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澤活山,一座土山。

西接朱陵,東鄰溢河。溢河常年沖刷,把無數河水、泥沙等灌入山底的土脈,導致山體好似活物一般,每年都在長高。

此外山體含水豐富,一跺腳就能踩出水坑。

冬天,息澤活山被凍成一座冰山,雪白山峰上無數道藍紫光芒閃爍。

盧通落向宮殿群落。

“拜見宗主!”

諸多弟子避讓行禮。

殿內深處,素手身披一襲白衫,凌空盤坐,正在藉著《玉綱經》修煉身外法身。

盧通進入殿內,轉入偏殿,等了一刻鍾見素手仍然不停止,開口喊了一聲。

“素手。”

素手睜開雙眼,體外依然纏繞著千百股玉質絲線,冷聲道:“什麼事?”

“大事。”

素手有些懷疑。

盧通擺出茶壺、茶杯,道:“和濟國有關。此事若成,以後再無威脅。”

素手緩緩收斂法力,走到桌邊坐下。

“和濟國的四大商會有關?”

半年前,弱囂和原真人商議了一番,又和盧通爭論幾次,最終把兩個名額變成了四個名額。

弱囂、原家各佔了一個。

剩餘兩個,分別歸於美棗、庚家,全部在七老之中。

四家商會憑藉豐厚底蘊,進入良妖正國後所向披靡,開園林、煉法寶、賣丹藥,短短半年就搶走了大片市場。

盧通點頭道:“不錯。有一件事需要寶煉宗出面,你派人去接觸四家商會,私下拉攏一些關鍵人手。”

素手蹙起眉頭,盯著盧通看了一息,道:“我就知道,依你的秉性,不可能和濟國和解。”

盧通笑著道:“一山難容二虎。”

素手搖了搖頭,端起茶壺倒了兩杯茶水,問道:“為什麼要拉攏商會的人?”

“收買人心。”

盧通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送好處,讓他們覺得良妖正國比濟國更好,洞府、丹藥、法門全部不要吝嗇,必要時可以收入宗門,甚至是收入門下。”

“白送好處。你就不怕人家拿走了好處,又回頭對付你?”

素手心有疑慮。

盧通笑了下道:“能蓋住好處的只有更大的好處,只要我給的比別人多,誰會跟自己過不去?”

“你能給什麼好處?”

盧通挑了下眉尾,道:“你得了什麼好處,自己難道不清楚?”

素手立即心靈神會。

“元嬰出竅。”

“不止!”

盧通抬起手臂,道:“還有舉國的富貴,萬年的傳承,萬萬人之上的地位,凡是他們想要的我都給。”

“我不信。”

素手神色十分篤定。

盧通童孔微縮,一時間沒有開口。

素手咧開嘴角,露出一絲清冷笑意,道:“我早看清你了。你給的越多,要的就越多。這次給這麼多,背後一定藏了見不得人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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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

盧通吐了口氣,笑著站起身,走到素手身後,摟住肩膀,道:“那是對別人,對你,我一向是真心實意。”

“你有什麼打算?”

素手端坐著一動不動。

盧通眨了下眼,道:“現在說打算還為時尚早,你先派人去拉攏,拉攏到的人越重要越好,最後可以找到山主、峰主,甚至是七老。”

素手端起茶杯,一口飲下,重新放下茶杯,道:“以我的身份,和濟國接觸,你就不怕假戲真做?”

“什麼?”

盧通突然想到了什麼,心頭微緊,雙手下意識摟緊了一些。

素手彎起嘴角,露出一抹嗤笑,道:“私下勾結濟國,就不怕我假戲真做,和他們一起滅了良妖正國?”

盧通心頭輕嘆。

出手需要藉口。

素手是寶煉宗的傳人,也是亡國之人。接觸濟國時,最好的藉口就是恢復故國或者寶煉宗,或者割據一大塊國土。

“你會嗎?”

素手回頭看向盧通。

二人對視幾息。

盧通笑著摟起素手,道:“我可不是倪伯襲,誰敢騙我,我寧可身死道消,也一定把他挫骨揚灰。”

“就憑你?”

“嘿嘿……”

……

時間一天天過去。

又是半年後,秦宗快步進入紫氣殿,道:“國主,屬下有事稟告。”

“坐下說話。”

盧通坐在榻上,收起步涉鋒送來的密信。

“謝國主。”

秦宗沒有坐下,遞上一封文書,道:“國主,濟國商會進入這一年來,我們的損失十分慘重。”

“嗯。”

盧通翻開文書。

上面是濟國商會經營的生意,和搶走的份額。

秦宗道:“濟國的煉器底蘊太深厚,僅一年就搶走了七成的法寶生意。我們的煉器底蘊淺薄,只有憑藉百兵圖才勉強保住普通法器的市場。”

“步家也擋不住?”

“步家僅是一個家族,弱囂、美棗背後卻是一座座山頭,他們自己有礦、有煉器師、有上萬年的傳承,步家根本無法抗衡。丹藥也是如此,庚家是萬年大族,尤其擅長煉丹,已經把抱容山徹底擊潰。”

盧通微微蹙眉。

弱囂、美棗涉足煉器,庚家涉足煉丹。

原家擅長引靈、定穴、佈陣,這一年來在良妖正國開闢了六片山水園林,第一片已經售空,價格之高,讓人瞠目。

“國主,我們給了他們太多便利,必須加以限制。否則……”

秦宗深吸一口氣,屏息道:“長此以往,他們再插手其他行業,可能掏空整個良妖正國。”

“多久?”

秦宗愣了下,道:“國主問的是?”

“他們多久會掏空我們?”

“濟國來勢洶洶,才一年就已經初現端倪。屬下猜測,五年左右便有商會徹底壟斷一行,十年後形勢難料,恐怕會全由濟國左右。”

“我們這麼弱嗎?”

盧通有些意外。

扶植了幾百年,本以為各大商會已經成長起來了,可是在濟國面前竟然如此不堪一擊。

秦宗嘆了口氣,道:“國主,不是我們弱,是他們太強大了。我們不是在抵擋四大商會,而是在抵擋整個濟國,抵擋整個洞海宗。”

“嗯。”

盧通沉默了一會兒,道:“我和濟國有過約定,四大商會現在不能動。”

“國主!我們……”

秦宗情緒十分激動。

盧通擺了下手,道:“修為可曾圓滿了?”

秦宗愣在原地。

盧通取出法氣、血氣、魂氣,起身走下去,道:“修為要緊。現在機會難得,把手上事情交託下去,再去煊陽殿領一道法門,去神界閉關吧。”

“我不能走,這種時候離開下面的商會肯定會亂,到時候……”

“無妨。”

盧通再次打斷了秦宗,抓起秦宗的手,把三寶放進去,道:“不破不立,也該讓他們經受一些風雨了。”

秦宗十分不理解。

盧通拍了拍秦宗的肩膀,道:“去吧。想保住他們,就必須先保住你自己。只有成就元嬰,才有資格繼續和濟國爭鬥。”

“國主,我擔心錯過了機會,以後再也無力回天。”

“怕什麼,只要我還是國主,只要你還活著,我們永遠都有機會。”

秦宗仍然擔心。

盧通笑著搖了搖頭,寫了一份親筆信遞過去,道:“如此心境如何閉關?拿著信去找庸慵殿主,找他要一瓶黃野酒。”

“謝國主!”

秦宗收起三寶之氣、信件,囑託道:“國主,錢是一國之本,不可動搖,千萬防備濟國。”

“放心,我早有對策。”

秦宗臉色稍緩,道:“國主,劉寄心之子劉安桀在智殿效力,此子精明強幹,我準備讓他代領智殿。”

盧通緩緩點頭。

囚陰殿、六殿、各池各塔內,各種後輩之間的關係錯綜複雜。

他曾專門留意了一番,最後發覺這些人雖然依託父輩,可是自己的才能同樣出眾。

“由你做主。”

“是。”

幾天後。

雲傲稟報之後,走進紫氣殿遞過一摞冊子,問道:“你想幹什麼?”

“什麼?”

“烏煙瘴氣。四大商會內奸細橫行,隨手一抓就是幾個。還有啟智山,竟然有濟國修士上山學習,那裡面最少一半人包藏禍心。”

盧通看著冊子,搖了搖頭,道:“都是小事,坐下說話。”

“小事?”

雲傲難得露出異色,氣極反笑,道:“那寶煉宗呢?寶煉商會橫空出世,背後勾結了濟國的懷嬰真人!”

懷嬰,原本是鑑澤國的真人,獨掌一山,負責倉儲、糧食收成等。鑑澤併入濟國後,沒有撈到任何實權,淪落成了一個閒散真人。

盧通對此心知肚明。

而且除了明面上的懷嬰真人,背後還有唯一一個出自鑑澤國的七老——鐘鼎。

“坐下說話。”

盧通看起來十分平靜。

雲傲站了一息,察覺到了幾分異樣,過去坐下,道:“你早就知道?”

“知道一些。”

“既然知道還放縱他們?”

“想釣大魚,當然要下重餌。我要吞併濟國,配當魚餌的只有整個良妖正國。”

雲傲定在蒲團上。

盧通沒有隱瞞,開始從頭講述。

雲傲聽完後,心神震盪,道:“你知不知道,如果這次輸了是什麼下場?”

“什麼下場?”

“引賊入室,下一步便是鳩佔鵲巢!”

“你相信他們會捨棄自己的利益,真心忠於弱囂?”

雲傲緩緩搖頭,道:“他們只為自己。你就算贏了,成功吞下濟國,也降服不了濟國的各個山頭。”

盧通垂下眼神,半息後笑了下,道:“只要可以吞下濟國,代價再大都值得。”

“也好。”

雲傲站起身,道:“我倒要看看你如何收場。”

說完便大步離開。

盧通獨自坐在殿內,思索了許久,自語道:“原家、庚家,還不夠啊……”

……

章府。

水上竹樓內,盧通、原真人坐在長幾邊。

盧通道:“真人試探過趙家了?”

“趙家老賊一向謹慎,不敢太明顯。”

原真人搖了搖頭,道:“國主什麼時候帶我們去看‘路標’,庚真人催了幾次,最好先穩住他。”

“不夠,只有原家、庚家還遠遠不夠,起碼要超過一半,原真人覺得誰還有機會?”

盧通有些心急。

甜頭給出去了,不成功就是輸。

原真人蹙眉思索了一番。

“美棗是弱囂的心腹,她很難動。天鯨是妖類,棲居在‘無窮水口’,路標對他們沒有太大用處。剩下的只有巨明、趙家、鐘鼎。”

“嗯。”

盧通端起茶壺,替原真人添滿。

原真人頷首謝過,道:“巨明,想要說服他,良妖正國內有一個人比我們都合適。”

“誰?”

“抱容。”

“她?”

盧通瞪大雙眼,十分費解,道:“抱容和巨明是舊相識?”

“國主難道不知道?”

原真人似乎比盧通更疑惑。

盧通道:“什麼意思,我應該知道?”

原真人笑著搖頭,道:“當年抱容之女和洞海宗定下一門親事,國主應該記得吧?”

“當然。”

盧通心中湧出一個猜測,頓時心覺不妙。

原真人點頭道:“那門親事就是抱容和巨明一起定下,娶妻之人是巨明的弟子,當年與地府廝殺時遭遇了不測。”

“這……”

盧通搖了搖頭,嘆息道:“竟然是這樣。”

“世上事就是如此,總是讓人很難捉摸。”

原真人笑著飲下一杯茶。

盧通收斂起繁雜心緒,道:“幾百年前的事情,中間又出了差錯,現在還有用嗎?”

“國主有所不知,當年巨明與抱容的夫君關係極深,早年受過許多指點,抱容親自出面,舊日恩情、加上出竅的機緣,起碼有一半把握。”

盧通思索了一番,道:“抱容心智淺薄,她若是知曉實情,可能會壞事。我想請真人出面,帶抱容一起拜訪巨明。”

原真人十分猶豫。

躲在暗處動手腳,隨時可以甩乾淨,走到明面上很容易被抓住把柄。

盧通等了半息,道:“湊齊三人,我立即帶真人去見‘路標’。”

“好。”

原真人咬緊牙關,重重地嘆了口氣,盯著盧通,道:“希望不會讓我失望。”

“一定不會,我保證。”

盧通添上茶,舉起茶杯示意。

二人飲下一杯。

盧通又問道:“真人,趙家應該如何應對?”

宗門中的家族子弟眼中,一向是家族大於宗門,私心很重,因此和長老相比,家族更容易拉攏。

他不願意放過趙家。

原真人思索了一番,問道:“國主派步涉鋒去盯武雛道,想必十分瞭解此人。”

“略知一二。”

盧通不是謙虛。

雖然步涉鋒盯了很久,可是武雛道十分謹慎,只盯出了一些表面的皮毛。

原真人道:“武雛道雖然是弱囂的人,但是趙老賊一直在交好此人,為了收買訊息,每年都送去不菲的寶物。”

“透過武雛道拉攏?”

“不然。武雛道很危險,不能接觸。國主設法把‘路標’透露給武雛道,趙老賊知道後必然心動。可是趙家無法進入良妖正國,若想刺探訊息,只能透過弱囂、美棗,還有我。”

盧通心頭稍動。

原真人不自覺地壓低聲音,道:“弱囂不會讓趙家做大,他必然找我,到時我再和他好好‘謀劃’。”

“真人妙計!”

盧通毫不吝嗇誇讚,連連拍手稱讚。

原真人笑著擺了下手,道:“國主,此舉成敗的機率各佔一半,而且無論何時趙家老賊都不可全信。”

“我相信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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