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梅斯柏開導好了,陳甫正這才算放下心來。不過,陳甫正離開梅斯柏的宿舍後還是覺得不怎麼開心,畢竟梅斯柏和齊美瓊鬧的矛盾實在太大了。陳甫正原本只希望齊美瓊在師攻玉的支援下一直欺負梅斯柏,而梅斯柏總是忍辱負重完成工作,並不願意看到梅斯柏鬧到裝病請假的地步。

梅斯柏上班後,齊美瓊和師攻玉還不願意輕饒,便擬就了一個通告,基本內容是:“技術部總工程師梅斯柏在紐木恩平臺工程樓梯替換確認圖的設計過程中屢犯錯誤,並累教不改,又在和公司發生矛盾時裝病請假,導致該工程進度延緩,影響極其惡劣。為嚴肅工作紀律,對其處以罰款100元,以示懲戒。”《通告》列印好後就交到陳甫正面前。

陳甫正看了齊美瓊呈送的《通告》後很為難,就不想簽字,還對齊美瓊說:“我好不容易把他勸好,你就不要再惹他了。”齊美瓊說:“我沒有惹他,是他咎由自取!”陳甫正說:“你不否定他的設計,他就不會裝病,怎麼是沒有惹他呢?”齊美瓊說:“我只說了童夢瑤,是他自己要伸出頭來接石頭的。”陳甫正說:“圖面是梅工看過的,說童夢瑤就等於說梅工。”齊美瓊說:“我還那麼怕他喲,隨便說幾句都不行!什麼人,一把年紀了,居然還撒嬌!那樓梯要是拖了工程的後腿,我還要罰他們的款!”陳甫正說:“就衝你那態度,難怪梅工會氣得不來上班。”見陳甫正硬是不簽字,齊美瓊又出歪點子:“不罰款也可以,要他寫一個悔過書,讓他認識到自己犯過嚴重錯誤。”陳甫正還是搖頭:“算了,事情過去就算了。”齊美瓊不依他,又建議:“要不就再開個會,我一定讓他在會上低頭認錯!”陳甫正忽然頭痛起來,兩眼一閉,沒有再理齊美瓊。齊美瓊怫然不悅,撅起嘴巴便氣鼓鼓走了。

為了躲避齊美瓊或梅斯柏向他施加壓力,陳甫正決定休假三天。梅斯柏和齊美瓊都猜得到,陳甫正是在生他們的氣,所以雙方就都讓一步,沒有再鬧矛盾。

等客戶接到樓梯圖,很快就回覆:“將扶手降低一點(如圖上修改所示),其餘OK.”過了一段時間,樓梯就按圖製作好了。這時候,梅斯柏宿舍的美的空調也裝好了,到熱天的時候就可以用了。只是這兩件事也沒有帶給梅斯柏什麼好心情——畢竟事情有過太多不必要的波折。

因為家裡要買房子,梅斯柏就請假回去了一趟。等他回琳達上班時,天氣已經有點兒熱了。

梅斯柏回來正常上班後,難免會想想家裡的事。傅靜玲對他是寬容的,不但沒有限制他的行為,還明白地跟他說:“你一個人在外面做事,不用老是想著家裡。如果有合適的,你可以再找一個甜心。”傅靜玲還像年輕的時候那樣,讓梅斯柏依偎在懷裡說知心話:“有的男人有出息,同時又有甜心;有的男人沒出息,同時也找不到甜心。我情願要前一種。”

正因為傅靜玲有這樣大的度量,梅斯柏才越發覺得應該潔身自好。他再不想在外面拈花惹草,因而有意迴避曾幽蘭。曾幽蘭幾乎每天都會找梅斯柏談工作上的事,順便也觀察一下他的態度。看到他總是那麼平靜,她得不出任何結論。她幾次差點忍不住想問個究竟,卻開不了口。

有一天,趁吃午飯的時候,曾幽蘭又想坐到梅斯柏的旁邊,不巧這時童夢瑤也在,她就只好坐在童夢瑤旁邊。童夢瑤是有意要破壞氣氛的,於是就問梅斯柏:“梅工,你這次回家把房子買好了嗎?”

“只是辦好了手續,要等幾個月才能搬家。”梅斯柏說著,眼睛卻看著曾幽蘭,好像是在和她說話。

梅斯柏很想像普通同事那樣和曾幽蘭說話,但是他很難做到,因為他太喜歡她了。梅斯柏看曾幽蘭的時候,很容易情不自禁地流露出內心的激情。

“你總算完成了一件大事。”童夢瑤說。

“我只是搭上了最後一班車;也算是對妻兒有個交待了。”

“你為什麼不在鹿亭買房呢?”童夢瑤問。

“我沒有這麼多錢,鹿亭的房價要比家裡的高好幾倍。”梅斯柏說。

接著,梅斯柏就向童夢瑤和曾幽蘭簡單介紹了一下他所買的房子的情況。梅斯柏的眼神多數時候是對著童夢瑤的,心裡卻在想著曾幽蘭。

曾幽蘭始終沒有說話,最多只是點點頭。

“你在家裡買房,自己卻住單身宿舍。”童夢瑤又對梅斯柏說。

“本來就是要給他們買的,我自己顧不上。”

“你的兒子多大了?”

“十八歲了,也許今年要去上大學。”

“他想學什麼呢?”

“他想上師範大學,以後當個老師。”

“唉,可惜!”

“這又有什麼可惜的呢?”

“我還以為他會像你一樣,搞機械設計呢!如果真要那樣,你就可以傳承技術了。”

“技術是全社會的,不是哪一家的;不管誰看得上我這點雕蟲小技,我都很樂意傳授給他。”

“學會了就是雕蟲小技,沒有學會就是絕技。就像你自己常說的那樣:一個再簡單的機械結構,在沒有看懂之前就是個難題;一個再複雜的機械結構,在看懂了之後就不成問題了。所以,你是我的榜樣,我很想在工作上能向你看齊,得到你的指導。但是,工作上的能力並不能掩蓋道德上的缺點。所以,一個人永遠都不要忘記自己對家庭、對環境的責任。你要注意保持晚節,這樣才能稱得上是德高望重。如果我們技術部少了一個德高望重的人,那不就像是遭到災難一樣了嗎?即使是以前,當老闆把一個德高望重的人貶得很低的時候,我們一樣會尊重他。何況現在老闆已經改了,我們就更會尊重這樣的人了。那麼被尊重的人呢?是不是應該多為大家想一想呢?偷香竊玉就算不會身敗名裂,至少也會令旁人大感失望吧!”

童夢瑤坐在梅斯柏和曾幽蘭之間,旁敲側擊地發表著議論,顯得很威嚴。梅斯柏偷偷看曾幽蘭一眼,童夢瑤往往會給一個警告的眼神;曾幽蘭偷偷看梅斯柏一眼,童夢瑤則不滿的輕咳一聲。梅斯柏和曾幽蘭都害怕童夢瑤,因此不敢當著她的面眉來眼去。

等吃完飯,梅斯柏和曾幽蘭不想走,他們好像很默契:希望童夢瑤會先走。可是,童夢瑤並沒有先走,她就像一堵牆一樣隔在中間。

“現在,街上到處都貼上了一則標語:‘拒絕腐蝕,守住幸福’。不知你們注意到了沒有。”童夢瑤又找到了話題。

梅斯柏和曾幽蘭都沒有回答。童夢瑤不放過,繼續問曾幽蘭:“你看到過嗎?”

“看到過。”曾幽蘭心虛了。“可是,沒有什麼東西會來腐蝕我。”

“就算沒有什麼東西來腐蝕你,難道你也沒有去腐蝕別人嗎?你能確定嗎?”

曾幽蘭啞了口。

“梅工,你看到過那則標語了嗎?”童夢瑤又問梅斯柏。

“看到過。”梅斯柏答道,低下頭去。

“你有沒有聯絡自己的情況想一想呢?”

“我是應該想一想。”梅斯柏像個犯錯的小學生。

一直到食堂快走空了,陶喜竹過來清理桌面,三個人還在那裡靜坐。陶喜竹好像不高興,很不客氣地說:“吃完了就走,不要妨礙我工作。”在梅斯柏的記憶裡,陶喜竹從來就沒有尊重過他,好像他一直就是那個要人幫助的人,是來琳達混飯吃的。

他們一起去洗碗,又一起回了辦公室。不要說梅斯柏和曾幽蘭不會在外面做什麼,就是想做,也得礙於童夢瑤的面而放棄。童夢瑤一會兒靠近曾幽蘭,一會兒又靠近梅斯柏,還時不時地說上幾句閒話。

一個星期後,曾幽蘭憑直覺意識到了,自己的愛即使再深也不能繼續了。這種情況,雖說令人傷感,卻也令人感到甜蜜。但是她做不到心甘情願地放棄,因而好像還在內心深處存有幻想。

梅斯柏每次叫曾幽蘭,她都覺得聲音裡帶著濃濃的感情似的。但也有一次使她大感意外,那次是偶然在華夏超市的水果攤前,梅斯柏看見她後,竟在大老遠就提高了嗓門叫道:“小曾,你也來買水果?”聲音裡沒有一絲感情,就像其他同事叫她那樣。曾幽蘭一驚:梅斯柏叫她的聲音跟叫童夢瑤的時候沒有一點區別了。她很不高興,低下頭沒有吱聲。梅斯柏知道她在鬧情緒,於是走近去,用胳膊肘輕輕地碰了她一下,並輕聲說:“哎,你也在這裡!”這時,曾幽蘭才回嗔作喜,抬頭望著梅斯柏微微一笑,還拋過去一個媚眼。

梅斯柏和曾幽蘭之間是自然產生的感覺,不是為名利。雖然許多人的思想觀念變了,喜歡拿感情做交易,但梅斯柏和曾幽蘭沒有,他們是真的相互愛上了。

感情歸感情,現實歸現實,情絲正像藕絲織纜繩,拴住日光和月影。

曾幽蘭是機靈的,她沒有向梅斯柏施加壓力。而曾幽蘭越是寬容,梅斯柏就越愛她。當曾幽蘭感覺到梅斯柏在精神上還愛她的時候,她也就滿足了。

有一天傍晚,梅斯柏回去的時候,在小區的一個花壇附近看到曾幽蘭和一個帥哥在一起聊天。梅斯柏遠遠地看了一會兒,就回宿舍了。梅斯柏著實為曾幽蘭感到欣慰:她總算有了一個還算體面的朋友,他甚至祝福她能幸福。不知為什麼,梅斯柏沒有吃醋。

曾幽蘭也看見了梅斯柏,並且很快就找到他的宿舍去了。見到曾幽蘭來,梅斯柏露出了微笑。他們先談了談工作上的事,接著曾幽蘭便拉著梅斯柏來到陽臺上。

“剛才那個是我弟弟。”曾幽蘭說。

“噢。”梅斯柏又覺得自己松了口氣,一點也不為曾幽蘭難過。“我還以為他是你找到的男朋友呢!”

“如果是的話,你會不會吃醋呢?”

“你的幸福要緊,我無所謂。”

“你和你夫人談到過我嗎?”曾幽蘭問。

“沒有。本來想談的,但我忍住了。”

“如果她知道了我和你之間的事,會不會認為你已經不愛她了呢?”

“應該不會。”

“她就那麼自信嗎?”

梅斯柏一下子好像想到了很遙遠的過去,好一會兒才說:“大米不需要老是在乎吃它的人是否還喜歡吃別的東西。”

曾幽蘭一笑,說:“你這句話倒是提醒了我,如果我是大米,我確信有一個人喜歡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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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能說我愛你,但最起碼我希望你快樂。”

“我是快樂的!”曾幽蘭眼裡閃出淚花。

梅斯柏緊鎖眉頭,望著遠處的房子,沒有出聲。

“如果你很有錢,你會不會娶我做小老婆呢?”曾幽蘭像在做白日夢。

“當然會,”梅斯柏說,“但是,我不會為了娶你做小老婆就拼命去掙錢。就算我想那麼做,也不會成功,我不是能發財的人。”

“你對生活是不是就很滿意了呢?”

梅斯柏只是搖了搖頭,沒有回答。

“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呢?”曾幽蘭問。

“不滿意的事總是有的。比如對於你,我明明很喜歡,卻不能和你在一起了。”梅斯柏似乎很輕鬆,因為他終於把自己要說的話清楚地表達出來了。

“其實你跟我都應該忘記一件事,不是嗎?”曾幽蘭扭動著身子。

梅斯柏低下頭來,有點不高興。曾幽蘭輕輕捏住了梅斯柏的手,梅斯柏忍不住笑了。

“你在笑什麼呢?”曾幽蘭又甩脫梅斯柏的手。

“我只是覺得好笑,也許是在嘲笑我自己吧。”梅斯柏繼續笑著。

“好吧!我不怪你了。”

曾幽蘭又靠近一點梅斯柏,把頭靠在了他肩上,好像累了。梅斯柏儘量剋制著感情,但怎麼也不忍心把曾幽蘭推開。

“我該走了,否則,就算你能忍住,我也很難忍住。”曾幽蘭說著抬起頭來。“我去找左工聊天,免得老想著一件事。”

“去吧,他很會說話的,可別喜歡上人家了。”梅斯柏說著握住了曾幽蘭的雙手。

“瞧你說的!我都不好意思出門了。”曾幽蘭說著把手掙脫出來,又使勁在梅斯柏的肩膀上捶了兩拳頭。

曾幽蘭出去後,梅斯柏就留在陽臺上看著遠處。不一會兒他又進屋拿出那本The-Octopus來看,只是很難看得進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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