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城路遠。

盧通坐著封閉車廂內,面前擺滿了各種寶貝。

棉裡金,平老特意和《螺山卸水》一起送出的金色鐵砂。

分量不多,只夠修行幾次。

不是平老吝嗇,而是另有用意。

盧通明白平老什麼意思:只要投靠伏景,以後有的是。

不過盧通選擇了更簡單的方法得到鐵砂。

百淘沙,湍急水流中積年累月才沖刷成的精細礦石。

工頭孝敬的。

硬骨粉,大妖死後殘留下的骨頭渣。

小鬍子孝敬的。

冷黑塵,霧怪死後體內黑色粘液浸入土壤,再用秘法祭煉而成的礦砂。

送密石的其中一個掌櫃送的。

盧通不知道具體是誰。

他只記誰沒有送東西,對於送東西的全部一視同仁。

除了各種鐵砂外,還有幾種靈藥補品。

盧通仔細回憶了一遍《螺山卸水》中的法門。

用法力包裹手掌,抓起一把棉裡金,按向心口。

然後運起法力以螺旋狀轉動金砂。

細微的疼痛傳來。

一炷香後,盧通收回手掌。

胸口多了一片劃痕,像是無數條細線並排繞圈,最後歸於一點。

劃痕邊緣,隱隱約約有一絲暗淡的金色。

盧通放下鐵砂,又抓起一把百淘沙按向右側胸口。

運起法力的瞬間,千百道刺痛傳來。

他臉色瞬間一變。

好疼!

棉裡金,軟而棉。

而百淘沙,經過漫長時間的沖刷,留下來的都是最堅硬的部分。

一把百淘沙就像是一把鋼刷。

盧通咬住牙關,繼續運起法力。

密閉車廂內,響起一陣細微、尖銳地摩擦聲,以及偶爾響起的悶哼聲。

又是一炷香後。

盧通放下手裡的砂子,快速從一株靈藥上摘下三枚黃豆大小的果子。

毒蝶果,有毒。

不過毒性十分微弱。

對於修士幾乎沒有壞處,反而可以藉助毒性,刺激氣血的運轉與恢復。

片刻後,等氣血恢復過來。

盧通又抓起一把鐵砂,繼續修行《螺山卸水》。

……

兩天後。

牛車停在虎口關外。

二虎朝車廂內道:“頭兒,到虎口關了。”

“知道了。”

車廂內的聲音沙啞、低沉。

片刻後,車廂門被拉開,一個披頭散髮的魁梧身影出來。

長髮散亂、神色憔悴。

渾身上下骨骼凸起,眉骨、顴骨、下頜十分明顯,雙眼內滿是血絲。

一雙虎掌扣住木板,爪子深深地陷進去。

散發出一股十分荒蠻、強橫的氣息。

“頭,頭兒?”

二虎有些心慌。

“嗯?”

走出車廂,一陣涼風吹來。

盧通這才感覺到不對。

他伸出雙手看了看,又摸了摸身體,心中頓時一驚。

皮松肉散。

氣血竟然虧空到了如此地步。

用鐵砂淬體時,幾乎每時每刻都能察覺到增進。

盧通沉迷於一點一點的進步,竭盡全力修行《螺山卸水》,竟然忽視了氣血。

萬幸還不晚,沒有傷及骨骼。

只需靜養一段時間。

“頭兒,你沒事吧?”

盧通搖了搖頭,看向車廂後面。

牛車後面不遠處,還有一輛牛車。

祁雲一家三口坐著上面。

“祁雲一直跟在後面?”

“對啊。”

“去叫他過來。”

片刻後,祁雲過來弓著身子道:“東家,我想好了,請東家幫我!以後讓我做牛做馬都行。”

盧通面無表情,道:“我出手的價錢,你做牛做馬都未必夠。”

祁雲神色瞬間黯淡下去。

“說說看,什麼事?”

“東家,我家住在小屯村。家裡原本有二十多畝地,去年我和幾個兄弟一起養了幾十頭血獸,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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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通皺起眉頭。

祁雲說得婆婆媽媽,做的事情也是雞零狗碎,他對這些東西不感興趣。

“長話短說。”

祁雲立馬停口,片刻後道:“我養血獸賠了,可是常財主把賬算在我一個人頭上,還讓我用老婆、女兒抵債。求東家出面,給我主持公道。”

“常財主是誰?”

“常寶。他乾爹是城裡收糧的管家,我們村裡的地都歸他管。”

盧通搖了搖頭。

沒想到逼得祁雲一家遠走關外的,竟然是這麼一件小事兒。

他還以為是得罪了什麼大人物。

“二虎,回去時去一趟小屯村。”

說完就進入車廂內。

祁雲滿臉驚喜,對著關上的車廂跪下道:“謝東家替我做主!”

……

一大片肥沃的田地,中間坐落著百餘間小院。

祁雲在前面帶路。

牛車、驢車進入村子,停在一座石牆院子外。

這裡除了這戶人家外,其他家都是泥土牆。

盧通下了牛車,活動了一下身子,道:“去叫人。”

祁雲跑過去,用力砸門。

木門被拉開。

裡面人看見祁雲,大聲道:“喲,祁老大,你還敢回來?”

祁雲道:“常寶呢?叫他出來!”

“你吃了豹子膽,敢叫常老爺的大名!我……哎呦,哎……”

二虎單手拽出門裡的傢伙,直接摔在地上。

很快,一個圓臉年輕人出來。

他環視一週後,走到盧通面前,笑著拱手道:“這位大爺,敢問……”

“啪!”

盧通抬起手甩出一巴掌,道:“祁雲欠你多少銀子?”

“八十兩!”

“啪!”

“多少兩?”

“八……”

“啪!”

“多少?”

“不欠了、不欠了……”

常寶右臉又紅又腫,說話時嘴裡流出大團鮮血,坐著地上求饒。

“祁雲。”

“東家,有什麼吩咐?”

“以後常進城坐坐。”

說完直接返回牛車。

留下祁雲一家,以及滿臉不可思議的常寶。

牛車進入雲英城。

宋言柏、柳鐵匠還掉黑驢。

柳鐵匠急不可待的朝家裡跑去。

宋言柏和盧通約定了一個時間,也匆忙返家。

留下盧通一個孤家寡人。

盧通嘆了口氣,道:“二虎,你說茶酒館是不是缺個老闆娘?”

二虎瞪大眼睛。

盧通笑著搖了搖頭,大步朝茶酒館走去。

……

三天後。

盧通按照約定,前往宋言柏家裡。

幽靜小院,他獨自坐下葡萄架下。

宋言柏在廚房忙活完,提著兩個飯盒出來,朝房內喊道:“巧兒,我把飯菜準備好了,該出發了!“

房間裡的人還沒有回話。

敞開的大門外就傳來一個聲音。

“喲~宋師弟親自下廚,不知道手藝和五香齋比起來怎麼樣?”

盧通心頭稍動。

這個聲音千繞百轉,十分嬌柔,可是聽起來又有些莫名熟悉。

他抬頭看去,不禁愣在原地。

是鏡心。

只是,怎麼變成了這種模樣?

門口站著兩個女修,其中一個正是鏡心。

臉上脂粉十分濃厚,身上一襲墜著百寶的華麗宮裝,頭上還戴滿了各色首飾。

手裡捧著一把七色羽毛扇子。

不像一頁宗的修士,反而像土財主的鄉下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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