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野殿,造型古樸。

四根石柱、一個“人”字屋頂,四面沒有牆壁,看起來像鄉下堆積雜物的木棚。

殿內。

盧通盤坐在一張長幾後,面前擺著一摞紙張。

紙上是各府限制的禁物,大到法寶、符籙、丹藥,小到蔬菜、瓜果等,幾乎無所不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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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了許久,收起紙張,縱身飛出大殿。

穆島四面環田。

其中,西面有三十畝旱田、七十畝水田,水田再西就是歸慈湖。

盧通穿過田地,飛入湖中。

夜色無邊,只有極遠處亮著幾個“火星”。

他一路向南。

飛出近七十裡後,靠近天水島附近,島嶼西邊的彩虹已經消失,不過彩虹下方一座陣法仍然放出七彩光芒,看起來十分醒目。

盧通直接進入陣法。

陣內。

一個人影盤坐在白沙地上,面前各色光芒閃爍,化出各種人影、獸影、樓閣等。

盧通站在旁邊。

朱東壁側頭盯了一息,緩緩收起法力,道:“你怎麼來了?”

“有事。”

自從在朱家分別後,二人還是第一次見面。

當時盧通留下等候朱家弟子化作霧鬼,而朱東壁“為情所傷”提前離開了朱家。

分開時朱東壁說,以後沒有事情不要聯絡,免得一個人暴露了,牽連另外一個。

可是販運禁物不是小事。

運過去很容易,賣出去卻很難,需要有人、有路子,還要有足夠厲害的靠山。

沙地旁邊擺了一套桌椅。

二人坐下。

朱東壁端起茶壺倒茶,問道:“什麼事?”

“鬼兵籌齊了,需要很多銀子才能一直抓在手裡,我準備販運禁物。”

“有陰靈還擔心抓不住?”

陰靈是套在鬼身上的韁繩。

無論是欲鬼、霧鬼,又或是鬼使、鬼王,全都一樣。

盧通搖了下頭,手指捏住茶杯,道:“如果是真司主,當然不需要擔心,可惜是假的,我要用銀子把這支鬼兵變成自己人。”

朱東壁沉默了一下,問道:“你有什麼打算?”

“我需要一個人。一個有膽子、有背景、還缺銀子的人,可以一起合作,暗中販賣象山府的法寶鎧甲。”

沒膽子,不敢販運禁物;沒背景,即便幹了也幹不久。

前兩點很容易找到。

最難的是第三點,畢竟只要有背景,哪怕沒有膽子,一般也不會缺銀子。

朱東壁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陷入思索中。

許久之後。

她放下空茶杯,道:“白巧可以幫你。”

“她?”

盧通十分意外。

白巧,抱容真人的女兒,追隨白華書院弟子的甘果,進入了重華府。

他回憶起當年對抱容真人的允諾,一定把白巧送回一頁宗,問道:“白巧現在怎麼樣?”

“很好。”

朱東壁微微眯了下眼睛,道:“她已經把自己當成了重華府修士,這兩年一直在追殺我們的人,比書院弟子還賣力。”

盧通心中一沉,輕輕嘆了口氣。

相識一場,陰差陽錯竟然走到了如此地步,一時間心中冒出一個念頭,或許當年不該幫白巧逃婚。

他端起茶杯一口飲下,拋掉心中雜念,問道:“她怎麼幫我?”

“古仙正在攻打重華府那裡的通天絕壁,廝殺十分慘烈。白華書院門下的弟子召集了三十六支道兵、十五支妖兵、九支鬼兵。甘果率領其中一支道兵,而白巧是甘果的劍侍。”

盧通點了下頭,察覺到了機會所在。

廝殺越慘,越顯得法寶重要,有膽子買禁物的人就越多。

有人買就有人賣。

或許已經有人先一步動手了。

“白巧在什麼地方?”

“你先回去,三天內給你送去。”

……

穆島。

箭塔頂層,一尊猩紅虎獸盤踞在中央,口中吐出兩條血蛇,正在大肆吞噬精血。

“師叔?”

樓梯下響起一聲呼喚。

盧通看向樓梯口,道:“吉春?”

一陣腳步聲靠近。

黎吉春登上頂層,轉頭看了一眼,看見巨大虎獸臉色瞬間一變,慌忙喊道:“師叔!”

“是我。”

盧通收斂法門,從虎獸胸口破出。

黎吉春長吐一口氣,臉上的餘驚還沒有散去,又浮出一抹嬌嗔,道:“師叔,你嚇壞我了。”

盧通露出笑意,走過去一把摟在懷裡。

“怎麼,怕師叔吃了你?”

“師叔!”

“哈哈。”

走到桌邊坐下。

盧通道:“今天怎麼敢過來了?”

搬入穆島後,黎吉春只呆了半天。費盡心思挑了半天住處,最後撞見霧鬼們煉化鬼軀,嚇得晚飯都沒吃,直接逃回懷珠城了。

黎吉春掏出一個木匣,道:“四首司送到府上的,說十分重要,讓我儘快送來。”

魏府,戴七憫死後,黎吉春成了女主人,不光搬進了魏府,還搶走了一枝、一葉、美人貓等所有東西。

盧通盤算了一下時間,眼神微動,接過匣子檢查了一下鎖釦、封蠟。

“很好,今晚別回去了。去客宅酒樓點一桌酒菜,讓他們送到中野殿。”

“我讓錦兒去。”

他搖了下頭,道:“錦兒哪裡知道我喜歡什麼,你親自去一趟,再要兩壇好酒,今天我們喝個痛快。”

“好。”

黎吉春離開房間。

盧通震開封蠟,開啟鎖釦。

匣子裡放著一封信、一個玉盤。

他拿出信,看了許久,臉色幾次變化最後恢復平靜,打出一道火焰把信燒成灰盡,喃喃道:“邪修,欲鬼,小褚村,巧劍……”

……

陰陽本相合,歡好勝良藥。

一夜荒唐。

盧通精神煥發,整日與霧鬼、鬼軀、血軀為伍,不知不覺間纏上心頭上的兇厲思緒一掃而空。

黎吉春也臉色紅潤,像熟過了的軟桃,從內到外,全都散著一抹醉人韻味。

第二天一早。

二人一起回到魏府,又耳鬢廝磨了一番,一直到日頭高照盧通才走出府邸。

正午時分,銜甲天樓。

盧通走入樓內。

一個小廝迅速迎上去,道:“魏司主,您來了。遙隼管事今天休息,您是換個管事,還是等她過來。”

“叫遙隼過來。”

“是,您先歇息下,我這就傳訊。”

進入房間坐下。

盧通一杯茶還沒有喝完,一個人影快步走入房間。

遙隼神色匆忙,額頭上掛著一層細密汗珠,一進門立即賠笑道:“魏司主,實在抱歉,您久等了。”

“無妨。”

盧通擺了下手,道:“我要一件蒼龍劍袍、五件青鷹飛刃甲。”

遙隼心頭一熱,額頭上又冒出一層汗珠,兩層汗珠疊在一起變為一串串汗水,順著臉頰流下。

法寶,貴賤懸殊。

便宜的,幾十兩金子就可以買下;貴的,幾十萬兩金子也未必能搶到。

銜甲天樓的甲袍,最便宜的也要一件千金。

號稱兼顧防禦、美觀。

價格很貴,可是防禦不如鎧甲、美觀不如法袍,因此一般人買不起,買得起的人中捨得買的也不多。

一次六件,很少遇見的大主顧。

遙隼拿出手帕迅速擦了一下汗水,一瞬間已經算出了這次的賞錢。

“明白,妾身記下了。司主稍坐,我這就去拿法袍。”

“好。”

盧通坐在房內,心中開始盤算。

蒼龍劍袍給甘果,青鷹飛刃甲給劍侍,這份見面禮應該足夠了。事情能不能成,最終還要看法寶。

鎧甲……

象山府會煉製鎧甲類法寶的宗門、法器鋪很多,可是煉得最好的只有一個地方——甲象書院。

“司主。”

盧通收斂念頭,抬頭看了一眼,不禁眼神微動。

片刻功夫,遙隼重新梳妝打扮了一番,汗水沒了、妝補了、衣裳也換了,從上裳下裙,換成了高腰襦裙,露出大片雪白。

“司主,劍袍夠了,不過青鷹飛刃甲只有三件,司主能否等兩天?”

盧通蹙起眉頭。

遙隼神色一急,走近兩步,道:“最遲後天,後天晚上妾身親自送去府上。”

遙隼的眼睛裡有光,光裡別有意味。

盧通看出了其中含義,可是此時心裡沒有多少邪念,更不會因此耽誤正事。

“不行,來不及。”

遙隼眼神一急,額頭上又冒出一層汗跡。

盧通眼神轉了一下,道:“有沒有其他劍袍、劍甲可以湊齊五件?”

“有!”

遙隼快速應下,道:“箭袖鋒嵴甲,比青鷹飛刃甲更好,司主要的話,我按照青鷹甲的價錢算給司主!”

“好,拿來看看。”

一刻鍾後。

盧通離開銜甲天樓,一路向下,最後停在一棟臨街木樓前。

木樓大門緊閉。

門上掛了一塊古樸木匾,上面寫著“斐文書館”。

他敲了兩下門。

一個小男孩拉開門,仰頭看著盧通,雙眼睜得滾圓,一聲也不吭。

盧通伸手揉了下小男孩的腦袋。

“我找斐英光。”

“哦,請進。”

小男孩讓開門。

門內是一個面積狹小的廳堂。

廳堂本來不小,只不過三面擺滿了書架,上面滿是書本。旁邊一張方桌子也堆了許多書。看起來十分狹窄。

小男孩丟下盧通,獨自走進後院。

盧通坐在書堆中,隨手拿起一本書。

《軟木靠椅的三種手法》

他有些意外,沒想到書屋裡還有這種書。而且從書頁上的痕跡看,不是擺設,而是有人翻閱過很多次。

“斐姐姐讓你去花園。”

“好。”

盧通放下書,獨自進入後院,左右看了兩眼,走到院子角落,順著一條卵石小徑進入另一個院落。

花園很小,還不如中野殿大,一個清瘦身影站在花叢中。

“魏師兄。”

斐英光的神色十分復雜。

面前的人,既是好友的夫君,又是弟弟的兄長,而且似乎還與丈夫之死有關。

她分不出真假。

盧通點了下頭,道:“我想問下英粼近況如何?”

“多謝師兄掛念。英粼已經是黃鬃真人的記名弟子,一直在真人身邊修行,過年都沒有回來。”

“恭喜,看來英粼距離傳承不遠了。”

他笑了一下,心中閃過一個念頭:斐英粼成了記名弟子,竟然沒有告訴他這個兄長。

斐英光也意識到了不妥,道:“借師兄吉言,英粼說還只是記名弟子,不好張揚,本打算成了真正的弟子再通知師兄。”

“寵辱不驚,難得。”

盧通應付了一句,道:“我想給英粼寄一封信,可是不知道交給誰,能不能麻煩師妹?”

“師兄見外了,把信交給我便是。”

“臨時動念,我現在就寫。”

他拿出紙筆,坐在花叢旁的石桌上。

這封信本該昨晚寫的,可是昨天色慾燻心、火氣正盛,耽擱了正事。

一刻鍾後。

盧通放下筆,捲起一道風吹幹墨跡,直接遞給斐英光。

“有勞師妹。”

斐英光一直背對著石桌,轉身掃了一眼,不禁眼神一動。

沒有裝入信封、也沒有對摺,甚至直接正面對人。

斐英光錯開眼神,接過信紙直接折起,道:“我回去便裝入信封。”

“有勞。”

盧通不在乎斐英光回去看不看。

信的內容很簡單。

開頭勉勵過去的修行,然後講述最近的變故,包括鬼兵、變局等,最後提了一下需要一些鎧甲,邀請斐英粼回來一趟。

“事情已了,魏某告辭了。”

盧通準備離開。

“師兄……”

斐英光張了張嘴,想問清楚丁寓之死的真相,可是一種莫名恐懼籠罩在心間,準備好的話遲遲說不出口。

盧通眨了下眼睛,道:“師妹,怎麼了?”

“沒,沒事,師兄慢走。”

……

第二天,大日東昇。

演武場上,一個個大小不一的鬼影屹立如林,身上泛著一道道金屬光澤。

“拜見司主!”

善德司的新規矩:只要司主在,必須請早。

箭塔上。

一頭丈高的虎獸躍出,在圍欄、柱子、屋嵴上幾個閃動,踞坐在箭塔最高處。陽光灑落,虎獸表面光澤流轉,彷彿裹著一層血玉。

“不得進一寸,便是退一尺!開始操練!”

“遵命!”

眾多鬼影轟然散開,下一瞬各種金屬撞擊、血肉震盪聲響起。

盧通在屋頂踱了幾步,道:“蕭木、虹英,來中野殿見我。”

“是。”

中野殿。

一頭虎獸盤踞在主位上,隨著精血煉入,血軀的視覺、聽覺、行動等越來越隨心,雖然不如化妖,但是已經可堪一用。

盧通習慣了這幅軀體。

下方:

左側站著一尊丈半高的黑影,狼、虎雙頭、兩側胸前各有一面塔盾,四個手中拿著雙劍、雙槍。

右側站著一尊丈高的銀影,渾身寶光閃爍,頭上還帶了一個美人面具。

二人實力大漲。

蕭木的鬼軀中煉入了許多法寶,虹英則煉入了各種銀礦。

盧通取出兩本冊子,丟給蕭木,道:“這是《沖天拳》、《破山刀》,都是善德司的殺伐之術,你傳下去。”

“是。”

他又看向銀影,道:“虹英,等下交代一聲,讓班宇他們跟著蕭木學拳。你隨我出去一趟。”

“司主,去哪兒?”

“到了自然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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