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的大巴在月色下安靜地行駛著。

聽完吳復生和林幽幽之間的故事,金佳琪系在心裡的那最後一顆扣也自然而然脫落。

按理說林幽幽應該是她的“情敵”才對,金佳琪心裡想著,即便此刻吳復生緊緊地貼著自己,可就在二十四小時之內,吳復生確確實實為了赴約林幽幽放了自己鴿子。

所以她應該本能地對這位身上帶著澹澹桂花香的女人保持一些警戒。

或許是她太累了,累到什麼都不想再去想。

說來奇怪,比起吳復生,她更相信吳復生嘴裡的林幽幽。

“有機會我想和她正式認識一下。”

吳復生一聽這話汗毛都立起來了,“很想嗎?”

金佳琪:“你怕什麼?”

吳復生:“會有機會的。”

金佳琪:“至少我得當面感謝一下她。”

吳復生:“到時我陪你,我們一起。”

金佳琪轉臉,笑了笑沒再說什麼,接著靠在吳復生的肩膀上,閉上了眼。

既然選擇相信,有些問題就沒有必要再去細節深入了。

此刻她很知足。

至於剩下的,不如就交給明天。

說不定明天一早睡醒她又和吳復生大鬧一番,對此她也不確定,但她會盡力調整自己,儘快適應新角色。

“等一下。”金佳琪忽然睜開眼。

吳復生溫柔笑問:“睡不著?”

金佳琪:“我現在是你的女朋友還是未婚妻?”

這個問題問得有點刁鑽,吳復生心裡的答桉是未婚妻,可結婚這件事到底不是嘴上說說,一想到金佳琪的老爹,吳復生就頭疼。

他一直都不明白,自己也算得上是優秀了吧,可為什麼金佳琪的爸爸就是老看他不順眼。

“叔叔要是不同意怎麼辦?”

金佳琪皺眉:“你是要娶我還是要娶我爸?”

吳復生也皺眉:“哎呀,寶寶別鬧。”

寶寶?頓時間,座位間的氣氛都變了。

金佳琪一個激靈從吳復生的肩膀上彈起,“好噁心的稱呼!”

金佳琪這一嗓子,惹得坐在前面的中老年叔吧嗒了一下嘴,傳來的嘖嘖聲夾帶著相當不滿的情緒,像是在提醒二人有點素質好不好。

金佳琪吐吐舌頭,但表情依舊對寶寶這個稱呼表示抗拒!

吳復生撓頭,人家情侶之間不都是這麼叫的嗎,什麼寶貝,寶寶,小親親,yue————

接著湊近小聲問:“那叫啥,老婆?”

“老婆?”金佳琪自己說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她忽然感覺好奇怪啊,兩個人之間怎麼變得這麼膩歪了,小聲回道,“不行,太肉麻了,而且我爸還沒同意。”

吳復生:“...是,我也覺得有點怪怪的,三爺,要不咱們還是和之前一樣當兄弟相處,就辦個席領個證,一起過日子,怎麼樣。”

金佳琪聽到吳復生這番話,很想惱火,可她又忍不住覺得這是個好主意,反正她不就是想和吳復生過一輩子麼,“好,就這麼定了。”

吳復生這才露出為難表情:“所以你得幫我啊,你爸太嚇人了,我現在還有陰影,我當時才初三啊。”

金佳琪忍不住樂:“誰讓你大半夜給我打騷擾電話,還連著打了三個,我都給你說了我在奶奶家睡。”

中考前的某夜,少年吳復生緊張得睡不著覺,給還有頭髮的老湯打電話,老湯關機,於是他就給金佳琪打過去了。

那晚金佳琪是在奶奶家睡覺,臥室充電不方便,所以睡覺前就把手機扔客廳裡充電了。

悲劇就是這麼來的,那晚客廳可不是沒人。

金老爸,就在客廳的沙發床上睡覺,金老爸大半夜聽電視櫃上的手機響個不停,一個接著一個,吵得他沒辦法,再者他也想看看到底是誰大半夜的不睡覺。

結果起來走到電視櫃拿起手機一看。

‘吳二缺?’

什麼人叫這名兒,但真是個二缺。

金老爸哪知自己把電話結束通話之後,對方又打了過來。

一氣之下就接了起來,只聽電話裡傳來一陣猥瑣的公鴨嗓,“嘿嘿,我就知道你沒睡著。”

金老爸當時氣得差點把他剛給女兒買的新手機砸了,對著電話裡的人警告道,“我不管你是誰,再讓我知道你和金佳琪聯絡,我就卸你左腿。”

接著啪的一聲把電話掛了。

至今回想起那晚,吳復生都覺得太嚇人了,以至於後來的後來,很多年過去之後,他和金佳琪都上了大學,他見了金老爸依然忍不住的左腿打顫。

並且金老爸見了吳復生也從不會給好臉色,和老湯說話那叫一個親切,和吳復生說話,就像吳復生剛偷了他三百塊。

“也是,你說我們都這麼大了,為啥我爸還是那麼不待見你。”金佳琪告訴了吳復生一件事,“一直都沒給你說,我把你右手受傷的事發到群裡,他說你真是沒用。”

吳復生:“...我就知道,我就說你那個截圖怎麼只有阿姨的關心。”

“哎,正義的審判怎麼會無緣無故缺席!”

金佳琪摸摸吳復生的頭,“好了啦,要不這次我走之前你去我家一趟,我們也算和他們正式說一聲,行嗎?”

說到金佳琪馬上又要回學校,吳復生心裡更難過了,一時間心裡說不出的惆悵。

“怎麼?”金佳琪頓了頓,商量的口吻說道,“要不等我回來也行,正好我們都先給家裡做做工作。”

吳復生搖頭,握住眼前的小手,笑得有點慘兮兮,“哎,等你再回來都年底了,我們接下來乾脆少玩兩天,抓緊時間回去辦正事。”

“就算是刀山火海,叔叔他再不喜歡我,他還能真卸我一條腿?”

“大不了給他卸唄,一條腿換個媳婦兒回家死值。”

金佳琪心底一喜,嘴上卻有些埋怨道:“亂講,那是我爸。”

吳復生:“放心吧,我們這趟回去之後,我先和你去你家,無論結果怎樣,至少讓家長們知道我們的態度,結婚是大事,他們不點頭,我們怎麼能踏實。”

聽吳復生這麼說,金佳琪底氣更足了,“好。”

轉念間她又想到吳復生這邊,頓時間底氣散掉大半,“那我也得去你家,怎麼辦,我緊張。”

吳復生撇嘴,“你緊張個毛,我爸我媽對你比對我都親,你有啥緊張的。”

金佳琪撇更大的嘴,“不一樣好不好,之前我們又不是這種關係,而且我又不漂亮,嘴也不甜,萬一叔叔阿姨不同意我做你家媳婦怎麼辦。”

吳復生拍胸口保證:“我爸我媽我太瞭解了,這種情況絕對不會發生,而且這麼多年了,我覺得我媽早把你當我女朋友看待了,就說近的,這段時間她每次打電話都問我你幹啥呢。”

金佳琪心底又是一甜,片刻,“我媽也是。”

“晚上你給我打電話的時候她正在問我咱倆咋了,她聽出我情緒不對。”

吳復生:“你怎麼回答的。”

金佳琪:“我說沒事兒,她也就沒再問。”

吳復生:“對不起。”

金佳琪:“好啦,你還是想想等回去你媽問你眼睛你怎麼解釋吧”

吳復生:“咋說,愛的代價唄。”

金佳琪:“要不我們不去銀市了,明天睡醒先去醫院吧。”

吳復生:“說得銀市沒有醫院似的。”

金佳琪:“還疼嗎?”

吳復生:“有點。”

金佳琪抬手輕輕放到了吳復生烏青的眼眶,忽然吳復生向前一湊,在金佳琪臉上輕輕啄了一下。

“啊!”

隨著金佳琪的一聲驚呼,前排的暴躁老叔扭頭瞪了一眼。

吳復生直接瞬順勢趴倒在金佳琪腿上,金佳琪尷尬地和暴躁老叔呲了下牙。

待到暴躁老叔扭過頭,她扭住吳復生的耳朵輕輕擰了一下。

接著寵溺地將吳復生抱在了腿上。

“三爺。”

兩個人就保持著這個體位,吳復生枕在柔軟的大腿上,舒服得快睡著了。

“嗯?”金佳琪溫柔地低下頭。

吳復生覺得金佳琪的每一個動作都是那麼吸引他,其實從前也是這樣,“我一直想告訴你,你穿白裙子很漂亮。”

金佳琪翻了個白眼,輕輕切了一聲,顯然在質疑這話的真偽。

“真的。”吳復生回憶著那個秋天,“那天應該是我們第一次正兒八經地在舞臺上合作。”

金佳琪笑笑,抬手將垂下的碎發別到了耳後,“是啊,附中優秀畢業生彙報音樂會。”

一頓,“本來你是獨奏的。”

吳復生:“還記得我為什麼會給你彈鋼伴嗎。”

金佳琪:“還不是你打賭賭輸了。”

吳復生:“還記得我們賭的是什麼嗎?”

金佳琪:“彙報音樂會一個月前,班裡都在傳隔壁班的王力要給我表白,你賭我會接受,我說我不接受怎麼辦,你說我要是不接受你就在彙報音樂會上給我彈鋼伴。”

吳復生:“大哥,人家叫陳力。”

金佳琪:“...好吧,反正最後都被我拒絕了。”

片刻,吳復生咧嘴:“哎三爺,你說我們小時候就那麼矯情呢,真是絕配。”

金佳琪:“你打住,是你矯情,每次都是你,那個作呀,我現在想想你當時比女生還女生。”

吳復生:“你不知道,我當時特不爽,我尋思這人有病吧,看不出來你已經有人了?”

金佳琪:“誰說的,我怎麼不知道,我看人家可比你主動多了。”

吳復生瞪眼:“胡說,你知道我得知你音樂會要拉春,我每週回去什麼都不練了,就抱著春的鋼伴偷偷狂啃,搞得我媽還以為我換獨奏曲目了呢、”

金佳琪:“那你當時為什麼不告訴我?還說春拉得不好,各種打擊我。”

吳復生:“我那是鞭策你,讓你把心思都用在拉琴上,少理會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金佳琪:“呸,你恨不得沒有男生和我說話,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當時心裡想的是什麼。”

吳復生撓撓臉:“那你為什麼不和我說呢?”

金佳琪:“說什麼,說吳復生,我喜歡你,做我男朋友好不好。”

吳復生聽著這話笑得那叫一個盪漾,“對啊,不然我們說不定現在孩子都有了。”

金佳琪出奇地沒有反擊,片刻,臉上劃過一抹小小傷感,“我想啊,知道為什麼那晚音樂會我穿了那條白裙子嗎,那晚我想和你表白的。”

吳復生眉心忽然一擰。

只聽金佳琪接著說:“可我最後還是放棄了,我不敢啊,那時的你太耀眼了,我只是一個除了拉琴什麼都不會的普通女生,萬一你拒絕了我,我怎麼辦,不表白,至少我們還能做兄弟。”

吳復生:“其實。”

金佳琪:“嗯?”

吳復生:“其實那晚,我也想和你表白。”

金佳琪搖頭:“那,你為什麼?”

吳復生長出一口,烏青的左眼頓時間失去了幾分神采:“那會老師們都在說你要出國。”

一頓,“我知道你喜歡小提琴。”

即便此刻,金佳琪心裡還是忍不住一抽。

片刻。

“傻瓜。”

一滴眼淚砸在吳復生的臉上。

就像貝多芬那首為小提琴創作的春天,沁人心脾,帶給人無限生機。

就像那一晚,少年模彷大人穿著最筆挺的黑色西裝,少女換上了心儀的純白連衣裙,真心碰撞真心,在春意盎然的音樂中摩擦出了夢的篇章。

就像青春期的愛情,赤誠,滾燙。

“金佳琪,你得死在我後面。”

“為什麼?”

“我不管。”

“好,我答應你。”

-

愛情是一種很玄的東西,也是一種很衝動的東西。

“停車。”

方正一腳剎車熄火,齊國娟一把拔了方正的車鑰匙,接著衝下車。

“別衝動!”

方正以為齊國娟要幹嘛,奮力解開安全帶跟著衝了下去。

只見齊國娟從他的車鑰匙上把那個洗白的毛球用力扯下,“別!”

下一秒,齊國娟用盡全身力量把毛球任向夜色。

毛球落進江面就消失不見,甚至連一個水花都沒有濺起,連帶著齊國娟的前任回憶一同被江水吞沒。

收回手,齊國娟氣喘吁吁地扶著路邊的欄杆,迎面江風吹來,她感覺心裡鬆快許多。

聽見身後的嘆息,她回過頭,見方正一臉惋惜。

齊國娟:“你不會捨不得這個東西吧?”

方正:“確實捨不得,並且毛球現在被你扔了,那你還能請我吃飯嗎?”

齊國娟一愣。

方正:“如果你忘了,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雖然不太禮貌,但是我撿到毛球還給你那晚,你說改天請我吃飯。”

齊國娟接著大笑起來,“聽起來我像是個不守承諾的壞女人。”

方正:“配著這個笑聲是有點像。”

齊國娟收起笑容,表情說不出的認真起來:“那我要是個壞女人,你還願意聽我的故事嗎?”

方正:“但說無妨。”

“好。”齊國娟把車鑰匙扔給方正,“出發。”

-

齊國娟的故事其實很簡單,沒有遇人不淑,有過美好的回憶,只是最後敗給了距離。

“或許也有我自身的問題吧,如果我不給他那麼大的壓力,或許我們已經結婚了。”

說完齊國娟輕輕一嘆,“毛球是我們認識第一年他送我的禮物,謝謝你幫我撿回來,給了我一個認真告別的機會。”

車子緩緩停下,齊國娟轉臉,方正的表情看起來似乎有些凝重。

她心裡咯噔一聲,“你還好吧?”

只聽方正一聲嘆息,“車子沒油了。”

接著方正掏出電話,“現在給保險公司打電話不知道多久會有人來處理,不過。”

說著方正又把手機放下,“正好有時間聽你再講講前前任的故事。”

齊國娟臉上浮起一絲古怪,“你,不是認真的吧?”

方正:“但說無妨。”

一頓,“你的故事,我隨時都有興趣聽。”

齊國娟:“為什麼?”

方正:“對症下藥。”

-

時間一晃而過。

天邊漸漸泛起魚肚白,遠遠望著林幽幽的飛航班消失在天的盡頭。

老湯打了個哈氣,轉身上了一輛計程車。

聽完林幽幽的故事,尤其是對方最後那幾句話,他覺得自己這輩子都不會忘記那幾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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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向對方保證了,會把這個秘密帶到土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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