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睿興自以為有地位,有身份,常常裝腔作勢地教育起呂世才來;在他看來,反正呂世才為了多掙一百元錢,就得忍辱負重,不敢輕易頂嘴。

但也有一次,呂世才實在忍無可忍,就頂嘴了。那次呂世才正在池邊撈死魚,袁睿興又提起範貝琳家的小賣部失竊一事,罵呂世才:“人家都說兔子不吃窩邊草,你倒好,連房東家的小賣部也不放過,多丟人哪!”

呂世才一聽,就頂了他一句:“還不知道是誰幹的呢!”袁睿興頓時就火了,一把將呂世才推倒在魚池裡。呂世才也不是打不過袁睿興,只是不想動手而已,於是委屈地嘟囔了一句:“你發神經了?”然後爬起來就回去換衣服。

範貝琳看到呂世才渾身溼漉漉的,就過來問:“怎麼會這樣?”呂世才順口就說:“你去問問你的袁睿興!”範貝琳猜想呂世才肯定又是受了袁睿興的欺負,就要幫呂世才洗換下來的衣服。呂世才搖搖頭,拒絕了。

範程發見範貝琳又關心呂世才,自然很不高興,就過來把她拉了回去,並且罵她:“你還要不要臉?他早和你沒有關係了。”範貝琳一邊跟著範程發回去,一邊還回頭看著呂世才。呂世才看到範貝琳哭了。

本來,呂世才也不想在一棵樹上吊死;偏偏範貝琳又還在乎他。如果範貝琳真的下決心嫁給袁睿興,那倒好了,呂世才就少了一份牽掛。藕斷絲連的感覺實在很折磨人。

呂世才在古窯種大棚菜,一年才幾千元的收入,要達到範程發的要求簡直是天差地遠。在袁睿興家做了一年多後,呂世才就再也做不下去了,便到鹿亭來找工作。

呂世才進了琳達後,先是做裝配工,半年後做了生管。又過了將近一年,生管部長辭工了,公司就任命他接替部長職務。雖說生管工作辛苦,但比起他在古窯村的時候來,還是要好得多,至少再不必要和泥土、肥料、臭水溝打交道了。

呂世才為了快點忘掉範貝琳,就轉移目標,追求起曾幽蘭來了。他對待感情的態度和以前有很大不同,總是像在開玩笑似的。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就不知不覺真的愛上曾幽蘭了。因為工作忙,呂世才幾乎沒有空閒認真想一想他和曾幽蘭的感情到底到了什麼程度。另外,他和範貝琳也一直有聯絡。雖然他明知自己這是腳踏兩只船,卻不覺得有什麼不妥。

不管是範貝琳還是曾幽蘭,呂世才都是愛得上的,但並不是同時都想要——呂世才也不是那麼貪心的人。若單純從相貌、人品、性格方面來說,曾幽蘭和範貝琳一樣看得上呂世才。有時候,呂世才的心就像盪鞦韆一樣在範貝琳和曾幽蘭兩人之間來回搖盪。在琳達,感情給他帶來的苦惱一點也沒有比在古窯村的時候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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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當受了曾幽蘭的氣,呂世才就會想起範貝琳的種種好處。確實,範貝琳的性格比較開朗,全不像曾幽蘭這樣難以捉摸;即使與呂世才分手時,她也表現出一種直率,她是這麼說的:“我不嫁給你不是因為你不好,而是因為你太窮,你不要怪我!”說完她還對他拋個媚眼,好像是在鼓勵他好好努力。每當呂世才給她打電話,她都會表現出驚喜,似乎十分高興聽到他的訊息。等兩個人說完互相關心的話,或真不真假不假地傾訴過衷腸,接著她就會刨根問底,一定要他說出自己的工資收入。可是,最後她往往又會表現出失望:“唉,你還是那麼窮,看來我這一生很難成為你的新娘了!”

每當受了範貝琳的冷落,呂世才又提起精神去追求曾幽蘭。曾幽蘭確實比範貝琳漂亮,可惜很難接近,而且性格有點古怪,愛使性子。

除夕那天,呂世才趁拜年的機會又給範貝琳打過一次電話,可電話打通後範貝琳沒有接聽,過了幾個小時她才又打過來。

“喂,新年好!”她說。

“你幹嘛這麼忙,電話都不接。”呂世才說。

“到集市上逛去了,忘了帶手機。”

“誰陪你去的呀?”

“就我自己。”

範貝琳沒說實話,她是赴約會去了。約她的是袁睿興,而範貝琳每次和袁睿興在一起都不喜歡帶手機,生怕被人知道似的。

呂世才走後,袁睿興更加露骨地對範貝琳垂涎欲滴,範貝琳怎麼冷落他他都不死心,簡直就是死纏爛打。這其實也是可以理解的:袁睿興都三十多歲了,想不打一輩子光棍也只有抓住範貝琳這根救命稻草了。

有一段時間,範貝琳也曾三心二意,覺得袁睿興也不是那麼糟糕,可以考慮託付終身。原因是她看到古窯有家五金工具店的老闆娶了一個如花似玉的女人做老婆,兩個人還生了一個女兒。那個男人都四十出頭了,身材相貌都很差,脖子還特別短,就像一顆腦袋直接放在肩膀上,整個人看上去甚至還不如袁睿興。那個女人還不到三十歲,不但模樣長得漂亮,皮膚還特別白嫩。範貝琳幾次見那女人穿著他男人的花格襯衣坐在門口洗衣服,那樣子好像還很滿足似的。範貝琳就想:“她不就是為了男人有些錢好過日子嗎?要不怎麼會心甘情願跟那樣一個男人做夫妻呢!”因為受了影響,範貝琳還暗暗下過決心:“算了,就嫁給袁睿興吧!”但是,每當真正面對袁睿興時,範貝琳又實在感到噁心,猶如要她吃蒼蠅一般。她還異想天開過:“要是能單單住袁睿興的房子,吃他的飯,但可以和呂世才睡覺該多好!”一想到要和袁睿興睡在一起,還要和他生孩子,範貝琳便涼了半截。

多數時候,袁睿興對範貝琳就是一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的樣子。範貝琳雖然不故意躲他,卻也不怎麼想搭理他。呂世才知道袁睿興還在追求範貝琳,所以難免時不時要過問一下,但範貝琳多半是這樣一句話:“就他那德性還想娶我,除非溝裡都是純淨水。”末了她往往又要加上一句:“可惜你這麼優秀卻偏偏這麼窮,唉!”呂世才想過:“其實我一點都不優秀,否則就不會老是這麼窮了。”他知道,自己跟真正優秀的人差距有多遠。因此,他就努力改變自己,全力以赴地工作。但是,他越是努力工作,就越覺得自己實在平凡,越覺得自己能力有限。

範貝琳這次去赴約,也實在是出於無奈——她不想讓袁睿興存有幻想了,希望再次當面向他說清楚,她是不會嫁給他的。雖說範貝琳性格開朗大方,一想到袁睿興還是倒胃口。袁睿興被範貝琳拒絕,少說也有二十次了,但他不死心。再說,就算範貝琳不嫁給他,能陪他在豪味餐廳吃飯也算是件開心的事。吃完飯,他又帶範貝琳逛了商場,想給她買衣服,只是範貝琳沒有接受。範貝琳雖然看不上袁睿興,卻也關心他,在分別的時候說希望他能找到合適的終身伴侶。

範貝琳不想讓呂世才知道她和袁睿興打交道的細節,所以即使和袁睿興單獨見面的事也不會跟他說。

“老袁對你有沒有新攻勢呀?”呂世才卻不放過。

“還不是老樣子,我才懶得理他。”她這一句倒基本上是實話。

“你這樣會嫁不出去的,你就給他一次機會唄。”呂世才言不由衷地勸道。

“我嫁不出去也只能怪你,我也沒要求你掙多少錢,你只要每月能收入五千元,我也就滿足了,偏偏你不爭氣。”範貝琳說著,口氣有點心灰意冷。

當初呂世才在古窯村種菜時,每月只有四五百元,而範貝琳在她爹的影響下卻指望他能掙到兩千元;現在呂世才每月連加班費才剛到一千元,範貝琳又要他掙五千元。照這樣的發展趨勢,呂世才是一生都不會有出頭之日了。想到這樣的人生前途,呂世才感到十分頭痛。他是多麼希望範貝琳能變得通情達理一點,不要老是在乎他能掙多少錢啊!

“外面的錢也不好掙。”呂世才感嘆道。

“你當部長有一年了吧?有沒有加工資?”範貝琳終於又開始刨根問底。

“加不了多少,最多一百元。”呂世才有氣無力地說。

“算了,跟你越說越沒意思。”範貝琳失望地關了手機。

呂世才發了半天愣,真的是心都涼了。一百元在範貝琳聽來原來是那麼微不足道,可是,當呂世才腆著臉向師攻玉要求加工資時,師攻玉就像是在分金子一般小心,生怕給多了似的。師攻玉是這樣說的:“一百元?太多了吧!每年一百元,十年就是一千元,你以為老闆的錢是撿來的?你還是要多想想如何搞好工作,少想加工資的事。要知道,我們公司每掙一分錢都很難,都要付出努力。公司不發展壯大,不要說加工資,就是維持現在的工資水平也會成問題呢!”

想著想著,呂世才覺得自己彷彿是夾在範貝琳和師攻玉之間的一隻小兔子,都快要被擠得喘不過氣來了。

呂世才又想到曾幽蘭,覺得還是她親切一些,至少她理解他的苦衷,畢竟是在同一個部門,所面對的環境基本相同,不會提出太離譜的要求來。可是他一想到她的壞脾氣,就不敢撥通電話,只好給她發短信:“今年過年不用吃辣椒,臉上還發熱!”

曾幽蘭立刻回簡訊:“誰叫你冒犯我,當著那麼多人的面……”

遭到冷遇後的呂世才彷彿掉進了冰窟窿,渾身上下找不到一絲暖氣。

晚上,呂世才躺在榻上輾轉反側,徹夜難眠,自嘆做人很失敗。他認為自己所追求的女人其實都很普通,卻偏偏個個都像是高不可攀似的。他想,也許自己應該低調做人了,只當自己是個廢物,就知道工作和吃飯,除此之外啥也不想。(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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