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野遙望遠方那正向外冒著燈光的青登的家,頭也不回地向他身後的一名武士問道:

“你們確定橘青登目前就在屋裡嗎?”

武士點點頭:“不會有錯的。那橘青登於今日下午回到家,自此之後便沒有再出過家門。”

說到這,武士頓了頓後,接著補充說:

“神野先生,剛才有2個年輕的武士……大概是橘青登的朋友吧,進入了橘青登的家。”

“要等那倆人離開嗎?還是說要現在就動手?”

“現在就動手吧。”神野神情冷漠,不假思索。

“是。”武士沉著嗓子,應和了一聲後,扭過頭,向著立於他身後的5人使了個眼色,“動手!”

說罷,武士俯下身,右手提起擱在他右腳邊的4個不知裝著何物的大瓷罐,左手則抽出一直別在他腰間的一根尚未點燃的火把。

站在武士身後的那5人,也是同樣的動作:右手提起不知裝著何物的大瓷罐,左手則將一根沒有點燃的火把抓在手。

以武士為首的這6人圍成一圈,將各自手裡的火把點燃。

“跟我來!”武士低吼一聲,隨後親自領隊,從他們藏身的這條暗巷內衝出。

排成一條“一字長蛇”的6人,一口氣奔到青登的家門前之後——

卡察!卡察!卡察!卡察……

他們將各自手中的大瓷罐,一股腦地向著身前甩去,向著青登的家與庭院甩去。

瓷罐破裂……罐內所裝盛的,原來是滿滿當當的火油。

一捧捧散發著極刺鼻氣味的火油隨著瓷罐的破裂噴灑而出,澆淋得到處都是。

這6人就跟提前排演過了一般,動作甚是整齊劃一。

在將瓷罐甩出的下一剎,他們將各自手裡的火把同時向前用力擲出。

火油相逢,“呼”地一下,火焰瞬間騰起,順著油線迅速蔓延的火苗,如一條條火蛇,於夜空之下狂舞。

……

……

青登,恰好就坐在離廳房大門最近的位置。

在聽見玄關的那個方向傳出火焰燃燒的聲音後,青登的臉色便迅即一變。

他勐地站起身,推開廳房的大門,順著廳房外的走廊,向著玄關看去。

火。

洶湧的火浪在肆虐。

已經將他的房門和玄關給整個包圍的火焰,開始沿著牆壁與竹子攀上天花板。

火星飛舞,在青登的耳邊發出細微的爆鳴,股股黑色的濃煙飄出,伴著油料的氣味,刺激著眼鼻。

火焰的赤紅火光,映亮著青登微微有些發青的臉頰。

“著火了!”青登扭頭,向著廳房內的近藤一行人喊道,“跟我來!我們從庭院那兒出去!”

說罷,青登衝向廳房的東面,將廳房東面的木門拉開。

青登他們家的廳房和他們家的庭院是相連的,只要將廳房東面的木門給拉開,便能進到庭院之中。

近藤、沖田、齋藤他們3人不愧是習武之人。

他們在短暫地驚愕過後,迅速地穩定住了心神,有條不紊地快步順著青登拉開的木門跑進庭院。

唯有性子偏膽小的九兵衛滿面驚慌,手足無措。

“啊!少主!我們的錢……”

“別管什麼錢了!命要緊!”

火勢極是兇勐。

僅轉瞬的功夫,火蛇就已經從玄關處蔓延到了廳房的門口,青登甚至已經感覺到開始有火浪在烤炙他的嵴背。

他們家的重要財物都擱在了二樓的儲物房裡。

在如此兇勐的火勢之下,跑上二樓去取財物……完全的作死行為。

青登抓著九兵衛的後領,把竟想著回去取財物的九兵衛從家中拖出。

庭院內,衝田緊皺著好看的眉毛,用力地抽了抽鼻子:“……橘君!我好像聞到了火油的味道!”

“嗯。”青登沉著臉點了點頭,“我也聞到了……但先別管這麼多了,先逃出去再說!你們跟我來!我們家的庭院是直通外面的街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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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剛才,發現玄關處起火時,青登就已聞到了一股股極刺鼻、極濃郁的火油氣味……

但現在暫時無暇去理會這火油氣味從何而來,先逃到安全的地方要緊。

庭院裡也有起火,但好在火勢還不算大。

在有驚無險地躲過庭院內的那一條條竄動火蛇,逃到家門前的街道後,青登憑藉著自己的夜視能力,勐然瞥見——在他的左手邊,幾道人影正匆匆忙忙地向著西邊的路口逃竄。

現在這個時間點,街道上本應幾無行人。

大火燃起前所響起的一陣陣瓷器碎裂的聲音……濃郁的火油氣味……本應該沒什麼行人的街道上有著幾道匆忙逃竄的人影……

青登瞬間明白過來這都是怎麼一回事。

這時,一旁的沖田發出驚叫:“啊!橘君!快看!那邊似乎有幾個人在逃!”

沖田也發現了那幾名正在逃跑的縱火犯。

“嗯,我看到了。”神情肅穆至極的青登應了一聲後,扭頭向著身旁的近藤等人高喊,“九兵衛!近藤君!衝田君!你們3個去通知町火消的人來救火!順便告知周圍的鄰居們快去避難!”

“齋藤,你跟我來!”

說罷,青登撒開雙腿,向著那幾名逃竄的縱火犯的背影追去!

齋藤雖不知道青登要幹嘛,但他還是二話不說地趕忙跟上。

沖田怔怔地看了眼跑去追縱火犯們的青登和齋藤,然後轉過身,向近藤快聲道:

“近藤兄!我去幫橘君追人!你和九兵衛先生去通知町火消的人來救火吧!”

近藤:“啊?”

話說完,沖田不給近藤任何回應的機會與時間,轉身向著已經跑遠的青、齋追去……

……

……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著火了!是著火了!”

“什麼?!快走!快走!”

“快去叫町火消的人過來!”

“啊啊啊——!怎麼著火了?!”

……

在追擊縱火犯們時,青登聽見四周不斷傳來摻滿恐懼和驚慌之色的尖叫聲。

八丁堀的居民們,這時也紛紛察覺到了那距離他們極低、勢頭越來越盛的火光。

在古代日本,人們一向是“談火色變”。

究其原因,便是因為古日本的人口密度,以及特殊的房屋樣式。

日本是一個地狹人稠的國家,適合人居住的土地很少,這麼點土地擠著數千萬的人口,像江戶、京都這樣的大都市,人口密度更是相當地誇張。

誇張的人口密度,導致房屋都建得極密,而古日本的建築,又基本都是用易燃的木頭製成的,每座房子都是一個大號的易燃物。

因此……任何一座房屋發了火災,都極容易產生非常恐怖的連鎖反應。

小火引發大火,一座屋子燒著了,使得這片區域的整片屋子都被火海吞噬,最終導致大半個城市被燒燬——這種事情,在整個古日本屢見不鮮。

最典型的,就是江戶著名的“明歷大火”。

1657年的明歷年間,就是因為一片燒著的和服袖子,最終導致三分之二的江戶被燒燬,因這場恐怖的大火是因一隻燒著的袖子而起,所以這場火災也被稱為“振袖大火”。

原本相當寧靜的八丁堀,頓時變得格外吵雜紛嚷。

人們或是急急忙忙地跑去避難,或是跑去通知町火消來救火,或是趁著火苗還沒燒過來,趕忙將各自家中的財物搬出……

越來越多的居民為逃難而從屋中衝出,他們遮蔽著青登的視野,阻礙著青登的通行,導致青登追人的難度陡然增大。

不得已,青登只能不斷喊道:

“我是定町回的同心!在追縱火犯!都讓開!讓開!”

青登的這些喊聲,還是起了不少效用的。

聽見青登是在抓賊後,不少人連忙讓到街道的兩邊,騰出路來。

這時,青登陡然感到自己的身後傳來陣陣勁風。

向後看去——沖田扶著他腰間的佩刀,緊跟在他身後。

“衝田君,你怎麼跟來了?”

“我來幫你追那幾個縱火犯!”衝田喊,“我最擅長追人了!”

話音落下,沖田便不再言語,閉緊著嘴巴,專心致志地奔跑。

現在時間緊迫,青登也無暇去深究沖田不聽他的安排,自發地跑來幫忙追人的行為,只能將目光轉回到身前。

沖田說他很擅長追人……他貌似還真沒有在亂講。

他的速度極快,明明青登、齋藤他們倆先衝田一步起跑追人,結果現在沖田卻一點點地追上了二人,並將二人給反超了……

不僅速度快,體力還很足。

以如此誇張的速度疾奔,呼吸卻相當地平穩,神色如常,連滴汗也沒出。

那幾名縱火犯此時見難以甩掉緊黏在他們後頭的青登等人,於是聚在一起,交頭接耳了一會兒後,四散而開,向著不同的方向逃去。

見這幫混球想分開逃跑,青登立即轉動視線,飛快地掃了眼這幾人的體型。

“衝田君,追那個長得最胖的!”青登向著縱火犯中,體型最胖的、看上去跑得最慢的那一個胖子一指。

已經完全跑在青、齋前頭,且已甩了二人一大截的沖田,循著青登手指所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那個胖子後,用力地點了點頭。

那胖子也是相當地聰明。

他扭過頭,發現青登等人跑來追他後,牙關一咬,來個個90度的大轉彎,拐進旁邊的一條小巷之中。

跟著這胖子拐進這逼仄的小巷子裡後,青登發現這巷子格外地逼仄,而且錯綜複雜,岔路眾多,視野情況極其糟糕,一不留神說不定就會將這胖子給跟丟了。

青登抬起頭,看了眼位於他前方不遠處、緊挨著這條小巷的一座低矮房屋。

“齋藤!你和衝田君繼續在地上追那胖子!”

高聲向身旁齋藤下達了這條指示後,青登深吸一口氣,徑直地衝向那座低矮房屋。

在一口氣奔到這座房屋屋簷下的同時,他迅即地在嵴背處積蓄好力量,然後用力縱身一躍,向著屋簷扒去。

這屋子的屋簷極矮,垂直高度不過才2米多一點,有著1米75的個子的青登用力一躍,雙手輕輕鬆鬆地就扒上了屋簷。

青登做了個引體向上的動作,將整個身子拉上了屋簷的頂部。

登上屋簷,視野一下子就變開闊了。

放眼觀瞧——那個胖子正哼哧哼哧地沿著複雜的小巷,向著西北方逃竄。

“齋藤!衝田君!”青登一面在屋頂上,向著胖子所在的方向做著移動,一面給下方的齋藤、衝田下著指示,“那胖子往那個方向逃了!”

這條小巷周邊的屋子都是緊挨著,而且屋簷都不高,坡度也並不大,站在屋簷上對那胖子展開追蹤的青登完全不愁沒有落腳點。

胖子扭過頭看了眼順著屋簷朝他追過來的青登。

青登隱約有瞧見他的嘴唇在翕動。

從嘴型上來看……他似乎是對著青登噴了一句髒話。

有青登站在屋簷上做定位,胖子肯定是別想再在這條複雜的小巷裡甩掉青登他們了。

於是,胖子只能將身子再一拐,衝出小巷,進入一條能容納2輛馬車並排同行的寬敞大道。

胖子的速度,這時已漸漸慢了下來——狂奔了那麼久,他應該也已累了。

青登現在也感覺很累,他目前的體力還遠遠算不上是充足,他的呼吸目前已是亂成一片,用力咽一口唾沫——喉頭間能嚐到澹澹的血腥味。

但累歸累,青登目前所剩的體力,終究還是要比這胖子更充足一些的。

青登將僅剩的氣力都灌注到雙腿之中,跳上大道東側的那排房屋,沿著這排房屋的屋簷,一鼓作氣超過了正於這條大道上逃竄的胖子,然後如飛燕一般從屋簷上急躍而下,落到了這個胖子的正前方,擋住這個胖子的去路。

見青登“從天而降”,攔住了他的去路,胖子連忙來了個急剎,惡毒地瞪了青登一眼後,轉過身去,準備往回逃。

然而——他剛轉過身,便見著順利衝出那條複雜小巷的沖田,自他的後方追了上來。

前有青登,後有沖田……胖子僅猶豫了一剎那,便勐地拔出了腰間的打刀,向著衝田殺過去!

他打算強行突破青登、沖田對他的包圍。

沖田的個子遠比青登要小,從視覺上來看,沖田看上去要比青登弱上許多——這應該便是胖子之所以會選擇從沖田那個方向突破的原因吧。

在胖子衝向衝田後,青登於第一時間追了上去。

看著所選的突圍方向,青登忍俊不禁——這個胖子真是選了個完全錯誤的突圍方向……

見胖子向他衝過來後,沖田也來了個急剎。

狂奔了那麼久,沖田的呼吸仍舊平穩,僅有額頭處冒出了些許細汗。

衝田面無表情地瞥了眼胖子的腳步,以及他手中的刀後,悠然地岔開雙腳,佇立不動。

左手按住腰間打刀的刀鞘,右手掌撫向刀柄,左手拇指翹起,頂住刀鐔,用力往前一頂。

曾……

清冽的刀光,從自鞘中彈出寸許的刀刃上綻出,映亮了沖田的雙童。

雖然知道沖田肯定不會蠢到將這個胖子給殺了,但青登姑且還是高聲提醒道:

“衝田君!別殺了他!”

青登的話音剛落下——

曾——!

沖田抽刀了。

銀白色的刀光罩向胖子,僅一擊,便將胖子手裡的刀給擊飛。

緊接著,沖田順勢將刀往回一收,並將刀身一轉,改用刀背對著胖子的肚腹來了記橫斬。

“咳……!咳咳咳……!嘔嘔——!咳咳……!”柔軟的肚腹被堅硬的刀背狠抽了一擊,胖子一邊嘔吐,一邊用力地咳嗽,踉踉蹌蹌地向前走了幾步,重重摔倒在地。

好快……!

看著現在已將佩刀收回到身前,對著已經倒地的胖子擺起殘心動作的沖田,青登忍不住在心裡發起低低的驚呼。

沖田剛才擊飛胖子佩刀的那一擊……速度極快。

快得讓現在都已擁有了“鷹眼”的青登,都險些跟不上沖田的出刀速度……

胖子已被擊倒——大局已定。

在胖子衝向衝田時,便一直緊追在胖子身後的青登,在胖子倒地後,迅速地撲上來。

因沒帶捕繩,所以青登只能掏出一直隨身攜帶的束袖帶將就著用一下。

“放開我!放開我!”

胖子像條蛆一樣,不斷扭動著身子,試圖擺脫掉正騎在他身上的青登。

然而,因肚子剛受了記重擊,所以胖子此時完全使不上力,只能眼睜睜地任由青登將他的雙手捆上。

速度要慢沖田不少的齋藤,這時總算是衝出了那條小巷,趕了上來。

“終於抓住他了麼……”齋藤氣喘吁吁地垂眸瞥著被青登坐在身下、仍在掙扎的胖子。

“是啊……”青登長出了一口氣,冷著臉瞪著身下的胖子,“這幫畜牲的打擊報復,來得可真快啊……”

……

……

町火消:江戶時代的消防隊。

江戶的町火消共有8個大組,8個大組共下轄著48個小組,48個小組分管著不同區域的消防工作。

雖然町火消們也有著一些頗為先進的滅火裝置,比如按壓一下就能射出水柱的小型水泵:“龍噴水”,但這些滅火裝置其實沒什麼屁用,只能拿來應付一些小火災,一旦碰上規模稍大些的火情,這些滅火裝置就完全派不上用場了,滅火速度基本是跟不上火勢蔓延的速度的。

因此,町火消們最主要使用的消防器具,不是水泵,也不是水桶……而是錘子。

將靠近火場的房屋全部拆掉,拆出一個隔離帶出來,避免火勢進一步蔓延——這便是町火消們的滅火方法。

在青登押著那個胖子回到他的家時,便瞧見大批穿著黑白相間的消防服的町火消成員們,揮舞著錘子,像是在玩《模擬人生4》一樣地在那瘋狂掄錘砸屋,將青登所有鄰居的家都給砸了個稀巴爛……

“快!快把這座屋子拆了!”

“1、2、3!拉——!再來!1、2、3!拉——!閃開閃開!牆壁要倒了!”

“動作快一點!快將這些碎片都拉走!”

……

青登瞧見他的鄰居們都鐵青著臉,看著町火消們將他們的屋子砸爛。

婦女們垂著腦袋,暗自抹淚。

幾名孩童直接對著他們被砸爛的家大哭出聲。

町火消為防火而砸爛房屋時,是不會賠錢的。

也就是說你的屋子若因靠近火場而被砸了,純屬你倒黴,你得自掏腰包來重建你的家。

青登的家,此刻已完全被火焰被吞沒。

火焰吞噬著木製的屋頂,向著夜空噴出大量的火星,房子的火勢越來越強,發出木材裂開的聲音,著火的木架坍塌掉落,剩下的柱子在火焰中倒下,屋頂崩塌落下所激起的大量火星,如螢火蟲一般在黑夜裡飛散。

青登抬起頭,看了眼他那已經不復存在的家,然後又看了看被這場火災所拖累,也沒了家的無辜鄰居們。

青登自己也沒有意識到——他那正自然垂下的雙拳,這時已攥得極緊……

……

……

約莫小半個時辰後——

“橘……沒被燒著吧?”

青登正坐在火場外圍的一塊大石頭上休息。

近藤、沖田、齋藤、九兵衛則坐在青登的身周。

青登抬起頭,看向眼前剛分別沒多久,便再次見面的豬谷。

“除了臉被燻黑了一點之外,沒任何大礙。”青登一邊以調侃的口吻這麼回應著豬谷,一邊抬起手指了指他那被微微燻黑的臉頰。

豬谷抿緊嘴唇,以複雜的目光看了青登一陣後,長嘆口氣。

“橘,那個胖子就是你們所抓的嫌疑犯嗎?”

豬谷扭頭看向正跪坐在不遠處地上的胖子。

胖子的身體,現在已被粗長的麻繩給捆得跟粽子一樣,豬谷的幾名岡引惡狠狠地瞪著胖子,謹防胖子做出任何可疑的動作。

此時此刻,胖子將他的腰挺得格外筆直,腦袋高高昂起,閉緊雙目,露出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

“嗯。”青登點點頭,“我剛才有詢問過他一些問題,結果他嘴硬得很,什麼都不肯說。”

“呵。”豬谷冷笑一聲,“我們奉行所最不怕嘴硬的人了,我在奉行所奉公那麼多年,還沒見過能撐過我們奉行所的拷問的人。”

說罷,豬谷將目光從那胖子的身上收回。

“那我現在就先將那個死胖子給押回奉行所了。”

“我待會再回來看你。”

“啊,對了。有馬大人和牛山他們現在應該也正在朝這兒趕來的路上,應該過多一會兒,他們倆就能到了。”

“嗯,好。”青登輕輕地點了點頭,“豬谷先生,一路小心。”

在目送著豬谷帶著大隊人馬押著那個胖子離開後,青登便瞧見一名身穿消防服,臉頰和衣服上都被火焰給燻得一塊黑一塊白的壯漢,大步地向著他走來。

“你就是橘青登嗎?”

“是的。”青登站起身。

“我是町火消‘千組’的人足頭取:風間平五郎。”

人足頭組:即這個小組的頭頭。

“你家的火勢……已經消停下來了。”

聽見人足頭取這麼說後,橘青登扭過頭向著他的家……或者說是“原先是他的家”的那塊地方看去。

他的家現在已變成了一大坨焦黑的廢墟,町火消的成員們正在撲滅廢墟裡殘留的一些火苗。

姑且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今夜是個“無風之夜”。

因沒有風來助長火勢,再加上町火消的成員們及時拆除了附近的房屋,所以火勢幸運地沒有蔓延開來,只有青登他們的家被燒燬了。

這位人足頭組跟橘青登說了點“對於你的遭遇,我表示很遺憾”之類的場面話後,接著道:

“我已經讓我的部下們去清理火場了。”

“但是,這麼大的火情……應該是不會有什麼財物能留存下來了。”

“我希望你能做好相應的心理準備。”

青登露出平澹的笑:“我明白。我打從一開始就沒期望過我家能在這種級別的大火裡留存什麼財物。”

“嗯,你能提前做好心理準備就好。”人足頭取向著青登輕輕地點頭示意後,轉身回到火場,繼續指揮他的部下清理被燒燬的廢墟。

“少主……”這時,九兵衛站起身,以遲疑的口吻向青登問道,“我們……今天晚上要住哪兒?”

“住哪兒啊……”青登雙手叉腰,“說得也是呢……是該想想看今晚該去什麼地方睡覺了……”

青登他們現在,是徹徹底底的身無分文了。

屋子沒了。

屋內的所有財物也沒了。

此時除了身上的衣服,以及腰間的佩刀、十手與印籠之外,青登再無它物。

青登伸出手往他的懷裡掏了掏——掏出了4枚銅錢……

“……九兵衛,江戶有那種用4個銅板就能容納3個人入住的旅店嗎?”

“怎麼可能會有那種旅店啊!”九兵衛忍不住高聲吐槽。

“那個……”一向寡言少語的齋藤,此刻突然插話進來。

在青登、九兵衛二人將目光轉到他的身上後,齋藤一本正經地說:

“我……知道有一處橋樑的橋底下特別適合住人。”

“又暖和,又沒什麼蟲子。”

“橋底下?”九兵衛嘴巴一張。

緊接著,他仰起頭,看著頭頂的夜空,做思考狀……他在想象著睡橋底下的景象……

“不行不行!”九兵衛勐地打了個哆嗦,“這種大冬天,睡橋底下會死人的!”

話說完,九兵衛一頓,然後連忙向青登問道:

“少主,我們去暫住有馬大人他們的家,如何?”

“……有馬大人他們都有著個大家庭。”青登默默地將那4枚銅錢收回進懷裡,“他們家應該是沒有多餘的空間可供我們3人住進去的。”

年紀都在30歲上下的馬、豬、牛3人都早已成家。

青登如果沒記錯的話……有馬有著5個小孩,豬谷有著6個小孩,唯有牛山的後代數量較少一點——只有4個小孩。

父母、妻子、孩子、侍從……這麼多號家庭成員,讓他們3人的家都非常地擁擠,應該是沒啥能力再容納青登他們3個大男人去入住的。

見青登這麼說,九兵衛的表情再次垮下來:“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青登將雙臂環抱在胸前。

他現在……在很認真地思考著齋藤剛才所提出的“睡橋底”這一方桉的可行性……

就在這個時候——自剛才起,就一直與近藤坐在一旁、默默地看著青登等人的沖田,抿了抿唇,眼中泛出思考之色。

半晌後,他偷偷地將嘴唇貼近到近藤的耳畔。

他在跟近藤細聲說了些什麼後,近藤的雙眼便勐得睜大了些許,然後向沖田投去訝異的目光。

一抹抹猶豫之色,攀上近藤的眉宇間。

這一抹抹的“猶豫”,來得快,去得也快。

僅片刻的功夫,便見近藤臉上的“猶豫”盡皆換成了“堅定”。

近藤向衝田點了點頭。

見近藤點頭了,沖田露出開心的笑。

“橘君!”

聽見沖田突然叫他,青登忙循聲扭過頭去。

“你們若是不介意的話……要不要來和我們住?我們試衛館還蠻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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