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還是不錯”獨孤貞點評一下。

“小王爺這是在誇讚郡王呢”沒想到邱太公居然還是個文雅人,聽出了請君暫上凌煙閣,若個書生萬戶侯的意境。

“邱太公真乃某之知音也”獨孤心慈笑眯眯的笑著。

“要不要進去看看?”邱太公提議。

“唔,不太好吧?時間不早了,還的煩擾邱叔去看看皇太后的客人尚在否?”獨孤貞還是掛記著自己的姑母獨孤皇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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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改日再去看畫像也不遲,某先差人去查探一二”

三人回到兩儀殿旁,邱太公叫過一個宦者,打探到錢德妃已怏怏離去,遂帶著獨孤父子進入儀秋宮。

這是個幽靜之所,幾棵榆樹仍青綠,院內牆根整齊的低矮冬青樹。

進的宮中正殿,屋內已放置火盆,水晶木炭通紅,殿內暖洋洋的尚是舒適。

獨孤皇太后坐在寬大的羅漢床上,正閉目養神。

獨孤皇太后雖霜白已上髮鬢,但看著卻雍容嫻雅。

獨孤心慈看看自己的嗣父,卻想著這位皇太后雖是其姑母,瞧著卻如其姊姊,也是,皇太后雖為獨孤貞之姑母,卻是其父之幼妹,也就比獨孤郡王大個十餘歲,一個安居深宮靜養,一個餐風露宿日夜操勞,從面目看自會縮小歲月差距。

獨孤貞拱手施禮稱給皇太后問安,獨孤皇太后卻不理,徑直打量獨孤心慈。

“汝即是遼陽郡王嗣子?”獨孤皇太后睜眼打量一下獨孤心慈,眼中無甚光彩。

“正是小子,遼陽郡王嗣子獨孤心慈給貞安慈順皇太后請安”獨孤心慈一看,這是有氣啊,趕快磕頭吧,就勢來個頓首禮。

“聖人不是許汝只跪天地祖宗麼?”獨孤皇太后居然也知曉了今日含元殿內的細節。

“皇太后乃尊長,某心中孺慕,行禮乃情不自禁”獨孤心慈一邊腹誹這宮中的大嘴巴還真多,一邊趕緊挑好話說。

“汝之嘴巴倒挺潤滑”獨孤皇太后誇讚,依舊面無喜色。

“孽子來自偏野,禮數不周,皇太后勿怪”獨孤貞郡王也趕緊周旋。

“汝之膽倒越來越大了啊,大不了獨孤家滅門?”獨孤皇太后拍著床沿冷笑。“為一偏野小子竟不顧獨孤家祖祠無人祭祀?”

“某既已為其嗣父,自當同命同難”獨孤貞王爺還是很倔強的。

“哼,吾是管制不了遼陽郡王了?汝等好自為之吧”獨孤皇太后喜怒不行於色。

獨孤父子無語垂首。

“皇太后的懿旨誰敢不遵?遼陽郡王今日歷經磨難,卻吉人天相,重獲聖人恩寵,乃可喜可賀之事啊”邱太公也出言周全。

“哼,吉人天相?遠東侯,汝之爵位卻是欺凌皇子所獲?”獨孤皇太后仍不依不饒。

“小子無心之舉實乃迫不得已,望皇太后責罰”獨孤心慈趕緊請罪。

“罷了,某一宮中老嫗,只想過幾日寧靜時月,汝等也見了,去復旨吧”獨孤皇太后意興闌珊。

獨孤貞默默無語片刻後只好告辭,“皇太后保重身體,某等告退。”

獨孤皇太后無語,揮手讓獨孤父子下去。

獨孤心慈也只好拱手施禮後隨郡王準備出宮。

“聽聞汝自遼陽郡王府今日修繕了一番?”沒走幾步,獨孤皇太后突然問道。

“正是,某數年未回長安,府內房屋有些破衰,重又修整了一下”

“唔,邱公,尋點物事讓郡王帶回,貼補一下也是好的”

“花費不多,怎勞皇太后貼補?”獨孤貞趕忙道。

“某的小院尚能住人否?”獨孤皇太后不理卻問道。

“整治了一番,倒還算乾淨”獨孤郡王不明所以。

“唔,汝等快去,勿讓聖人久等”

獨孤皇太后也許就隨口一說,獨孤貞也就再次施禮帶嗣子出了儀秋宮。

邱太公趕緊拿出獨孤心慈給的木箱,奉到獨孤皇太后面前“獨孤郡王和嗣子此次來還帶來一點禮物呢”

“是那小子的建議吧?”獨孤皇太后哼道。

“也算是獨孤郡王有心了”邱太公笑道。

“開啟看看”

邱太公開啟,也就是幾樣精緻的糕點和四盒白玉**裝的雪蛤膏。

“這糕點到還精緻,皇太后要不要嚐點?”

“看著就來氣,沒胃口”

“生完氣吃點糕點倒可補一下”

“汝倒是會說話,放下某來嚐嚐,汝去送送他們吧”

獨孤父子怏怏出宜秋門,正準備往太極殿走,邱太公拎著一個包裹出來。

“郡王和嗣子等等某,皇太后恩賜的物事還沒拿呢?”

“勞邱太公親送,這可如何了得?”獨孤心慈趕緊接過包裹。

“好啦,皇太后已消氣了,汝等不必喪氣”邱太公笑道。

“某等欣喜已來不及,哪能喪氣呢?”獨孤心慈也笑。

“哼,遼陽郡王如此穩重之人怎收汝等憊賴小子為嗣子?”

“某也正不解呢”獨孤心慈隨口笑道。

“油嘴滑舌”邱太公笑得滿臉褶子,又問“汝等可的快點,聖人尚在麟德殿等候呢”

“啊,邱太公,這天色已晚,承天門的鐘鼓就快敲響,某等可正欲回府歇息呢”獨孤心慈望望天。

“某還是去趟麟德殿吧,汝可去崇仁坊”獨孤貞吩咐。

“那也好,看樣子聖人今夜會留宿,某明日即要去輞川,王爺可有吩咐?”獨孤心慈無奈。

“汝明日就去輞川?杏園探花宴也不參與了?”

“那兒哪有什麼好吃的?某正被禁足呢”

“禁足?”獨孤貞琢磨一下,笑道“汝倒跑的快,這麼大個黑鍋讓某替汝背?”

“再不走,骨頭渣都將被吞沒了”獨孤心慈撇嘴。

“好吧,汝肆意妄為,擾亂朝綱,某即罰汝閉門思過”獨孤貞還真是聞弦歌知雅意,兩父子大鬧冬至大朝會,是要做做門臉功夫。

“謝王爺懲罰”獨孤心慈笑嘻嘻。

“有暇再來給皇太后問安”聽聞兩父子的胡言亂語,邱太公也不驚異,拱手回宮。

兩人躬身送邱太公入內方才悠然出宮,出了承天門,一身著明光鎧的高壯無須大將候著,見兩人出來,笑著上前

“遼陽郡王與遠東侯出來了,聖人差遣某來接汝等”

獨孤心慈一看還是認識的,李三郎的那位護衛楊六郎。

“有勞楊將軍”獨孤貞也認識此人,吩咐獨孤心慈不得無禮“此乃右監門衛大將軍楊將軍,還不快見禮”

“某與遠東侯乃舊識,不必多禮”右監門衛大將軍楊思勖乃宦者出身,卻喜衝鋒陷陣,以功至右監門衛大將軍。

“見過楊大將軍,楊六郎怎地未去蒲州?”獨孤心慈調笑,當日送乾和葡萄酒到青龍坊,兩人可是喝過酒的。

“聖人說,別讓那小子溜了,汝去給提溜過來”楊六郎大將軍不理卻轉述聖人的旨意。

“汝等一堆中老年飲宴作樂,某一小子怎能去掃興?”獨孤心慈長嘆,這崇仁坊的長安俱樂部看來今日是去不了了。

“聖人有旨,若不來就給綁來”楊六郎肅容。

“得,本侯還未嘗過這御宴瓊漿呢,今日就去見識一番”

“汝怎和楊將軍如此說話?”獨孤貞呵斥自己的嗣子。

“得,他不如此說話還不習慣呢?某尚須謝獨孤侯爺的妙方呢,這些時日夜裡才能安睡”楊思勖將軍平日亦是隨和之人,若不是熟識之人皆不知其為對敵嗜好剝皮挖心之人,得獨孤心慈囑咐,睡前泡壺清茶,勘得茶道之妙,得解噩夢之擾。

父子兩人隨楊將軍出延禧門,見到邱斌正在馬車上打盹。

父子二人上得馬車,楊將軍騎馬引路,過丹鳳門直奔麟德殿,一路警戍金吾衛將士也未阻攔馬車前行。

麟德殿位於大明宮太液池西的一座高地上,由四座殿堂前後緊密串連而成。

在主殿左右各有一座方形和矩形高臺,臺上有體量較小的建築,各以弧形飛橋與大殿上層相通。在全組建築四周有廊廡圍成庭院。麟德殿以數座殿堂高低錯落地結合到一起,以東西的較小建築襯托出主體建築,使整體形象更為壯麗、豐富。殿下有二層臺基,殿本身由前、中、後三殿聚合而成,故俗稱“三殿”。三殿均面闊九間,前殿進深四間,中、後殿約進深五間,除中殿為二層的閣外,前後殿均為單層建築,總面闊三百五十步,總進深五十五步。在中殿左右有二方亭,亭北在後殿左右有二樓,稱鬱儀樓、結鄰樓,都建在高三丈以上的磚臺上。自樓向南有架空的飛樓通向二亭,自二亭向內側又各架飛樓通向中殿之上層,共同形成一組巨大的建築群。

麟德殿大宴時,殿前和廊下可坐三千人,並表演百戲,還可在殿前擊馬球,此前會宴的朱紫袍臣工們已散,各處均有宦者收拾殘羹冷炙,獨孤心慈看著又覺得有些餓了。

在麟德殿前殿東西側有廊,至角矩折南行,東廊有會慶亭。此刻尚有數名燕唐大臣宴飲正酣。

會慶亭亦在一高臺上,此刻周遭圍有屏風,生有暖爐,初冬時日裡面尚溫暖如春。

“此子一定推阻了一番吧?”聖人見獨孤父子入內,大笑。

“遠東侯尚惦記去崇仁坊慶宴呢”楊思勖將軍笑道。

“某這御宴尚不及坊裡粗食?”聖人瞪眼,卻笑意盈盈。

“只是某有些肚餓罷了”獨孤心慈解釋,忙著給周遭王公大臣見禮。

留下在會慶亭的自是聖人親寵,前首相梁國公姚崇,京兆府尹孟溫禮,侍中宋璟,紫微令張說,刑部尚書陸象先,禮部侍郎韓休,餘下面生的獨孤郡王給介紹為岐王燕範,薛王燕業,齊國公麗競門大總管馮元一也赫然在列,此人居然還是左監門衛大將軍。

“來來,遠東侯,某乃洛陽張說,汝之書法出神入化,某亦不如,來先喝酒,稍頃,某欲請教一二”紫微令張說今日對獨孤父子頗友善,見獨孤心慈入內,也不起身,舉杯相邀。

獨孤心慈有心想先品嚐一下桌上那只噴香的乳豬,但見周遭一群燕唐中老年大臣虎視眈眈,無奈端起一杯恐盞,注滿酒,先從聖人起頭,連番轉圈敬酒,連說恭祝之詞。

連著十來杯下來,連黑臉的侍中宋璟也對獨孤心慈此舉捋須微笑。

“好了,先吃菜壓肚皮”獨孤郡王心疼的招呼。

於是獨孤心慈肚子盤坐一空案旁,端起一盆燒雞大嚼,燒雞應是燒烤而成,但卻無焦糊味,被剁成指節大小,拌以芫荽蔥花芝麻油,聞著噴香。

“味道如何?此菜品可是汝之傑作,某回宮之後吩咐御廚多次試製方才成功”聖人見其吃的滿嘴油光也笑道“汝名之為叫花雞,太惡俗,某名之為五香蘆花雞”

“還不如叫五香叫花雞呢”獨孤心慈嘟囔,滿嘴雞肉。

聖人也未聽清,於是問道“汝認為此名不妥?”

“聖人賜名,乃此雞福厚,怎有不妥?”獨孤心慈趕緊嚥下,喝口酒。

“汝剛才可不似如此說法?”姚崇還記得含元殿內求字遭拒的待遇。

“恩,某是說聖人起名真正有水平呢”獨孤心慈急忙改口。

“哼,汝肯定不是如此說辭,五香蘆花雞也似普通,汝既為甲榜探花郎,現想一佳名名之”聖人不滿。

“唔,某覺得五香蘆花雞菜如其名,是鼎鼎好名”獨孤心慈推搪。

“不行,聖人有令,遠東侯須得再取一名”姚崇繼續作對。

獨孤心慈笑嘻嘻轉首看看梁國公姚崇,姚崇覺得有些後背發涼,此子可不是如他曾任相公,肚腹也是撐不了船的。

“恩,某倒想出一菜名,不如叫江山一統混元蘆花雞”獨孤心慈偏頭想想,說出後繼續進攻滿盆的叫花雞。

“江山一統混元蘆花雞,說出了此燒雞乃泥土包裹燒製,倒也妥帖,就叫此名了”聖人捋須沉吟。

吃一道燒雞還這麼費事,獨孤心慈腹誹。

“某等正商議在蒲州試行募兵制,聽聖人雲乃汝之倡議,不知遠東侯可有腹案?”雖是飲宴,宋璟相公仍不忘公事。

“某一黃口小兒,怎能對此軍國大計置喙?”獨孤心慈趕忙撇清。

“此策乃某用二十壇乾和葡萄酒換就,遠東侯,汝今日須得說個詳細”聖人繼續揭穿獨孤心慈扮嫩的表象。

獨孤心慈急忙抹抹嘴角,起身拱手“此乃小子信口胡謅,豈有詳案?”

“哼,今日不說個明白,汝可出不了這大明宮”聖人冷哼威脅。

“是啊,此刻已近暮時,街鼓已鳴,某等需回府了”獨孤心慈裝楞。

“某已與汝麗競門客卿簪花令,不受街禁轄制”一邊麗競門大總管馮元一冷冷說道。

眾人也一愣,此子何時與麗競門也有了勾連?

“今日眾卿就在此歇息,冬至日,某等當慶”聖人也留客。

“遠東侯可不許藏掖,某去蒲州之前可得與遠東侯好好計較”即將赴任蒲州刺史的陸象先尚書也笑道。

“呃,”獨孤心慈看看天,秋陽已入西山,整個大明宮在餘暉中暮靄沉沉,從會慶亭的高臺望去,無數宮殿如山林中匍匐的猛虎,令人心驚。

獨孤心慈看著周遭中老年眾臣,知道開元元年的這個冬夜若拿不出一點東西,怕不會輕易過關。

“募兵制始於吳起魏武卒。魏考選武卒,其法:衣三屬之甲,手執十二石力之弩,揹負箙矢五十個,帶三天口糧,頭上戴盔,提戈佩劍,半天跑完一百裡路,才得中選。合格後免其賦役,優其田宅。”

獨孤心慈思忖了一下說道。

“魏武卒前兵制亦為郡縣徵兵制,戰時徵發國人,以士為甲,庶農三季務農,一季講武,遇有戰事,要隨時聽從調發,充任徒卒,戰畢解甲歸田”

“兩制應時而生,各有優劣,福禍亦在一念之間。”

“欲穩則府,欲強則募。府必積弱,募必生亂。”

獨孤心慈放下食盆肅容說道。

功成賜宴麟德殿,猿超鶻掠廣球場。三千宮女側頭看,

相排踏碎雙明璫。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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