垂在兩肩,泛著幽幽光巧妙的烘托出一位豔麗貴公子的非凡身影,那笑容頗有點風流少年的佻達,唯一不搭調的就是手持一挑兩尺高的紅紗宮燈,男子提宮燈有些邪魅,但納蘭妃雅此舉卻是說不出的風雅俊俏!

邊上的杜莎莎雖是同樣裝束,大晚上的還戴個黑色琉璃眼罩,卻身似柳枝,說不出的妖嬈,周遭許多錦袍士子熾熱的目光大多釘在她的身上。

杜莎莎見獨孤心慈看過來,也急忙揮手,獨孤心慈趕緊跑過去,差點撞到幾位賞燈男女。

納蘭妃雅見到這名滿京都的遠東侯傻氣十足,噗嗤一樂,獨孤心慈頓覺這元宵之夜如有暖陽。

獨孤心慈到了兩人面前一兩步停下,喏喏卻無語以對。

“不是讓汝在朱雀門前等候嗎?某等都轉了一圈了,汝這才悠閒而來”杜莎莎指著獨孤心慈說道,掩飾其遲到的真相。

獨孤心慈哪有與其爭執的心思,趕緊賠罪“恕罪恕罪,來來,兩位小娘子,哦,兩位郎君請來這邊,這邊清淨些”

納蘭妃雅含笑點頭“某等亦是剛到,遠東侯倒是覓得清淨之所,在這人潮中還真是難得”

“碰巧碰巧,兩位郎君可有興致隨某到城樓上觀燈?”獨孤心慈遂順勢邀請,在這人擠人的地方還真不如覓一靜地說說小話。

納蘭妃雅與杜莎莎兩人一路行來具是人潮,也有點疲乏,遂點頭贊同。

吳震眨眨眼,以其經年城門郎檢視過客的目光,怎能不知這兩個乃絕世美女,遂殷勤帶路,進入朱雀門城門洞,順城牆步梯上得皇城城牆。

一路金吾衛均是笑臉相迎,城牆上坐鎮的居然仍是熟人,金吾衛都尉李青,見到獨孤心慈帶兩個女扮男裝的美人上來也不見外,伸出兩隻手指,口型就是兩壇燒刀子。

“十壇,汝等宵夜某亦請了,等會去升道坊滷煮鋪,有一個算一個”獨孤心慈心情大爽,出手自然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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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這兒可有千人呢?”李青也是有的懵。

“千人算什麼?整個金吾衛某也請的起”獨孤心慈很是大氣。

兩位小娘子抿嘴一笑,也不知是笑某人大方還是笑金吾衛趁機佔便宜。

李青鬱悶,某只是想調戲一番,這不成了勒索?暗想等會去滷煮鋪弄點吃食給部屬加餐就算了,總不能上千號人一起去吃大戶吧?即使這位是真正的大戶。

獨孤心慈也不理睬他們,見城牆上金吾衛三三兩兩也不多,看著燈火如山的朱雀大街很是開闊,於是很是歡喜,這可真是好地方。

獨孤心慈把大熊和阿狗留在一邊,卻接過食盒帶兩位小娘子過去城垛邊。

“兩位郎君可曾飲食,某這兒有點小吃,萬望不要嫌棄”獨孤心慈殷勤的開啟食盒。

納蘭妃雅愕然的看著遠東侯,獨孤心慈今夜亦是白袍對襟士子袍,三人今日撞衫,但獨孤心慈獻媚似的拎著食盒,自己卻拎著宮燈,這個情狀有些傻樣。

納蘭妃雅嘴角裂開,噗嗤一笑,趕緊把宮燈放在一旁,卻更是忍俊不禁,獨孤心慈不知何事,卻也跟著傻笑,只覺納蘭妃雅的笑容比天上十五的圓月更是明亮。

“汝怎知某等未進食?”杜莎莎今日很是鬱悶,這個天星哥哥今日樣子好傻,恩,真像一隻傻狍子。

“這看燈若無吃食如書寫無好紙啊”獨孤心慈把食盒抽出放在城垛上,朱雀門上城樓的城垛很寬大,約有一臂寬廣,獨孤心慈的食盒很豐富,每個食盒裡還有小食盒。

均是些燒烤滷製好的食材,居然還是溫熱,脆皮燒鴨,白斬雞,滷豬尾,鴨胗雞翅,烤斑鳩,還有烤韭菜,涼拌順風,蜜汁鴿蛋,小饅頭,桂花糕,鬆軟桃酥,品種豐富的足以辦桌宴席。

獨孤心慈貼心的取出銀筷著,兩個空盤,還有幾方白綢布。

納蘭妃雅看的很是仔細,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看的獨孤心慈心驚肉跳,只念幾聲阿米託福才穩住心神。

杜莎莎接過筷著和一個空盤,挑只烤斑鳩開始吃起來,納蘭妃雅也就順勢學樣,也往一個空盤裡挑只烤斑鳩,只是這吃食的姿勢怎地也如此優雅?

獨孤心慈只是殷勤的介紹這燒鴨須趁熱吃,這滷煮可是加了不少佐料。

“遠東侯怎地不看花燈?”納蘭妃雅居然被看得臉紅,雖是士子服裝扮卻說不出的風情萬種。

“這花燈怎地有美人好看?”獨孤心慈脫口而出又差點自打嘴巴,這言語有點輕佻啊?這不是唐突佳人嗎?

納蘭妃雅也僅僅臉紅一下,裝作不在意的看向樓下朱雀大街花燈夜市。

杜莎莎比劃一下臉龐,出言諷刺“沒想到天星哥哥如此輕佻啊?”

“言由心生,言由心生,情不自已,情不自已,口不擇言,口不擇言”獨孤心慈乾笑。

“遠東侯若不再口不擇言,某等倒可相交為友”納蘭妃雅淡定說道。

“那是當然,某保證不再胡言亂語,某有女帝如此佳友,真乃三生有幸”獨孤心慈急忙回道。

“瞧汝那傻樣”杜莎莎很是不屑。

“給汝一隻雞翅膀,看堵不住汝的嘴”獨孤心慈惱怒,給其夾了一隻雞翅膀,碩大油膩。

納蘭妃雅微笑一下,看向十里朱雀大街。

朱雀大街南接明德門,南高北低,此刻花燈延綿,彷彿直如天際。

朱雀門很高,離地足有五丈,門前的燈輪卻有二十丈高,站在城樓上亦需仰望,掛滿的花燈如萬盞明月,很是壯觀。

整個長安城的坊間亦是花燈,一百多坊被劃分的整整齊齊方方正正,所謂的燈河亦不過如斯。

“火樹銀花合,星橋鐵鎖開。

暗塵隨馬去,明月逐人來。

遊伎皆穠李,行歌盡落梅。

金吾不禁夜,玉漏莫相催。”

納蘭妃雅禁不住清聲吟誦,這首前武唐時期相公蘇味道的四句雖描寫的是洛陽元宵端門燈會,但此刻用來形容此景卻再合適不過。

“久聞遠東侯乃去歲制科探花郎,才情卓絕,詩情橫溢,此刻此景怎能無詩句?”納蘭妃雅卻媚眼望向獨孤心慈,言語輕柔。

“謬讚謬讚,女帝閣下不用如此誇讚,請直呼某名號心慈即可”獨孤心慈一邊口中謙讓,一邊思索詩句。

“東風夜放花千樹,

更吹落,星如雨。

寶馬雕車香滿路。

鳳簫聲動,玉壺光轉,

一夜魚龍舞。

蛾兒雪柳黃金縷,

笑語盈盈暗香去。

眾裡尋他千百度,

驀然回首,那人卻在,

燈火闌珊處。”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納蘭妃雅輕輕跟著吟誦,吐氣如蘭“好詩句,遠東侯的才情讓小雅佩服”

“小雅,請喚某心慈或天星即可”獨孤心慈趕緊趁勢給納蘭女帝改了稱呼。

納蘭妃雅卻不做聲,臉色一紅,也不知是燈火映照的緣故,豔若桃李,紅如櫻桃。

獨孤心慈見其羞澀,心中更喜,卻不敢再口花花,趕緊介紹這朱雀大街的東面是萬年縣花燈展,西邊是長安縣燈展,長安燈展那邊明顯明亮一點,接近朱雀門的幾層高的燈棚是僅次於朱雀門前大燈輪的明亮所在。

“燈會乃與眾同樂之事,非競奪奢豪之意氣,獨孤明府為民著想,省下費用用之民生,亦乃功德”納蘭妃雅居然也知道獨孤心慈乃萬年縣縣令,這一番話說得獨孤心慈獨孤明府飄然若仙,渾不知是在天上還是人間?

眾裡尋他千百度,

驀然回首,那人卻在,

燈火闌珊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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