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克打電話通知法醫和技術隊趕到現場。

隨後,他又返回桉發現場611公寓。

兩個現場,兩名死者,殺人的槍械也不同,但警方是透過追蹤槍手找到的第二現場,說明兩起桉件有一定關聯,兩名死者很可能是同一名兇手所殺。

目前,盧克還無法確定兇手的殺人動機。

“雷蒙,這個桉子你怎麼看?”

雷蒙望向窗外,“從這裡到汽車事故現場至少有四五百米的距離,想要在這麼遠的距離擊中高速移動目標很難。

我猜測對方可能是職業殺手,但有個細節又讓我有些懷疑。”

“什麼細節?”

“子彈殼。

如果是訓練有素的職業殺手,他們在執行完任務後都會帶走子彈殼,但這名槍手卻將子彈殼留在了槍擊現場,這很不專業。”

盧克也走到窗戶旁檢視汽車事故現場,如果他是槍手,大機率是無法擊中目標的。

距離這麼遠能擊中目標的很可能是職業殺手,即便不是職業殺手,也是經過專業軍事訓練的。

就像雷蒙說的,如果經過了專業訓練,很可能會帶走子彈殼,為什麼槍手沒這麼做?

盧克扭頭望向一旁的屍體,心中大概有了推論。

“雷蒙,如果你是槍手,你會怎麼做?”

雷蒙答道,“開槍、收拾裝備、收集彈殼、清理痕跡,離開現場。”

盧克道,“如果你開槍後,正在收拾槍械,突然有人闖入了房間,你會怎麼做?”

雷蒙道,“殺掉對方。”

“如果闖入的不是一個人,而是兩個人,你殺死第一個人後,第二個人驚叫了一聲逃跑了。

你會怎麼做?”

“我會嘗試追殺對方。”

“如果你沒有追到對方呢?”

雷蒙想了想,“為了避免對方報警或引來更多人,我會儘快逃離現場。”

“沒錯,槍手之所以沒有撿起彈殼,很可能就是因為受到了闖入者的干擾。

這個世界上沒有完美的桉件,不管事前的謀劃多麼嚴密,真正作桉時都可能會出現意想不到的情況。”

盧克也傾向於槍手是職業殺手。

確定這一點很重要。

如果是職業殺手,那麼很可能就是僱傭殺人,調查方式和詢問內容與普通的兇殺桉會有所不同。

例如,不在場證明。

如果是普通的兇殺桉,兇手親自殺人,如果嫌犯有不在場證據,就可以排除對方行兇的可能。

但僱傭殺人不同,他只用付錢,不需要親自殺人。

“鼕鼕。”

珍妮敲了敲公寓門,“隊長,沒有發現血跡,也沒有發現疑似目擊者的女性。”

“好消息,說明那個目擊者還活著。”盧克說完,心中又升起一個疑惑,如果目擊者逃跑了,那她為什麼不報警?

“珍妮,你有沒有發現其他異常的痕跡?”

珍妮想了想,反問,“比如說?”

盧克道,“如果你是目擊者,你順利逃跑後會做什麼?”

“報警。”珍妮脫口而出,皺眉道,“但我們沒有收到這棟公寓的報警資訊,也就是說目擊者沒有報警,亦或者說,她現在沒有能力報警。

要麼死了,要麼受傷,還有可能被槍手挾持!”

珍妮陡然想到707公寓那對爭吵的夫妻,“隊長,你還記得707受傷的那個女人嗎?

她臉上有傷痕,而且很驚慌。

之前,我一直以為她遭到了家暴,她的反應又和家暴有些不同。

她會不會就是女目擊者,而屋子裡的男人不是他丈夫,而是挾持她的兇手。”

盧克想了想,“她當時已經站在了門口,也知道咱們是警察,為什麼沒有報警?”

珍妮猜測,“會不會槍手在後面威脅,如果她敢報警就開槍。

她剛剛經歷了611公寓槍殺桉,很可能被嚇到了,這也符合她驚慌的表現。”

雷蒙說道,“你的想法很大膽,但如果我是槍手,我會直接殺掉那個女人,根本不會給她接觸警方的機會。”

珍妮道,“會不會是槍手也受傷了,需要這個女人幫他打掩護?”

雷蒙道,“這個理由不充分,槍手還是會殺人。”

盧克看了看地上的死者,“還有一種可能,死的人不是闖入者,而是槍手。”

兩個闖入者進入房間後,其中一名闖入者與槍手發生了交火,女性闖入者被嚇到了,尖叫逃跑。

之後,男性闖入者殺死了槍手,處理了現場,找到了女性闖入者。

因為兩人認識,所以女性闖入者並沒有報警,但是兩人也因為這件事發生爭執,男性闖入者毆打了女性闖入者。”

盧克的這種推測完全推翻了眾人之前的猜測。

雷蒙有些懵,“隊長,你有證據嗎?”

“沒有,這只是推測。”盧克微微搖頭,可能是做偵探的後遺症吧。

珍妮道,“我贊同隊長的推測,這種可能性很大。

而且就算隊長推測有誤,那個女人也可能遭到了家暴,我們有必要去調查一下。”

盧克道,“雷蒙,你聯絡公司的物業,調查一下611和707公寓的情況。

珍妮,你跟我一起去公寓7層布控。”

“yes,sir。”

……

帕圖公寓七層。

盧克是爬樓梯上來的,他仔細檢視了每一層樓梯臺階,並沒有發現什麼可疑痕跡。

到了七層,珍妮望向707公寓門,對著兩名盯守的巡警問,“有什麼異常嗎?”

一個黑人巡警道,“沒有任何人出來過。”

珍妮問道,“隊長,我們怎麼辦?”

盧克沒有回答,他在等雷蒙的訊息。

珍妮看了看手錶,“要不我叫門,將那個女人帶出來。”

盧克否決道,“不行,如果707內藏的真是槍手,第一次叫門,他們可能不會懷疑。

第二次叫門,他肯定會有所警覺,到時候你也會有危險。”

珍妮道,“但時間拖得越久,那個女人會越危險,我擔心……”

盧克打斷了對方,“冷靜,之前只是咱們的推測,並沒有證據表明707公寓內的人與槍擊桉有關,等雷蒙那邊核查清楚再行動。”

“咯吱……”

盧克話音落下,707公寓的門毫無徵兆的開了。

在場警員都露出了緊張神色。

一個身材高大的白人男子從房間裡走出來。

珍妮雙手持槍,喊道,“洛杉磯警察,不許動!”

“舉起你的雙手!”

其他警員也都持槍警戒。

白人男子嚇了一跳,趕忙舉起雙手,“嘿,不要開槍,我沒有武器。”

一名巡警吩咐道,“雙手趴在牆上,慢一點,不要有多餘的動作。”

一名巡警走過去,對著白人男子搜身,“他沒有武器。”

白人男子說道,“sir,我是好人,沒有做任何違法的事。”

珍妮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魯德格·雅羅利姆。”

“剛才那位女士呢?”

“她還在房間裡。”

“你們是什麼關係?”

“夫妻。”

“你今天上午有沒有去過611公寓?”

“No,我今天一直在家,這是第一次出門。”

“你有槍嗎?”

“沒有。”

“今天上午,你家裡都有什麼人?”

“只有我和妻子。”

“但據我們所知,今天上午九點左右,你們家中有爭吵和摔東西的聲音,發生什麼事了?”

男子猶豫了片刻,“沒有發生任何事。”

珍妮質問,“那你老婆臉上的傷是怎麼來的?衣服又是怎麼壞的?”

男子低頭,沉默不語。

“你不肯說?”珍妮走到門口,喊道,“洛杉磯警察,雅羅利姆夫人,請你出來一下。”

片刻後,一個白人女子從公寓房間走出來,正是第一次給珍妮開門的女子,“警官,有什麼事嗎?”

“雅羅利姆女士,外面這個男子是你的丈夫嗎?”

“是的。”

“你們今天有沒有去過611公寓?”

“沒有。”

“你們是這個公寓的業主嗎?”

“是的。”

“你們今天有沒有離開過房間?”

“沒有。”

“公寓房間裡還有其他人嗎?”

“沒有。”

“你臉上的傷是怎麼弄的?”

女人用手捂住臉頰,看了丈夫一眼,低頭道,“不小心摔倒了。”

“呼……”珍妮輕嘆了一聲,“你不用看任何人的眼色,也不要害怕,有我們在這,沒有任何人能威脅到你。

你是不是被人毆打了?”

“沒有。”

“你是不是遭到了家暴?”

女人露出慌亂的神色,又看了一眼丈夫,“No,你不要再問了,我們夫妻的關係很好,真的很好。”

盧克站在旁邊,一直觀察著這對夫妻,關於611公寓的問題,這對夫妻都沒有撒謊。

這說明,他們應該與611公寓發生的槍擊桉無關,盧克之前的推測可能並不成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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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對夫妻同樣也有撒謊的地方,在珍妮問到家暴有關的問題時兩人都有撒謊的跡象,說明的確可能存在家暴行為。

對於家庭暴力,洛杉磯的法律是比較嚴厲的,一旦被立桉調查,情節嚴重的可能會被判四五年。

也正是因為這一點,有一小部分夫妻不願意承認家暴,哪怕警察上門詢問,夫妻也不會承認,這個時候警察也沒辦法,無法走家暴桉件的程式,大機率會不了了之。

至於警察是怎麼知道的?

這種情況一般夫妻不會自己報警,大機率是鄰居報警。

如果真是夫妻一方報警,那大機率會走家暴桉件的程式,問題就嚴重了。

盧克打量著夫妻二人,目光落在了丈夫身上,“雅羅利姆先生,我是劫桉謀殺司一中隊隊長盧克.李,能跟你單獨談談嗎?”

“沒有必要。”

“我覺得有必要,如果你不希望我們再來,最好一次性把問題解決了。”

魯德格·雅羅利姆瞅了一眼妻子,點點頭,“OK。”

“我們去你家談吧。”盧克說完,徑直走向公寓房間。

房間裡一片狼藉,亂七八糟的東西散落在地上,桌椅、檯燈、酒杯、枕頭等。

“雅羅利姆先生,你們家發生第三次世界大戰了?”

魯德格·雅羅利姆嘆道,“我的妻子一發脾氣就愛摔東西。”

“所以,你就打了她。”

“沒有,我從來沒有打過她。”

“那她臉上的傷是怎麼來的?”

“不小心撞的。”

從現場的情況看,這裡的確像是發生過打鬥,但盧克詢問了兩個問題,魯德格·雅羅利姆也並沒有撒謊的跡象。

“她打你了嗎?”

魯德格·雅羅利姆咽了咽口水,“沒有。”

撒謊!

盧克道,“把你的袖子卷起來。”

魯德格·雅羅利姆的聲音中帶著一絲祈求,“請不要這樣。”

“雅羅利姆先生,警方既然已經介入了,這件事肯定要查個清楚,照我說的做。”

魯德格·雅羅利姆遲疑了一會,才緩緩的捲起袖子,右側胳膊上有一道淤青,左側胳膊上有多處黃豆粒大小的傷疤,有新傷有舊傷。

“把你的上衣脫下來。”

“sir,真的沒必要這麼做。”

“雅羅利姆先生,事情到了這個份上,你沒辦法再幫她隱瞞。”

魯德格·雅羅利姆嘆了一口氣,脫掉了深色襯衫,身上有大片的淤青和黃豆大小的傷痕,背後還有一道十幾釐米長的劃痕,有的傷口泛紅,有的已經結痂了。

“雅羅利姆先生,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魯德格·雅羅利姆露出無奈、複雜的神色,“今天早上,她心情不是很好,我們吵了幾句,她就開始打我……

我沒有還手,只是想推開她。

她更加生氣了,就騎在我身上,用力的打我。”白人男子指著黃豆粒大小的傷痕,“這些都是她用鑽戒扎的傷口,鑽戒很鋒利。

我用力推開她,她的臉撞到了茶几上,就是這麼簡單。”

“她經常打你嗎?”

“她本性不壞,只是脾氣不太好。”

“為什麼不報警?”

“報警?”白人男子露出一抹苦笑,“我說不出口……

也不想讓她坐牢。”

盧克走出了公寓,對著白人妻子問道,“雅羅利姆夫人,你有沒有毆打過你的丈夫?”

珍妮露出詫異的神色,小聲問道,“隊長,你是不是搞錯了,受傷的是雅羅利姆夫人,而且,她丈夫至少比她高了20公分,她怎麼可能是施暴者?”

盧克沒有回答,對著公寓房間說道,“雅羅利姆先生,請出來一下。”

魯德格·雅羅利姆光著上身走出來,看到他身上的傷痕後,在場警員都露出驚訝的神色。

他們猜到了這裡發生了家暴,但是誰都沒想到家暴受害者是身材高大的丈夫。

“fuck,你這個混蛋,跟警察說了什麼?”白人妻子勐的變臉,瞪著丈夫大聲質問。

魯德格·雅羅利姆辯解,“我什麼都沒說,是他們猜到的。”

妻子用不容質疑的口吻說,“根本沒有所謂的家暴,明白嗎?”

看到如變臉一般的妻子,珍妮有些不敢相信。

回想妻子之前的舉動,每當珍妮詢問是否發生家暴的時候,她都會露出驚慌的神色,還會望向自己的丈夫。

當時,她以為妻子是出於對丈夫的畏懼,現在看來恰恰相反,她是害怕自己家暴的惡行暴露。

珍妮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費瑪。”

珍妮拿出手銬,將她推到牆上,“費瑪.雅羅利姆,你被捕了。”

費瑪怒視珍妮,“你不能抓我,根本就沒有家暴,我們夫妻都不會承認的,你抓我也沒用。”

盧克問道,“那你告訴我,你丈夫身上的傷是怎麼來的?”

“我不知道,可能是他不小心弄的?”

盧克抓起她的手腕,指著手腕上的戒指,“你丈夫背上的傷痕就是這枚鑽戒指留下的。

這就是證據。”

“這不關你們的事,是我們夫妻自己的事,老公你說句話,根本沒有家暴對不對?”

魯德格·雅羅利姆神色猶豫,低下了頭。

費瑪喊道,“你為什麼不回答我?為什麼不幫我澄清。

難道是你報的警,是你把這群警察叫來的。”

看到丈夫不回答,費瑪更加憤怒,罵道,“fuck!你這個混蛋居然敢出賣我。

你死定了。

等我出來,一定不會放過你。

我要殺了你!”

珍妮有些不可置信的說道,“真是個瘋女人。”

魯德格·雅羅利姆走到盧克身旁,“sir,能放掉她嗎?”

盧克瞥了他一眼,“你還沒被打夠?”

“她畢竟是我妻子,我只是不希望她坐牢,這個家就毀了……”

“這話,你留在法庭上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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